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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庭钳锤录 (二卷宗门杂录附) (一)
2012-07-02 12:31:30 来源:清净莲海佛学网 作者: 【 】 浏览:1016次 评论:0

卍新纂续藏经 No. 1286


明 通容辑着


祖庭钳锤录卷之上


明嗣祖沙门 费隐通容 辑着


居士 夏春晖 龚士龙 较


灵源惟深禅师曰。今之学者。未脱生死。病在甚么处。病在偷心未死耳。然非其罪。为师者之罪也。如汉高帝绐韩信而杀之。信虽死。其心果死乎。古之学者。言下脱生死。效在什么处。效在偷心已死。然非学者自能尔。实为师者。钳锤妙密也。如梁武帝御大殿。见侯景不动声气。而景之心。已枯竭无余矣。诸方所说。非不美丽。要之如赵冒画花。花虽逼真。而非真花也。


通容曰。偷心之说。乃学者之通病。从微至着。起倒自存。其于鲠胸之物。未去应事接物。光不透脱。皆是也。具有正知见善知识。为其解粘去缚。抽钉拔楔。固自钳锤妙密。令他个个如狮如象。似虎似龙。顿繇自在。曾有恁么人。试举似看。


镇州临济义玄禅师。初在黄檗会中。行业纯一。时睦州为第一座。乃问。上座在此多少时。师曰三年。州曰。曾参问否。师曰。不曾参问。不知问个甚么。州曰。何不问堂头和尚。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师便去。问声未绝。檗便打。师下来。州曰。问话作么生。师曰。某甲问声未绝。和尚便打。某甲不会。州曰。但更去问。师又问。檗又打。如是三度问。三度被打。师白州曰。早承激劝问法。累蒙和尚赐棒。自恨障缘。不领深旨。今且辞去。州曰。汝若去。须辞和尚了去。师礼拜退。州先到黄檗处曰。问话上座。虽是后生。却甚奇特。若来辞。方便接伊。已后为一株大树。覆荫天下人去在。师来日辞黄檗。檗曰。不须他去。只往高安滩头参大愚。必为汝说。师到大愚。愚曰。甚处来。师曰。黄檗来。愚曰。黄檗有何言句。师曰。某甲三度问佛法的的大意。三度被打。不知某甲有过无过。愚曰。黄檗与么老婆心切。为汝得彻困。更来这里。问有过无过。师于言下大悟。乃曰。元来黄檗佛法无多子。愚搊住曰。追尿床鬼子。适来道有过无过。如今却道黄檗佛法无多子。汝见个什么道理。速道速道。师于大愚肋下。筑三拳。愚拓开曰。汝师黄檗。非干我事。师辞大愚。却回黄檗。檗见便问。这汉来来去去。有甚了期。师曰。只为老婆心切。便人事了。侍立。檗问。甚处去来。师曰。昨蒙和尚慈旨。令参大愚去来。檗曰。大愚有何言句。师举前话。檗曰。大愚老汉饶舌。待来痛与一顿。师曰。说甚待来。即今便打。随后。便掌。檗曰。这风颠汉。来这里。捋虎鬓。师便喝。檗唤侍者曰。引这风颠汉参堂去。


通容曰。黄檗为临济彻骨彻髓。向大愚言下识破。始觉秤锤硬如铁矣。然临济悟道。全得黄檗力。而亦得大愚为其助也。且大愚拓开云。汝师黄檗。非干我事。乃知大愚亦有廓然太公之心。不将临济为己胤。直显黄檗之功。然亦因黄檗钳锤严辣。使临济机用顿发。故大愚不居其功也。临济既悟。向大愚肋下三拳。直明恁么消息。黄檗一掌。迥出一切罗笼。其如太阿剑。不可犯锋。故临济一宗高天下。岂非源深而流长乎。


