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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的旅程:班迪达西亚多/传记(二)
2019-04-19 08:56:36 来源:清净莲海佛学网 作者: 【 】 浏览:739次 评论:0

人世间


「西亚多的妹妹,荳婷纽(Daw Tin Nyunt),在偶然谈话中告诉我有关西亚多的生平。」玛索因芸(Ma Saw YinWin)这麼说。她就记忆所及,尽可能的告诉作者她所知道的一切。玛索因芸照顾荳婷纽,视其如母,而荳婷纽倚靠玛索因芸就像依赖女儿一样。玛索因芸不仅和荳婷纽有极深的情谊,和西亚多的所有亲人也交情匪浅,无论他们需要什麼帮助,她都热於提供协助。


当玛索因芸谈到西亚多的生平时,我便想访谈荳婷纽,并写下她所说的话。所以,我期待著荳婷纽的到来。她住在仰光北蕅卡拉帕(North Okkalapa) 的郊贵顶(KyaukyedwinQuarter)。由於健康状况不佳,即使她心中很想前来,但却无法动身,一直到了七月(Thidinkyut)才成行。一天傍晚,鄔泰明(U Htay Myine)去接她,她乘车来到禪修中心,同行的是她儿子毛久耐(Maung Kyaw Naing)的女儿玛苏绵慕 (Ma Hsu Myat Mun)。当荳婷纽拜访作者时,鄔南达(UNanda)、玛索因芸和鄔泰明也都在场。


荳婷纽告诉我们,她记忆中的西亚多。


「在十个兄弟姊妹裡,我是最小的,西亚多排第九,他比我大三岁。[6]我一岁时,我们的妈妈便在仰光永盛的焦给对村(Kyaukyedwin Village)过世了。之后,我们移居到爸爸的出生地,勃固镇的寇确村。我七岁时,爸爸也去世了。在他死之前,曾对毛棉汉(Maung Mya Han,西亚多的俗名)说,希望能看到他出家。於是,西亚多十二岁时便在寇确村出家為沙弥。


寇确村西亚多(Kocheh Village Sayādaw)的俗名是鄔佩(U Pein),意思是「瘦先生」。他的肤色较浅、个头小而体型瘦削。村子裡大约有四、五十户人家,持戒严谨的他在村子裡有很大的影响力。毛棉汉当沙弥之前,就是寇确村西亚多那裡的学童。


当沙弥两、三年后,毛棉汉还俗,和他的哥哥寇翁奇(KoAung Kyi)一起住在苏雷佛塔路(Sule Pagoda Road)老闆奇伟(Saya Kywe)的药房,两兄弟為老闆奇伟叫卖药物。有一天,当毛棉汉在贩售货物时,一个骑人力车的印度人挡在路中。毛棉汉请那人让路,但那人不肯,於是两人争吵了起来。那人蛮横无状,毛棉汉持砖块对峙而不小心敲破了他的头。老闆奇伟斥责毛棉汉打破那人的头,毛棉汉便辞职,他哥哥也辞了职,两人一起回到寇确村。


我们妈妈在世时,家裡的经济情况还算不错。但是爸爸死前健康恶化,需要长期药物治疗,我们所有的钱几乎都用在这裡。爸爸过世后,我们搬回因盛塔达加雷村。」「你们兄弟姊妹们真的经歷过苦日子!可怜的孩子,年幼时便失去了父母。」鄔南达满怀悲心地说。


荳婷纽回答:「是的,是如此,尊者。」她继续说:「但就如人们说的,长兄如父,长姊如母。[7]我们的大哥寇嗡毛对我们而言就如同爸爸,他在田裡工作扶养我们。我们的大姊玛玛赛(Ma Ma Hsait) 就像我们的妈妈。爸爸过世后,寇嗡毛和玛玛赛(Ma Ma Hsait)扶养我们、照顾我们、把我们带大。玛玛赛总是告诉毛棉汉和我要相亲相爱。」「妳记得毛棉汉和妳小时候的事吗?不论妳记得什麼,请都告诉我。」作者这麼说。


荳婷纽回答:「我们两个常手牵手走在寇确村的芒果树下,捡拾小芒果拿去卖,然后用这钱买零食吃。稻子熟了,村子裡有收割竞赛,我们会携手一起去看比赛。我们也会和其他小孩一块儿玩捉人游戏。我听说,妈妈过世以前,她常照顾玛琦友(Ma Chit Yu)的三个小孩和卡爷爷(GranddadKha)的四个小孩。妈妈活著时,我们常一起用如小咖啡桌般大的有脚大盘子吃东西。我们会四人合吃那大盘子裡的食物。妈妈过世,我们回到寇确村后,便不曾再那样过了。」「我们的爷爷,妈妈的父亲鄔益(U Yit),留著一头长髮,挽成髮髻。他常把他孙子的头髮也梳成个髻。爷爷生前,毛棉汉的头髮就是留成那样。爷爷过世后,爸爸就给毛棉汉剪成短髮。」


「荳婷纽,兄弟姊妹中妳和谁最亲近呢?」「我和所有的人都很亲,但最亲的当然是西亚多。毛棉汉从来没对我粗声粗气过。他不曾訶骂我或责打我。只要一有东西吃,他会留一些给我。他也从未欺负或侮辱别人。他不做那种事。」[8]


「毛棉汉什麼时候再次出家作沙弥?」


「大约是十四岁时的事,哥哥寇翁奇是他的护持者。那时哥哥住在焦唐村,之后也没回到寇确村。」


「不过,我想继续说之前没说完的事。当毛棉汉和寇翁奇在老闆奇伟的药房工作时,我和姊姊玛玛赛住在寇确村。毛棉汉和寇翁奇很想念我,所以他们便来带我离开寇确村到塔达加雷村,住在我们大哥寇嗡毛的家。


「有一回,人们在那伽林洞山(Naga Hline Cave Hill)建佛塔,并请人去表演缅甸传统戏剧。我去看了连续三晚上的表演。回到家时已是早上,我很疲倦地把一锅米放上炉子煮。炉火旁有一箱木柴,我靠著它打起了瞌睡。那锅米煮滚了,昏昏欲睡时,米在锅中沸水裡的噗噗蹦跳声,听起来像是缅甸管弦乐。忽然间,我的大哥寇嗡毛嚷叫道:「喂!小女孩!怎麼有怪味道!」他近看一瞧,原来我的长袖上衣著火了。寇嗡毛很生气地责打了我,血水从我耳朵渗了出来。毛棉汉看到便立刻拉起我的裙边去止血,然后跑去告诉寇翁奇这件事。於是他们两人就去找大哥理论说:『為什麼你必须这麼用力打你的小妹!』」


「哦!毛棉汉从小就不喜欢打人。现在他成為西亚多,他告诉弟子们:『不要打小孩,不要斥骂他们,不要粗暴地对他们说话。』」


「我被大哥修理是自己的错,不是大哥寇嗡毛的错。[9]大哥和大姊為我做的已经太多了!我每天都迴向功德给他们。我也一直对西亚多散发慈心,向他致敬。」


「荳婷纽,妳觉得哪件事最能显示毛棉汉对妳的关爱?」


我问这问题时,荳婷纽毫无迟疑地给了我答覆。随著话语的吐露,淡淡阴影掠过她的脸庞,语调也转趋伤感。她略让自己的心情平稳下来:


「作沙弥和成為比丘后的前几年,西亚多在焦唐村的马哈菩提林寺待过一段时间,在那儿学习。记得是他成為比丘后的最初几年,他曾寄一块棉布,到寇确村给我,让我自己做上衣用。」


当荳婷纽说到:「一块棉布」时,表情纠结有如一阵酸楚涌上心头,眼中泛著泪光,声音像在啜泣。在一旁听著的我们,全都感染到那份沉鬱的气氛。


玛索因芸显然想缓和荳婷纽的情绪,接话说:「他从哪儿寄来那块布?是焦唐村?还是曼德勒?」


荳婷纽整理了心情,声音也回復平常,回答说:「他是从焦唐村的马哈菩提林寺寄出的。」


鄔南达法师加入对话,问说:「他哪裡来的布呢?」她回答:「是从他的蚊帐,拆取下来的。」


「哦!你哥真的疼爱他的小妹。是吧!」作者很讶异地说道。


鄔南达法师说:「荳婷纽,西亚多对你的慈爱,十分明显!」


荳婷纽试著压下想起西亚多对她的慈爱时所生起的激动[10]但是她越是压抑越是无法控制,掩不住内心激动,声音哽咽,泪水涌出眼眶。


玛索因芸又试著安抚荳婷纽。她紧接著说:「尊者,您一定知道那种布穿起来有多舒服好穿,又轻又凉爽。您以前一定也见过。」荳婷纽专注听著玛索因芸说话。我想她的情绪随著话题的移转而舒缓了下来,神情和声音又再次恢復如常。


看来从蚊帐拆取下的那块布,深深感动了她的心。难怪她会记住这件事,视為她哥哥最关爱她的一个举动。这的确值得让她感动。聆听她的话,也让听者的心颤动。


不知是因為曾听过这故事或者是想转变荳婷纽的感伤情怀,无论如何,玛索因芸会心地笑了起来,其他的人也跟著笑起来。如俗话说的:「笑比眼泪更强大。」[11]

 

小妹


「居士!西亚多生日你们来供养时,我见过你们全家。离上回见到你们全家,大概有四年了。遇见你们之前,我对西亚多的亲人只有模糊的认识。」


作者对著西亚多的妹妹荳婷纽如此说。她答道:「西亚多不要我们庆祝他的生日,我们把那天布施的善行献给死去的亲人,包括我们的父母亲、哥哥姊姊们、舅舅阿姨们,与他们分享这功德。西亚多要我们不仅在世俗意义上是亲戚,也希望我们在法的血缘上有亲戚关係。所以,他要那些还没禪修的亲威都来禪修。『只有当你修习至对法感到满意时,才不枉费得人身、遇佛法。只是世俗意义上的血缘相繫,是不够的,我们还需依法的血缘成為法上的亲戚。』西亚多是这麼开示的。尊者啊!看著西亚多因定力而呈现的庄严神态,你也许会以為西亚多的性情很淡漠。但是,在他心裡真的对所有亲人充满了慈爱。」


「妳是什麼时候开始禪修的?跟随哪个老师?密集禪修过多长的时间?」[12]


「 西 亚 多 曾 在 曼 德 勒 申 潘 禪 修 中 心 ( Sein PanMeditation Center)待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在他动身前往之际,我们把他的行李放置到车上时,我告诉他:「尊者!我想去曼德勒禪修。」


「妳真的能来吗?」西亚多问。他要我好好思考三天。他说:「如果妳确实下定决心要来禪修,我到曼德勒安顿下来后会发电报给妳,那时妳再来。」接到西亚多从曼德勒发来的电报后,我们哥哥寇嗡毛(Ko Oun Maung)的女儿玛推琦(Ma Htwe Kyi)和我一起前往曼德勒。我们在那裡禪修了三个月。西亚多亲自帮我们小参。那时候,玛推琦还未成婚。尊者!三个月的禪修结束时,西亚多问我们:『妳们满意吗?如果还不满意,继续修下去。』」


「去申潘禪修中心之前,妳们没禪修过吗?」


「我曾在马哈希教法禪修中心(Mahasi Sāsana Yeiktha)随西亚多禪修过几次。那几次,我都只修习个一週或十天就打道回府。我提出的回家理由是我身体不适。西亚多甚至试著阻止我回家,他说:『不要回去。这裡有很多医师,我找他们来医妳。』尊者!事实上,我的健康不是理由,真正的理由是我想家。我这样子一週或十天的短期修习,大概有三、四次。


「自从妳去曼德勒修习后,有再禪修过吗?」


「有的。我去马哈希教法禪修中心禪修,有时一个月,有时四十天。」


「西亚多到过妳家吗?」


「他来过两次。一次是為了我一个儿子去世,另一次是我病得很严重的时候。」[13]


「妳去见西亚多时,都和他说些什麼? 」


「西亚多他不多话。顶多就是『妳何时来的』、『身体好吗』、『好好照顾自己』,几乎就是这些。有一次,我单独一人去见他。『以后,妳来时要有人作伴。』他这麼对我说。他是依戒律说的。从那之后,每当我去见西亚多时,玛索因芸总是陪著我去。」


「西亚多对还没禪修过的亲人,会说些什麼?」


「有一次,西亚多的姪女玛堆(Ma Twe)请西亚多前去应供用餐。西亚多表明说:『我打算去,但是在妳参加禪修之前,我不会去。』」[14]

 

祖父和父亲


他名叫鄔益(U Yit),来自雪布(Shwebo)。他很勇敢,据说有一头好髮。在殖民时期,他和英国政府抗争,為躲避追缉,逃到仰光永盛的塔达加雷村。那时候,塔达加雷村只是一处大树林。鄔益和他的亲戚清理出一些土地来耕种。因為来自雪布的人们都聚在这裡,这地方便叫作雪布苏(Shwebosu),意思是「来自雪布的团体」。鄔益的土地颇為广大。塔达加雷被废除后,土地被分割成许多块,现称為北欧卡拉帕一区(North Okkalapa 1 Block)。鄔益的地產就是现在学校所在处,在雪豆缅塔(Swe Daw Myat Zedi)对面。


无论人到哪裡,鄔益总会带著他的刀。用刀保护自己,对抗英国敌人。当英国人在追捕他时,他用刀作支撑,腾越过与他一般高的篱笆。跳跃、奔跑时,长髮飞扬在身后。据说,他在手臂皮肤裡插入一些针(当作一种护身符,用来避灾解厄。)他去世之后那些针便露出了针端,人们於是把它们取出来。


鄔益是西亚多的爷爷,他妈妈的父亲。因此,西亚多的妈妈荳琦苏是雪布女人。[15]


身為鄔益的孙子,西亚多对这位来自雪布的勇士的事蹟也很感兴趣。当他遇见知道鄔益生平的人时,会请那人谈谈所知的事。鄔益的孙女荳婷纽和曾孙鄔泰迈 (U HtayMyaing)(鄔益的儿子鄔波卡(U Hpo Kha)的女儿(荳瑭瑭)的儿子),两人畅快地笑谈著鄔益。


至於西亚多的父亲鄔佩的事,是他妹妹荳婷纽告诉我的。「爸爸生在勃固省勃固镇寇确村。他的父亲过世后,他便做工扶养守寡的母亲。他的工作是看顾别人的水牛。有一回,在看顾牛群时,他不小心用弹弓把石头射中一隻牛的眼睛,為此他逃跑到仰光。到了一间寺院,那裡的法师给他一个地方住。其实爸爸懂英语,但他却不许他的小孩学英语,他说那是「狗话」。法师帮爸爸找到一个工作。人们正在挖塔都坎(Thadu Kan)地区的自来水管线(Gyo Hpyu PipeLine),爸爸在那儿担任工头。


挖塔都坎的自来水管线时,他们得依管线所经路线,挖一百英呎宽的地。管线延伸到哪裡,土地的主人就必须捐出地来。当他们挖掘的路径经过鄔益的土地时,鄔益拿著刀追赶爸爸。但是,爸爸的上司和鄔益沟通过后,鄔益就不再说什麼而允许他们挖。在挖管线的期间,我爸妈便堕入爱河,但爷爷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爸爸皮肤黝黑,就像我的这个姪子鄔泰迈。我妈妈则是丰润白皙。显然,爷爷认為这个黑皮肤的男人──我爸爸,配不上他皮肤白皙的女儿。[16]爷爷甚至告诉爸爸说,他就像是跟在鼓手后面带著一根长笛的傢伙。儘管爷爷不同意他女儿与未来女婿两人的恋爱,我妈妈仍然喜欢爸爸并且和他一起私奔到寇确村。那位帮助爸爸的法师来告诉爷爷他们私奔的事。


我的姊姊玛玛赛(Ma Ma Hsait)告诉我这个故事。爷爷时代的人们对缅甸戏剧评价不高。在缅甸戏剧裡,最后一幕会有鼓手现身,鼓手身后跟著一个拿著长笛的人。若说某人像那拿长笛的人,对这人是很大的侮辱。但是,爸爸是工头,他坐在手推车上到处来来去去,工人必须為他推车。爷爷看不起爸爸,但事实上爸爸是领头的人。


接著,荳婷纽谈及她兄姊。


「我们有十个人:玛赛(Ma Hsait)、玛恬(Ma Thein)、寇拉毛(Ko Hla Maung)、寇拉翁(Ko Hla Aung)、寇嗡毛(Ko Ohn Maung)、寇翁奇(Ko Aung Kyi)、寇契明(Ko ChitMin)、玛蒂(Ma Thee)、寇棉汉(Ko Mya Han)和我。其中,寇契明在寇确村淹死了。那时候,寇确村淹了大水。寇契明的眼睛不好,爸爸严格告诫他不可与农场的工人出门去。还在读书的寇契明没有听爸爸的话,和农场工人出去,当天他的生命就结束了。他和一个工人一起到华人墓地(Chinese Cemetery)去,他不会游泳,但他同伴会。他们把缅裙绑一起以便协力游泳。但缅裙扯破了,可怜的寇契明被捲入强流淹死了。这时也正是爸爸的健康开始走下坡的时候。


至於我们的大哥寇嗡毛,他是在塔达伽雷村自己的田裡被蛇咬死的。大概是早上八、九点,当他在割草的时候。[17]毒蛇咬了他一口。他只感到有点痛、有点热,不确定是不是蛇。他又跨出一步,蛇再次咬了他。為了让毒液不往上流到身体,他自己用莎草把脚扎绑住,且撕下缅裙进一步缠紧脚。他们把寇嗡毛送到他塔达伽雷村的义兄家。在他临终时,西亚多从马哈希教法中心赶来。寇嗡毛紧紧抓著西亚多的手,请西亚多在他死后照顾他的小孩。他一个一个地说出他们的名字。寇嗡毛死时是四十五岁,因此西亚多请四十五位比丘参加寇嗡毛的葬礼并供养他们袈裟和其他资具物品。


「尊者,寇嗡毛对西亚多和我而言就像是父亲一样。寇契明、寇拉翁和玛蒂都在年轻时便去世。玛恬结了婚但死於难產。而玛玛赛就像我们的妈妈。寇嗡毛在田裡工作,玛玛赛则料理家务、煮饭给我们吃。寇嗡毛、寇翁奇和我都在西亚多的指导下禪修。西亚多对寇嗡毛和寇翁奇的禪修很满意。」


「西亚多出家的护持者是焦唐村的鄔波汉(U Bo Han)和荳桃(Daw Thaung)。他在焦唐村的马哈菩提林寺受具足戒。寇嗡毛和寇翁奇也帮忙提供西亚多所需物品,所以他们也是供养西亚多四资具的布施者。」[18]

 

小女恩人


「世上有许多我应该感谢的人。其中之一是我曾计划用刀子将她杀害的女人。」雪布西亚多.鄔南达(ShweboSayādaw U Nanda)曾私下这样向作者谈论他自己。


「会生气到想杀人,真的很吓人,不是吗?那女人对你做了什麼?」作者对这比丘的瞋怒感到讶异,也对那女人感到兴趣。


比丘继续说他的故事。「我在马哈希教法禪修中心,在班迪达西亚多的指导下禪修将近一个月后,他指示我要修习慈心禪。」 自此之后,对於我生命的每个面向,我都能够用慈心取代瞋怒。我非常感激西亚多!」


「嗯…至於那个女人的事,发生在我仍於曼德勒(Mandalay)帕亚吉寺(Payakyi Monastery)读书当学生的时候。她是个未婚老女人。寺院常有下缅甸来的访客留宿,我和他们都很友好。其中一位是个年轻的女孩,我和她也很友好,但只是单纯的友谊。而这个老女人竟然跑去向住持说东道西。那时我听说了这件事,生气得想要杀了这女人!」[19]


「我在仰光的护持者知道这事,她邀请我去仰光并安排我去禪修。这是我来此受西亚多指导禪修的缘起。后来,我冷静地想想,发现自己很感激那位指控我和女孩有曖昧的女人。我也不时地想到那空西亚多(Nga Khon Sayādaw)的故事。」


「那空西亚多非常有名。但我知道的就仅止於此。对他的生平事蹟,我并不了解。请您继续说。」


「那空西亚多学识渊博,是一位伟大的作家。他是那种会被国王倚重的人。像我一样,他也有个要感谢的人——即他曾经追求过的年轻女子。」


「年少时他曾作过沙弥。但约在十八岁左右,他不再喜欢沙弥的生活,於是离开了僧团。还俗后,他想自己应该结婚成家,於是思考该追求村裡哪个女孩。因為他的一隻眼有抽搐的毛病且其貌不扬,所以他心想,去追求漂亮的女孩似乎并不实际。於是,他决定追求像他一样缺乏吸引力的人。看中某个女人后,他开始打扮自己,穿上红格子花纹的缅裙(longyi)和卡其色的夹克。他家裡没有镜子,所以他藉著池塘裡的倒影来端详自己的装扮。然后他载上了传统的头巾。」


「你这个那空西亚多的故事很有趣,请继续讲。」


「装扮好后,他去见他那年轻的女恩人,并对她示好。而那年轻女子,说了让他感激终生的话。她说:『先生!是不是因為你认為你和我很像、你我相当?先生!请你马上离开。』她用这种强烈的语气拒绝了他。」


