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佛陀
(一)佛陀的修学历程
一、出家
有一次,佛陀在憍萨罗国首都舍卫城南郊的祇树给孤独园,告诉比丘们说:
「比丘们!从前,在我还未出家时,过着极优渥与高雅的生活。我的父王为我建了春宫、夏宫、冬宫,那里有着幽雅的环境,各种美食,各种高级服饰用品任我享用,还有诗人、艺妓相伴,让我足不出户也不会觉得孤单。
纵然过着那样富裕的生活,但还是时常让我想起,从前到宫外出游时所看到老、病、死的恐怖与恶心景象,想到自己也会老、病、死,不禁生起想要脱离之心。
终于,有一天,我下了决心要解决人生老、病、死的大问题。在家人不舍的悲伤哭泣下,我剔除了须发,穿上袈裟,离开王宫,开始了我的出家修道生活。那年,我二十九岁,正值充满青春活力的年纪。」
二、修定
「比丘们!出家后,我清净地守护着自己的身、口、意,首先来到大家尊称为『仙人』的阿罗罗迦摩罗处修学。阿罗罗告诉我,他已修得了超越『一切识处』的『无所有处』禅定境界。我心想,阿罗罗能,我也能。于是精进修行,过了不久,我也体证了『无所有处』的境界。阿罗罗知道了,对我极为恭敬,与我平起平坐,且邀请我与他一同领众弘法。然而,我心知『无所有处』之境界,仍不离情爱,不得解脱涅盘。所以,带着对这种修行法的不满意与失望,我离开了。
接着,我来到郁陀罗摩罗子处修学。郁陀罗告诉我,他已修得了超越『无所有处』的『非想非非想』禅定境界。我心想,郁陀罗能,我也能。于是精进修行,过了不久,我也体证了『非想非非想』的境界。郁陀罗知道了,也对我极为恭敬,与我平起平坐,且邀请我与他一同领众弘法。然而,我心知『非想非非想』之境界,仍不离情爱,不得解脱涅盘。所以,带着对这种修行法的不满意与失望,我再度离开了。」
三、各种苦行
「我继续在摩揭陀国境内寻寻觅觅,后来,来到靠近郁卑罗地方的西那尼加码村附近,发现了一处适合禅修的清净林地,就留下来强练『闭气禅』,想从中得到解脱涅盘。然而,纵然以我强大的毅力持续修练,但因极度强忍闭气,造成身体强烈的头痛、腹痛与灼热感等,种种的身体痛苦与疲惫,使得身体过度负荷而得不到平静。
之后,我又尝试了裸体、持守各种饮食禁忌、以树皮羽毛等各种奇怪东西当衣服、常站不坐、常蹲不站、以棘刺与铁钉为床、一晚三浴、倒立而行、将身体吊离地面、受烈日曝晒、冬天坐冰块、泡水、禁语等,种种常人难忍的奇怪苦行;长年不洗澡,让身上积满污垢,甚至于长出青苔的污秽行;小心每一个步伐,在乎每一滴水,以免伤害小虫的谨慎行;离群索居的孤独行;吃牛的粪便,吃自己粪尿的不净行;住令人毛骨悚然的弃尸墓地,捡拾尸体残骸为床,任人在身上吐痰、小便;又经历了日食一粒麻、一粒米、一枣果的少食,以致于瘦弱到皮包骨而两眼深陷,头皮皱缩,手一放到肚皮上,就能摸到脊椎,身上的毛一摸就掉下来了,连小个便都会因体力不支而倒栽葱。
这样的修行,整整持续了六年。」
四、放弃苦行重返禅修
「我心想,这六年来我所修的苦行,是没有人能比的,但依然不能让我超越常人,这不是圣者之道。那幺,要达成正觉,应该还有其它方法吧!