魏府兴化存奖禅师。在三圣会里为首座。常曰。我向南方行脚一遭。拄杖头不曾拨着一个会佛法底人。三圣闻得。问曰。汝具个什么眼。便恁么道。师便喝。圣曰。须是汝始得。后大觉闻举。遂曰。作么生得风吹到大觉门里来。师后到大觉为院主。一日觉唤院主。我闻汝道。向南方行脚一遭。拄杖头不曾拨着一个会佛法底人。汝凭个甚么道理与么道。师便喝。觉便打。师又喝。觉又打。师来日从法堂过。觉召院主。我直下疑汝昨日这两喝。师又喝。觉又打。师再喝。觉又打。师曰。某甲于三圣师兄处。学得个宾主句。总被师兄折倒了也。愿与某甲个安乐法门。觉曰。这瞎汉。来这里纳败缺。脱衣痛打一顿。师于言下。荐得临济先师于黄檗处吃棒底道理。


通容曰。兴化眼空四海。傍若无人。一双眼睛。被大觉打落。向急急如律令处。与临济相见。故得嗣临济焉。昨日两喝。次日两喝。不为分外。而云学得个宾主句。总被师兄折倒了也。则败露不少。不因大觉痛与钳锤。争见临济于黄檗处吃棒底道理也。


定上座初参临济。问如何是佛法大意。济下禅床擒住。师拟议。济与一掌。师伫思。傍僧曰。定上座何不礼拜。师方作礼。忽然大悟。后南游。路逢岩头雪峰钦山三人。岩头问。上座甚处来。师曰。临济来。岩曰。和尚万福。师曰。和尚已顺世也。岩曰。某甲三人特去礼拜。福薄不遇。不知和尚在日有何言句。请上座举一两则。师遂举临济上堂曰。赤肉团上有一无位真人。常在汝等诸人面门出入。未证据者看看。时有僧问。如何是无位真人。济下禅床搊住曰。道道。僧拟议。济拓开曰。无位真人是甚么干屎橛。严头不觉吐舌。雪峰曰。临济大似白拈贼。钦山曰。何不道赤肉团上非无位真人。师便擒住曰。无位真人与非无位真人。相去多少。速道速道。钦山被擒。直得面黄面青。语之不得。岩头雪峰曰。这新戒不识好恶。触忤上座。且望慈悲。师曰。若不是这两个老汉。??杀这尿床鬼子。师在镇府斋回。到桥上坐次。逢座主三人。一人问。如何是禅河深处。须穷到底。师擒住。拟抛向桥下。二座主近前谏曰。莫怪触忤上座。且望慈悲。师曰。若不是这两个座主。直教他穷到底。


通容曰。临济一机。傍僧一拶。令上座向刹竿头上翻身。不存玄解。故擒钦山抛座主。如逆鳞径尺。不可触犯。虽然刚刀虽利。不斩无罪之人。如何是无罪一句。


守廓行者。行脚到弃州华严和尚会下。一日严上堂曰。大众今日若是临济德山高亭大愚鸟窠船子儿孙。不用如何若何。便请单刀直入。华严与汝证据。师出礼拜。起便喝。严亦喝。师又喝。严亦喝。师礼拜起曰。大众看这老汉一场败缺。又喝一喝。相手归众。严下座归方丈。时风穴作维那。上去问讯。严曰。维那汝来也。叵耐守廓适来。把老僧扭捏一上。待集众。打一顿趁出。穴曰。趁他迟了也。自是和尚言过。他是临济下儿孙。本分恁么。严方息怒。穴下来举似师。师曰。汝着甚来繇。劝这汉。我未问前。早要棒吃。得我话行。如今不打。搭却我这话也。穴曰。虽然如是。已遍天下也。


通容曰。华严龙头蛇尾。不能令守廓契服。若是山僧。当时见他道。大众看这老汉一场败阙。声未绝。便连棒打出。不惟两个作家。益见华严令不虚行。而对维那云。待集众打一顿趁出。可谓当场不勇。阵后兴兵。又纳一重败阙也。


庐州澄心院旻德禅师。在兴化。遇示众曰。若是作家战将。便请单刀直入。更莫如何若何。师出礼拜。起便喝。化亦喝。师又喝。化亦喝。师礼拜归众。化曰。适来若是别人。三十棒。一棒也较不得。何故。为他旻德会一喝。不作一喝用。