「他因她的断然拒绝而感到尷尬难堪,羞赧不已,於是跑到曼德勒的黄金城,[20]这裡有他故乡的比丘正在此处学习。他跑去请求剃度為沙弥。起初比丘们不肯。但是他恳求说:「这次我会永远穿这袈裟。你们给什麼工作,我会全都照做。而且我也会很努力地学习。」於是,比丘们帮他剃度。


剃度后,他承担一切比丘们所交待的工作,且勤奋向学。他终因博学多识而闻名,声名远播,连国王都亲自来向他致敬,对他倚重有加,并颁给他尊贵的荣衔。如此成名受敬重后,这西亚多回想起他的生平:『多亏年轻时遇到的那位年轻女子,我才会走到生命的这一点。如果她不曾那样对我说话,如果她不曾拒绝我,我现在不会在这裡。我受惠甚多!』如此,他了解到她是如何地帮助自己。


所以,当他和国王见面时,便提到他想报答曾经帮助过他的人。国王听后说:『尊者!你需要什麼?无论是什麼,请告诉我。』那西亚多回答:『米、油和布。』


国王命令一辆辆的车满载著米、油和布。他命令宗教事务部长邀请西亚多到那空村去报答那曾帮助过他的人。西亚多很盛大隆重地来到那空村并要求召见他的那位女恩人来见他。」


「他问她:『妳记得我吗?』这时,那位女恩人已是迟暮之年。她以昏花的双眼,仔细地端详他。她不记得了。西亚多告诉她曾发生的种种,并衷心地表达:『我非常感谢妳!我想给妳这些物品以為回报。』说出了心中的感恩后,他便离去了。」[21]


「尊者,你呢?你有回报你的女恩人吗?」


「虽然我未以那空西亚多的方式回报她,我仍然非常感激她。如果她没有做出那让我想杀她的事,我就不会来禪修并体验到法。我来修习禪修,实在多亏了她。」


「当你谈到那空西亚多时,我想起一个年轻女子的故事,她是我们西亚多(雪达功教法禪修中心的西亚多,即班迪达西亚多)的女恩人。」


「很有趣!是什麼故事?」


「这发生在西亚多尚是十四岁孩子的时候,当时他叫作毛棉汉,住在勃固省勃固镇的寇确村。那时候,他的双亲皆已去世。


「在雨季时,毛棉汉正在帮忙他哥哥寇翁奇种稻子。他沿著一条田埂走,带著秧苗给哥哥。他低著头,亦步亦趋地往前走去。一群在田裡工作的女孩中的其中一位,也正沿著田埂带著香烟走来。她也低著头小心地走著,双方都没有看到对方。即使已走近,也没有人抬头看,所以他们便意外地撞在一起。」


「这女孩未责骂毛棉汉。因為其实没有什麼可责备的,他并未说什麼、做什麼乃至想什麼不对的事。他们就只是意外地撞到对方。」


「当那女孩回到同在田裡工作的朋友群中,她们问她发生什麼事。她很诚实地回答:『我们意外地撞到对方了,如此而已。』但是,那群女孩裡有一个人颇為狡猾。她说:『嘿!不要这麼说,要说他捉住妳的手。』那身為当事人的女孩回答:『可是他并没有捉我的手呀。不要叫我说谎。』」[22]「虽然那年轻女孩诚实以对,但那狡猾的女人仍试图说服她,在那狡猾女人的怂恿下,最后那女孩到村长那裡谎报事实,告了毛棉汉的状,佯称毛棉汉轻薄她。毛棉汉的哥哥寇翁奇想解决这事端,於是付了五十五元缅币的罚款。那狡猾的女人早猜想毛棉汉有一些钱,当看到五十五元时便起了更大的贪心想要更多,还想出了一个计谋。已得到她想要的了,她还是不满足。她实在很可怕,据说她是想吸光寇棉汉所有的钱。相信遇到这样的事,有人一定会想要反击。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我可能会拿著刀追她!」


「是啊,如果这是发生在我修学禪修之前,我一定会这麼做。」


「这时候,毛棉汉心裡生起一股衝动,就像之前的那空西亚多一样。毛棉汉在寇确村马哈菩提林寺分校出家作沙弥,伽格拉法师(Ashin Zagara)是他的戒师。他在那裡学习基本佛典,后来转到马哈菩提林寺本部继续学习,也在那裡受具足戒。


「现在,毛棉汉已成為班迪达道场雪达功教法中心西亚多 ( Panditārāama Shwe Taung Gon Sāsana YeikthaSayādaw),教导无数国内外的男女禪修者。他的教学,為人、天所讚叹。那空西亚多无法到国外教学,不过,拿我们西亚多生命中的这件事和那空西亚多的故事相比,将会认為寇确村的年轻女孩便是西亚多的女恩人。如果她未曾陷入那狡猾女人的计谋,毛棉汉会成為他现在这样的西亚多吗?我们必须说,多亏了那个女孩,你和我现在才有机会亲近雪达功西亚多。我真得感激她。」[23]


「鄔南达西亚多同意作者的看法,他说:『正如你说的,这女孩是你我大家的女恩人。很可能她并不长寿,可能不在人世了。如果她仍活著,我想替西亚多报答她。』」


「你要用什麼来报答她?用刀子?」


「尊者!不是啊,我不会那样做。当我在西亚多指导下修学并知道了法的时候,我就远离刀子了。由於有西亚多的教导,我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愚人。我变得有修行有教养了。」[24]

 

微笑与严肃


昨天,星期六,缅历六月(Tawthalin)满月后的第一天,西亚多表姐的孩子们:鄔泰明(U Htay Myine)和他的兄弟姊妹一起到班迪达道场森林中心供午斋。鄔泰明的姊姊荳蕊宜(Daw Ngway Yee)、荳卿薇(Daw Khin Htway)和荳璞申(Daw Pu Sein)都来了。西亚多的表姐荳恬(Daw Thein)也前来回覆作者的问题。荳恬已是八十三岁。鄔泰明、荳蕊宜、荳卿薇和荳璞申,是荳恬的妹妹荳唐的孩子。他们告诉我:荳唐已去世,西亚多以前称荳恬和荳唐為「玛玛恬」和「玛玛唐」。


作者在早上九点前便沐浴好,等待荳恬的到来,以便向她询问一些问题。约九点半,一位背脊微驼的老女士走进作者的寮房,她身边有位年轻女孩搀扶著她。正巧我认识这位年轻女孩。她的名字是玛欧姆玛莱(Ma Omma Hline),是个大学生,从英塔枸(Inntagaw)来中心帮忙的三姊妹之一。她们一老一少走进来,像是祖孙俩。為了测试老婆婆的听力,我说:「是孙女和她祖母一起来吗?」[25]


她似乎丧失了一些听力。两人进到作者的寮房,為了进一步测试老婆婆的听力,我问起她的名字和年纪。如果她的听力状况不佳,我得大声地问问题,或得再三地请玛欧姆玛莱重述我的问题,这会很累人。不过,我完全不必大声说话。老婆婆能听得到。


我想知道她的视力是否还好,所以我问说:「奶奶…请看著我,我肤色是深是浅?」


她仔细地审视后说:「是棕色。」哈!我住在仰光时,人们会说我的肤色中等(既不浅也不深)。但是待在森林道场后,我已变成棕色的,我想是风吹日晒的缘故。


看到荳恬,我想起自己的奶奶,我父亲的妈妈。她与荳恬的年岁相当,现在也还在世。因此,和荳恬说话时,我称呼她「奶奶」。她就像我奶奶一样,年过八十且仍很健康。「奶奶,妳年轻时,曾和毛棉汉住在一块过吗?」我从西亚多的姪子鄔棉毛(U Mya Maung)那裡得知西亚多小时候叫作毛棉汉,所以我直用西亚多的俗家名字来问问题。老婆婆很快便回答:「我和他当然住在一起,我比毛棉汉大八岁,我们吃在一起玩在一起,这是当然的。」「毛棉汉年轻时是什麼模样?你能谈谈你的小表弟吗?」


「可以的。毛棉汉常常笑。他很镇定,不多话,行為端正且亲切和善,他不会做让人不舒服的事。」


「镇定…不多话…行為端正…亲切和善…不做让人不舒服的事」,这些特质都可以在现今七十五岁的雪达功西亚多身上看到。所有这些特质,西亚多自幼便有了。」[26]「听到你说毛棉汉常常笑,我很讶异。」


「為什麼呢?」一直低头说话的老婆婆,问这话时,抬起头来纳闷地望著作者。


「你的表弟现在不是那样了,他很严肃。」


「尊者,这一定是因為他的定力和法使然。」老婆婆似乎非常尊崇她表弟的修為与定力。她的回答很好。在交谈时,荳恬的同伴荳蕊宜、荳卿薇和荳璞申,也进屋来;另外还有两位来自英塔枸的大学生,玛纽玫莱(Ma Nyo MeHline)和玛卿芸坦达(Ma Khine Win Thanda)。玛纽玫莱是玛欧姆玛莱的姊姊,而玛卿芸坦达是她的表妹。访谈荳恬的过程有这麼多人加入,这聚会变得像在开 party。


「奶奶!西亚多有多少兄弟姊妹?您能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吗?」


「共有十个。毛棉汉排行第九。还健在的荳婷纽排第十,是最小的。只有他们两个还在世,其餘八个已经走了。」


「奶奶…他们走去哪裡?」


「当然是下辈子,到死亡之国了。


「哦…所以他们死了。请告诉我他们的名字。


「玛赛、玛曇、玛蒂……」


「奶奶…等一下!我想要记下来。玛纽玫莱、玛欧姆玛莱和玛卿芸坦达在场,非常适宜。妳们三位,请将这些名字记在一张纸上。[27]那桌子上有一些纸。奶奶!请继续。」


「鄔拉毛、鄔拉翁、鄔嗡毛、鄔翁奇、鄔契明。」


「毛棉汉出生在塔达加雷村通往仰光的路上的交会处。这正确吗?」


「尊者,是的。毛棉汉的父亲是鄔沛,会说英语。在英国殖民时期,鄔沛是塔都坎计画的工头。后来,他成為商人。


鄔沛在世时,他们在物质上是富裕的。」


「鄔沛死时几岁?」


「大约是六十岁。」


「鄔沛和荳琦苏,谁先过世?


「是荳琦苏。鄔沛约晚三年才走。」


「妳和荳琦苏的关係是什麼?」


「我爸爸是鄔波卡,他妹妹是荳琦苏。因此,荳琦苏是我姑姑。」


「鄔沛和荳琦苏在哪裡去世的?」


「荳琦苏死在塔达伽雷村,鄔沛死在寇确村。荳琦苏死后,鄔沛和孩子们回到他的出生地,寇确村。塔达伽雷是荳琦苏的出生地。


「请多说一些荳琦苏的事,奶奶。」


「荳琦苏的心地很善良。」


荳恬记忆模糊时,荳蕊宜、荳卿薇和荳璞申会提醒她,并帮忙补充,三人都神采奕奕笑容可掬,似乎很享受对过去事的回忆。 此外,从英塔枸来的三位年轻女学生,记录著荳恬所说的事以及她三位侄女的话。他们似乎也很享受,兴致盎然地聆听并仔细作记录。[28]


「奶奶,荳琦苏怎样心地善良?请多说一些。」


「譬如卖蛇的人会来晃晃,荳奇苏她会整篮买,然后叫邻居小孩们大家一起来餵蛇。我们亲戚都住在左邻右舍,荳琦苏会带各种的衣物给她的亲戚。她没有什麼特别事,但是她有许多的善意。她心地很善良。她父亲叫作鄔益,从雪布来的,非常勇敢、忠诚,曾服侍过帝宝王。荳琦苏的母亲叫荳媞( Daw Thit),是掸族人。由於荳琦苏奉养照顾得好,鄔益得以活到一百岁。荳琦苏尽心照顾,不让他缺任何东西。」


「奶奶!你累了吗?」


「当然我累了,但我不厌烦。我必须讲,毕竟我也很感兴趣。」


奶奶肯定很新潮。「『当然我累了,但我不厌烦』,这是流行歌曲的用词。这些话常掛在今日人们的嘴裡。


也许因為担心奶奶会太疲累,三位侄女接话,谈到了鄔益:「我们母亲荳唐曾告诉我们一个故事。有一次,荳琦苏炸一条大鱼给他爸爸鄔益吃。鄔益很疼爱孙子毛棉毛。毛棉毛正坐在鄔益的近旁。但是因為还有其他人在场,鄔益无法给他一大块鱼肉而不被其他人发现,於是他从桌下递了过去。毛棉毛不知道鄔益正在做的事,然而家裡的大猫知道,於是,猫和鱼一起跑了![29]


三个侄女边笑边说,非常愉快。作者的访谈进行得轻鬆自然,就像和家人话家常一样。老婆婆和她三个侄女也都知无不言,坦率而诚恳。作者在雪迈功(Hse Main Gon)至今两个月裡,今天是充满最多笑声的一天。从英塔枸来的三位表姊妹也很快乐,笑得开心。奶奶的三个侄女,在奶奶忘了的时候会在旁提醒,当有她们想知道的事时,也会发问,因此访谈进行得很顺利。听见她们姨侄四人这麼轻鬆地谈话,话中常有许多让人发笑的事。其中一位侄女对作者说:「尊者,不要告诉西亚多我们在说这些好笑的事,否则我们会被打。」当然她是在开玩笑。他们全都很尊敬西亚多。


另一位侄女接著说:「今年西亚多生日时,我们去仰光雪达功教法禪修中心。当我们到了那裡时,西亚多问说:「玛玛恬没和你们一起来?」


「她人不舒服所以没来。」我回答。今年西亚多告诉我们:「我们是血缘上的亲戚、世俗的亲戚,但还不是法的亲戚。对於那些不努力变成法的亲戚的人,我实在不想称他们為亲戚。」


「我们三个侄女之中较大的两个,已经禪修过了,最小的还没,不过她已在安排让自己今年雨季可以去禪修。」「西亚多会很高兴他有既是血缘又是法缘的亲戚。请试试看!我很高兴见到你们。」我这麼说。


我告诉他们试著同时成為法的亲戚和世间的亲戚。我也曾劝告西亚多的其他亲戚,努力成為法的亲戚,让他们与西亚多的关係变成真正的可贵。[30]

 


今日写的这篇文章,是关於西亚多系列作品中的第三十七篇。前前后后,已有三十六篇文章完成。作者初次来到西亚多的地方,是西亚多六十三岁时。有时候我发觉自己会想,什麼因缘造就这个相遇。理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只能想像我们在过去世有渊源。如果可以,我会设法找出联繫我们两人的因缘。无论如何,到现在还不知其所以然的我,只能猜想。


有个特别的巧合,就是按照西历,西亚多和作者的出生日是同月同日。1921 年 7 月 28 日是西亚多西历的出生年月日。作者的生日是 1956 年 7 月 28 日。依缅历,西亚多生於一二八三年四月(Waso)黑分九日;作者生於一三一八年四月的黑分六日。即使按照缅历,也只差三天。可以说这是很明显的小巧合。


我初次见到西亚多时,他已六十三岁。我只能就那时之后的事加以记述。而在这些事之中,对那些未曾记录下来的部分,我也仅能尽记忆所及加以描述。要把某些记忆翻找出来,真要费一些挖掘记忆的工夫。[31]无法确切回想时,就难以下笔。因為就动机与目的而言,在这种状况下,我是不能够轻率写的。


再者,我们需要说明西亚多小时候的背景。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对西亚多的生平有完整的认识。如果只说西亚多成年以后的生平,像在谈一棵巨大的老树时只针对它的花苞、花朵和果实而谈一样。依序地描述这树如何被孕育,如何成熟,我们才能完整地了解这颗树的歷史。同样的,只有含括西亚多年幼时的描述,我们才有西亚多生平的完整故事。我想写的,就是这种完整的故事。但是当我尚未遇到可以描述西亚多幼时故事的人时,这很难达成。所以,我必须先搁置这个部分,等待机会。等待的同时,我必须先善用已有的资料。


1996 年的雨季期间,西亚多每个星期六会来雪迈功班迪达森林禪修中心,為正在修习的八位外国比丘、两位外国戒女、两位外国在家女眾以及本地的禪修者开示。西亚多的表弟鄔铁买(U Hte Myaing),负责森林禪修中心正在进行的建设,為了向西亚多致敬,他在某个的星期六供养大眾午餐。他以為西亚多会来,也邀请了西亚多的亲戚们一起前来用餐。不巧的是,西亚多在星期六的前一天,那天正是布萨日(Uposaka),已经来过且离开了。


我见过那些曾在西亚多生日时到仰光雪达功中心供养午餐的亲戚,所以我认得他们。我很想问他们有关西亚多的事,但是我有些犹豫,因為我不知道他们打算何时回仰光。[32]


午餐后在房裡休息时,鄔酿申(U Nyan Sein)带一位男眾来到我寮房。那人有点瘦,穿著褐色微红的夹克,嘴裡嚼著檳榔。他说他的名字是鄔棉毛(U Mya Maung),七十岁了。算来,他比西亚多还少五岁。


当我遇到能谈谈西亚多的人时,我必须先行一步问我想问的事。


「居士,你和西亚多的关係是什麼?」


「尊者,我是西亚多的侄子。我和鄔泰明一样,是个木匠,所以西亚多原来要我来监督中心的建设。但我健康欠佳,所以没能答应。」


「居士,西亚多的俗家名字是什麼?父母的名字是什麼?」


「他祖父叫西亚多作毛棉翁(Maung Mya Aung),但是大多数人称他毛棉汉(Maung Mya Han)。西亚多的父亲叫作鄔沛,母亲叫荳琦苏。」


「你和毛棉汉小时候一定住在一起囉。请依你的记忆尽可能告诉我你小时候和他在一起的事。」


「毛棉汉很有自己的想法。年纪小时,无论在做事、玩耍或聊天,毛棉汉总是当领头的。他带大家玩耍、谈话,游戏规则由他来制定,确实像个老师。」


「尊者,毛棉汉的出生地是塔达迦雷村。这个塔达迦雷,就是今日那个通往北欧卡拉帕(North Okkalapa)路上的 塔 达 迦 雷 转 运 站 。 在 我 们 现 在 居 住 的 焦 耶 退 山(Kyaukyetwin hill)有个人叫作鄔酿(U Nyan),当时他负责村裡的事务,譬如编预算。可以说,他是焦耶退的重要人物。」 [33]


「有一次,毛棉汉到他家,不经意地瞧了瞧他的帐簿。鄔酿很不客气地斥退他:『走开!你小孩子不懂这些!』」


「那时毛棉汉回答:『你写什麼东西是我们看不懂的?


〔為什麼怕人看,〕给我看啊。』原本傲慢粗鲁的鄔酿剎时楞住了。可以看出,毛棉汉不会轻易放弃,他不退却,他总能机智地回应。这时候,他大概是十二、三岁了。」


「毛棉汉尊敬他哥哥,但他不怕任何人,无论是同龄的乃至年长的。他的学业成绩优异,个性刚直。有一次焦耶退村有人办丧礼,那时候西亚多是在再卡杉(Kaikksan)学院寺学习的比丘,為此,他回来焦耶退村。在葬礼上,他看到了鄔酿,於是前去与他交谈问说:『居士,你记得我吗?记得你说过什麼吗?』」


鄔酿说:「尊者!我当然记得你。」西亚多说:「很好。」自从幼年时和鄔酿的那段对话之后,两人即不曾再碰面,直到这时才又相遇。那次被鄔酿赶走后,毛棉汉就避开他。鄔酿在的地方,他就远离。直到现在成為比丘后,他才又见到他。」


作者接著问说:「你们现在怎麼称呼西亚多?」


「以前,我就叫他鄔新(U Zin)(年轻比丘)。」即便他住在马哈希禪修中心时,我们仍称他鄔新。现在,自从他到雪达功教法禪修中心之后,我们才改称他為彭机(PounGyi)(年长比丘)。


「為什麼呢?」


「我们的长官、部门的老大,这些工程师都称呼他『Sayādaw!Sayādaw!』(尊贵的老师),如果我们不改的话,就不恰当了。因此我们不再叫他『鄔新』而改称『彭机』」。[34]


「西亚多生日,你们全来这裡时,他对你们说什麼?你嚼檳榔,他怎麼说?」


「他叫我不要嚼檳榔。即便现在,他还是会问我『你还在嚼檳榔吗?』每回他说完后,我总会忍耐个两三天,但坚持不了多久我就不行了,回头继续嚼檳榔。每年他的生日时,他总会给我好的建议。」


「什麼建议?」


「要去做法的工作啊。他说的话是有价值的。」


「他还说些什麼?」


「我记忆不太好了,忘了。」


「现在我们只是世俗的关係,如果我们在法上有关係,我们会更亲密,这会比较好。所以应继续努力成為法的亲戚。」他没有说过类似的话吗?