于是,想起了从前我还是王子时,在树下体验到的初禅离欲、离不善法之喜与乐。既然都已离欲、离恶不善法,那应当是通往正觉之路,我为什幺要害怕,而避之唯恐不及地去修苦行呢?我不再害怕与排斥了。但以目前这样虚弱的身体,实在不能再进入初禅,我应当先吃些食物,让体力恢复过来才行。
当我开始接受食物时,当初伴我出家修行的五比丘,认为我已经半途而废,放弃修道而堕落了,所以对我感到厌恶与鄙视。
恢复体力后,我看到一位名叫吉祥的人正在割草,于是,向他要了些草,到尼连禅河畔一棵菩提树下铺座禅修,并且下定决心,不得解脱涅盘,绝不离开。就这样,我进入了一连七天的禅修。」
五、体证解脱的那一夜
「在持续的禅修中,我进入了初禅,再继续经第二禅、第三禅,进入第四禅。就在第七天的初夜,我以第四禅的定力,忆起了我长远以来的过去生,每一生中的种种生活细节,而证得了宿命通的第一智。
到了中夜,再以第四禅的定力,通达了天眼神通,而能知晓众生的各种业力,看见众生死后依怎样的业力往生何处,证得了生死神通的第二智。
到了后夜,想起未出家以来就存在心里的问题,亦即这生、老、病、死的流转,实在让此世间陷入了极大的苦恼,怎样才能脱离这老与死的苦难呢?于是,又以第四禅的定力正思惟,生起具突破性的无间慧,了悟到老与死是因为生;有;取;爱;受;触;六入;名色;识等层层因缘,在当下身心活动的观察下,由识而返,亦即了悟到识也不离身心,识又缘于名色。我在这样的正思惟中,觉了其中环环相扣的『流转』面,关键就在问题根源的『集』,这样的体证,让我生起『眼、智、慧、明、光』的正觉,这是我前所未闻的无师自悟。
接着,我又正思惟,生起具突破性的无间慧,了悟到生灭了,老与死才能灭;有;取;爱;受;触;六入;名色;识灭了,名色才能灭,这样,全部的苦迫才息灭。我在这样的正思惟中,觉了其中环环相扣的『还灭』面,让我生起『眼、智、慧、明、光』的正觉,这又是我前所未闻的无师自悟。
这样的正思惟观察,让我发现了历来诸佛走到正觉的古道!古道的内容是什幺呢?就是从『正见』到『正定』的『八正道』。追随着这古道而修,就能如实知『老死……等』;知其『集』;『灭』;『灭之道迹』,亦即如实知众生苦迫的流转,苦迫流转的原因何在,应当用什幺方法灭除,而能斩断流转生死的贪爱与无明,证得了灭尽烦恼的第三智,而成就了解脱生死的涅盘正觉。」
(二)佛陀普渡众生了吗?
有一次,佛陀在摩揭陀国那烂陀地方游化,住在那罗村一位卖衣人家的芒果园中。
当地有一位村长,因为他家世袭以锻造刀子为生,家族就以「刀师」为姓。
这天,这位刀师村长去见他的老师尼干子,尼干子对他说:
「你会不会以一种两难的诡辩术,论败沙门瞿昙,让他哑口无言?」
「老师!有什幺两难的诡辩术,可以论败沙门瞿昙,让他哑口无言?」
「你先问沙门瞿昙,看他是不是要普渡众生,让一切众生得利益安乐,也赞叹能让一切众生得利益安乐的人。
如果他回答『不』,那就嘲笑他跟平凡的愚夫没什幺不同。
如果他回答『是』,那就质疑他,为何只对一些人说法,不对一切众生说法。
这样的两难诡辩术,就可以论败沙门瞿昙,让他哑口无言。」
刀师村长受了尼干子的怂恿,就到芒果园见佛陀,想用尼干子所教的那一套来问难佛陀。
刀师村长说:
「瞿昙!你不是要普渡众生,让一切众生得利益安乐,也赞叹能让一切众生得利益安乐的吗?」
「村长!长久以来,如来一向是慈悲利益一切众生,让一切众生得利益安乐,也常常赞叹能让一切众生得利益安乐的人。」
「瞿昙!如果这样,那为何如来不对众生一视同仁地说法,只对某些人详尽地说法,而对其它人却不详尽地说法呢?」
「村长!让我来问你,请你照实回答。
譬如,有人拥有三块田,第一块很肥沃,第二块中等,第三块很贫瘠又带有盐分,村长!你说田主人会先选哪块田播种?」
「那当然是选最肥沃的那块先播种耕作啰,瞿昙!」
「然后呢?村长!」
「然后再选中等的那块,瞿昙!」
「最后呢?村长!」
「最后剩下来的种子,才考虑去播种最贫瘠的那块,或者根本就放弃那块最贫瘠的不播种,将剩下来的种子拿去喂牛。」
「为何要这样做呢?」
「这样才不会浪费种子,将来的收成也会比较好啊!」