通容曰。旻德固是作家。风规自见。兴化曰。为他旻德会一喝。不作一喝用。且道意旨如何。这里若具一只眼。不妨超宗异目。作个当家种草。


汾州太子院善昭禅师。太原俞氏子。剃发受具。杖策游方。所至少留。随机叩发。历参知识七十一员。后到首山。问百丈卷席意旨如何。山曰。龙袖拂开全体现。曰师意如何。山曰。象王行处绝狐踪。师于言下大悟。拜起而曰。万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捞捷始应知。有问者曰。见何道理。便尔自肯。师曰。正是我放身命处。


通容曰。首山如此答话。使善昭坐断乾坤。不留朕迹。盖师资道契。非偶然耳。看他参七十一员善知识。其披蓁决膜。固亦多多。智穷力尽。故能自肯。不可不知也。


汝州叶县广教院归省禅师。游方参首山。山一日举竹篦问曰。唤作竹篾即触。不唤作竹篦即背。唤作什么。师掣得掷地上。山曰瞎。师于言下。豁然顿悟。


通容曰。夜来火发裈。烈焰内外红。遭着烧粉碎。钝铁化成脓。且道与首山相为。相去多少。


潭州石霜慈明楚圆禅师。闻汾阳道望。遂往谒焉。阳顾而默器之。经二年。未许入室。每见必骂诟。或毁诋诸方。及有所训。皆流俗鄙事。一夕诉曰。自至法席。已再夏。不蒙指示。但增世俗尘劳。念岁月飘忽。己事不明。失出家之利。语未卒。阳熟视骂曰。是恶知识。敢裨贩我。怒举杖逐之。师拟伸救。阳掩师口。乃大悟曰。是知临济道出常情。服役七年。辞去。师一日谒神鼎諲禅师。鼎首山高弟。望尊一时。衲子非人类精奇。无敢登其门者。住山三十年。门弟子气吞诸方。师发长不剪。弊衣楚音。通谒称法侄。一众大笑。鼎遣童子问。长老谁之嗣。师仰视屋曰。亲见汾阳来。鼎杖而出顾见。欣然问曰。汾州有西河狮子是否。师指其后。绝叫曰。屋倒矣。童子返走。鼎回顾相矍铄。师地坐脱只履而视之。鼎老忘所问。又失师所在。师徐整衣。且行且语曰。见面不如闻名。遂去。鼎遣人追之。不可。叹曰。汾州乃有此儿耶。师自是名重丛林。


通容曰。汾阳为人。有全机电卷大用天旋。使慈明向机下。脱罗笼出窠臼。知临济道出常情。见神鼎有赤手杀人作略。单刀直入。施纵以他出汾阳阃域。故有超方眼目。一等抱柱澡足。把缆放舟。岂能窥其万一耶。


文公杨亿居士。字大年。幼举神婴。及壮负才名。而未知有佛。一日过同僚。见读金刚经。笑且罪之。彼读自若。公疑之曰。是岂出孔孟之右乎。何佞甚。因阅数板。懵然始少敬信。后会翰林李公维。勉令参问。及繇秘书监。出守汝州。首谒广慧。慧接见。公便问。布鼓当轩击。谁是知音者。慧曰。来风深辨。公曰。恁么则禅客相逢。只弹指也。慧曰。君子可入。公应诺诺。慧曰。草贼大败。夜语次。慧曰。秘监曾与甚人道话来。公曰。某曾问云岩谅监寺。两个大虫相咬时如何。谅曰。一合相。某甲只管看。未审恁么道。还得么。慧曰。这里即不然。公曰。请和尚别一转语。慧以手作拽鼻势曰。这畜生。更??跳在。公于言下脱然无疑。有偈曰。八角磨盘空里走。金毛狮子变作狗。拟欲将身北斗藏。应须合掌南辰后。


通容曰。大年与广慧。初相见机语。亦是此门气息。及论至谅监寺答两个大虫相咬话。被广慧奋狮子威。因之狐疑顿息。故偈语山格无依傍。凡在此道者。莫不赞服。大都内因蕴藉之功。外感提掇之缘。故道价杰出。