「的确,这是他说的。」


「我想,他在自己生日时邀请亲戚来,可能是因為他想要劝他们去禪修。我看过西亚多在生日时送一些小册子给人。」


「是什麼书呢?」


「嗯…书名我不记得了。」


「居士,你读过那些书吗?是和什麼有关?」


「我只记得『达马聂久』,我没有真正去读它。尊者,我现在想不起来。」


「是不是《雪达功教法禪修中心西亚多的话》(英译本為《炎夏的雨滴》)以及《萨别坎西亚多答.雪达功西亚多问》?」


「尊者!我确信你知道。」


「居士,你们都是西亚多的弟子,不是吗?」


「是的。他的记忆很好。我们去他那裡时,他记得所有亲戚的名字、打哪裡来、从事什麼工作。」 [35]


「你们亲戚中,有其他人成為比丘的吗?西亚多是唯一的一位吗?」


「西亚多是唯一一位变得如此出名的。但,还有另一位,即西亚多的表哥鄔欧巴萨(U Obatha)。」


「所以说家族裡只有一位出名的法师?


「是的,尊者。」


「的确,如果西亚多的父亲鄔沛和母亲荳琦苏,能目睹他们儿子的弘法事业及种种利益他人的事,他们一定会感到心满意足。我确信鄔沛和荳琦苏会开怀地露齿而笑,散发出喜悦的光芒。当这优异的儿子分享他累积的善行时,如果他们能够说 “sādhu”(善哉),他们会说的。他们会很满意地说:『我们这个长大的儿子是真正的珍宝!』」


「居士,鄔沛和荳琦苏不会这样想吗?」


「尊者,你的说词太保守了。他们一定会比那样更高兴。他们会高兴得像疯掉一样。」[36]


「哦…父母嘛,父母嘛。」

 

非凡的事


今天有一群人带来棕櫚树的种子,到雪迈功班迪达森林禪修中心植种。鄔通乃(U Thaung Naing),一位缅甸传统医学的医师,是该团体的领头。鄔通乃来自棕櫚繁茂的上缅甸,他从家乡实皆省(Sagaing Division)实皆镇的谈朴讨村(Htan Hpu Taw Village)带种子来。他说,「谈朴讨」的意思是「棕櫚芽的森林」,而名副其实的,在村子裡到处都是枝繁叶茂的棕櫚树。那地方距离作者的家乡不远。我曾和西亚多一起去过那村子参加密集禪修的开幕式。当然,西亚多是鄔通乃的禪修老师。


除了缅甸传统医术外,鄔通乃也懂得推拿。他每星期一会到雪达功禪修中心為西亚多和其他比丘推拿。因為今年是缅历一三五八年,他带来了 1358 颗棕櫚种子来种植。他们一团人,和从仰光来的那亚卡焦唐西亚多(NāyakaKyauktan Sayādaw),同时抵达。[37]焦唐西亚多计画在缅历六月(Tawthalin)白分八日(20 September 1996),在雪迈功森林禪修中心供养早餐和午餐,所以我猜测,他是提前来做準备的。


焦唐西亚多和所有人刚好赶上午餐的时间,在他们用完餐后,我问说:「尊者!我有一些小问题想请教您。」对此,焦唐西亚多微笑地说:「问啊,问啊,什麼问题?」「尊者,我想请问有关雪达功西亚多的事。因為您们两位曾在焦唐马哈菩提林寺一起共住过,我想知道您们年轻时的事。我听说您们住在马哈菩提林寺时,寺裡大约有八十位比丘、沙弥。」


「对呀,约有七、八十。那裡大概有三十间屋子,相当多。这是和日本打仗之前的情况。和日本打仗时,屋子被摧毁了,我们得搬到村子裡的寺院。总之,大师父鄔凯拉萨(UKelāsa)待在沓标村(Thabyu Village),而二师父战争时仍住在森林裡的寺院。不过,那时候為得赎金而绑票的事很猖獗,得到他可能会被绑的风声,我们劝请他搬来村子裡。「尊者,请多谈些雪达功西亚多的往事。」


「嗯,我忘了…」他陷入思考。他似乎对述说年轻时的事感到兴趣,好像很想谈谈这位他所尊敬的西亚多。今年1996 年,焦唐西亚多七十一岁了,雪达功西亚多七十五岁。两人相差四岁。焦唐西亚多思索后说:


「我在马哈菩提林寺还是新进沙弥时,西亚多是资深沙弥。我成為资深沙弥时,他是新进比丘。[38]西亚多住在那裡直到他受具足后的第四年。那时他跟鄔潘亮师利西亚多(Sayādaw U Paññasirī)学习巴利文法、阿毘达磨概要和一些律典。从「中级」开始,西亚多便住在仰光的柴卡桑寺院学校(Kyaikkasan Monastic School),并在那裡参加僧伽考试。


西亚多不爱结眾成群,他喜欢安详独处。他与在家信眾罕有过从,不和他们密切往来。举例来说,我们住在马哈菩提寺时,在布萨日(Uposatha)人们会来守斋戒。约早上八点,他们会供养吃的、喝的给他们尊敬的或有关係的比丘、


沙弥。那时候,不论是谁找他,西亚多都不会去吃或喝任何东西。他的习惯是不去做没必要的事。然而,不管是谁供养,他们都会特别注意到西亚多没来,而总会说:「鄔波汉(Upo Han)和荳桃(Daw Thaung)的比丘很骄傲。」


「尊者,鄔波汉和荳桃是荳琦琦(Daw Kyi Kyi)的父母吗?」


「对!在焦唐村,鄔波汉和荳桃很富有,人们甚至会叫他们『有钱人鄔波汉』和『有钱人的老婆荳桃』。人们常说以前的西亚多是有钱人的比丘,因為有钱人尊敬他,所以很骄傲。从早期开始,西亚多若觉得他没错,无论眾人怎麼反对他,即使孤单一人,他也不退缩。他不会放弃或屈服。他敢说、会说。他不畏惧。」


与日本开战期间,有些人带他们的贵重物品到马哈菩提林寺存放。有僧伽会议来规定比丘的守护责任,比丘们应该用武器来守护这些物品。[39]会议召开时,马哈菩提林寺的二师父在场,西亚多的老师鄔槃亮师利(U Paññathiri)、最资 深 的 焦 唐 西 亚 多 盘 达 旺 萨 ( Kyauktan Sayādaw UPandavamsa)、标空西亚多.鄔阿晒那( Byu Kon Sayādaw UĀseinna)、西亚多的表哥鄔欧巴萨(U Obasa) 和其他比西亚多资深的比丘都出席这场会议,而西亚多和我也在场。马哈菩提林寺没有那种在背后议论长老的年轻比丘。在会议中,要开始分配守护职责的时候,我们的西亚多提问:「我们要怎麼处理这些武器?」


得到的答案是:「当然,若敌人来了,我们将开枪射他们的大腿,或者其他不会杀死他们的部位。」


「如果我们那样做,敌人会杀死我们。」西亚多说。我不够勇敢到能说些什麼,所以我保持沉默。比西亚多资深的比丘也没人敢说话。这计画就此打住了。当我们回到房间时,西亚多的表兄鄔欧巴萨对他说:「你怎敢那麼说!」西亚多不畏缩的,他有足够的勇气做出反驳。


「尊者,西亚多还是小孩时是什麼模样?也像这样勇敢吗?」


「有一次,在仰光雪达功禪修中心,我们两人在餐桌上,我告诉西亚多说我经常会害怕。西亚多说:『為什麼?打从儿时起,我就不曾害怕过。』他告诉我,他五岁时发生的一件事。一群成年男人合起来戏弄他,他们戏弄太过了,於是他说:『先生…请不要戏弄我。如果我得再说一次,我会去村长那裡检举你们。』那些人喜欢听到这种话,又变本加厉地戏弄他。『好吧。我要去村长那裡检举你们。』他说完后便开始走开。那些人费了很大的劲才捉住他不让他走。[40]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村长家在哪裡。他只是听过有人曾谈到去村长那检举,所以他才这麼说。」


「这是在哪裡发生的?是在西亚多父亲的出生地,焦唐村附近的寇确村吗?还是在西亚多的出生地,仰光的塔达伽雷村?」


「在塔达伽雷。」


「尊者,不需要有人去磨利森林裡的荆棘,它们本是如此的,不是吗?从这个早年的故事就可以看出西亚多的勇敢。我很高兴能够听到这故事。尊者,既然您已用完餐,就请休息吧。」


「好的!好的!」[41]

 

他的天性


缅历六月(Tawthalin)的白分十四日,阳光普照的好天气,我前往焦唐村。我抵达师利明伽拉马哈菩提寺(Thīrimingala Mahābodhi Monastery),在这裡我看到两栋大型的木製建筑物。师利明伽拉马哈菩提寺,是在马哈菩提林寺於日据时代被摧毁之后,才建立的。


焦唐村的鄔翁姆(U Aung Hmu)带鄔规莱(U NgweHline)(以前是鄔坎迪巴拉法师)来看我。鄔规莱曾和西亚多一起住在马哈菩提林寺。他傴僂著背走向我。问他年龄时,他答道:「八十了!」如此,他比西亚多大五岁。


西亚多曾和他一起在马哈菩提林寺鄔凯拉沙(UKelāsa)座下当比丘。我问他:「你住在马哈菩提林寺的时候,西亚多鄔凯拉萨还在教佛学院吗?」


「没有。他只是自己在禪修。他的弟子西亚多鄔潘达瓦(Sayādaw U Pandava)是佛学院的领头。」


「你曾和雪达功西亚多一块儿学习过,不是吗?你向哪个老师学习?」[42]


「雪达功西亚多和我都在学习第二级的科目(PatamaNgay),有两位老师,西亚多潘达瓦(Sayādaw U Pandava)和西亚多潘亮师利。完成第二级后,西亚多鄔班迪达便离开了马哈菩提林寺。」


「你们住在马哈菩提林寺时,是住在同一栋建物吗?


「不,他在中屋,我在沓别(Thapyay)三屋。但是这些屋子很小,彼此很接近。」


「既然住在一处,你们肯定彼此友好,会私下说说话,是吧?」


「西亚多鄔班迪达不多话,很年轻时就这样。他不与人交际,只是做他必须要做的事。他很规律地做自己的工作。」「当你说『只是做他必须要做的事』,这是什麼意思?你们这裡的比丘和沙弥每天要做什麼事?」


「比丘和沙弥早上四点起床,在佛堂(Shrine Building)集合,一起礼佛。之后,我们到住持(Sayādaw-gyi)的住处去,每个人拿著自己的座具坐在树下,立誓要树下坐,全部的比丘和沙弥都如此,树下坐,以佛陀的功德作為禪修所缘,拨念珠一颗一颗地计数。我们全得向住持报告数了多少。每个人报告完后,住持会大声说「善哉」(sādhu)。黎明时用早餐。之后比丘和沙弥排班去托钵乞食,约早上八点才返回寺院。托钵时,施主会供养我们米。住持则自己去托钵,有个寺童(kappiyas)会跟在他身后来拿那些供养给住持的花和米。住持一天会礼佛十七次。


「相当多次。」[43]


「住持甚至会在托钵路上的休憩处,向佛像供花并祈愿。他总是用许多的花和水来供佛。平日他都会比其他比丘早起,自己拿水桶去取水来供佛。其他人晚上去睡觉后,他也会去提水供佛。此外,他也供许多花给佛陀。有时候托钵时,寺童会因為拿不动信眾供养住持的花而哭出来呢。供水


用的,共有七十五个“Maung Daung” 漆器大水杯和小水壶。住持也会拿装满米和菜的钵来供佛。其餘的时间,他用念珠来禪修。」


「住持有极為坚定的信力!请继续谈谈比丘、沙弥每天要履行的责任。」


「比丘和沙弥早上八点开始上课,十点结束。之后我们向佛陀供花、水和米。用餐时间是十点半。我们托钵回来后,必须把所收到的米倒在一块儿,拿到斋堂。住持会把他收到的米供养给僧团的其他比丘。收到信眾带到他房裡供养给他的食物时,他依一日一食的头陀行,在食用前把所有食物混在一起才用食。」


「中午至下午一点,是休息时间。从下午一点到四点,继续上课。四点到五点学习文法。下午七点时礼佛。然后,我们学习、背诵白天所学的功课,直到晚上九点安寝。尊者,这就是我们每天做的事。」


「鄔班迪达非常準时。礼佛的时间一到,他就在那裡。他按时供花、水和米。[44]他準时地誓愿在树下坐并用念珠禪修。他上课準时,学习读书皆依时间表。他也準时背诵,很规律地做他的工作。」


「居士,你累了吗?」


「尊者,还好。」他这麼回答并继续说:「西亚多鄔班迪达曾告诉我,他甚至从未向他的护持者要求过火柴盒。」「我们最受敬重的西亚多鄔凯拉萨曾这样告诫过我们:『我们要求什麼时,对方可能会生气;如果我们要求的人不提供我们所要求的,我们可能会生气。』住持告诉我们,古时候有个比丘独自住在某个果园裡。鸟群白天会去池塘觅食,晚上会回到小树林栖息。鸟叫声扰乱到那比丘的禪修,他跑去告诉佛陀自己的情况。佛陀说:「如果你要鸟儿离开,每天向牠们要一根羽毛。」


比丘依佛陀所教,在当晚的初夜、中夜、后夜都向鸟儿们讨一根羽毛。受不了比丘的频频要求,於是牠们全都迁徒到远处去。住持告诉我们,即使是动物也不喜欢被要求,他告诫我们不要对在家施主做过度的请求。


「西亚多一定是因為西亚多鄔凯拉萨的教诲,而不向在家信眾要求资具。我很高兴得闻这个故事。」


雪达功教法中心啟建后,便有许多的需要。但是,雪达功西亚多不向任何人要求任何东西。如同年轻时不求索一样,现在年长了也不求索。西亚多劝诫他的弟子说:[45]他不求索任何物品,甚至也不说需要什麼,布施者就主动布施了。西亚多说:『我们不缺布施者,有时候布施者的布施还超过我们所需。至於我们,必须尽自己的职责。比丘应只作比丘的工作,戒的工作、定的工作、慧的工作。如果我们做这些工作,我们会体验到清净的安详、从烦恼解脱的安详。当我们从烦恼解脱,我们的施主才会获得大利益。这便是我们何以应做自己的工作的原因。』」


西亚多由於过去的善业,得遇好老师并住在好地方。因為过去的善业而去到好地方遇见好老师之时,他又做了更多的善业。由於这些新的善业,下一生他一定会再去好地方遇见好老师,并累积更多的善业。[46]

 

对知识的渴求


当我回想西亚多在马哈希西亚多生前,担任马哈希禪修中心的资深禪师(Nāyaka)之一的那段时间,伟大的马哈希西亚多有如他的父亲;他的禪修老师鄔维恰拉(U Visāra)是他的老师;其他的西亚多,如雪鄔明西亚多.鄔寇撒拉(Shwe U Min Sayādaw U Kosalla)、寇姆西亚多.鄔南达旺萨(Kohmu Sayādaw U Nandavaṃsa)、鄔苏迦塔(U Sujāta)、鄔伽瓦那(U Javana)和别彭西亚多.鄔瓦尼塔(Hpya PonSayādaw U Vaṇṇita)则像是他的哥哥,这五位兄长似乎将西亚多看作他们的弟弟。我可以看出,西亚多在禪修实践方面,尊重并仰赖这五位比丘兄长们。


在佛典研究方面,西亚多从学的老师,仅就我所知有下列的人:焦唐村马哈菩提林寺的西亚多.鄔凯拉萨、马哈菩提林寺的二师父槃亮瓦(Paññava)、槃亮林格罗寺院(Paññalingara Monastery)的萨凯塔(Thaketa)西亚多.鄔槃亮师利(U Paññathiri)、寇确西亚多.鄔伽罗(KochehSayādaw U Jāgara)、再卡杉西亚多阿辛苏钦塔(KyaikkasanSayādaw Ashin Sucinta)、别瓦罗那西西亚多.鄔阿难达班迪达 毗 旺 萨 ( Pyay Vāranasi Sayādaw U Ānanda-panditābhivaṃsa )、 帕 摊 鄔 维 苏 达 毗 旺 萨 ( Pathan UVisuddhābhivaṃsa)和鄔阿底恰旺萨(U Ādeiccavamsa,还俗后,名為鄔翁缅图(U Aung Myat Htut))。


在母亲荳琦苏去世后,毛棉汉搬去父亲的出生地寇确村,[47]并在寇确村西亚多.鄔伽格罗座下当学生。鄔伽格罗严守戒律,培养出许多优秀的比丘和沙弥。在寇确村寺,当小孩年纪足以出家作沙弥时,除非出家否则不能留下来。剃度后,完成基础学业,他们会被送到焦唐村马哈菩提林寺继续受教育。据说鄔伽格罗的威德,不仅及於在家信眾、他的沙弥及比丘弟子,也对整个村子有很大的影响力。毛棉汉说,他怕鄔伽格罗甚过他后来的老师鄔槃亮师利(UPaññasirī)。鄔槃亮师利是鄔伽格罗的弟子,来自寇确村。再卡杉西亚多阿辛苏钦达也来自寇确村,也是鄔伽格罗的弟子。


据说鄔槃亮师利很喜欢他的年轻弟子毛棉汉,甚至还曾帮他梳头髮。比起那些只是敬爱老师的弟子,将来在弘法上有指望的弟子,往往更受到老师的喜爱。西亚多从马哈菩提林寺搬到再卡杉僧院学校时,在再卡杉西亚多.鄔苏钦达的指导下,学习第二级以后的佛典。鄔槃亮师利总是叫他的弟子「鄔班迪达」,而鄔苏钦达则是叫他「毛班迪」(MaungPandi)。西亚多在马哈希禪修中心成為资深禪师(Nāyaka)教导禪修以后,当他的两位老师鄔槃亮师利和鄔苏钦达还在世的那段时间,只要他有两人喜欢吃的食物,他会告诉寺院的志工:「再卡杉西亚多喜欢这些」或「槃亮林格罗(萨凯塔)西亚多常吃这些」。志工知道后,便会為他寄送食物过去。西亚多是用这种方式,请人寄东西给他的老师。[48]好老师的弟子总是崇敬他的老师。


据说,有好弟子的老师,像花朵一样,活得快乐。拥有聪慧弟子的老师,总是活得快乐。什麼样的老师会不喜欢、不倚重训练优良且知道老师心意的弟子呢?老师喜爱、怀念且倚重这类弟子一事,只是符合法而已。


西亚多住在新马哈维苏达咏(New Mahāvisuddhayone)的笠平寺(Zipin Monastery) 时,他曾跟别瓦罗那西西亚多学习《殊胜义注》(Atthathalinī)。他似乎从未忘记这恩情,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回报他的恩人。当瓦罗那西西亚多生病在仰光住院时,西亚多会去探病并带药给他。我自己就和西亚多去探望瓦罗那西西亚多三次。老师和弟子的会面,总是相谈甚欢。看著他们师弟两人的相处,会让人感到很欢喜。瓦罗那西西亚多过去经常来雪达功禪修中心。当他住院接受治疗,情况曾经很差时,常会失去意识。因此,西亚多前去向他致敬时,会问他:『尊者!你记得我吗?』瓦罗那西西亚多则会回答:『我怎麼可能忘记像你这麼杰出的弟子?』即便瓦罗那西西亚多处在这种不理想的状况,他仍未忘记他的弟子雪达功西亚多。」


西亚多曾到马索因寺,跟随帕坦西亚多阿新维苏达毗旺萨学习《发趣论》。马索因寺的寺门在晚上九点关闭,西亚多必须攀爬一道砖墙才能进去学习。年轻学生比丘的生活就是这样,不要以為学生比丘受教育是容易的。学生比丘的生活有许多的困难,像食物、饮水、处、学习的地方、健康、教育等等。唯有当学生的能够超越这些障碍,如西亚多翻越马索因寺的砖墙一样,才能有所成就。[49]為了成為如今日这样的博学者,当初西亚多克服的困难肯定不少。


当西亚多住在再卡杉寺的时候,他跟随鄔阿底恰旺萨(后来名為鄔翁棉图)学习《相应部》和相关的文献。课程结束后,他也到帕亚吉寺(Paya Kyi Monastery)学习。去学习时,西亚多会放四本书在他的肩袋裡,晴雨无阻。当时,再卡杉西亚多(即后来的鄔翁棉图老师)曾替他拿到一张可以免费搭公车的乘车票。西亚多非常喜欢这位鄔翁棉图老师(Sayagyi)的教学方式。他很仰慕鄔翁棉图老师在文献(研究)上的专长。西亚多也想成為专家,所以他问他的老师说:「老师…我该怎麼做才能成為一个专家?」


「尊者,要彻底地读过巴利三藏。一遍又一遍,并型塑你自己的见解。不要看注释书,只是反覆地精读巴利三藏,想想你自己的看法是什麼。当你无法理解或思考它们的时候,才读注释书。读完巴利三藏,建立自己的观点,然后反覆地加以仔细思考,你将能撰写你自己的注释书。同样的,读注释书的时候先不要读疏钞,反覆地阅读注释书,如此你便会懂它的意思。反覆地加以思考,当你无法再进一步思惟它的时候,再来读疏钞。」


他告诉我,这些是他对西亚多说过的话。肯定的,这便是西亚多研究佛典时所採用的方法。在对话中,我曾听过西亚多讚叹马哈希西亚多和鄔翁棉图老师两人的学问。西亚多不仅遇见这些大人物而已,也採用了他们的方法论,这显示出西亚多对他们的推崇。我从西亚多所说的话,得知他们的学问专长。[50]当然,这也可以从他们的著作来判断。即使现在已七十多岁了,西亚多仍然想在此类专家的指导下学习。西亚多对佛典知识的渴求实在强烈。[51]

