彻悟禅师的净土思想

蔡惠明

一、彻悟禅师应化事迹

　　彻悟禅师(1741—1810)名际醒，一字讷堂，又号梦东。京东丰润县人。俗姓马，父万璋公，母高夫人。他幼年颖慧，长喜读书，对经史群籍，广学博采。22岁时，因大病顿悟幻质无常，萌出世志。病愈后到房山县，从三圣庵荣池长老披剃．二年后，由岫云寺恒实律师授具足戒．又闻香界寺隆一和尚讲《圆觉经》，遂前往闻法。研习颇勤，精求奥义，遂悟圆觉全经大旨。后依增寿寺慧岸法师听讲法相唯识，妙得其要。继在心华寺遍空长老座下听讲《法华》，《楞严》、《金刚》等经，顿开圆解，于性、相二宗，三观十乘的宗旨，了无滞碍．清乾隆三十三年(1768)参广通粹如纯禅师，明向上事，师资道合，遂得印心，传临济正宗第三十三世，磐石七世。乾隆三十八年(1773)粹公迁万寿寺，师继主广通。率众参禅，策励后学，津津不倦，十四年如一日，声誉驰及南北，宗风大振。他崇奉永明延寿祖师。认为祖是法眼再传弟子，尚归心净土，于是发心禅净双修，以求生净土为指归．每日持念弥陀圣号十万，期生安养。于是极力弘扬莲宗，栖心净土．规定会客时间为一炷香，过后就礼拜持念而已．乾隆五十七年(1792)，迁居觉生寺，住持八年，百废尽学，寺院整饬一新。他于寺内立净业堂外，别立“涅槃”、“安养”、“学土”三堂，使老病僧众有所依托，初机学人便于诵习．他对禅净宗旨，皆深入堂奥，律己甚严，度人心切。开导说法，犹如瓶泻云兴，悲愿宏深。与众精修，莲风大扇，化导深广，道俗归心。嘉庆五年(1800)，退居于北京红螺山资福寺，专志净业．但学人们依恋追随，致难避迹。他为法为人，心无疲厌，遂仍留众。他与众同住，担柴运水，泥壁补屋，一饮一食，与众相共，持续十年，感化甚众。嘉庆十五年(1810)二月，诣万寿寺扫粹祖塔，向诸山外护告辞说：“幻缘不久，人世非常，虚生可惜，各宜努力念佛，他年在极乐净土好相会见。”三月还山，命预办荼毗事物。同年十月十七日，召集大众付托寺务，并命弟子松泉领众主持，语重心长地教导说：“念佛法门，三根普被，无机不收。我多年来，与众苦心，建此道场，本为接待方来，同修净业。凡我所立规模，宜共遵守，不要改弦易辙，别负我老僧与众的一片苦心。”临圆寂半月前，略示微疾，命大众助念佛号。当时众见虚空中幢幡无数，来自西方，乃向大众宣称：“净土相现，我将西归”。众恳求住世，继续化导。师称：“百年如寄，终有所归，我得臻圣境，你们当为庆幸，何必苦留！？”至十二月十六日，命监院贯一，设涅槃斋，十七日申时告众道：“我昨已见文殊，观音、势至三菩萨，今又劳阿弥陀佛亲垂接引，我今去了。”众人称念佛号愈勤。师面西端坐合掌说：“称一声洪名，见一分相好。”遂手结弥陀印，安祥而化。众闻异相浮空，供奉七日，面貌如生，慈祥丰满，发白变黑，光润异常。二七人龛，三七茶毗，获舍利百余粒。弟子们遵照遗命，请灵骨葬于普同塔内。师生于乾隆六年十月十四日，寂于嘉庆十五年十二月十七日，世寿七十，僧腊四十九，法腊四十三。著作有《示禅教律念佛伽陀行》、《梦东禅师遗集》(卷上为法语，卷中为杂著、赞，卷下为偈颂，诗歌等．民国十九年(1930)冬，印光大师发心依杨仁山居士的金陵刻经处本重刻，并题识。
　　