洪州翠岩可真禅师。福州人也。尝参慈明。因之金銮同善侍者坐夏。善乃慈明高弟。道吾真。杨岐会。皆推伏之。师自负亲见慈明。天下无可意者。善与语。知其未彻笑之。一日山行。举语锋发。善拈一片瓦砾。置盘石上曰。若向这里。下得一转语。许汝亲见慈明。师左右视之拟对。善叱曰。伫思停机。情识未透。何曾梦见。师自愧悚。即还石霜。慈明见来。叱曰。本色行脚人。必知时节。有甚急。夏未了。早至此。师泣曰。被善兄毒心。终碍塞人。故来见和尚。明遽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无云生岭上。有月落波心。明嗔目喝曰。头白齿豁。犹作这个见解。如何脱离生死。师悚然求指示。明曰。汝问我。师理前话问之。明震声曰。无云生岭上。有月落波心。师于言下大悟。


通容曰。善侍者固是豪迈之士。观其可真。亦有大英灵。但意地未彻。故死机下。再见慈明。与他拈却太湖。盖掇出鄱阳湖。以后竟无人奈何得。吾知出头须是英灵汉。敌胜还他狮子儿。二公有之。


南岳云峰文悦禅师。南昌徐氏子。初造大愚。闻示众曰。大家相聚吃茎齑。若唤作一茎齑。入地狱如箭射。便下座。师大骇。夜造方丈。愚问。来何所求。师曰。求心法。愚曰。法轮未转。食轮先转。后生趁色力健。何不为众乞食。我忍饥不暇。何暇为汝说禅乎。师不敢违。未几愚移翠岩。师纳疏罢。复过翠岩。师求指方。岩曰。佛法未到烂却。雪寒。宜为众乞炭。师亦奉命。能事罢。复造方丈。岩曰。堂司阙人。今以烦汝。师受之不乐。恨岩不去心。坐后架。桶箍忽散。自架堕落。师忽然开悟。顿见岩用处。走搭伽黎上寝堂。岩迎笑曰。维那且喜大事了毕。师再拜。不及吐一辞而去。服勤八年。


通容曰。大愚开示悦公。严密无巴鼻。非悦公亦难受教。然亦春回大地。万象咸新。悦因时令相触。始觉春风满袖。今人知见夹杂。说道理禅接人。又以讲解为事。见大愚如此作用。亦将为人解说。要人依行。种种施纵。如兵寇作乱。使人终无下落。岂知大愚独住寰中乎。


节使李端愿居士。儿时在馆舍。常阅禅书。长虽婚官。然笃志祖道。遂后圃筑室类兰若。邀达观师。朝夕咨参。至忘寝食。观一日视公曰。非示现力。岂致尔哉。奈无个所入何。公问曰。天堂地狱。是有是无。请师明说。观曰。诸佛向无中说有。眼见空华。太尉就有里寻无。手揸水月。堪笑。眼前见牢狱不避。心外闻天堂欲生。殊不知。忻怖在心。善恶成境。太尉但了自心。自然无惑。公曰。心如何了。观曰。善恶都莫思量。公曰。不思量后。心归何所。观曰。且请太尉归宅。公曰。只如人死后。心归何所。观曰。未知生。焉知死。公曰。生则某已知之。观曰。生从何来。公罔措。观起揕其胸曰。只在这里。更拟思量个什么。公曰。会得也。观曰。作么生会。公曰。只知贪途不觉蹉路。观拓开曰。百年一梦。今日方省。既而说偈曰。三十八岁。懵然无知。及其有知。何异无知。滔滔江水。隐隐随堤。师其归矣。箭浪东驰。


通容曰。达观日夕与端愿鋾铸。使端愿道奥日臻。机缘纯熟。于盘桓处。向结角边一拶。便为碗脱丘。始知贪程不觉蹉路。如孙膑用兵。死庞涓于马陵。然涓亦技穷计尽。只知贪程不觉蹉路。