 

扫帚的教诲


我在雪达功禪修中心创立前,就来和我们的恩师雪达功西亚多共住了。现在缅历一三五八年(西元 1996),作者的戒腊整整二十年(vassa,作比丘的年数)。自从比丘第七年,我和马哈希中心的指导禪师雪达功西亚多共住以来,已度过十三年,这是我和老师共住最久的时间。我未曾和其他老师共住过这麼久,即便在我学习的地方,阿马罗普罗(Amarapura)的马哈甘达咏寺,我也只从十三岁到二十岁受具足,这八年沙弥岁月住在那裡。在这八年间,我从马哈甘达咏西亚多.鄔迦那卡毗旺萨( Mahāgandāyone SayādawUJanakābhivaṃsa)获得许多的教导。他每天早晨会给一些指导开示,如果我全部记得的话,会数说不尽。我年轻时,实在没什麼听闻记诵的能力,所以他说的话,我所忘掉的可能比记住的还来得多。无论如何,因為反覆地听闻,我所记得的数目其实也不算少了。


与雪达功西亚多共住了十三年,我有更多的机会获得他的指导。[52]无论老师给多少建言,弟子只能尽可能地仔细聆听并谨记在心。马哈甘达咏西亚多每天早晨会给予指导建言,雪达功西亚多则没有每天给予指导建言的例行习惯。这是他们两位的一个不同点。雪达功西亚多的习惯是,适当的时机到时才给予建言。因此,有可能我会明确地记得更多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建言的。但是,我在年轻时聆听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建言的记忆力,和我比丘戒腊七年以后聆听雪达功西亚多建言时的记忆力,是有所差别的。所以,未必我会记得较少雪达功西亚多的建言。换言之,我可能记得较多他的建言。下面,我试著将我记得的建言复述出来。


一个建言是:「你必须养成习惯,检查你所做的工作,看有何欠缺、不足或缺点。」


西亚多习惯一有适当的机会(经常有),便提起这个建言,他自己也将这建言付诸实践。亲身实践了这个建言,他在许多方面获得了益处。而他现在仍持续得益,将来势必会继续实践这建言。大德的诸多特质之中,有一些是我自己特别喜欢的。如果要我只选一个的话,那会是他在成功时感到自豪的方式──检查是否有任何的欠缺、不足或缺点。若有任何欠缺,他会加以填补。若有任何不足,他会加以补足。若有任何缺点,他会加以改正。


我发现自己一直在留心观察西亚多是否只是给别人这个建言而已,还是他自己真正也在遵循这个建言。[53]可以看得出,他是如何诚恳地重视并落实这建言。现在(1996)西亚多七十五岁,在生命的旅程中,他已做了许多事业。他试著运用这个习惯在每一件事业上,而每当他运用这方法时,他的工作便会成功。他已发现自己获得了更大的成功。全世界的人都努力著让自己的各种事业得以成功。有些人因為努力而成功,也有些人失败了。失败的人通常会找寻失败的原因。成功的人则会自我陶醉,变得贪婪,忘记手上的工作。他们沉浸在成功的滋味裡。虽然已成功了,但是他们的事业仍有欠缺、缺点或不足之处。成功的人经常忘了要注意这些。这类的人可能有成功一次、两次或三次的事业,但是,没有人能够说他们将会一再地成功。如果有人能够填补成功事业裡出现的欠缺,改正其缺点和不足,他肯定能够堆积更多的成功。


现在,雪达功禪修中心已有五岁了。看到了这些大大小小的先进设施,例如三层楼的法堂、三层楼的戒堂,这些设施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有些比丘、戒女、在家眾说:「是天人 Visachoun 下凡来,用神通力变现出这些的吗?」甚至有人说:「天界的宫殿,一定也是像这样盖的!」或许你可以说,这就是所谓的物质领域的成功发展。


人在物质领域无论获得多少成功的发展,如果内在的戒、定、慧未得发展,那还不是扎实的发展,[54]不是什麼值得尊敬、效法的事,也不能当作佛教(Sāsana)本质上的进步。


在我看来,雪达功西亚多已為佛教完成了那超乎他年龄所能完成的事业。他正以坚定的意志,努力确保佛法的理论学习不会欠缺实践,而实践的操作也不会缺乏理论基础。他的目标、目的是成功的。必须说,从学问和实践的角度来看,他都已经成功了。就学问的角度而言,雪达功禪修中心成立至今五年的期间,每一年都有弟子以全国第一名通过政府的巴利会考。至於实践方面,则是一直不断地有禪修者来中心禪修。


我听到上述建言的场合,是三层楼的法堂将近完工,佛教文化课程即将开始的时候。中层楼已可使用,我们正為了上课而在收拾、安置,让东西就定位。西亚多前来视察,确定準备妥当了。他看出一切皆已就绪,似乎对我们的工作现况很满意,愉悦地流露出讚许的神情,脸上漾著一抹微笑的痕跡。巡视现场各处,他走向法堂的一个角落,看著一把灯心草扎成的扫帚。这扫帚放得不对,手把朝上,纤维朝下地站立著。


「不应该那样放扫帚。」他告诉我。他叫我改正过来,让手把在底部,纤维往上竖。 [55]


当西亚多传授这些智慧之语时,他正用拐杖支撑著身体,微微笑著。我则仔细地聆听,恭敬地双手合十在胸前。西亚多的智慧之语向来都是超优的建言,极為珍贵,是那种你罕能耳闻的金玉良言。


现在,法堂已落成,极為雄伟壮观。这三层楼的法堂取名為 Sādujanatosnā Dhammasabā,意思是「给予善人欢喜的正法会堂」。在这大法堂裡,本地和外国的比丘、戒女及在家眾,将会集於此,行禪、坐禪、听法、散发慈心还有分享功德;佛法的弘讲,也将在这裡进行。雪达功禪修中心的法的家族,在这大法堂裡以法相聚。雨季的供养袈裟、戒律的受持等种种活动都将於此举行,这法堂将传出善哉善哉的音声。在佛教文化课程期间,学佛的小朋友们会一起唱诵、散发慈心,这景象与声音,让人感到喜悦。这法堂名副其实,是產生欢喜的地方。我还听说,那些原本不想禪修的人来参观了以后,竟发现自己生起了想在这大法堂中坐下来禪修的渴望呢。[56]

 

听过两次的话


很少听见雪达功西亚多说这样的话,在作者与西亚多共住的十三年中,我只听过这话两次,一次在马哈希禪修中心,一次在雪达功禪修中心。


在马哈希禪修中心的那次,是西亚多遭受他生命中最严重风暴的时候。时间是 1990 年。那时,攻击的风暴十分剧烈,可以说是西亚多生命中最狂暴的剧变。套句拳击术语,就是「击倒」。他们围攻西亚多,猛击他使他无法再站起来。即使是一个韧性十足的人,遭受那样的攻击,相信也难以再站起来,甚至可能会死於对方的袭击。无法精确说西亚多在这当中受到多少苦,但是可以从他那时常说的话来猜想:「实皆镇发生大地震时,高姆都大佛塔(Kaung Hmu DawPagoda)应该曾自言道:『我真不知道山上的那些小佛塔,是怎麼撑过这地震的。就算是我,现在都还為此而呻吟著呢。』我不知道实皆山上究竟有多少比高姆都佛塔还小的小佛塔,无论如何,如果像如此巨大的佛塔都还在呻吟,[57]这地震造成的伤害,势必是十分广大。」西亚多曾这麼说。马哈希西亚多在他生命中也曾遭受一次猛烈的剧变。坚毅不拔的马哈希西亚多,未因此而被打倒。雪达功西亚多那时的忍力想必是不如马哈希西亚多的,似乎受到重挫。当这风暴正肆虐时,我曾到他所住的那亚卡(Nāyaka)二号寮房去见他。我记得那时他对我说了这样的话:


「鄔达米卡(U Dhammika)!说句真实语,然后求你所愿、做你应做。当然,你已是在用纯净的善意,来完成你的工作。比如说,当学校放暑假时,你在佛教文化课程期间,以清净的善意教导沙弥、戒女和学童。你也老实努力地完成其他应做的工作。『為了眾人的利益,我以清净的善意与诚挚的努力,完成了如此等等的事。藉由这句真实的话语,愿我免於我正遭受的纷扰!愿我能如我所愿,尽我所能,顺利、安乐地為他人的利益而努力!』就像这样,说句真实语,然后求你所愿,做好你的工作。」西亚多曾这麼说。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在这之前,我不认為西亚多习惯如此的方式,所谓:说句真实语,许一个愿,然后做他的工作。我想,「我必须尽我最大的能力,只做佛教所需要且合宜的事。」这样的话,会更符合他的性格,这是我想他会说的话。我听过其他著名的西亚多,在遭遇困境或麻烦时说过类似「说一句真实语,许一个愿,然后做他的工作」这样的话;我也读过其他作者写过相关的文章。但是,我不曾听雪达功西亚多教过任何人这样做。[58]无论如何,第一次听到西亚多这样的教示,我对於「说句真实语,许个愿,然后做自己的工作」这样的事,產生了兴趣。


不过,只是兴趣而已。我自己完全没做过。我记得在巴利经典裡读到一些善人,如当鵪鶉王(Quail King)的菩萨、苏瓦那萨玛菩萨(Bodhisatta Suvaṇṇasāma)的父母和马哈卡皮那国王(King Mahākappina),曾透过宣说真实语后发愿的方式,来达成他们的目标。 在《护卫偈颂》,如《宝经》、《觉支经》中,可找到宣说真实语并散发慈心的例子。今日这个时代,描述藉由「说真实语,许个愿,然后做自己的工作」的方式而成功的故事,在宗教杂誌上到处可见。但我仍旧不是很感兴趣,所以始终未曾去尝试。


这裡,我回想起一件和阿马罗普罗的马哈甘达咏西亚多有关的事。马哈甘达咏西亚多曾说过这样的一个故事:在某个村子的寺院裡,有个小沙弥发烧生病,寺裡的一位比丘照顾著他。我猜那比丘是沙弥所尊敬的。他衷心希望这位遭受疾病之苦的沙弥,能快点康復。於是,比丘说了这样的话:「我喜欢村裡的女孩玫卿很长一段时间了,即便现在我还是喜欢她。藉由这真实语的力量,愿这沙弥的发烧得以痊癒。」据说,这生病的沙弥听到这宣言时放声大笑,笑到滚来滚去,狂流许多汗,烧也就退了。无法说,这发烧得以痊癒,是因誓言的力量还是因笑出汗的缘故。无论如何,病被治好,是确实的。


在坎哈迪帕亚那(Kaṇhadīpāyana)的故事裡,一位年轻男孩因蛇咬而濒临死亡。[59]他的父母和那大仙人依他们心裡所想,公开说了真实语,由於他们宣说了真实语,蛇毒液的效力因而退去。在这个例子裡,男孩并未像那发烧的沙弥那样大笑,因此,显然毒液的消退是因為宣说真实语的关係。


另一个案例让人对宣说真实语產生更多的兴趣,这事发生在雪达功禪修中心。自从雪达功西亚多来到中心后,约有四年的时间,他都住在「萨图奥楼」(Tha Htun Aun)上层的一个房间。一些年轻比丘包括作者,也住在同层的其他房间。后来,羌萨棉楼(Chan Tha Myaing)完成后,西亚多才搬过去。


西亚多住在萨图奥楼时的一天,我受具足戒的护持者荳卿索纽(Daw Khin Saw Nyunt)来看西亚多,当时我也在场。我们在西亚多的房间会面。因為西亚多和荳卿索纽一群人很熟稔,做為信眾与老师,荳卿索纽坦率地与西亚多谈论她生活中的问题,西亚多则循著她的话来教导她。他的指导是以慈(mettā)、悲(karuṇā)為重点。


那时候,荳卿索纽(Daw Khin Saw Nyunt)谈到她的问题和困境。自从她的丈夫翁盖(Aung Khaing)去世后,荳卿索纽似乎倚重西亚多这位「法的父亲」,对他非常地尊敬。这似乎是她会谈到自己生活中的问题的缘故。


西亚多确实像一位父亲。怀著慈悲,他给予下列的教诲。他说:


「这就是人生啊。我也必须受「世法」(lokadhamma)人生的起落沉浮之苦。可以拿妳的问题和我遭遇到的纷扰来相比。[60]在过去世,我曾对某人做了这样的事,所以现在我自己因同样的事而受苦。我遭受这样的事,只因為我过去错误的行為。我的态度是,没人对我做这样的事,是我自己做的。妳自己做了许多善行,现在也在做善行,妳确实是以善意在做事。妳应该说出这些事,祈求妳所需要的,并且继续做妳的工作。」西亚多这麼说。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我对宣说真实语一事的兴趣更强烈了,想要试一试,看结果会是如何。当我的生命遭遇困境时,我便尝试宣说真实语。我发觉我自己也有许多善行可以宣说。宣说自己清净崇高的行為,為我的心带来很大的力量,我变得勇敢,能够面对并克服所遇到的障碍。想於现在和未来做更多善行的欲望,也会油然生起。我了解到任何以善意做的、说的,都需要逐渐让它圆满。我了解到当时机一到,这将成為真正可依怙的东西。因此,我逐渐地想要倚仗善心、善行和善语,我逐渐地更加了解这些事的价值。愈了解它们的价值,就愈懂得珍惜它们,愈对它们感兴趣。听过两回西亚多的这个教诲,我彻底地对它生起了兴趣,全然接受并尽我所能地将它付诸实践。闻名而成功的人们,并非总是走在布满花朵的林荫大道,他们必定也走过坎坷艰难的地域。


困难,是每个人必须面对的,不是什麼特别的事,它很普遍。尚未遇到麻烦的人或只曾轻尝这类经验的人,容易感到惶恐惊吓。他们会因畏惧而忧虑。当我在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书《一世的轮转》,[61]读到他的生平时,我记下一首非常喜欢的诗。马哈甘达咏西亚多是位伟大的作家,他的诗非常优美。


这诗是这麼写的:



只〔能〕是人,


有著人一般的经验,


总是会遇


因果、


善恶,


世法(人生的盛衰起伏)。


从仅是低迴耳语,


迷惘心中,


欢乐与忧愁,


在萌芽,在茁壮。


因此,人啊!


欢喜於


佛陀觅得的法吧!


将它牢植心中,


要坚定,不焦虑,


於是心不摇摆。


这将是引导


你离开这红尘世间


的原因。[62]

 

像卖清洁剂的小贩


应该提一下,雪达功西亚多在马哈希禪修中心担任资深禪师的那段日子。当时,大多在马哈希禪修中心禪修的比丘,都是西亚多指导的,似乎也有许多男眾在家禪修者跟西亚多学习。这些西亚多指导的比丘、男眾居士,常会谈及西亚多的教导之严格。他们说到,有人甚至因為畏惧西亚多小参时严厉的说话方式,而临阵脱逃。但也有许多人很感谢西亚多,因為他们接受西亚多的严格训练,努力去保持正念观照,从而嚐到法味,他们之中,包括了比丘、沙弥、居士,有本地人、也有外国人。


就西亚多而言,可能因為他极希望弟子能迅速地获得他自己透过修行所体悟到的慈悲与善意,才会给予如此严格的训练。他怎麼可能是為了增加禪修者的痛苦而这样做呢?他向来都很关注禪修者坐禪行禪的地方、[63]寮房、斋堂等等。他的生活并不悠閒。开示、小参和其他种种应為佛教而做的事,排满了他的行程。如果他还要持续观察著禪修者,那生活就更不悠閒了。当然,如果他只注重自己的快乐,只是休息放鬆,心想:「禪修者在法上是否进步并不重要,我过得悠閒就够了。」这样他会过得更愉快。但是,西亚多无法那样生活。这就像期望儿女成长茁壮的父母,无时不為他们担心一样。当父母的人最能体会这一点,身為老师的人也一样对这很了解。大多数的父母和老师,无法忍受他们的小孩、学生不在他们视线内。如果可能,他们想要随时看著他们。


牛的主人必须烧草生烟,以防止蚊蝇叮咬他的牛。他烧这讨厌的烟,不是要让牛的住处变得不舒适,而是这麼做时牛才不必受蚊蝇叮咬之苦。


同样的,严格的训练就像放送让人讨厌的烟,是為了让禪修者免於生起烦恼(kilesas),烦恼是禪修进步的障碍。这并不是要製造禪修者的痛苦。


人们推断,随西亚多修行的禪修者不会是肤浅的禪修者。这可能是真的。西亚多不接受也不喜欢肤浅的努力,所以西亚多所指导的禪修者,没有机会肤浅,相反的,由於随西亚多禪修,让他们有机会充分体会西亚多的慈悲与善意。他们体验到了法味。因此,禪修者常说「西亚多!唯有西亚多!」[64]他们对西亚多感激不尽,视西亚多為他们最大的恩人。


我听过曾随西亚多禪修的比丘雪布西亚多.鄔南达说:「在特别的时刻,西亚多会进禪堂和禪修者一起禪坐。他会比较晚进来,视察一下禪修者的出席情况,然后他便坐下禪修。当他起座后,他会站在禪修者后头。小参时,他会谈一些鼓舞人心的例子并加以解释。如果是真正努力的禪修者,他会给予大大的鼓励。对於那些处於极佳状况的禪修者,他甚至会激励他们持续观照乃至彻夜用功。如果是不努力的禪修者,他通常会很严厉,不对他们显露一丝宽容。」


鄔南达继续说:「有两件事我最要感谢西亚多。一件事是发生在雨季禪修的时候。我的袈裟湿了,且没有其他袈裟可换。西亚多察觉到这事,於是从他房裡拿一套他自己穿过的好袈裟给我。比起现在而言,在那个年代,收到一套好袈裟是很让人欢喜感恩的事。」


「另一件事,是他让我在三个月雨安居即将结束时修习慈心。我不知道,也许是因為我是星期六出生的,个性紧绷固执,瞋恨心强。只要认定不是真实的事,我便不想接受,没有转圜的餘地。我有那种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一个人的性情,可知我的瞋恨有多强。当我遵照西亚多的指示修习慈心时,这瞋恚的本性减少到几乎消失了。我变得有耐心,能坦然接受任何发生的事。因為能以这种崇高的心生活,我获得了很大的利益。所以我非常感谢西亚多。[65]至今,我还未能回报西亚多给我这两项礼物的恩德呢!」


就如同存在著各种不同类型、各具不同层次的心灵成就的沙弥、比丘,随西亚多禪修的人之中,也有种种不同的在家人,各有不同的心灵成就,来自不同的社会阶层。这些在家人之中,有些成就非凡,有些中等,有些则是低阶层。有其他宗教的人士,也有无宗教信仰的人。有本地人,有外国人。不管是什麼样的人,西亚多都想要他们全都像他那样体验到法味。曾有些禪修者怀疑:「他是否只是请我们品嚐这味道?他自己真的也品嚐了吗?」


这些禪修者研究西亚多时深刻地体会到,他不像只為他人利益而被打开的立体音响,也不像只為贩卖清洁剂给别人的小贩,同时也不像没品嚐过自家產品的牧场工人。当他们偷偷观察西亚多时,看到的就是他只是在观照。早上、中午、晚上,只要是他无事时,他似乎都在观照。早上,他习惯很早起床禪修。我想,可能西亚多的屁股上长了一个小肉块,他习惯加以观照,来熟悉所有相关的身受。他整日坐著愉快地观照这些身受。有时候他会因為禪修观照而早餐晚到。其实,如果我们能够如此观照这些本质现象,观照愈多,身体便会愈健康、强壮、有活力,同样地,心也会愈喜悦,愈有力。


西亚多有句小名言:「工作愈多身体愈疲累。但是就念处这种心的工作而言,[66]工作愈多,便愈充满能量。心的运转,就像汽车的电池和引擎一样。愈是转动,能量便增加得愈多。」


呼应这小名言,西亚多尽可能争取时间,补充他心灵的能量,然后再做他的佛法工作。用心的完整力量做的工作,怎麼会不成功呢?它们确实成功了。心的能量愈强,工作就会愈成功。因此,所有希望更多成功的人,都需要把心灵的力量装满。[67]

 

想像的书


和雪达功西亚多亲近的比丘、在家护持者,力劝西亚多写书。「我终生的恩师马哈希西亚多写了很多书,我也看这些书,并且学习其技巧来做开示。不需要由我来写书。」西亚多常这麼说。得以听闻西亚多开示的比丘和在家护持者,他们极為喜爱西亚多的教导。他们了解其深奥精髓。虽然西亚多的开示已录在卡带裡,如果能将它们製作成书,听者和读者便都有机会运用它们。这样,好处会更大。这就是為何比丘和在家护持者都一再促请西亚多写书的原因。


当西亚多担任马哈希禪修中心的指导西亚多时,宗教事务部的官员来请他提供个人简歷,因為他们想要颁予西亚多一个头衔。那时候,西亚多告诉他们:「不要让我攀爬滑溜的五月柱」(因為愈多人鼓掌,五月柱就会涂愈多油,参赛者就必须爬愈多次)。他们后来又再来问西亚多一次。西亚多说:「我尚且还无法不愧於我老师给我的名字『班迪达』呢。」[68]