「村长!我也是这样。那些倾生命的全部投入,跟随我出家修学的比丘、比丘尼们,就像是那最肥沃的田地,所以,我乐意常常为他们说全然纯正的善法,同时也以我一生清净修行的身教,展现出来教化他们。为什幺我会这样全心全力地教导他们呢?因为他们听了我的教说后,会以我的教说为安住处,为依靠的岛屿,为保护,为庇荫,为归依,他们能常常这样地自我反省,自我勉励:
『世尊教导我的,我都要忆持实践,使自己能得到利益安乐。』
村长!而我的在家弟子:优婆塞、优婆夷们,就像那块中等的田地,我也乐意常常为他们说纯正的善法,展现我清净修行的身教,而他们也会依循我的教导,努力修学,使自己能得到利益安乐。
村长!那些像尼干子之辈的外道异学,就像那块含盐分的贫瘠田地,我也乐意为他们说纯正的善法,展现我清净修行的身教,他们能听进去多少,就算多少,即使只听进去一句法,也能享有一句法的利益安乐。」
「好奇特喔,世尊!用这幺善巧的三种田作譬喻解说。」
「村长!让我再打个比方:譬如有三个水瓶,第一个水瓶完好无缺,也没有漏水裂缝,第二个水瓶外观完好,但有漏水裂缝,第三个水瓶不仅有漏水裂缝,还有缺损,村长!你想人们会先使用哪个水瓶来装水?」
「瞿昙!当然是先用那个完好无缺,也不会漏水的水瓶了。」
「然后呢?」
「瞿昙!然后再用那个外观无缺陷,但有裂缝的水瓶。」
「如果两个瓶子都已经装满了,还有剩余的水,怎幺办?」
「那只好拿那个有缺损的破瓶子来装了,或许还能短暂储存,作小小的用途,也或许根本不使用它,将剩余的水拿来洗碗盘。」
「村长!那完好无缺,也没有裂缝的水瓶,就像我比丘、比丘尼出家弟子们,那稍有裂缝的水瓶,就像我优婆塞、优婆夷在家弟子们,而那破损的瓶子,就像尼干子之辈的外道异学。」
佛陀轻易地就连举两个贴切的例子,论破了尼干子自以为万无一失的两难论,听得刀师村长大为恐怖,毛骨悚然,赶快顶礼佛足,忏悔说:
「世尊!我是那幺地愚痴,不辨是非,竟然在世尊面前胡言妄语。」
(三)佛陀是人不是神
我是这样听说的:
那时,佛陀是住在古印度舍卫国的祇树给孤独园林里。有一天,阿难尊者来到佛陀的面前,他向佛陀顶礼后,站在一旁。
过一会儿,他以两手抚摸佛陀的双脚,并轻吻其上,这是印度人对圣者所表达的至高敬意。
阿难尊者感叹地说:“唉!佛陀乃天尊之体,怎么会这样?佛陀的皮肤竟如此松弛老化,已大不如从前?”
佛陀说:“没错,阿难。就像你现在所看到的,我的身体皮肉已松弛老化,大不如从前。为何如此呢?这是因为凡血肉之躯,都必为病痛所逼,为病苦所困,为死亡所恼。我今年已过八十,早已衰微,这是自然的现象,不足为奇。”
阿难尊者听到这样的话,一时心生悲泣,竟泪流哽噎,不能自胜,并难过地说道:“唉!衰老竟是这般的无奈。”
又有一天,佛陀与阿难尊者各自带着钵,进入舍卫城乞食。他们走到波斯匿王的皇宫前,看见有数十辆皇家御用的马车,已破败不堪,不能再使用,全被丢弃在一旁。
阿难尊者看到后便说:“这些皇家御用的马车,过去是如此的华丽精致,今日却如瓦石一般被丢弃在旁。”
佛陀说:“没错,阿难。就像你现在所看到的,这些车过去是如此的华丽美观,皆是金银所打造的,但如今都已败坏,不堪使用了。你看,这些身外之物尚且会坏败,更何况是肉身呢?”
这时,世尊便说以下的偈语勉励阿难:
“咄此老病死 坏人极盛色
初时甚悦意 今为死使逼
虽当寿百岁 皆当归于死
无免此患苦 尽当归此道
如内身所有 为死之所驱
外诸四大者 悉趣于本无
是故求无死 唯有涅槃耳
彼无死无生 都无此诸行”
接着,佛陀与阿难一起进入波斯匿王的皇宫里,波斯匿王一见是佛陀前来化缘,立即准备各种美食供养。
波斯匿王看见佛陀用过餐后,便拿了一张矮椅坐在佛陀的面前。他问佛陀:“佛陀啊,据说过去所有出现在人间的佛陀,都是金刚不坏之身,可是我看您已有老态,难道说佛也会历经老、病、死吗?”
佛陀说:“没错,陛下。就像陛下您所看到的,佛陀一样会有生、老、病、死。我也是人,父亲名叫真净,母亲名叫摩耶。我是出生在印度的皇室,若不出家,必为统治全世界的转轮圣王。”
接者,佛陀便说出以下的偈语:
“诸佛出于人 父名曰真净
母名极清妙 豪族刹利种
死径为极困 都不观尊卑
诸佛尚不免 况复余凡俗”
上开偈语的大意是说佛陀并不是神话中的神,他与一般人一样,都是有父亲与母亲,也必须面临死亡,既然尊贵如佛陀都尚且如此,又何况是一般的凡夫俗子呢?