舒州白云守端禅师。衡阳葛氏子。幼事翰墨。冠依茶陵郁禅师披削。往参杨岐。岐问。受业师为谁。师曰。茶陵郁和尚。岐曰。吾闻伊过桥遭颠有省。作偈甚奇。能记否。师诵曰。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岐笑而趋起。师愕然。通夕不寐。黎明咨询之。适岁暮。岐曰。汝见昨日打欧傩者么。曰见。岐曰。汝一筹不及渠。师复骇曰。意旨如何。岐曰。渠爱人笑。汝怕人笑。师大悟。


通容曰。杨岐在慈明会下。多年作监寺。不入堂仪。而得大悟。恢张临济之道。接白云端公。擒纵出奇。杀活自繇。使端公疑心顿死。及从上尊宿。莫不具擒龙捉虎手段。不昧西来之旨。直显单传之妙。真所谓克家儿孙。光裕门庭者。


靳州五祖法演禅师。谒圆照本禅师。古今因缘会尽。唯不会僧问兴化。四方八面来时如何。化云。打中间底。僧作礼。化云。我昨日赴个村斋。中途过一阵卒风暴雨。却向古庙里避得过。请益本。本曰。此是临济下因缘。须是问他家儿孙始得。师遂谒浮山远禅师。请益前话。远云。我有个譬喻说似汝。汝一似个三家村里卖柴汉子。把个扁担。向十字街头立地问人。中书堂今日商量甚么事。师默计云。若如此。大故未在。远一日语师曰。吾老矣。恐虚度子光阴。可往依白云。此老虽后生。吾未识面。但见其颂临济三顿棒话。有过人处。必能了子大事。师澘然礼辞。至白云。遂举僧问南泉摩尼珠话。请问。云叱之。师顿悟。献投机偈曰。山前一片闲田地。叉手叮咛问祖翁。几度卖来还自买。为怜松竹引清风。云特印可。令掌磨事。未几云至。语师曰。有数个禅客。自庐山来。皆有悟入处。教伊说亦说得有来繇。举因缘问伊。亦明得。教伊下语亦下得。只是未在。师于是大疑。私自计曰。既悟了。说亦说得。明亦明得。如何却未在。遂参究累日。忽然省悟。从前宝惜。一时放下。走见白云。云为手舞足蹈。师亦一笑而已。师后曰。吾因兹出一身白汗。便明得下载清风。


通容曰。古人不叨滥为人。然亦不埋没诸方眼目。如浮山远指五祖演。往见白云端。真为退己让人。万中无一。使演公至彼。倾心其道。一叱之下。便能投机。非远公吹嘘。莫能致也。虽则暂为途路。而端师相为必欲到家。故演公得明下载清风。且道意旨如何。


佛果禅师。最后见五祖。尽其机用。祖皆不诺。乃谓祖强移换人。出不逊语。忿然而去。祖曰。待汝着一顿热病打时。方思量我在。师到金山。染伤寒困极。以平日见处试之。无得力者。追绎五祖之言。乃自誓曰。我病稍间。即归五祖。病痊寻归。祖一见而喜。令参堂。便入侍者疗。方半月。会部使者。解印还蜀。诣祖问道。祖曰。提刑少年。曾读小艳诗否。有两句颇相近。频呼小玉原无事。只要檀郎认得声。提刑应诺诺。祖曰。且子细。师适归侍立次。问曰。闻和尚举小艳诗。提刑会否。祖曰。他只认得声。师曰。只要檀郎认得声。他既认得声。为什么却不是。祖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聻。师忽有省。遽出。见鸡飞上栏干。鼓翅而鸣。复自谓曰。此岂不是声。遂袖香入室。通所得。呈偈曰。金鸭香销锦绣帏。笙歌丛里醉扶归。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独自知。祖曰。佛祖大事。非小根劣器所能造诣。吾助汝喜。祖遍谓山中耆旧曰。我侍者参得禅也。繇此所至推为上首。