在那之后,西亚多仍住在马哈希禪修中心时,我听到西亚多这番出我意外的话。


「我打算写一本关於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的书。注释书和疏钞对「念处」这个词,解释得很细腻。如果可以结合理论和实修来写,会很棒。」I


「西亚多经常用实际的经验,解释理论的概念。并不是很多人能够这样做。这种人很稀少。伟大的马哈希西亚多结合理论与实践并加以清楚地说明,他的这种方便善巧是顶尖中的顶尖。他的波罗密(paramīs)实在很不凡。


雪达功西亚多显然想效法马哈希西亚多。关於马哈希西亚多的智慧,西亚多曾说:「如果我有马哈希西亚多四分之一的智慧,这就很多了。」此外,西亚多尊敬、景仰且依靠(归依)伟大的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如同他对马哈希西亚多那样。他学习著消化马哈希西亚多的著作,同样地也学习著精通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著作。针对这两位西亚多的著作,西亚多曾说:


「在我修习 Satipaṭṭhāna(念处)之前,我认為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书最好。禪修过后,我发现它们有些肤浅了。如果能把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的过程,加到理论面说明得很清楚的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书之中,他的书会更加充满活力。如果马哈希西亚多為强调实践面而写的著作,能参考马哈甘达咏的书,它们会变得更流畅。」


看来西亚多想结合马哈希西亚多与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方法,[69]写一本解释 Satipaṭṭhāna(念处)一词的书。如果实际写出来,一定很棒,会很有利益。但西亚多似乎不具有如马哈希西亚多和马哈甘达咏西亚多那样的创作倾向。他的书尚未成形。


到了雪达功禪修中心后,西亚多又再说了一次他想写一本关於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的书。他说他不仅想写Satipaṭṭhāna(念处)的意义,也要写 yogī (禪修者)的意涵。但这些实际上都未写成。雪达功西亚多的工作量一直在增加。有了分支道场,工作就越是忙碌。比起写书,西亚多更关心的是把硬体建设好。当需要被写的东西出现的时候,西亚多常常叫作者写。


有一次,作者曾告诉西亚多说:「如果您抽出时间来,写出您想写的关於 Satipaṭṭhāna(念处)和 yogī(禪修者)的书,是有可能的。马哈希西亚多和马哈甘达咏西亚多,都空下时间来写作。我确信如果您空出时间,尽全力,书会完成的。尊者!要写书,您只需开始就好了。尊者!」


西亚多回答:「照顾这一切的设施,要花很多的时间。这是我心裡最掛心的事。以前,如果我回想我读过、吸收过的东西,它们很容易就浮现,我仍记得的。现在不一样了。我的手对写作感到退却了,不像以前那样乐意了。」


「尊者!这是因為您还没起头。如果您开始写,您的手就会跟随您。您有写的能力,尊者!」作者如此回答。「建设完成后,您应该可以安静地写书了。」[70]


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实用的阿毘达磨》内,附有雪达功禪修中心「佛教文化基础课程」的课表。如果雪达功西亚多引用《实用的阿毘达磨》来写一本《经验的阿毘达磨》,这将会很棒。


我告诉西亚多:「如果这写成了,一定会很棒!」很多人都喜欢《实用的阿毘达磨》。在这书中,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将阿毘达磨的精要,结合经典及本生经故事,让一般的人能够理解。马哈希西亚多也曾写过《伟大的阿毘达磨》,此书名副其实,真的是伟大的著作。也许西亚多正计划採用两位西亚多的方法,加上自己的经验,写本《经验的阿毘达磨》。这书同样也未写成。如果写成了,它应该会是很有趣的书。[71]

 

名师出高徒


「鄔班迪!请帮我找这一小段。」


马哈希西亚多年老,记性不好时,经常请鄔班迪达毘旺萨,即后来的雪达功西亚多,帮他找他想要的经文。马哈希西亚多不仅学习佛典也学习其他主题的著述。他非常博学,尤其精通佛典。遍读并消化巴利三藏、注释书和疏钞的他,好像很容易知道在什麼佛典裡有什麼东西,彷彿他曾思考、质疑过佛典裡能被想到的每一点似的。思惟、质疑后,似乎他已自己理出答案。他绝顶聪明,举个实例来说,他曾担任第六次结集大会的「提问者」,而且,他将《清净道论》的疏钞翻译成缅文──这是许多一流学者都办不到的事。从这两件事,不难推估他的聪明了。


据说在学问方面能受老师倚重的弟子,肯定不差劲。雪达功西亚多似乎想效仿马哈希西亚多和他精通巴利文献的所有其他老师。他似乎对他们很景仰且受他们所激励,[72]切切实实地在用他们的方法做研究。西亚多对巴利佛典的熟稔使我们尊敬且仰赖他。為了成為这样博闻之人,西亚多每天在穿好衣服后便开始阅读,他也教导他的弟子这麼做。


西亚多珍惜佛典也恭敬、重视书本。他有各式各样与巴利佛典有关的以及其他主题的书。他有系统且恭敬地典藏他的书。有些人愿意收集书却不去读它、不去摘记。有些人虽然读了,但就只是读而已,完全不记下所读的内容。而西亚多不仅收集书,也阅读书,并且记下所读的内容。他不是肤浅地读。从他对这本书乃至那本书的见解、评论与订正,就可以看出他的专注力和谨慎细心。


西亚多不仅阅读那些艰涩到仅有学者研究的书,从浅显的儿童书开始,他每一种都读。在他阅读的书裡,可找到西亚多的意见、评论和订正。大多数人会有兴趣的书是如此,让大多数人感到无聊的书,也是如此。


我已了解,利智的人不会漫不经心地做事情,这不是他们的习惯。仔细且谨慎,是聪明人的特质。西亚多阅读书籍时的摘录方式,就是一个值得依循的例子。


他在笔记卡上,记下引自巴利三藏、注释书、疏钞的经文,也记下引自马哈希西亚多、马哈甘达咏西亚多、萨别坎西亚多(Thabyekan Sayādaw)、格别维都西亚多(Gabyaviduayādaw)的文段。


他的字跡很工整、清晰且漂亮。[73]笔记卡很多。无论是在国内或在国外开示,都使用这些笔记。旅行到哪裡,他都带著它们。开示时这些是致胜的利器。


西亚多阅读、运用那些倍受尊重的西亚多所写的书,对这些书十分重视且珍惜。开示、小参、日常对话、给予建言,他常会引用到这些书。他引用的不只是巴利佛典,也包括世俗的书。阅读世俗的书时,他也会做笔记,记下在法上有用的内容,在适当的时机加以引用,并不是随意地翻阅而已。


譬如,阅读科学类书籍时,他会记下开示时可以用得上的部分。若遇到科学家,他就用科学的语言清楚地说明法的特质。这样做时,科学家能够轻易地理解法的概念。他们很高兴且能够接受西亚多所说的话。


当西亚多读到值得注意的,像关於医师、工程师、学校老师、水手、农夫、店家老板、司机等的东西,他也会记下。之后,遇到这类人时,他可以引用与他们相关的内容来解释佛法。他们十分理解,且很称讚西亚多。他们可以轻易地了解西亚多的举例,所以能够接受。不论国内国外,这方法的好效果,西亚多已歷过许多次,这是為何西亚多阅读种种关於不同人的书籍的缘故。如此,他可以了解不同人的生活。知道人的生活和处境,就可以用适合聆听者情况的方式来说法。以这种方式说出的话,能够给他的听眾带来许多利益。旅行时,如果他读到或遇到那些类似於他以前曾读过的事,他会进一步探索、追问以便在理论面与实践面上都能理解。[74]他探讨、研究且问问题。了解后,当时机到了,他便加以运用。西亚多会结合理论与实践面的知识,来解释佛法的特质。


西亚多会在他房间裡禪修。如果他没在禪修,也没有访客,大多数的时间会发现他在阅读。他甚至在浴室裡读书。开示时,西亚多通常会拿著比丘的扇子。他把笔记卡放在扇子背后的拉鍊袋裡,在开示中拿出来看。坐车外出时,他也会在车裡看那些笔记。参加会议时,他就在会议中看他的笔记。


我曾听过好几次西亚多和外国人说英语。他不用英语开示或小参,但是如果翻译的人遗漏了什麼或加了什麼,我看过西亚多会把它指出来。懂巴利语的斯里兰卡比丘来见西亚多时,西亚多会用巴利语和他们交谈。他不只学缅语、巴利语,也学印度话和英语。当他想确定某字的意义时,他会参考四种字典:缅语、巴利语、印度语和英语。


因為西亚多曾在蒙邦(Mon)莫拉缅(Mawlamyine)待过一年,他似乎也学会一些蒙语,可以谈谈食物饮料等。除了若开语(Rakhine)之外,他似乎也听懂其他主要的缅甸方言。


无论在国内或在国外,弘扬佛法时,如果西亚多在法上和世俗的知识不足,他的说法或解释势必难以令人满意,对於听闻者提问的问题,也很难给予令人满意的答覆。[75]但是,西亚多的说法、解释乃至问题的答覆,都令人讚叹。即便是从高度开发国家来的外国人——他们常看不起别人——也对西亚多尊敬有加。他们至诚礼敬且归依西亚多。如果想要广為他人求利益,但是自己却不多读书或不多多具备一般常识,那是不可能的任务。必须大量阅读并且牢记所读的内容,才有可能。要了解,这需要大量的知识。[76]

 

布施得善友


他说:「如果送出一套,你会获得两套。对此,我没有疑惑。」


雪达功西亚多常召作者来执行接受他的袈裟的净施仪式。虽然西亚多送走新收到的袈裟,但不久又会有新的进来。就是在这种时候,他常说到上述的话。我肯定这不是表面上说说而已。他这麼说是因為他真正相信。西亚多经常送人袈裟。例如,每年生日时,他会布施袈裟和食物,拖鞋、雨伞、手巾、肥皂、牙膏等生活必需品,会以抽籤的方式,供养给出家禪修者。每年在仰光举办的达马聂久会考(Thamanay Kyaw examination),他也会提供袈裟和拖鞋。一年一度的马哈菩提林寺派的诵律典礼,他也布施袈裟、雨伞、毛巾、肥皂、牙膏、牙刷等等。每年寇确村雨季之初的供袈裟典礼,他当然也不忘布施。新年时也採抽奖的方式布施种种的物品。每年的佛教文化课程颁奖典礼时,也有最佳奖、佳奖、聪明奖和安慰奖等提供给沙弥和年轻戒女。此外,每年还会布施种种品质极好的袈裟,[77]如马来西亚製的袈裟,给基础课程的教师们。尤其是在海外教学的比丘,西亚多总会布施袈裟和其他用品给他们。


清点西亚多所布施的物品时,会知道他确实布施了多少。知道他善行的人会很喜悦。他们会说「善哉」(Sādhu)!做这些善行的人自己会有多欢喜、多高兴啊!圣者会愉悦地说:「布施是大乐的原因。」 当西亚多从国外回来时,他会特别為中心裡的资深老师、教学的比丘和执事比丘带东西。


此外,他也会布施东西给在家侍者、义工和上座部佛教会(Theravāda Buddhist Institute,中心的居士组织)的成员。他也给戒女东西,為那些以优异成绩通过考试的戒女準备特别的奖品。


西亚多去国外时,时常收到英文书,他会把这些书送给适合的人。他也习惯在缅甸买他喜欢的书送人。他将巴利三藏寄给在海外弘法的比丘,让他们补齐不足的套书。他习惯分享别人供养他的资具给国内外的比丘。他布施种种中心需要的物品。我根本无从估算,他到底做了多少我所不知道的布施。


作者疲於记录西亚多所有的布施,读者或许也看累了。我想,光是记录西亚多给与作者的物品,就要花许多篇幅来记载了。仅是记录受施者并将西亚多的布施予以分类,这似乎就需要一大册的篇幅了。[78]其实,西亚多自己使用上的,只是礼物中的少数。当护持者体会到西亚多為佛教工作时所怀抱的清净心时,受到信心与善意所驱动,他们便会布施。这就是為什麼西亚多和他的禪修中心不断地收到供养的缘故。


有过个人亲身的体验,西亚多很了解且完全相信布施所带来的各种利益。


虽然作者尚不能以西亚多那样的方式来布施,但很高兴能够知道西亚多的布施。如果自己能那样布施,我会更高兴。我心裡想到佛陀的一句话:「若你知道我所知道的,你就会捨出而不是享用你的食物。」已亲身见到布施的善果的人,自然会慷慨地布施,他们自身正获得利益。谁不会愈给愈多呢?这变成无止尽的循环:布施后收成,收成后布施。据说,在某个过去世,菩萨有很强的布施意愿,非常热衷於布施。因為不满意自己的布施程度,他把自己的妻子和小孩也布施出去。觉得还是不够,他布施出自己的眼睛、耳朵、手臂和腿。而这样仍是不满意,於是他将生命也布施出去。太过头了!為何他这麼做?具有一切智的他,是為了追求他人的利益才这麼做。


渴望為他人的利益而努力的人,不断地在做这类的牺牲。


雪达功西亚多自己有这种為他人求利益的渴望,显然他深深地了解这种态度。「布施带来善友。」「如果慷慨与人分享,一定会為眾善人所围绕。」他这麼说。[79]如果分享所有的少许,就只会有少许的同伴。因為慷慨地分享,雪达功西亚多有许许多多的同伴,他身边围绕著不同年龄的比丘、沙弥、戒女及男女居士。


西亚多并非為了增加他的拥护者而布施,他是為了人们的安乐。单纯地仅為给人快乐,以这样的心而行的布施,这布施才是神圣、崇高的。圣者总是带著给人快乐的心和他人分享财物。為了照顾自己而布施,这布施就不算是神圣的布施。所以,如果你想以圣者的方式布施,布施时必须心繫他人的利益。[80]

 

持教法者


第十四届雪进僧伽(Shwegyin Sangha)会议在仰光举行,地点靠近雪达功大金塔东门的雪进大楼。全国各地的雪进派西亚多聚会在此处。在这个会议裡,良瑞(NyaungShwe) 坎加帕里亚提寺(Kan Kyi Pariyatti Monastery)的鄔维马拉毘旺萨被授予「持教法者」 (Possessor of the Sāsana)的头衔。实皆(Sagaing)帕塔马甘达咏(Patama Gandāyone)的鄔苏宾寧达西亚多(U Supiññinda Sayādaw)也一起被授给「持教法者」头衔。似乎这个会议的重点就是授证两位「持教法者」头衔。当初的筹划会议,雪达功西亚多带著我去参加。大会举行时,我也陪在西亚多身边。政府承包了这大会的一切所需(一切开销)。开幕日,我注意到重要的官员前来做布施。西亚多第一天有参与。


那天,西亚多布施两本书给所有参加的僧眾:《马哈希西亚多的话》和《萨别坎西亚多答.雪达功西亚多问》,布施者是「雪达功禪修中心法的家庭」。西亚多原本想要给每位与会者一人一本《萨别坎西亚多答.雪达功西亚多问》,但是书的数量不够。[81]会议结束时,仰光的戒女和优婆夷帮西亚多发书给僧眾,这时候,西亚多站在一旁。想供养他的信眾在他身旁,他也不时地和前来与他招呼的僧眾说话。和僧眾说完话之后,他和一位男居士说话,这位居士外表庄严清雅。西亚多和他亲切地交谈著。他们说话时,我纳闷著心想这居士是谁。我猜不出来,以前没见过他。后来我才知道,我可能是唯一不认识他的人,因為他是一位很有名的作家。听说,他是以达马恰锐亚鄔誒乃(Dhammācariya UAye Naing)的名字而為人所知,是一位替宗教杂誌写作的重要作家。他的文章很好,对佛典的知识也渊博。以前他曾是良冬(Nyaung Don)雪信萨达林(Shwe Hinthada Forest)的比丘,是属於雪进派的,所以来参加这会议。


西亚多和这位居士似乎是从他们学生时代就认识了,他们在讨论雪进派与佛教的现况,显然,西亚多想知道这个人如何看待目前的情况。那人提到对雪进派的现况感到满意,但西亚多好像并非如此。


「居士,在雪进派,佛教是进步、停滞还是衰败呢?」西亚多问道。那居士不想说:「衰败」或「停滞」,他说了一些话,大意是佛教是进步的。


对此,西亚多引用佛陀的话而这样回答:「比丘啊!…世尊不讚叹善法停滞,更别说善法的衰退。比丘啊!我只讚叹善法的兴盛。」


「居士,如果整体而言佛教在善法上停滞或衰退,[82]那麼,无论是就雪进派或其他派来讲,都不能说佛教在兴盛中。只凭建筑物数量增加或為佛教服务的僕眾人数增加,尚不能表徵佛教的兴盛。所谓「佛教」(Sāsana),指的是戒、定、慧三学。倘若為佛教服务的比丘的心识之流裡,戒、定、慧三学并未兴盛,就不能说佛教在兴盛中。如果男女眾居士的心识之流裡,戒、定、慧三学未兴盛,也不能说佛教在兴盛中。


「现在,人们用著『持教法者』的词汇。只称呼某个人為『持教法者』是不对的;称两个人為『持教法者』也是不对的。每一个沙弥、每一个比丘,凡是為佛教服务的僕眾,都应该努力成為『持教法者』。」


供僧的书本分发完了,对话也结束了。西亚多的话於此打住。他说每位沙弥、比丘都应成為「持教法者」,这是新颖的说法。雪进派用的「持教法者」这个称谓,来指称雪进派的领袖,然而西亚多不想依这个意思来限定这个词汇,就像他会说拥有物品的是「物主」,有智慧的是「具慧者」,有慈心的是「具慈者」,有戒的是「具戒者」,有防护的是「有护者」,有受训练的是「有学」。西亚多想要说,於教法成就的人就是「持法」。他想依这个涵意来看待这个词。


因為这个理由,他说每位沙弥、比丘皆应该努力成為「持教法者」。沙弥有沙弥的戒定慧学。比丘有比丘的戒定慧学。在家眾也有在家的教法。我们可以说[83],有沙弥教法、比丘教法和在家教法。沙弥应该完成沙弥教法,无论哪个沙弥做到了,他便持有教法。比丘应该完成比丘教法,无论哪个比丘做到了,他便持有教法。在家眾应该完成在家教法,无论哪个在家眾做到了,他便持有教法。若这麼说,每个沙弥、比丘和在家眾皆能够成為「持教法者」。


佛陀的教导中有三种成就:第一种是戒成就,每位沙弥、比丘、居士皆应於戒学成就,在戒学成就之前不应满足;其次是定成就,应该逐步努力而於定学成就;第三是慧成就。应该持续努力依定修慧,只能说,证得道智、果智时,才不枉费值遇佛陀教法。因此,每位沙弥、比丘、在家眾皆应努力实践 Satipaṭṭhāna(念处),它能引生道智、果智,让值遇佛教一事具有真正的价值。[84]

 

健康的观念


雪达功西亚多有另一件事令作者感到高兴,那就是当他吃东西时,他吃得津津有味。一定是因為他很健康的关係,才有这麼好的消化力。当西亚多必须在国内或国外奔波时,旅行会干扰他的睡眠,但是他的胃口不受影响。作者和西亚多出国一次、在国内旅行过许多次,从未看到他的胃口受影响。而作者常会因睡眠不足而导致胃口不佳,即使非处於旅行期间而只是待在自己的地方,我也会有食欲不好的时候。西亚多的消化力非常不同,我们有不一样的业。我们的健康观念或者照顾自己生命的智慧,可以说,也是不同的。西亚多学习本地缅甸医学和西方医学。听人说他的父亲和爷爷很懂得缅甸医学。西亚多肯定是他父亲的儿子。


一位缅甸传统医学的医师是这麼说的:「西亚多对缅甸医学的知识,掌握得极好,即使身為医师的我,对於西亚多所提出的关於缅甸医学的问题,也有难以回答的时候。我不敢低估西亚多的缅甸医学知识。」[85]


西亚多习惯教人认识食物裡有何种营养,什麼食物、饮料适合他们。他曾告诉作者:「鄔达米卡!黏米、榴槤、虾米适合你。吃这些!」


他说日型或月型、冷食或热食、一号或二号…,我实在不明瞭。西亚多的医师内拉维斯瓦谢亚鄔久明(NelawizzwaSeya U Kyaw Min)曾為我解释何谓一号、二号,但我没有仔细听,所以还是不太了解。可以说,我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鄔久明甚至写下我应多多摄取的营养和我应忌口的食物给我。


一位女士也曾对我谈到这个话题。她是鄔久久的妻子,名叫荳申西飘( Daw Sein Sit Phyu),鄔久久是西亚多开示、小参时的翻译者。她说,他们正依照西亚多和鄔久明所开出的饮食建议来进食,而这对他们的健康,有很明显的改进效果。


「為何您不吃适合您的食物?」她说。她会如此相信,是因為她有第一手的经验。我想,在亲身体验那饮食智慧的利益之前,不相信是正常的。


虽然我住仰光许多年了,因為来自上缅甸,所以仰光的特產──鱼酱,吃得少,我不是很喜欢它。北方人吃「豆子」,就像南方人从小吃鱼酱一样,北方人一生喜欢豆子。即使我不喜欢,但西亚多劝我:「你不吃鱼酱?它会给你力量。」我嚐试著去吃,现在我较不排斥了。「虽然你也许不喜欢,但你应该吃这些富有营养的东西。」西亚多常这麼说。