二、彻悟禅师的净土思想

　　彻悟禅师说：“一切法门以明心为要，一切行门，以净心为要。明心之要，无如念佛，忆佛念佛，现前当来，必定见佛，不假方便，自得心开，念佛非明心之要乎?净业之要，亦无如念佛，一念相应一念佛，念念相应念念佛，清珠下于浊水，浊水不得不清，佛号投于乱心，乱心不得不佛，念佛非净心之要乎?一句佛号，俱摄悟修两门之要，举悟则信在其中，举修则证在其中，信解修证俱摄，大小诸乘一切诸经之要，罄无不尽，一句弥陀，非至要之道乎？”他虽为禅师，但以念佛为指归。这是步宋永明延寿禅师之后的禅净双修的实践者。他指出：“吾人生死关头，唯二种力：一者心绪多端，重处偏坠，此心力也。二者，如人负债，强者先牵，此业力也．业力最大，心力尤大。以业无自性，全依于心，故心重能使业强。今以重心而修净业，则净业强。他日根尽命终，定生西方，不生余处矣。如大树大墙，寻常向西而歪，他日若倒，决不向余处也。何为重心?我辈修习净业，信贵于深，愿贵于切。以信深愿切，故一切邪说莫能摇撼，一切境遇莫能引转。假正修净业时，达摩祖师忽现在前，令我舍净趋禅，可以立地成佛，我不敢从命。即释迦如来忽尔现身，谓更有异方便，胜于净土，令我舍此从彼，我亦不敢依教，此之谓深信。假使赤热铁轮，旋转顶上，不以此苦，退失往生之愿。又若轮王胜妙五欲现前，亦不以此为乐，退失往生之愿。如此逆顺至极，尚不改所愿，此之谓切愿。信深愿切，是谓重心，以是修净，净业必强。业强则熟。极乐净业若熟，娑婆染缘便尽。临终时，虽欲轮回境界再现在前，不可得矣。虽欲弥陀净土不现在前，亦不可得矣。然此信愿要在操之于素，到时自不人于歧路。如古德临欲命终，六欲天童次第接引，此何境也?苟素常信愿不到十分坚固，当此时，对此境，而能强作主宰乎?”着重指出深信、切愿、力行是往生净业的三资粮。要达到往生的目的，必须积累多闻熏习。深信，即使达摩祖师现前令我舍净趋禅，可以立地成佛，我不敢从命。又如释迦如来现前，说胜于净土的异方便，我亦不动摇，这样才是信深。信深愿切，净业必强，强则能熟。犹如天平，这里重一分，那里就减一分。到全成熟，虽欲弥陀净土，不现在前也不可得矣。实际上从量变到质变，并不是偶然的。

　　彻悟禅师说：“吾人现前一念之心，全真即妄，全妄即真，终日不变，终日随缘，不随佛界之缘而念佛界，便念九界，不念三乘，便念六凡；不念人天，便念三途；不念鬼畜，便念地狱。以凡在有心，不能无念，无念心体，唯物独证，等觉以还，悉皆有念，凡起一念，必落十界，更无有念出十界处，以十法界，更无外故。每起一念，为一受生之缘，果知此理，而不念佛者，未之有也。若此心能与平等大慈大悲，依正功德，以及万德洪名相应，即念佛法界也。能与菩提心，六度万行相应，即念菩萨法界也。以无我心与十二因缘相应，即念缘觉法界也。以无我心观察四谛，即念声闻法界也。或与四禅八定，以及上品十善相应，即念天法界也。若与五戒相应，即念人法界也。若修戒善等法，兼怀瞋慢胜负之心，即落修罗法界。若以缓软心，念下品十恶，即堕畜生法界。或以缓急相半心与中品十恶相应，便随饿鬼法界。若以猛炽心与上品十恶相应，即堕地狱法界。十恶即杀，盗、淫，妄育，绮语、恶口、两舌、贪、嗔、邪见是，反此则为十善。当密自检点日用所起之念，与何界相应者多，与何界相应者猛，则他日安心立命之处，不劳更问人矣。”佛教是讲“一切唯心造”的。一念之心。不念佛界，便念九界。不念三乘，便念六凡。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为善造恶，自负其果。因此佛教既不是定命论者，也不是宿命论者，命运是可以改变的，止恶修善，就可转变过去的业报。多念四圣，就能出离六道：“人人皆具佛性，悉可作佛。”心、佛、众生、原是三无差别的。