通容曰。五祖种种相为。使佛果见色闻声则不无。若离却药忌一句。也道不看。试端的看。


临安府径山宗杲大慧普觉禅师。师至天宁。一日闻圆悟升堂。举僧问云门如何是诸佛出身处。门曰。东山水上行。若是天宁。即不然。忽有人问。如何是诸佛出身处。只向他道。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师于言下。忽然前后际断。虽然动相不生。却坐在净裸裸地。悟谓曰。也不易汝得到这田地。可惜死了不能得活。不疑言句是为大病。不见道悬岩撒手。自肯承当。绝后再苏。欺君不得。须信有这个道理。遂令居择木堂。为不厘务侍者。日同士大夫入室。悟每举有句无句如藤倚树问之。师才开口。悟便曰。不是不是。经半载。遂问悟曰。闻和尚当时在五祖。曾问这话。不知五祖道甚么。悟笑而不答。师曰。和尚当时须对众问。如今说亦何妨。悟不得已。谓曰。我问有句无句如藤倚树。意旨如何。祖曰。描也描不成。画也画不就。又问。树倒藤枯是如何。祖曰。相随来也。师当下释然。曰我会也。悟遂举数则因缘诘之。师酬对无滞。悟曰。始知吾不汝欺。


通容曰。大慧初历洞上诸老宿。不能了其事。在湛堂会下。鋾铸多年。堂一日为师曰。杲上座。我这里禅。汝一时理会得。教汝说也说得。教汝作拈古颂古小参普说。汝都做得。只是有一件事未在。汝还知么。对曰。甚么事。湛堂曰。汝只欠这一解在。?。若汝不得这一解。方丈与汝说时便有禅。才出方丈。便无了。惺惺思量时便有禅。才睡。着便无禅。若如此。如何敌得生死。对曰。正是某甲疑处。后湛堂疾亟。问曰。和尚若不起此疾。教某依附谁。可以了此大事。曰有个勤巴子。戒亦不识他。汝若见之。必能成就此事。若见他了不得。便修行去。后世出来参禅。师依其教参圆悟。初于薰风南来殿阁微凉。便尔堂堂坐断。绝去来今。后于描不成画不就处。蓦面识破分明。悬岩撒手。绝后再苏。固圆悟之钳锤也。


平江府虎丘绍隆禅师。谒圆悟。一日入室。悟问曰。见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举拳曰。还见么。师曰见。悟曰。头上安头。师闻脱然契悟。悟叱曰。见个什么道理。师曰。竹密不妨流水过。悟肯之。


通客曰。圆悟为绍隆。向历落地。拈出吹毛剑。纤悉俱斩。隆师即得寻避无地。然亦火里蝍蟟衔月走。


庆元府育王山佛智端裕禅师。晚见圆悟于钟阜。一日悟问。谁知正法眼藏。向这瞎驴边灭却。即今是灭不灭。曰请和尚合取口好。悟曰。此犹未出常情。师拟对。悟击之。师顿去所滞。


通容曰。圆悟钩锥快利。用钩则钩动筋骨。用锥则锥教血出。以致佛智性命不存。且道如何过日。咄。


平江府南峰云辨禅师。后参圆悟。值入室。才踵门。悟曰。看脚下。师打露柱一下。悟曰。何不着实道一句。师曰。师若摇头。弟子摆尾。悟曰。汝试摆尾看。师翻筋斗而出。悟大笑。
通容曰。云辨摆尾。则不无。若遇藕孔。尾巴定过不得。


临安府灵隐慧远禅师。会圆悟复领昭觉。师即之闻悟普说。举庞居士问马祖不与万法为侣因缘。师忽顿悟。仆于众。众掖之。师乃曰。吾梦觉矣。至夜小参。师出问曰。净裸裸空无一物。赤骨历贫无一钱。户破家亡。乞师赈济。悟曰。七珍八宝一时拏。师曰。祸不入谨家之门。悟曰。机不离位。堕在毒海。师随声便喝。悟以拄杖。击禅床云。吃得棒也未。师又喝。悟连喝两喝。师便礼拜。自此机锋峻发。无所抵捂。