另一件西亚多常说的关於食物的是:「你不应该像牛那样吃,应该像山羊。 [86]牛吃东西时,就吃一种来填满肚子。山羊不同,牠们这裡吃一些、那裡吃一些,一点这个、一点那个,吃许多种不同的草。人应该像羊那样吃,一点这个、一点那个,吃很多种不同的东西。」


西亚多自己多方摄取水果、穀物、蔬菜,也教他人这样做。佛教文化课程的沙弥与年轻戒女,总是不吃他们不喜欢的菜。西亚多要人吃有营养、有益健康的食物,他不喜欢看到缅甸小孩因营养不良而瘦瘦小小、发育不全,他希望他们能长得高大、健壮。这便是為何,他要医师在佛教文化课程裡谈论饮食的缘故,他希望小孩们有饮食的知识。他们真的需要这种知识。参加佛教文化课程并得以听到这饮食知识的小孩,实在具足善业。作者那一代的人没有这种善业,这大概就是為何我们常生病的缘故。


我的四肢经常冷而僵硬,西亚多要我吃泡过牛尿的訶子果。他说,訶子果会让你变得健康温暖。他们称之為佛陀的药。许多缅甸人和外国人习惯吃这种药。西亚多能够用科学术语和自然的观点来说明,使人想要吃那种药。


有一次,住在雪达功禪修中心对面的居士鄔毛垒(UMaung Lay)生病了,西亚多去他家探视他,作者也跟著。西亚多很有说服力地谈论佛陀的药訶子果的功效。他讲完了之后,鄔毛垒答说他会试看看。西亚多就叫人到他房间拿这药来给鄔毛垒。


我无法像西亚多那样谈论或描写訶子果,因為我不太了解这东西。如果我了解的话,肯定能够写下来。[87]我需要了解得够多,才能叙述它。所以,我已下决心,如果还有机会听到关於訶子果的开示,我会仔细作笔记。「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基於我的善业,愿我另有机会再听闻訶子果的开示。


西亚多体态颇為丰腴,不是吗?因此,他必须忌食油腻的食物。他有这样的劝诫:「即使我们喜欢,但是我们必须避免那种让我们不健康的食物。」因為他不随口味偏好,而是健康地吃,所以他很健康。西亚多也一向使用传统药物,至於西药,他会依照医师的指示。由於吃得健康、营养且补充维他命,七十五岁的西亚多健朗依旧,可以尽全力地执行弘法的工作。我希望,西亚多依於他的善业、善心,以及适当的气候及营养,能活到一百岁。如果他活到一百岁,对佛教会有很大的帮助。我散发慈心并如此地祈愿。我相信西亚多的许弟子也和我一样,会再而三地往西亚多的方向倾注清凉的慈心。我祈愿著,由於弟子们的慈心,我们恩师的健康会好上加好。[88]

 

无尽的恩人


马哈希西亚多的弟子们之间,在他的名字前加上「我们的恩人」一词,已经变得相当普遍,我发觉自己想知道其原由。几经思索后我必须说:「这一定是因為他们在马哈希西亚多的帮助下,修习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禪修的缘故。」但是那些未曾随马哈希西亚多本人,而是随其弟子学习禪修的比丘、戒女和居士们,也说:「我们的恩人, 我们的恩人」,他们只是在模仿别人说话吗?其实,那些依循马哈希西亚多的方法〔即使不是马哈希西亚多本人教导〕,而修习念处禪修乃至得到内心寂静的比丘、戒女及居士,当然会视他為恩人。


「在这世上,知道自己受人恩惠的人,是稀少的。那些尊敬且讚扬那恩惠的人,是稀少的。」(《增支部》)佛陀曾这麼说过。依此,能认出自己受恩於马哈希西亚多并敬称他:「我们的恩人,我们的恩人」的人,依佛陀的话,这类人在世间是稀有的。「在这世上,给与最初礼物的人,也是稀有的。」佛陀也这麼说。依此而言[89],我们可以说,马哈希西亚多是世上伟大稀有的人之一,是给与最初礼物的人。


无论礼物多麼贵重,那些认不出他们礼物的人,将不知道他们的恩人。不知感恩的人,即使给他整个世界,他也不会满意。能认出且感恩他们所收到的礼物的人们,会视给他们一滴水、一口饭的人為大恩人。例如,舍利弗尊者即曾為了报恩,而為婆罗门罗陀剃度,因為尊者认出罗陀曾供养他一汤匙的饭,不是吗?


雪达功西亚多和大多数人不同。他不仅是冠上「我们的恩人」,还加上一个巴利文小字:「无尽的」(ananta),而成「无尽的恩人」。我从未见过马哈希西亚多的其他弟子使用这额外的小字,我只见过西亚多这麼使用。也许其他的弟子在心裡也使用这额外的小字,他们可能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


知才善用,是马哈希西亚多向来為人所称道的一点。在今日,人们可以仰望许多国内外卓越的榜样──杰出的西亚多,如雪达功西亚多、恰密西亚多(Cham Mye Sayādaw)、沙达马兰希禪修中心西亚多(Saddhammaraṃsi SāsanaYeiktha Sayādaw),和西亚多鄔西那南达毘旺萨(Sayādaw USīlanandābhivaṃsa)。他们都是崇高且著名的西亚多。从马哈希西亚多这些优秀弟子们的杰出表现,我们可以清楚得知,马哈希西亚多的慧眼独具、善於取才。


雪达功西亚多是马哈希西亚多所拔擢的。也许马哈希西亚多给予雪达功西亚多的尊荣,甚於他给其他聪慧弟子的尊荣。或者,事实并非如此,我也不确定。无论如何,我确实知道西亚多额外加上了「无尽的」一词。[90]


马哈希西亚多很可能给予雪达功西亚多,数不尽的种种恩惠。无庸置疑,马哈希西亚多也以种种方式来使他变得尊荣──这裡一定包括世俗荣耀和法的荣耀。


按照佛陀的话:「法的荣耀远胜於世俗的荣耀。」无疑地,马哈希西亚多加惠西亚多法的恩泽,更多於物质的恩泽。西亚多每天依循马哈希西亚多的指导,修习 Satipaṭṭhāna(念处),肯定每天都从法(禪修)中体验到非凡法味。这非凡法味体现於心中之同时,他心裡可能会想:「多感恩啊!多感恩啊!」即便他并未说出口。这感恩在心裡共鸣如此多次,以至於他的心不再能就此打住,因而脱口说出:「无尽的」!


马哈希西亚多给予雪达功西亚多的恩惠,无法算数。他们之间的关係或许可以譬喻為,就像是分享食物的主人与享用食物的客人。如此享用了丰美的法宴,西亚多领受到马哈希西亚多的大恩惠。除了回报以世俗荣耀,西亚多也透过法的实践来报答马哈希西亚多的恩惠。除了自己每天修习戒、定、慧来报答马哈希西亚多的恩惠外,西亚多也让许许多多国内外的比丘、沙弥、戒女、居士以戒、定、慧的实践来荣耀马哈希西亚多。并且,西亚多不仅献身於法的实践,也献身於佛典研习。


马哈希西亚多喜欢人们以法的实践来荣耀他,更胜於世俗的荣耀。如果马哈希西亚多知道,西亚多如何地自己精勤修习法同时也教导别人修习,他无疑地会非常欢喜。西亚多不仅在心裡感谢,也一直实际使用这个词:[91]「无尽的恩人,无尽的恩人」。他的弟子和后继者,对於马哈希西亚多所树立的典范,有著无尽的感谢。[92]

 

担心轻视


「唯有纪律,唯有纪律,才会成功。」


这是我在收音机上的「缅甸之声」所听到的歌词。為了变為一个成功的、已开发的国家,我们必须有纪律才会成功。一旦纪律存在,便必须遵守。没有纪律,或者有纪律却未遵守,不可能成為一个成功的已开发国家。在家庭、学校(或寺院)、乡村、城镇也是如此。据说,「一个人的价值在於他的纪律」,要有纪律才能成為有价值的人。人若没有纪律,便没有价值。


每个人皆须有纪律并加以遵守。家必须是有纪律的家,学校必须是有纪律的学校,村落必须是有纪律的村落,城镇必须是有纪律的城镇。如果每个人、每个家庭、每个村落、每个城镇皆有纪律且遵循它,就是一个已开发的国家。这是世间的层面。


就佛教而言,也是如此。佛陀為佛教制立了一套完整的纪律。这纪律极其完备,没有人可以指出它有欠缺。然而,无论纪律有多少、有多好,[93]如果不遵循,佛教就难以兴盛。佛教兴盛与否,每个比丘和沙弥都有责任。唯有每个比丘、沙弥遵循著佛陀的纪律,佛教才会兴盛。


「只有在好儿女身上,父母的指导才活著。」佛陀这麼说。同样的,「在好比丘和沙弥身上,佛陀的纪律才活著。」如此,佛教需要有许多好比丘、好沙弥,佛教裡必须存在著有纪律的寺院和禪修中心。教界中领头的西亚多们了解这一点,他们无不努力使他们的寺院和禪修中心拥有纪律。


雪达功西亚多是其中之一。西亚多拥有很好的纪律,有些出家眾和在家眾甚至会对以纪律严谨而闻名西亚多,感到畏惧和不安。显然西亚多是在有纪律的父母和师长的教导下长大的,他必定会住在具有良好纪律的地方。西亚多自己了解纪律的价值,这是為何他尊敬、重视且遵循纪律的原因。


他要那些来依止他学习的人也像他一样遵守戒律,若不守戒律,他会不高兴。他常解释不遵守的种种过失及其后果,如果在解释过后,仍有人不遵守,他会表现得很冷淡。


在雪达功禪修中心,外出时必须有纪律,进食时必须有纪律,喝饮料时必须有纪律,坐时必须有纪律,谈话时必须有纪律,沐浴时必须有纪律,穿衣时必须有纪律,[94]脱鞋时必须有纪律,行走时必须有纪律。丢垃圾也是要有纪律,四处都有垃圾筒。不可以乱吐口水,不可以嚼檳榔或抽烟。别处也有这种纪律。雪达功禪修中心的禪修者来自海内外,除了本地禪修者之外也有外国的禪修者。他们或者来自东方、或者来自西方,有著不同的国籍、不同的社会阶层。之所以来到这裡,是因為他们想要修习缅甸的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禪法。西亚多担心他们来这裡后会轻视缅甸的人民、国家乃至佛教。曾到过东、西方许多国家,西亚多知道国外的一些国家,拥有良好的纪律。他很了解他们遵守纪律的好习惯,因此,他不想要看见他们轻视缅甸的人民、国家和佛教。


外国人不喜欢吵闹。所以西亚多特别注意,确保他的禪修中心是安静的。当供斋的人大声谈话时,西亚多经常会提醒他们轻声说话。外国人不会到处丢垃圾,他们只会把它放入垃圾桶,缅甸人则大多走到哪裡便丢到哪裡。所以,在雪达功禪修中心,西亚多让人四处设置垃圾桶,要每个人只能把垃圾丢在那裡。外国来的人喜欢乾净整齐,但缅甸的人不喜欢,所以西亚多必须常常纠正。西亚多在乾净整齐方面,完全不会放鬆纪律。事实上,这确实很好。如果他放宽这个纪律,外国人肯定会轻视。禪修中心裡严格禁止抽烟、嚼檳榔。[95]很多缅甸人会毫无纪律地吐口水、擤鼻涕。


作者曾经随西亚多到美国弘法。常会晕车的作者,在坐车时开始作噁,不得不在车上一吐再吐。车子行进中,我必须吐到呕吐袋裡。我们走的路大多穿过无人居住的树林,在缅甸,如果行驶森林道路,人们会把那样的呕吐袋丢出窗外,但在美国他们不会这样做,而是等到找到垃圾筒时才丢掉垃圾。我们是行驶在附近没人住的森林耶。知道附近没有人,他们还是连垃圾都不丢,更别说小便了。外国人所做的每一件事并非都值得我们钦佩,但是,有许多事是可讚叹、效仿的。人应该效法好的事,无论那是来自国内或国外。


西亚多了解外国人的行為方式,於是制定了良好的纪律要人们遵守实践,如此一来,本地人和外国人都不会有所轻视,这就是何以外国人感兴趣且想要来雪达功禪修中心的缘故吧。事实上,中心也一直有外国人前来禪修。到访的外国人无不感到满意,下决心将再次前来,甚至有人回来了许多次,有些人一待便是数年。如果雪达功禪修中心没有纪律,他们不会像这样地想要来。因為有纪律,雪达功禪修中心在许多其他方面也是成功的。[96]

 

佛陀的心愿


「禪修中心:有礼、安静,体贴。」


这是仰光雪达功禪修中心裡某个标誌上的话。这话指出了中心内的情形,它提醒著:在中心说话时,要安静且有礼,并敦促人要体贴。本地和外国禪修者正在禪修,禪修者不应受干扰。当人们说话大声时,西亚多会把食指放到嘴脣,用手势提醒他们小声说话。当中心有本地和外国弟子时,他叫他们安静地学习。在佛教文化课程期间,他特别注意孩子们的学习是否安静。為了不干扰禪修者,他要人们轻轻地开门和关门。他要求沐浴、洗衣没有噪音──我看过许多次西亚多提醒人在沐浴、洗衣时不要有吵闹声。来中心的人,有些对禪修中心不熟悉、有些熟悉但却不了解、也有供斋者的小孩子,在他们声音变大而吵时,我看过许多次西亚多提醒他们说话要轻柔安静。当言谈变得无礼时,西亚多既不会睁一隻眼闭一隻眼,也不会不好意思,他会很坦率地说出来。[97]


佛陀本身很喜爱安静。如果有人破坏安静,我猜,佛陀会坦率地说出来,既不会睁隻眼闭隻眼,也不会不好意思。当舍利弗和目犍连的五百位新出家弟子在寺院裡大声说话时,佛陀便把他们两人连同他们的五百弟子赶出去。他有睁隻眼闭隻眼或不好意思吗?我猜,佛陀是在教导两位尊者吵闹是惹人厌的。好吧,佛陀必定是喜欢安静的人。


只有拥有安静,禪修者的内观才可能进步,所以,让他们拥有安静是绝对必要的。安静和禪修中心,是无法分割的一对。缺少安静的禪修中心,表示它没有好的领导者。缺少


安静,禪修中心就没有可取之处。安静会带来心的快乐与寧静,禪修中心必须安静到让来访的人们会说:「这中心很寧静,带来快乐,使人感到快乐。」西亚多对於确保他的禪修中心拥有这种安静的努力,向来不马虎,所以如果看见西亚多走了过来,正在谈话的人们会互相提醒:「西亚多来了!小声说话。」


在这裡,我想到外道在佛陀前来时,所说的话:「尊者们!乔达摩来了,乔达摩喜欢轻声不喜欢喧哗,请不要吵闹,安静下来。」


外道习惯大声说话,所以他们相互提醒对方。连外道都知道佛陀喜欢安静,那麼,佛教的比丘、沙弥、戒女和在家眾,称自己是佛陀的弟子,在执行佛教的事务时,该怎样了解并遵循佛陀的心愿呢?


在缅甸,几乎到处可以听到用扩音器进行的「无止息的《发趣论》唱诵法会」。[98]雪达功禪修中心的禪修者,也无法避免地必须听著附近传来的法会声音。


「如果佛陀在世,他会喜欢这些『无止息的《发趣论》唱诵法会』吗?喜爱安静的佛陀,不会喜欢它们吧。」西亚多常这麼说。「用爆音的扩音器来礼敬佛陀的人,也没有顺从佛陀的心愿。」


我确信组识「无止息的《发趣论》唱诵法会」,用此种方式向佛陀致敬的那些人会说,他们这麼做,是想要增加听者的信心。然而,身為佛陀的弟子,佛教徒应该思考某事是否顺从佛陀的心愿,并且以符合佛陀心愿的方式来做事。如果听到那唱诵的人的确因此而充满信心,那麼,这主办者的目的是达成了。然而,更可能的是,事情并非如此。在睡觉时间不得不听那声音而不能保有安详与寧静,不太可能会培养出信心。或许有些人反而会觉得混乱、吵闹,令人厌烦,信心不受这种方式啟发的人,很可能会如此看待这些事。禪修者也是,寧愿安静地禪修。


这是我想像中的,那些不得不听这播音的人可能会有的心声。我不是说「无止息的《发趣论》唱诵法会」向佛陀致敬是不好的,毕竟去阻碍因这等事而激起的信心,并不妥当。但我发现自己会想,如果「无止息的《发趣论》唱诵法会」在佛陀住的祇陀林精舍,以扩音器播放的方式来向佛陀致敬,佛陀听到了,他会说鼓励的话:「亲爱的,很好,很好,善哉!善哉!」还是说:「走开!走开!」而将那些人赶出去,[99]就像舍利弗和目犍连的情况一样呢?佛陀的弟子,必须思考事情是否顺应佛陀的心愿。


如果你问来自外国的禪修者,对「无止息的《发趣论》唱诵法会」如此用扩音器来向佛致敬一事,有什麼感觉时,他们可能会告诉你国外的情形。在他们的国家,如果有人製造这种大声的干扰,邻居会来抱怨。如果抱怨没有效果,他们会把对方告上法庭。他们会这麼告诉你。即使非佛教徒,他们也重视安静,他们不喜欢妨碍别人、干扰别人。这些不是佛教徒的人,从数千哩外的地方,花费许多金钱来向缅甸学习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禪法,学习我们的佛法,自称為佛教徒的我们,就应该尽全力帮助他们,让佛陀的教导建立在这些非佛教徒的心中。


西亚多曾经多次远赴国外教导佛法,也在他的禪修中心和许多外国禪修者小参、交谈过,他深深了解外国人的特质。因此,他全力以赴地确保禪修中心的安静。佛陀的每一位儿女皆应该用安静来增进佛教的优雅。[100]

 

他的话


「写作时,应该引用你老师的话。」


前往美国弘法期间,作者在麻州(Massachusetts)巴纳(Barre)内观禪修中心(nsight Meditation Center)时,从雪达功西亚多处得到此建议。那是我开始用达马聂久作笔名写作的时候。我写一篇文章名為「加倍美丽」(TwiceBeautiful),内容是关於一位名為卡玛拉(Kamalā)的女禪修者。我用这题名,是因為卡玛拉除了外在美丽外,也有一颗美丽的心。西亚多建议在文章之末加入恩师马哈甘达咏西亚多所写的一首诗偈,我原先并没想到要放进这首诗的。西亚多从未跟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学习过,是西亚多的老师,萨凯塔槃亮林卡罗寺西亚多(Thaketa Paññalinkara MonasterySayādaw)鄔槃亮师利(U Paññasiri),曾受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教导。虽然西亚多未曾跟他学习,但他说,他受到了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书与智慧所啟发,这便是為何西亚多尊敬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犹如自己的老师之缘故。他真的很珍惜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著作,从上述的建言来看,就可以知道他对马哈甘达咏西亚多有多麼尊敬与重视。


那时候,西亚多要我用的诗偈,是这麼写的:[101]


「若要画个美丽的素描,你会装扮自己。


若要在宇宙的相机裡有美丽的景观,


就要在美丽外表裡有一颗美丽的心。


若要到达寂静的宫殿(涅槃),


请每天观照心的过程,让自己更美丽。」


西亚多告诉身為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弟子的作者,可以使用这首诗偈。这让人对西亚多更感兴趣,更加景仰,更加尊敬。


通常在这世上,任何功成名就的人,无论在家眾或比丘,往往都会开始忘记去尊敬那些值得尊敬的人。心想:「我很聪明。我受过教育。我知道的和他一样。我和他一样聪明。我受的教育和他一样。事实上,我知道的比他更多。我比他更聪明、更有教育。」然后开始轻视值得尊敬的人。作者在自己的同伴中曾见过这类的人,且听过其他人讨论著他们。


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看到西亚多是如此尊敬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和他的著作,以至於他也尊敬那些与他同样尊敬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和他的著作的人。西亚多和马哈甘达咏西亚多,不论在外在的相貌上或内在的性格上都极度相似,所以一些虔敬归信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人,也都虔敬归信西亚多。


举例而言,当西亚多谈到业的主题时,无论在国内或海外,他常会从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著作《实用的阿毘达磨》与《发趣论基础》中,摘引内容来说明。西亚多会先用影印机将这些摘录影印缩小,之后在开示时使用。要精确地了解「业」到应有的程度,无论对外国人或缅甸人来说,都是困难的。[102]毋庸置疑,因為西亚多想让听眾能完整而精确地了解,所以他才借助摘录卡来作详尽的解释。西亚多不仅在业的主题上使用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著作,在其他主题也是如此。这一定是因為他发现用这种方式来说明,无论在国内或海外,都获得了很大的利益。无疑地,由於这利益,西亚多才会如此珍惜与重视这些资料的使用。


再举另一个例子,这是一首关於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的短偈:


「黏住、穿透所缘,这种注意力,称為 Satipaṭṭhāna(念处)。」


在马哈甘达咏所译的《阿毘达磨概要》缅文译本中,他将这首偈子放入他的定义裡。作者以前学习《阿毘达磨概要》时,就必须默记这个短偈。西亚多经常结合注释书、疏钞的定义以及他自己的实际经验,来开示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的意思,这时,西亚多就会诵出这首短偈,然后给予自己的解释。其实,西亚多能够自己造这样的偈子的,然而他珍惜使用可敬的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这首偈子。同样的,在开示中他也常使用马哈希西亚多的偈子。如果前辈西亚多已造了偈子,西亚多通常不会自己创作新偈子来使用。这是他的态度,尊敬并珍惜前辈西亚多的著作。