佛陀又接续说出以下的偈语:
“祠祀火为上 诗书颂为尊
人中王为贵 众流海为首
众星月为上 光明日为先
八方上下中 世界之所载
天及世人民 如来最为尊
其欲求福禄 当供养三佛”
上开偈语的大意是说佛陀乃天上及人间的至尊,如果有心求福,应当供养佛陀。
当佛陀说完以上的偈语后,便起身离开皇室,回到祇洹精舍里。佛陀走到所有的比丘面前,对比丘们说:“有四件事,是所有人类都喜爱的。分别是:年轻力壮,健康无病,寿命长远,以及与喜爱的人相聚在一起。”
“比丘们,也有四件事情,是所有人类都不喜欢的。分别是:从年轻力壮变为衰老,本来健康而得病,死亡,以及与喜爱的人分离。比丘们,不论是天神、人类、乃至转轮圣王、诸佛世尊,都逃不出这些事。”
“如果不能觉悟以上这四种令人讨厌的事,便会生死轮回,不断地在天上、人间、畜生、地狱、及饿鬼等五种世界里周旋。但只要能切实的做到以下的四件事,便能终止以上四种令人讨厌的事,分别是:持守圣贤的戒律,体证贤圣的禅定,学习贤圣的智慧,成就贤圣的解脱。因此,比丘们,如果不能学习这圣贤四法,便注定逃不出四种令人讨厌的事。我跟你们大家都是在修持这贤圣四法,才能彻底断除导致生与死的欲望,不再有来生。如今我的身体已衰老,这是自然的现象,既然有生命,就本当受此衰老之报。所以,比丘们,你们应当追求永寂涅槃,逃离生、老、病、死、以及悲欢离合的缠缚,常念无常之变,就是这样,比丘们,你们应当如此学习。”
比丘们听到佛陀的开导,都心生欢喜,依法奉行。
(四)佛陀的核心教法
如是我闻:一时,世尊住在巴拉纳西仙人落处的鹿野苑。
在那里,世尊对五众比库说:“诸比库。”那些比库应答世尊:“尊者。”世尊如此说:
“诸比库,色无我!诸比库,假如此色是我,此色则不应导致病恼,于色可得:‘愿我的色是这样,愿我的色不要这样!’诸比库,正因为色无我,所以色会导致病恼,于色不可得:‘愿我的色是这样,愿我的色不要这样!’
受无我!诸比库,假如此受是我,此受则不应导致病恼,于受可得:‘愿我的受是这样,愿我的受不要这样!’诸比库,正因为受无我,所以受会导致病恼,于受不可得:‘愿我的受是这样,愿我的受不要这样!’
想无我……诸行无我!诸比库,假如此诸行是我,此诸行则不应导致病恼,于诸行可得:‘愿我的诸行是这样,愿我的诸行不要这样!’诸比库,正因为诸行无我,所以诸行会导致病恼,于诸行不可得:‘愿我的诸行是这样,愿我的诸行不要这样!’
识无我!诸比库,假如此识是我,此识则不应导致病恼,于识可得:‘愿我的识是这样,愿我的识不要这样!’诸比库,正因为识无我,所以识会导致病恼,于识不可得:‘愿我的识是这样,愿我的识不要这样!’
“诸比库,你们认为如何,色是常还是无常呢?”
“是无常,尊者!”
“若是无常,它是苦还是乐呢?”
“是苦,尊者!”
“若是无常、苦、变易之法,是否适合认为它:‘这是我的,这是我,这是我的我’呢?”
“确实不能,尊者!”
受……
想……
诸行……
识是常还是无常呢?”
“是无常,尊者!”
“若是无常,它是苦还是乐呢?”
“是苦,尊者!”
“若是无常、苦、变易之法,是否适合认为它:‘这是我的,这是我,这是我的我’呢?”
“确实不能,尊者!”
因此,诸比库,凡所有色,无论是过去、现在、未来、内、外、粗、细、劣、胜,还是远、近,应当如此以正慧如实观察一切色:‘这不是我的,这不是我,这不是我的我。’
凡所有受,无论过去、现在、未来、内、外……还是远、近,应当如此以正慧如实观察一切受:‘这不是我的,这不是我,这不是我的我。’
凡所有想……
凡所有诸行,无论过去、现在、未来、内、外、粗、细、劣、胜,还是远、近,应当如此以正慧如实观察一切诸行:‘这不是我的,这不是我,这不是我的我。’
凡所有识,无论过去、现在、未来、内、外、粗、细、劣、胜,还是远、近,应当如此以正慧如实观察一切识:‘这不是我的,这不是我,这不是我的我。’
诸比库,多闻圣弟子如此观察,则厌离于色,厌离于受,厌离于想,厌离于诸行,厌离于识。厌离而离染,以离贪而解脱;于解脱而有‘已解脱’之智,他了知:‘生已尽,梵行已立,应作已作,再无后有。’”
世尊如此说。五众比库满意与欢喜世尊之所说。
当此解说正被宣说之时,五众比库心无执取而从诸漏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