通容曰。慧远在圆悟会下。能极力参究。故一入门来。便七通八达。圆悟虽种种罗笼。竟难曲折矣。


成都府昭觉彻庵禅师。依圆悟于金山。以所见告。悟弗之许。悟被诏住云居。师从之。虽有信入。终以鲠胸之物未去为疑。会悟问参徒。生死到来时如何。僧曰。香台子笑和尚。次问师。汝作么生。师曰。草贼大败。悟曰。有人问汝时如何。师拟答。悟凭陵曰。草贼大败。师即彻证。圆悟以拳击之。师拊掌大笑。悟曰。汝见甚么。便如此。师曰。毒拳未报。永劫不忘。悟归昭觉。命首众。悟将顺世。以师继席焉。


通容曰。彻庵既彻证。圆悟复击一拳。不得作勘验会。不得作脑后一椎会。不得作探竿会。且道如何。咦。


临安府中天竺[仁-二+(ㄠ*刀)]堂中仁禅师。进具后。往来三藏译经所。谛穷经论。特于宗门未之信。时圆悟居天宁。凌晨谒之。悟方为众入室。师见敬服。奋然造前。悟曰。依经解义。三世佛冤。离经一字。即同魔说。速道速道。师拟对。悟劈口击之。因坠一齿。即大悟。


通容曰。拗堂往来译经所。谛穷经论。成个烂冬瓜。遇圆悟一捏。即粉碎矣。但瓜中蒂。不得动着。动着即祸生也。


眉州象耳山袁觉禅师。一日诵法华经。至亦复不知何者是火何者是舍。乃豁然。制罢归省。性见首肯之。圆悟再得旨住云居。师至彼。以所得白悟。悟呵曰。本是净地。屙屎作么。师所疑顿释。


通容曰。袁觉于火宅品。脱却身面衣服。于圆悟言下。除去衬里布衫。山僧如此判断。于袁觉分上。更有一句未曾道着。且道是那一句。


郡王赵令衿。字表之。号超然居士。公与汪内翰藻李参政邴曾侍郎开。诣径山。谒大慧。慧闻至。乃令系鼓入室。公欣然袖香趋之。慧曰。赵州洗钵盂话。居士作么生会。公曰。讨甚么碗。拂袖便出。慧趋搊住曰。古人向这里悟去。汝因甚么却不悟。公拟对。慧揓之曰。讨甚么碗。公曰。还这老汉始得。


通容曰。超然明剪裁。大慧暗穿针。明剪裁风度可观。暗穿针缕线撮破。简点将来。二人俱好三十棒。且道过在何处。


常德府文殊心道禅师。闻佛鉴禅师夜参举赵州柏树子话。至觉铁嘴云。先师无此语。莫谤先师好。因大疑。提撕既久。一夕豁然。即趋丈室。拟叙所悟。鉴见来。便闭门。师曰。和尚莫谩某甲。鉴云。十方无壁落。何不入门来。师以拳擉牕纸。鉴即开门搊住云。道道。师以尔手捧鉴头。作口啐而出。遂呈偈曰。赵州有个柏树话。禅客相传遍天下。多是摘叶与寻枝。不能直向根源会。觉公说道无此语。正是恶言当面骂。禅人若具通方眼。好向此中辨真假。鉴深然之。每对容称赏。后命分座。


通容曰。佛鉴闭门。深辨来风。心道破牕。把捉不住。只因识破柏树子。故眉须堕落也。


安吉州何山佛灯守珣禅师。郡之施氏子。参广鉴瑛禅师。不契。遂造太平。随众咨请。邈无所入。乃封其衾曰。此生若不彻去。誓不展此。于是昼坐宵立。如丧考妣。逾七七日。忽佛鉴上堂曰。森罗及万象。一法之所印。师闻顿悟。往见鉴。鉴曰。可惜一颗明珠。被这风颠汉拾得。乃诘之曰。灵云道。自从一见桃华后。直至而今更不疑。如何是他不疑处。师曰。莫道灵云不疑。只今觅个疑处。了不可得。鉴曰。玄沙道。谛当甚谛当。敢保老兄未彻在。那里是他未彻处。师曰。深知和尚老婆心切。鉴然之。师拜起呈偈曰。终日看天不举头。桃华烂熳始抬头。饶君更有遮天网。透得牢关即便休。鉴嘱令护持。是夕厉声谓众曰。珣上座稳睡去也。圜悟闻得。疑其未然。乃曰。我须勘过始得。遂令人召至。因与游山。偶到一水潭。悟推师入水。遽问曰。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潭深鱼聚。悟曰。见后如何。师曰。树高招风。悟曰。见与未见时如何。师曰。伸脚在缩脚里。悟大称之。