西亚多频繁地使用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著作,乃至当西亚多住在马哈希禪修中心时,僧团有些人说:「他是在把马哈希禪修中心变成一个雪进派寺院。」(马哈甘达咏西亚多与班迪达西亚多一样,属於雪进派。)[103]西亚多创立一个「佛教文化课程」,鼓励小孩子在暑假时来此学习一个月。佛教文化课程裡分四个班级,每个班级的课程主要是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著作,也包括马哈希西亚多的著作,以及一些著名的长老西亚多的著作,如雷迪西亚多(Ledi Sayādaw)、马哈维苏达咏西亚多(Mahāvisuddhayoun Sayādaw)、萨别坎西亚多(Thapyekan Sayādaw)和辛伽甲西亚多(SingajāSayādaw)。只是因為马哈希西亚多没有特别為小朋友写的书,所以课程表的内容主要是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著作。如果马哈希西亚多有一些专為小朋友写的著作,我确信西亚多会使用他「无尽的恩人」的著作,不会用其他的。


我几乎不需要提西亚多是如何地在使用马哈希西亚多的著作,他的开示与小参,无不依据马哈希西亚多的教诲,若缺乏马哈希西亚多的一些著作可能就无法圆满,他彻底且熟练地运用马哈希西亚多的著作。正因為他可以如此熟练地运用,他才能够游刃有餘地在国内与国外弘传佛陀的教法。西亚多经常诚恳地讲这发自内心的话:


「我现在具备的為佛教做事的能力,绝大部分应归功於马哈甘达咏西亚多、马哈希西亚多和我的其他几位老师的智慧,我自己的功劳可说微乎其微。这样说,是最正确不过的了。」


西亚多这麼说,并非為了取悦别人。他是恳切地说出心裡的声音。


据说,西亚多的第一次开示,对他而言是很大的负担。


[104]因為以前未曾开示过,当他必须开示时,他从马哈希西亚多共两册的《内观方法》擷取材料。有些人甚至说:「如果鄔班迪达没有这两本《内观方法》,他可能就无法开示了。他完全依靠这两本书。」


受到这样的评论,西亚多开始学著吸收马哈希西亚多的其他著作,并将它们用在开示中。正因為如此,他现在才能如此嫻熟地依据马哈希西亚多的教诲来教导佛法,乃至让非佛教徒也能够心悦诚服。


西亚多不仅学习、使用马哈希西亚多和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著作,他也学习、使用萨别坎西亚多和鄔瓦塞塔毘旺萨(U Vāseṭṭabhivaṃsa)的著作。作者蒐集西亚多在美国给的一些开示,出版过一本书,名為《美国法谈》,就是英文本《就在此生》的缅文未删节版。《美国法谈》曾在《缅苏姆》(Myat Hsu Mun)连续刊登了好几个月。那时候,為了写〈萨别坎西亚多永恆无价的话语〉,我读了萨别坎西亚多的《新译护卫经》和他的一些开示的选集。可以在《美国法谈》裡西亚多的开示中,看到西亚多摘取萨别坎西亚多《新译护卫经》裡整段关於布施的部分,作為开示的内容。西亚多一定也在其他主题上,以同样的方式运用了萨别坎西亚多的资料。


还有一位西亚多,名為鄔强达鳩提(U Candajoti),他的著作《永恆的祝福》也為西亚多所珍爱、运用。每次西亚多出国弘法,他都带著马哈甘达咏西亚多、萨别坎西亚多和鄔强达鳩提的著作。他会在国外阅读、作笔记并利用这些书。[105]


*戴上良善的外相,耗损财矣,唯欲乐是求。


*行事以智慧為导,花费薄少,大哉美功德。


西亚多常在国内或国外的开示中,使用这首摘自《永恆的祝福》的短偈。


西亚多也特别欣赏雷迪西亚多和鄔雪翁(U ShweAung)的著作,他会研读并加以运用。如此,我理解且领会到為什麼西亚多会说:「绝大部分应归功於我老师们的智慧,我自己的功劳可说微乎其微。」无论如何,作者还是觉得西亚多是谦待自己了。[106]

 

考虑


「不要待在这麼杂乱的地方,儿子!」他说。


我想是因為知道我发烧了,所以西亚多来到我的寮房。西亚多很少到他弟子的房间。就是在他进来看到我躺著的地方时,他说了开头的话。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说些什麼。必须说,我的地方杂乱到让西亚多想说一说。在我的床上没有床垫,只有一块单薄的布,这块布用了很久了,即使上头还铺著一件袈裟,但看起来又旧又皱又有污跡,颇為杂乱。虽然我知道这有点邋遢,但我总是满足地想:「就知足俭朴吧。」知足俭朴是好事,而西亚多是因為杂乱而训诫我。这个事情,也显示出西亚多喜好整齐乾净的一面。因為住过马哈甘达咏寺,作者效法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奉行俭约不奢侈的生活方式。在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床上,你找不到精緻奢华的大垫子,只有简单、整洁、扎实的垫子。而垫子上的床单是乾净整齐的,完全不像作者的床那样脏乱。乾净整齐,是雪达功西亚多和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另一个共同点。[107] 他们都喜欢保持乾净整齐,不仅对自己使用的物品,对周遭的环境亦然,所以,马哈甘达咏寺和雪达功禪修中心都很注意维持环境的整洁。


据说,有些曾到马哈甘达咏寺的外国人觉得吒异,他们好奇偌大的寺院是如何保持这麼整齐、清洁的。当他们请问马哈甘达咏西亚多时,他回答:「依照佛陀的教诲来做。」确实如此。在律典中,佛陀制定了保持寺院整洁的规定。


给予上述的教诲后,西亚多离开了作者的寮房,他让一位信徒送一块垫子到作者的地方。那是块印度製的睡垫,我把它铺在那块很好用的薄布上,一直到现在都还使用著。虽然西亚多让人送那垫子来,但我并不是真的想收下,收下只是為了顺从西亚多的心意。另一位好心人也供养另一块垫子,我也不想收下的,但在考虑他的善意和信心后,我才接受,我把它叠在先前的那块垫子上,然后,我摊开一件袈裟在上面做為床单。我想,我有了一堆垫子。


在作者来到马哈希禪修中心之前,一位西亚多对我这麼说过:「我听说在马哈希禪修中心,年轻比丘们相互竞争要拥有最好的垫子和物品,你不应该效仿那一类的人。心地卑劣的人可能认為那种奢华物很好,但心地高尚的人不会看重这些。你应该採取心地高尚的人的态度。」他这麼说。


我理解这位西亚多的话,来到马哈希禪修中心之后,我试著将这话付诸实践。[108]这裡的比丘所使用的东西,看起来既新且别緻,我心裡有著许多疑问。我想像自己听到外来的人们批评中心的比丘这一点。其他的禪修中心也像这样吗?我不知道。


在马哈希禪修中心住过一段时间后,我开始了解是怎麼一回事。来跟随禪师禪修的禪修者嚐到法味之后,他们心中生起强大的信心。由於这强大的信心,他们供养他们以為禪师会需要的物品。马哈希西亚多和禪修老师们会拒绝奢华的物品,但是,考虑到那热忱资助者的信心,他们不能就此拒绝,还是必须接受。我相信,具有非常强大的法的马哈希西亚多,是因為考虑到信眾的信心,他才会接受这样的供养,并不是為了自己的欲乐。资深的禪师们亦然,依於他们强大的法,他们也会以类似的方式考虑这件事。其他修行有力的比丘,也是如此的。


想要知道我的恩师雪达功西亚多的态度,我试著询问照顾西亚多所需的侍者们。他们说:「如果我们趁西亚多不在的时候铺上一张华丽的垫子,当我们不在时,他会自己把它拿开,放上另一张不华丽的垫子。西亚多也不欣赏顏色繽纷的垫子,他不要我们放这些,如果我们放了,他会把自己旧的袈裟色垫子放在新的上面,然后再把他的皮製的垫子放最上面。


「如果你放华丽的垫子,外来的比丘看到它在这裡时,他们将会有话要说。不要放在这裡。」西亚多会这麼说。有鑑於这个叙述,[109]我相信他是考虑到布施者的信心才接受那种布施,并不是為了自己的享乐。


我听过,有一位女居士曾交给西亚多的侍者一件极其精緻华美的窗帘,想供养西亚多。侍者知道西亚多不会喜欢,所以没想将窗帘交给西亚多,但是顾及布施者的心愿,他最后还是呈给西亚多。呈给西亚多时,西亚多说:「如果我用这个窗帘,我的房间看起来会像是為新婚夫妇布置的房间。知道西亚多不喜欢,侍者并未掛上。


听到这样值得尊敬的事,我打从心裡敬仰西亚多。[110]

 

试一下味道


有一位来自作者故乡的西亚多,习惯在早晚诵唸《护卫经》、《发趣论》、《转法轮经》、《无我相经》、《大会经》等的巴利三藏佛典。他总是尽可能地数他的念珠,不太说话。我想,我效仿了他。在离开马哈甘达咏寺后,我也经常性地诵念一些经文。当我在马哈甘达咏寺时,我们必须修佛随念和慈心禪,这是马哈甘达咏西亚多教我们的禪修方法,他自己也修习这些禪法,不过他并未使用念珠,也没教导弟子使用。到了马哈希禪修中心禪修之后,我会在供养法会上诵唸偈颂向佛陀致敬。


有一次,还是马哈希中心资深禪师的雪达功西亚多,要求作者写一篇文章,那时我尚未写很多东西,也还没使用达马聂久的笔名,我开始使用那个笔名是到了班迪达禪修中心之后的事。至今,我仍然记得雪达功西亚多要我写的文章,题名為:〈圣者佛陀的崇高心愿〉。这是為《佛教之光》杂誌所写的。[111]写这文章时,我放弃了念诵偈颂的习惯,不是因為唸诵偈颂不好,那很好。但為了把精力放在更有价值的事情,我决定放弃它。


我不知道读到那篇文章的读者,是否从中得到任何利益,至少我自己获得了利益。可以说,我成功地实现西亚多的心意。如果连作者也未获得任何利益,那文章便是死的,但现在,你可以说那篇文章是有生命的。


西亚多习惯在合宜的时机出现时,提及他的目标。《佛教之光》杂誌的编辑,有时会来拜见西亚多。这本杂誌办得非常成功。西亚多敦促过他许多次,该优先把关於禪修利益的文章放在最好的位置,而不是以「诵念巴利偈颂如何给人神奇力量并祛除敌人与危险」这类文章為优先。「我不知道,是否因為我频频催促的缘故,总之,他不再常来看我了。」西亚多说。


似乎西亚多断定他的催促没有效用。我曾听过其他成功的佛教杂誌,畅销的原因就是因為收录了关於诵唸巴利偈颂而获得神通力的文章。那畅销杂誌的资深编辑说:「人们很难侍候的,一般人确实喜欢那些肤浅的文章。不过,如果这类文章太多了,人们会感到厌烦。因為他们生活中无可避免地总有尚未解决的事,他们会去寻找可以解决他们困难的东西、可以依靠的东西。」


有些人来见西亚多并谈到巴利偈颂与《护卫经》的神力,西亚多听完他们想说的话后,通常会回答:「Satipaṭṭhāna(念处)比诵唸巴利偈颂或《护卫经》等,更為厉害。[112]试一试禪修吧。」他如此解释:「在佛陀时代乃至今日,确实有这样的例子,人们因诵唸《护卫经》而受到保护,奇蹟似地除去了危险与敌人。但是,佛陀教导法的用意,并非為了要保护人们免於外在的伤害,也不是為了带给人们事业、名声或财富上的成功,这种利益不值一提。就敌人而言,内在的敌人比外在的敌人更加危险。外在的危险只给人痛苦一生,内在的敌人则能给人痛苦好几世。如此,内在的危险比外在的更加危险。从较危险的危险解脱,是比较重要的。这便是為何我们必须修习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禪法的缘故,它能够保护我们战胜内在的危险——烦恼(kilesās)。」


套句西亚多鄔维马拉(Sayādaw U Vimala)即莫哥西亚多(Mogok Sayādaw)的话:「软骨和腱,都不如肉好。」意思是说:与其讽诵法,不如实践法。莫哥西亚多说法极具善巧,他能将深奥的法,说得浅显易懂,使一般人也能理解。他的另一句名言是:「对於口服药才能治好的病,软膏、药膏是没有用的。」他真得很擅於举譬说喻,能想出一看就难以忘记的句子。


因此,西亚多说:「如果你想诵唸巴利偈颂和《护卫经》,很好!就诵吧。但是不要满足於那些琐细的利益而停留在那一点点的善行上,这些利益不值一提。若因此而满足,认為获得精华了,那就像进入森林想去寻找良木美材,却只带回一些小树枝而以為获得上选的木心一样。只有体验到佛教的精髓,才不枉费值遇佛法。[113]若你对一些树枝就感到心满意足,那麼,你所花费的时间将是不值得的。


雪达功西亚多曾阐述过佛陀的一句话:阅读、诵唸佛典的人,还不算是真正「依法而住」的人;若想成為「依法而住者」,仅止於阅读和诵唸,是不够的,必须要有实修的经验。


另一句佛陀的话说:


不要仅满足於持戒,


不要满足於佛法的知性理解,


不要满足於只有定,


不要满足於寧静,


不要满足於不还果之乐。


这话多好啊!在你到达阿罗汉果之前不要中途停下来,不要骤然歇止。要继续走,一直到路的尽头。


应西亚多要求而写的文章〈圣者佛陀的崇高心愿〉,即包含上述佛陀的话。在那文章裡,作者注意到佛陀敦促并鼓励人们的方法:


1. 不要满足於佛陀教法的软骨和腱,要追求它的肉。


2. 不要只是涂抹软膏,把药丸吞下。


3. 烦恼,这些内在的敌人,比外在的敌人更加可怕,用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的武器击败它。


4. 不要收集佛教树(Sāsna tree)的小树枝,应求它的木心。[114]


5. 努力修习 Satipaṭṭhāna(念处),以赢得「依法而住者」的名称。


6. 继续前行,往佛教最终的目标迈进。


西亚多很可能四处不断地遇到那些满足於佛教的软骨与腱的人。无疑地他已一再催促人们去嚐试肉的味道。嚐过肉味的人很清楚肉的滋味与软骨、腱的滋味,有所差异。他们具有了正见,知道他们在嚐到肉味之前,曾经错了,误以為软骨、腱的滋味是最好的。他们也理解到,西亚多不是因為想要贬低那些满足於软骨、腱的滋味的人,才这麼说,这麼说是因為怀著慈心与悲心。不用多久,他们就会感恩西亚多,视西亚多為他们的恩人。他们将领悟到佛教有多麼需要会如此解释软骨、腱与肉之差异的西亚多。虽然在他们获得这明晰的见解之前,他们可能会讨厌西亚多那样的讲法,那样几乎是贬低人的语词。有了这清晰的新发现之后,他们不再讨厌西亚多,他们会终其一生尊敬西亚多。[115]

 

好领导者


「人们只有在成為管理者的时候,才会欣赏西亚多的好纪律,他们了解水电的使用与浪费之间的差别。知道使用水电的费用有多麼昂贵后,人就再也不会不节约了。会节约的人,不会对浪费感到舒服。」


我感到高兴但也颇為讶异,会从这说话的人那裡听到这段话,我从未料想会从他那裡听到这种话。我到他那裡,他对我说这话时,带著一点傻笑。虽然我不能精确地说他心裡在想什麼,但我发现自己在想像他过去的状况。那是我们一起住在马哈希禪修中心的时候。他的个性叛逆,那时他戒腊只有七腊,我无法说是不是因為年轻所以他才这麼叛逆。当时他住在木造禪堂的一个房间裡,一位年老的比丘住在他隔壁。那老比丘会提醒他沐浴时不要让灯亮著,不要让水一直流。只為了作对,他会让灯亮著,让水一直流。现在因為他自己成為管理者,我想他对那老比丘的观点已经改变了。我这麼说,是因為他已成為某中心的领导人,在戒腊上,他也不再年轻,[116]现在约有十五腊,他是鄔桑瓦罗蓝卡罗(USaṃvarālaṅkāra)。他已成為再卡杉达马皮亚教法中心的辛甘岛西亚多,那是雪涛教法中心(Shwe Taung Sāsana Yeiktha)的一个分支。


他在雪达功禪修中心大约住了三年。在这段期间,西亚多也曾给他许多建设性的批评。西亚多会一再地教诫每个人关於用水用电的好习惯。也许他那时想,他已十分遵从西亚多的教诫了。但我仍然记得,当西亚多知道他和其他比丘经常使用电话的时候说了些什麼,又给了什麼建设性的批评。


而现在他的寺院裡有一支电话,我想他已透彻了解西亚多当时关於使用电话的教诲。看来,他是遵循著西亚多的教诲,身体力行并敦促别人也这麼做。因為他已遵循了,所以容易记住。


想到他的情况,便想到阿闍世王的故事。阿闍世王在有自己的小儿子之前,无法了解他父亲频比娑罗对他的父爱。生了儿子鄔达亚巴达(Udayabhadda)之后,父爱充满他的心,他真的很爱他的儿子。感受到这强大的爱,他想知道:「我父亲也像这样爱我吗?」问他的母亲时,他才知道他父亲有多麼爱他。


现在,鄔桑瓦罗蓝卡罗自己成為「父亲」了,他已了解他的父亲雪达功西亚多的纪律、慈爱、善意和悲心。体认到西亚多教诲的价值时,他也发现西亚多的纪律所带来的大利益。


西亚多自己依循、实践良好的纪律,他自己体验到好纪律的利益,这就是為何他教导所有依止他的人,要维护好纪律的缘故。在他的出家弟子中,他把好纪律给予资深禪师、执事比丘、禪修比丘。在佛教文化课程期间,他把好纪律给予参加的沙弥、戒女。他把好纪律给予厨房的工作人员、正在求学的戒女,并给「上座部佛教会(中心的在家眾组织)」。他给在中心工作的人、给外来致敬的人、给来供养食物等物品的人,给本地人也给外国人。他将所有的教诲带给不同种族、不同社会经济背景的人。


西亚多要求纪律,但并非每个人都像他那样能够接受。


西亚多要求好纪律,无疑是想要并且相信人们会获得利益而真正愿意接受。下雨时,若使用陶壶碎片来收集雨水,只会得到碎片能够容纳的水量;如果用小陶壶,会得到满满一小壶的水;如果用一个大盆子,会得到大盆子能够装的水。你得到你所能够接纳的量。虽然给予纪律与教诲的是西亚多,但是接受者得到多少,则取决於他接纳的能力。


作者曾经问过来和西亚多学禪修的外国人这样的问题:「你想从缅甸带回去的最好的礼物是什麼?」一位澳洲男士回答:「我想要把大金塔(Shwedagon Paya)和西亚多鄔班迪达带回家。」一位日本女眾禪修者说:「我最想带回去做為礼物的是西亚多鄔班迪达的照片。」这表示西亚多是多麼被珍惜与重视。因為他们从西亚多那裡获得种种的利益所以他们如此珍惜并重视他。[118]


有些人从西亚多的纪律与教诲获得立即的利益,因為他们在听闻后立刻依循。也有些人,像鄔桑瓦罗蓝卡罗,是到了后来才了解并依循西亚多的纪律与教诲,从而获得利益的。如果当下便依循西亚多的纪律与教诲,立刻就会得到利益;如果以后才遵守,则以后才会得到。何时依循,便何时获得利益。关於佛教文化课程的老师,西亚多曾说过一件事:


「我们必须自己遵守纪律,唯有如此才能将纪律给予他人。如果没有纪律或不遵守纪律,我不知道当他遇到不守纪律的人们时,要如何纠正他们。我不懂他能怎麼纠正。如果是自己所遵守的纪律,遇到它未被遵守的情况,他会立刻知道,他可以轻易地提出纠正。他知道不遵守它的后果以及遵守的利益。如此,他能够说明其利益与后果,而人们能够理解、接受。」


「因此,教学的人,必须是守纪律的人,看到纪律未被遵守时,能够纠正也应该纠正。教学的人需要熟习纪律。」每次当西亚多準备到班迪达道场雪麦功森林禪修中心时,在他来之前,职事负责人通常都会尽全力照料好事物,让西亚多找不出任何问题。然而,西亚多到了之后,他常常像这样说:「这边少了这个。」「那边需要那个。」「这样放不恰当。」「请拿掉那个。」「请改正这个。」


有一次在西亚多离开后没多久,来自尼泊尔的鄔阿沙巴恰罗(U Āsabhācāra)来到雪麦功森林禪修中心。[119]当中心裡的执事人员告诉他,西亚多的细心谨慎时,他说:「西亚多总是能发现并指出大多数人看不出的问题,像西亚多这样细心严谨的人,真是稀有,非常罕见。」他现在正尽最大的能力,在尼泊尔的禪修中心服务,担任负责人。显然,西亚多去尼泊尔时,他也亲身目睹了西亚多指出问题的功力,因為当他说这话时,他正露齿而笑著,从他的笑容来看,他似乎是在说:「这就是西亚多的风格!」很清楚的是,他已经习惯了,他说:「正因為他是这样细心严谨,他才这麼的成功。」[120]