　　彻悟禅师又说：“真为生死，发菩提心，以深信愿，持佛名号。此十六字为念佛法门一大纲宗。若真为生死之心不发，一切开示，皆为戏论。世间一切重苦，无过生死，生死不了，生死死生，生生死死，出一胞胎，人一胞胎，舍一皮袋，取一皮袋，苦已不堪。况轮回未出，难免堕落，一念之差，便入恶趣，三途易人而难出，地狱时长而苦重，每一念及，五内如焚，故即今痛念生死，如丧考妣，如救头燃也。然我有生死，我求出离，而一切众生，皆在生死，皆应出离，彼等与我，本同一体，皆是多生父母，未来诸佛，若不念普度，唯求自利，则于理有亏。心有未安。况大心不发，则外不能通感诸佛，内不能契合本性，上不能圆成佛道，下不能广利群生，无始恩爱，何以解脱，无始冤愆，何以解释？积劫罪业，难以忏除，积劫善根，难以成熟，随所修行，多诸障缘，纵有所成，终随偏小，故须称心发大菩提心也。大心既发，应修大行，而一切行门之中，求其最易下手，最易成就，至极稳当，至极圆顿者，无如以深信愿持佛名号矣．所谓信者，释迦如来，梵音声相，决无诳语，弥陀世尊大慈悲心，决无虚愿。且以念佛求生之因，必感见佛往生之果，如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响必应声，影必随形，因不虚弃：果无浪得，此可不待问佛而能自信者也。况吾人现前一念心性，终日随缘，终日不变，横遍竖穷，当体无外，弥陀净土，总在其中，以我具佛之心，念我心具之佛，岂我心具之佛、而不应我具佛之心耶，《往生传》载，临终瑞相，班班列列，岂欺我哉。如此信已，愿乐自切。以彼之乐，回观娑婆之苦，厌离自深，如离厕坑，如出牢狱。以娑婆之苦，遥观彼土之乐，欣乐自切，如归故乡，如奔宝所。总之，如渴思饮，如饥思食，即病苦之思良药，如婴儿之思慈母，如避冤家之持刀相迫。如堕水火而急求援，果能如此恳切，一切境缘莫能引转矣。然后以此信愿之心，执持名号，持一声是一九莲种子，念一句是一往生正因，直须心心相续，念念无差，唯专唯勤，无杂无间，愈久愈坚，转持转切，久久自成片段，人一心不乱矣。诚然如此，若不往生者，释迦如来便为诳语，弥陀世尊便为虚愿，有是理乎?。这十六字，以后被奉为念佛法门的纲领。大师苦口婆心，谆谆教导学人“真为生死，发菩提心，以深信愿，持佛名号”。当持名时应万缘放心，一念单提，不期小效，不求速成，只一心常恁么念，念到无有别想却是“止”，了了分别即是观，一念中止观具足，寂照不二。如能这样，必为上品。愿净业同修体会梦东禅师的苦心，从此入门，摄心专注而念，无杂无间，精进不辍。

　　昔印光大师曾诘学者：“学佛究竟为什么?用功不得力，克实言之，只缘生死心不切耳。此心不在生死，便是敷衍门面，即便无意欺人，却系有意自欺！经师这一问，应对无不目瞪口呆者。念佛一门，必仗信真愿切，如小儿一旦失母，此时他真信普天之下，只有我娘可估恃，切愿见娘．念佛人只要能小几失母之倌得及，平日糖果可哄诱的，此时哄他不转——是欢喜境界不能不动，平日打骂可威吓，此时吓他不退——是烦恼境界不能动．在这些时，信是真信，愿是切愿，毫无勉强，全不虚假。若知信愿与行同时具足，可悟一心不乱应摄此三。仅指行盲，仍属自力，既兼他力，应含信愿。如上述小儿失母，圆具信愿行三，心无二用，自然不乱．藕益大师在《阿弥陀经要解》中称：“得生与否，全由信愿之有无，品位高下，全由持名之深浅。”上句看似易而实难，下旬看似难面易。可见净土法门两位祖师在信愿这一关键问题上的看法是一歌的。

　　彻悟禅师还举八种事黾勉净宗学人，就是：1，真为生死发菩提心，为学道通途。2．以深信愿，持佛名号，为净土正宗。3．以摄心专注而念，为下手方便。4．以折伏现行烦恼。为修行要务。5．以坚持四种戒法，为人道根本。6．以种种苦行，为修道助缘。7．以一心不乱，为净行归宿。8，以种种灵瑞，为往生证验，此八种事，各宜痛讲，修净业者，不可不知也。”很多同修来信问念佛法门的捷径，其实净土持名就是普被三根，以。横超。为优越性，胜过“竖出”的特别法门了。正如《大集经》说：“末法亿亿人修行，罕一得度，唯依念佛，得度生死。”因为通途法门主要依靠自力，而念佛法门则以持佛名号，一心不乱为内因，以弥陀如来本愿力为外缘，自他结合，内外相应，临终得佛接引，往生净土。当然必须信真、愿切、笃行、更须精勤不懈，持之以恒。释迦世尊在《遗教经》中说：“汝等比丘，若勤精进，则事无难者。譬如小水常流，则能穿石。若行者之心，数数懈废，譬如钻火，未热而息，虽欲得火，火不可得。”净业同修，可对照八事，策勉自己．彻悟禅师还指出：“执持名号者，拳拳服膺，牢持于心而不暂忘，稍或一念间断或夹杂，非执持也．念念相续，无杂无间，是真精进，精进不已，则渐人一心不乱，圆成净业，若到一心不乱，仍复精进不辍，将见开智慧，发辩才，得神通，成念佛三昧，以至种种灵异瑞相，皆现前矣。但不可预存期效之心，唯当尽力于一心不乱耳。”神通是修定副产品，古印度各宗教认为修行有成就的人，能具备各神妙能力，称为神通。佛经上称仙人有五通，罗汉有六通。《大萨遮尼乾子所说经》卷七载：“入诸禅故，身得轻软，成就如是身轻心柔，人如意分。善人如意分已，即生神通。”念佛是为求生净土，并非是求神通，如意在求灵验，那会“因地不正，果招迂曲”的。更会走火人邪，后果严重，必须警惕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