通容曰。参禅能如老珣。无有不悟彻者。然亦依佛鉴明眼宗师印。到不疑之地。故圆悟勘验。极其艰险。总无变色。


温州龙翔竹庵士圭禅师。成都史氏子。初依大慈宗雅。心醉楞严。逾五秋。南游谒诸尊宿。始登龙门。即以平时所得白佛眼。眼曰。汝解心已极。但欠着力开眼。且遂俾职堂司。一日侍立次。问云。绝对待时如何。眼曰。如汝僧堂中白椎相似。师罔措。眼至晚抵堂司。师理前话。眼曰。闲言语。师于言下大悟。


通容曰。士圭若于佛眼初一转语悟去。定成个不走作底宗师。不合向闲言语句下大悟。未免弃溺投火。若遇明眼人。一任举似。


安吉州道场正堂明辩禅师。闻僧举佛眼以古诗发明罽宾国王斩师子尊者话曰。杨子江头杨柳春。杨花愁杀渡江人。羌笛数声离庭晚。君向湘江我向秦。师默有所契。即趋龙门求入室。佛眼问。从上祖师册子因缘。许汝会得。忽举拳曰。这个因何唤作拳。师拟对。眼筑其口曰。不得作道理。于是顿去知见。


通容曰。这个因何唤作拳。觌面相提如箭急。衲僧若解离弦旨。分明勘破维摩诘。


泉州教忠晦庵弥光禅师。谒圆悟禅师于云居。次参黄檗祥高庵悟。机语皆契。以淮楚盗起。归谒佛心。会大慧寓广因。往从之。慧谓曰。汝在佛心处所得者。试举一二看。师举佛心上堂拈普化公案曰。佛心即不然。总不恁么来时如何。劈脊便打。从教遍界分身。慧曰。汝意如何。师曰。某不肯他后头下个注脚。慧曰。此正是以病为法。师毅然无信可意。慧曰。汝但揣摩看。师以为不然。经旬。因记海印信禅师拈曰。雷声浩大。雨点全无。始无滞。趋告慧。慧以举道者见琅玡并玄沙未彻语。诘之。师对已。慧笑曰。虽进得一步。只是不着所在。如人斫树。根下一刀。则命根断矣。汝向枝上斫。其能断命根乎。今诸方浩浩说禅者。见处总如此。何益于事。其杨岐正传。三四人而已。师愠而去。异日慧问。汝还疑否。师曰。无可疑者。慧曰。只如古人相见。未开口时。已知虚实。或闻其语。便识浅深。此理如何。师悚然汗下。莫知所诣。慧令究有句无句。慧过云门庵。师侍行。一日问曰。某到这里。不能得彻。病在甚处。慧曰。汝病最癖。世医拱手。何也。别人死了活不得。汝今活了未曾死。要到大安乐田地。须死一回始得。师疑情愈深。后入室。慧问。吃粥了也。洗钵盂了也。去却药忌。道将一句来。师曰裂破。慧震威喝曰。汝又说禅也。师即大悟。慧挝鼓告众曰。龟毛枯得笑咍咍。一击万里关锁开。庆快平生在今日。孰云千里赚吾来。师亦以颂呈之曰。一拶当机怒雷吼。惊起须弥藏北斗。洪波浩渺浪滔天。拈却鼻孔失却口。


通容曰。弥光先于四老宿会下。机语皆相契。及大慧言下。又去不得。盖偷心未死。见影犹存故也。大慧手段高。令他去皮去肉。末后向骨髓里。深用钩锥。直得钵盂向地擎。以他悟处脱略。而大慧喜亦不禁。故说偈特为印许。


祖庭钳锤录卷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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