 

富裕的国家


他说:「在这裡,连狗也不吃剩饭。」


这是西亚多曾给我的教诲。那是 1991 年我到美国的第一天,那时是在午斋时。对以前从未到国外的作者而言,那次有许多新鲜的经验,第一个惊奇是在曼谷机场。就作者来看,曼谷机场真的很特别。我猜西亚多看出端倪,因為他问说:「鄔达马皮卡!你还好吗?」


「尊者!我忍不住想起我的母国并祈愿我们缅甸会这样进步。」我答道。在泰国待了一个晚上,接著我们继续旅程。我们在东京下机以便转机,冷冽酷寒的天候迎接著我们的到来,可以说,我在外国的初经验就是冷。我们走到登机门看到我们将搭乘的飞机时,毛钦毛泰(Maung Khin MaungHtay)告诉我:「您很幸运。」当我还在想他的意思时,他继续说:「您要搭乘 747 大飞机。」


终於抵达美国。我们在加州下飞机,就作者而言,这机场相当壮观。看过东京机场和加州机场后,曼谷机场就不再特别了。[121]我们搭乘来接机的车前往唐卜陆禪修中心(Taungpulu Meditation Center),接下来我们将在那裡带领密集禪修。因為筹划者是移民美国的越南人,所以是他们来接机的,我和西亚多坐同一部车。


开车的越南信徒,几乎一路上都在和西亚多及每个人聊天。你想他用什麼语言?缅语?越南语?如果是二者之一,有一方的人会了解,但双方都不了解对方的话。所以,必须用彼此都了解的语言。那是什麼?当然就是英语了。这是我第一次听西亚多如此流畅地说英语,以前从未听过。我不知道西亚多的英语说得那麼流畅,这是另一件惊喜。而这只是美国行的开始而已,还有许多的特殊经验等待著作者。


我后来知道开车的信徒,名叫「堪」(Khan)。吃饭前,我们先沐浴。进浴室后我试开第一个水龙头,水很冷;开另一个,水很烫。不敢用热水洗,我决定洗冷水。水冷得让我得了感冒。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笨,如果冷水与热水混起来洗就好了。我得承认自己做了一次蠢事。这是另一件新鲜事。


受寒了,觉得身体不舒服,我有一点发烧,真是窝囊。沐浴后不久我们就用午餐,布施者是越南人,他们供养越南食物。越南像缅甸以米饭為主食,菜餚也让缅甸人的味蕾垂涎,但是其中的苦鸡蔬菜汤,对作者而言极為新奇,我想这汤应该是没煮熟的吧。[122]由於感冒了,有点不舒服,所以我吃不太下。相对的,西亚多的胃口未受干扰,他有好消化力,能够吃得多。西亚多吃完他盘子裡的所有食物。作者因為感冒不舒服,没有胃口,所以就只浅嚐一下,盘子裡还剩许多。当他们要来收盘子时,西亚多看到我剩的饭菜,於是给我此章开头的教诲。我不知道那裡的狗是否吃人剩下的饭菜,但我很确定人不会。我想,我在缅甸看到的飢饿的狗,牠们是会吃的,西亚多说「在这裡,连狗也不吃剩饭」的用意,只是要让我牢牢记住。


显然西亚多是以这样的方式教导我,不要在盘子裡留下饭菜,让我能够在餘生之年永远记住并遵循。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教诲,这是一辈子的教训。并不是说,我不知道应把食物吃完,我知道的。也不是说我未遵循过,我有。但这一次就是发生了。这是我在美国的一个特殊经验。


如果西亚多以一般的口吻给我这个教诲,我可能不会这麼印象深刻,我可能早忘了。但他说的方式,只要我还活著我就不会忘记。当我年老了变成一个老和尚,有著许多弟子,如果弟子的行為像作者一样不妥时,我将能用上我老师的这些话。就像作者,他们也将难以忘记。这是很有力的教训。


西亚多将他吃得下的饭菜量,放入他的钵中或盘中。如果别人放太多食物给他,他会把多的部分放回去,然后,他吃光他所拿的。他拿他吃得下的量,将这些饭菜吃完,这是西亚多的好习惯。


他也叫弟子那样吃。喝东西也是一样,想喝时,他拿喝得下的量,然后全部喝完。因為没喝完的部分会被倒掉,这样很浪费,应该把它喝完。珍惜所使用的一切,不浪费,这是很好的习惯。西亚多有许多像这样的好习惯。


作者和其他缅甸人,可以说是相当浪费的。不仅在饮食方面,我们在许多方面皆应养成好习惯,要小心不去浪费一粒米、一滴水。别人能够富裕,是因為他们有这样的好习惯。可以看见在缅甸的一些非缅甸人,因為有这些良好的生活习惯,所以生活富裕。每个缅甸人包括比丘和在家眾,皆需努力透过良好的习惯,让缅甸成為繁荣的国家。只有如此,缅甸才会成為富强昌盛的国家。[124]

 

一家子的精神


他说:「你并未把这裡当作自己的寺院在照顾。」雪达功禪修中心有一建筑物称為「萨图奥楼」,雪达功禪修中心的地和这栋楼是鄔萨图奥(U Than Tun Aung)和荳妮(Daw Ni)家人捐赠的。鄔萨图奥已过世很久,西亚多為这建物取这个名称来纪念他。寺院的捐赠者荳妮仍在世,目前住在美国新纽泽西州。以前,西亚多是住在萨图奥楼的二楼。


马哈希禪修中心有一位老比丘很崇敬西亚多,他的名字是鄔阿格旺萨(U Aggavamsa)。除了禪修好之外,修习头陀行的他也重律,当时马哈希西亚多让他负责清晨的起板。后来,他嘱咐在自己死后,他的书和书柜要给西亚多。在他去世后,他的东西便依他的意愿给了西亚多。那书柜就放在作者住的房间门外。西亚多叫人把书柜和书送到雪麦功森林禪修中心。在作者出门时,办公室的人来过,把一些书从书架上拿出来打包,大多数的书放在地上,少数放在另一个书柜的顶板上面。他们在搬时,我并不在现场。我想,我必定是在他们搬完之前回来的,我猜他们不久后会再回来搬另一趟。当我在等他们返回时,西亚多经过,看到书放成那样,他开口说话了:


「你不知道如果像这样把书放在书柜顶板上,那玻璃很容易破吗?这肯定是麻烦。我不喜欢这种无知。任何人看到这事都应该说一下。」


然后,他说了本章开头的教诲。


西亚多是曾被石头打中的鸟。你可以说,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我听人讲起,他曾经因為把书放在书柜的顶板上而弄破了书柜的玻璃门。柜子顶板的材质是三层夹板,相当薄弱,无法承载重的书,书一叠放上去便容易下陷,一会儿,关著的玻璃门可能就会应势而破裂。的确,无知比贫穷更麻烦。西亚多的话是含蓄的说法,若是作者,我的口气不免会重一点。只要让西亚多看到书放在柜子的顶板上,那就是作者的过失。我本想一定是大师在他们移书时人在那裡,而大师是要我检查一下。但这想法是错的。


很少会听到西亚多说出这样的教诲:「你并未把这裡当作自己的寺院在照顾。」遇到这类问题时,他常用的说法是:「他们没有一家子的精神。」他要弟子有一家子的精神,不希望他们逃避责任,[126]他要他们看顾所有的事。根据他的话:「负责的人,是知道自己责任的人。」他希望弟子有责任感,寧愿弟子自己要做事,而不是被要求才做。他较欣赏自动自发去照料事物的人,而不是被要求时才去做的人。雪达功禪修中心的父亲是西亚多,母亲也是西亚多,西亚多一人身兼父母,弟子们是西亚多的儿女。父母為家裡的一切事负起责任,这并不是说,小孩就没有责任,身為儿女的人也必须以责任感照料事务。在雪达功禪修中心,西亚多為任何发生的事承担大部分的责任,弟子们虽然也承担责任,但是,最有责任感的人,往往担负最多的责任。


西亚多最近一次从海外弘法归来,带回了一篇文章,这篇文章是护贝起来的。他似乎没有很多护贝起来的文章,我不认為会多。他给作者一份,好提供给佛教文化课程的沙弥、戒女们看。拿给我时,他说:「读看看!你认為它的意思是什麼?」裡头是漫画,漫画裡一个刚死的孩童躺於血泊中,这孩子的旁边是一把枪和一些弹药。在一旁观看的人群裡有他的父母、学校老师和警察,他们全在问对方:「谁该為这个孩子的死亡负责?」没人说那是他们的责任。文章的标题是:「谁负责?」这漫画的寓意,是他们全部要為小孩的死负责。西亚多要他的弟子们从这漫画中去了解的,是处理每件事时,我们必须有一家子的精神。[127]当我们有某事成功时,我们為自己的成就感到自豪,想要说:「我的成功全靠自己。」我们想要有好名声,想要被注意,我们想说:「全是我做的。」以显示自己的英勇,以炫耀自己的能干。然后,我们的成功可能就此结束。有过失时,我们想要规避责任,我们想要推諉塞责,我们想说:「这是他的错。」不想说:「这是我的错。」我们通常怪罪别人而免除自己的责任。有些明明是自己的责任却推卸给别人,去连累别人。我们常有这种心态:「谁死不重要,只要我不被指责,只要我健健康康地活著,这就够了。」為了欺瞒下去,我们的谎言毫不迟疑地脱口而出,滔滔不绝如流水。我们很轻易说谎。


西亚多理解这种态度。虽然我不知道西亚多在他的人生中遇过多少这样的人,但这类人在世上并不稀少,我想他可能遇过许多。西亚多很了解人性,所以给予上述的指导,帮助我们弥补大多数人具有的这种弱点。如果每个家庭、学校、寺院、村落、城市、国家都依循这指导:「我们必须有一家子的精神」,一定会非常好。如果大家都能奉行、实践,那麼每个家庭、学校、寺院、村落、城市、国家肯定都会进步。如此,地球会非常适合居住。


虽然西亚多无法向全世界宣传「一家子精神」,但他持续不断地教导身边的人所谓雪达功之家的一家子精神。即使他不能让这理念实现於他处,在他的地方,他尽著全力去落实。[128]这种态度让我想到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為眾生、為佛教的利益而至死方休的努力。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常说:


「我希望全体佛教与整个国家能变得昌盛,我正努力著这麼做。如果我无法在其他地方做,至少我必须使我的地方变昌盛。我不能鬆懈,我不会鬆懈。」


听到这样的话,谁不感到尊敬、佩服,感到欢喜呢?[129]

 

西亚多


他说:「我相信我的力量。」


当我听到这话时,我不相信这是出自西亚多口中。与西亚多共住一整年,这话就只听过这一次。西亚多似乎没来由地说了这句话,很清楚的是,他以往很小心不让人听到他说这种话。所以,能听到这句话是很新奇的,让人既诧异又欢喜。西亚多不吹夸,当他的弟子自我夸耀时,他通常会加以阻止,问说:「我听到的是自我吹嘘吗?」因為不曾从他口中听到这种自我讚许的言词,当我听到这话时,我怎能不讶异呢?我的确很讶异。就他的能力而言,他没说过这种话,就像猫把爪子藏了起来。


我是在他住的羌萨棉楼的房间,听到这句话。在房间裡,西亚多叫我读一封从国外寄来的信。我读完后,他说:「我们这裡也需要更多的教学人力。我必须召他回来,让他负责这裡的教学。」


然后,西亚多向他的弟子透露他的经验。


「老师就像是园丁。园丁种植著果树,[130]有的果树在种子阶段便坏死,有的在萌芽时、有的在长成小树时、有的在长成大树时、有的在开花时、有的在果实将近成熟可食时坏死。当然,无论在什麼阶段坏死,对於失去它们,园丁都会感到难过。但是,当它们在果实将近成熟可食时坏死,园丁肯定是更伤心的。」


「老师就像是园丁。他们培养、栽培像果树一般的学生。学生无论在什麼阶段变质了,当老师的都会感到难过。园丁期待著有朝一日他可以享用他所种植的果树的果实,老师也是像这样。」


作者打断西亚多的话,说:「尊者,您似乎习惯这种事了。」


「是啊,我以前曾见过的。」


因為他从未向我透露这些,我没料到他对弟子有这种期待和失望的经验。听到西亚多如此坦露,我為他感到难过。我也更了解西亚多对弟子的慈心。我不得不说:


「西亚多!我相信您的能力能够使您的利他事业顺利成功。」


「是的,我肯定会继续在那些利他的工作上努力。我会继续,犹如我是剩下的唯一一个。」


他接著说的,便是此章一开始的话:「我相信我的力量。」西亚多的利他工作并非总是顺利,也曾有过一些困难的时刻。怎麼可能一直走在落英繽纷的道路上呢?他必定走过崎嶇的地段,而且肯定不只一回。[131]崎嶇地段是必经之路,西亚多始终保持著旅程的方向。调头不是他的风格,他会用尽方法继续前进。至今,他已经走了很远。犹如以往,西亚多仍然继续著向前迈进。只要他活著,他肯定会继续。


在他一生利他的旅程中,当他感觉像要转身回头时,西亚多会想起从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实用阿毘达磨》摘录出的格言:


「最高的树接住最强的风。」


已达至生命的高处,已分享出他的功德,西亚多必须忍受许多「世法」──人生的盛衰浮沉──的攻击。


同书的另一段话是:「老练的水手在渡海时,必须面对规律性的大浪,也要面对威胁船隻的巨浪。然而,他以智慧与努力破浪前进,到达遥远的对岸。」


在利他的远洋进行生命之旅的航行时,西亚多不仅面对人生经常性的盛衰起落之波浪,也面对威胁他生命的猛浪。然而,依靠业、精进与智慧的力量,西亚多越过这些生命中的骇浪狂涛,完成他所重视的目标。」


如果西亚多没有这些才能,他可能由於世法——世间的常法,生命的盛衰起落——的汹涌怒浪,早已沉入到生命海洋的底端。


回顾西亚多所走过的人生,人们可以了解他的力量。从他的话「我相信我的力量」来看,可以了解他对自己有充足的信心。


「“Āpdāsu thāmo veditabbo” ——[132]在人们遭遇困难、危机与险境时,才能看到他们的力量。」生活顺遂时,人们的能力大多沉潜著,只有在危机时刻这些能力才浮现。西亚多遭遇世法的一般波浪时,他测试自己的力量并获得胜利。下回再次遭遇时,他再测试一次自己的力量,并且再次获得胜利。之后,每次的遭遇,他都能够获得胜利。一次又一次地遭遇,他一次又一次地测试著自己的力量,也一次又一次地获得胜利。因此,西亚多对自身能力的信心变得愈来愈强。


或许某次,他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兇猛恶浪,他必须更加强壮,最后他仍然获得胜利。一次又一次地运用他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地获得成功。如此,西亚多对自身力量的自信变得愈来愈强。


即使面对威胁生命的大浪,他仍然不屈不挠,正因為如此,「我相信自己的力量」这句话脱口而出。毋庸置疑,西亚多已测试了许多次他的能力。当生命的兴衰起落测验著他的时候,他一再地通过考验。看见西亚多的力量,作者不得不感到钦佩。


西亚多兼具教理(pariyatti)与实修(paṭipatti)的能力。他不仅熟习佛典研究,也熟知世俗文献。实修的力量表现在戒、定、慧,或者说,信、进、念、定和慧的具足;另一种描述是慈、悲、忍、諦的力量。


见过西亚多运用这些力量,我能了解他的自信。我归结出:具备的力量愈大,获胜的动能就会愈强。不仅对西亚多而言是如此,[133]对任何具备这些力量的人来说也是如此。他们拥有的力量愈大,他们就会被严饰以愈多的胜利的花环。若有少许力量,就被严饰以少许的胜利的花环。若有许多的力量,就会被严饰以许多的胜利的花环。如果拥有完全的力量,则会从头到脚地被胜利的花环庄饰著。能够说出「我相信我的力量」这样的话,这个人一定是非常的强壮。[134]

 

并非过多


“Parādhānaṃ parāyattaṃ dukhaṃ.” 他说,意思是「依赖他人是苦。」


就他的某些经歷,西亚多引用了这一句话。作者也能够和自己已有的经验连结。一件让我更能体会这句话的小事情发生在昨天(1996 年 8 月 26 日)晚上。作者今年為了调养身体,在雪麦功森林中心雨安居。这禪修中心离仰光四十哩,离勃固(Pegu 或 Bago)十哩,行经仰光勃固快速道路的第十哩处时,还要穿过一哩多的树林才到达森林禪修中心。


昨天傍晚约七点半,我和鄔南达沿著寺院的车道散步。月光明亮,偶有云朵掩住时就昏暗许多。走著走著,我们停在竹影下。经过婆娑竹影的过筛,夜色更是晦暗,几乎是完全漆黑。显然这时正是群蛇外出觅食的时刻!如果我再踏出一步,就踩在蛇身上了。作者有善业,虽然一片漆黑,我的眼睛有一剎那间被横在我下一步路径上的蛇所吸引。[135]看来被蛇咬死不是我的业,类似的状况我已遇过许多次。鄔南达说:「如果牠攻击,牠可不是草蛇哦,你应该感到害怕的。」经他这麼一说,我才觉得害怕。


作者的出生地,有毒蛇出没是不足為奇的事,我听过也见过许多人被毒蛇咬死。但在下缅甸,如雪达功禪修中心,有毒的蛇很罕见,所以即使遇到了蛇我也不怕。如果那隻我差一点就踩到的蛇是致命的,我若踩了且被咬了,那时我该怎麼做?医师和护士荳菈明(Daw Hla Myint) 都不在中心,无法给予紧急医治。他们不在,所以必须到因打沟(Indago)或仰光。但是,如果没有车的话就很难到得了因打沟,更别提仰光了。反过来说,如果有车,不久就会到达医院接受治疗,一定能存活。脑子裡跑著这样的想法:「如果我病重时,碍於车子的问题而失去性命……」,於是,我有机会体认到在这种情况下,车子有多麼重要。这是基於个人经验而了解车子的需求与利益。


在我们有车子之前,有机会时,西亚多会问比丘、戒女、在家眾,我们是否需要一部车。他也曾问过作者一次,我也听过他问别人。如果西亚多现在问我,我会百分之百推荐:「绝对需要有部车子。」缺乏这种回答时,西亚多会质疑他的决定。如果我的业不够好的话,昨晚的蛇可能已让我致命了。但这并未发生,可以说是死裡逃生。在西亚多的弟子之中,有些人遭遇过(比作者)更危急的境遇。[136]所以,无疑地,西亚多深切了解车子在那种时刻的重要性。在西亚多利他事业的领域裡,他可能遇过许多这样的情形——如果不是生死关头,至少也像作者的情况。


信徒一再热心且诚恳地告诉西亚多:「尊者,请告诉我们,您是否需要车子。请不要不好意思,请给我们这个布施的荣幸。」虽然有许多因素需要考虑,但是很明显的,西亚多一再地经验到生命中来自依赖他人的种种苦。这是為何西亚多常说 “Parādhānaṃ parāyattaṃ dukhaṃ.” ──「必须依赖他人是苦。」在买了第五部车之后,西亚多看著所有的车,对作者说了上述的话。现在不是五,而是六辆车。缺乏汽车而生的困难,已被消除了。如果我因為不知道汽车的名字而被称為乡巴佬,没关係。不知道时,我可以问在家侍者毛钦毛耶(Maung Khin Maung Aye),他是汽车的专家。儘管他解释许多,我仍不记得那英文拼音或缅甸发音,所以我必须请他帮我写下来。我把他写的抄在这裡:Toyota Carina 、Toyota Hilux Diesel、Toyota Town Ace Pickup、ToyotaPublica、Nissan Banette、Nissan Atlas。


当我问毛钦毛耶有这些车的好处时,他说:[137]「我不担心花钱和时间。没有车子的代价,是拥有车子的代价的许多倍。虽然车价很贵,但因有车子而得到的利益,很短的时间内就会让我们值回票价。如果我们比较车价的花费和我们有车之后所节省下的金钱,省下的钱已经比原来的车价多很多。无论在雪麦功或仰光,如果我们没车子,我确定建设计画等的事业,会花更长的时间。现在,我们在短时间内就完成整个计画,计画的加速完成,就是车子带来的好处。


相比於有车的便利性,这些车子几乎没带来什麼麻烦,如果有的话也是微不足道。有车子变得多麼便利,那带来的小麻烦是不能相比的。有人会想,六辆车是太多了,但是随著中心的扩展,实际上并不会太多。人们有需要的时候,便能使用。用处很多。」他这麼说。


鄔达马吉瓦卡(U Dhammājīvaka),管理雪麦功森林中心种植工作的一位斯里兰卡比丘,就车子说了下面的话:「必须思考这些车子是否对他人与佛教有帮助。它们是起了很大的帮助。因為有很大的帮助,所以有这些车是好事。如果是為了自己的奢华享乐,那就不好。雪达功中心的车子是用在利益他人和佛教上,不是為了满足西亚多的奢华而摆放在那裡。所以,雪达功禪修中心有这些车子是好事,有很大的利益。不只是车子,一些设备如电脑、影印机等也是。如果是為了利益他人与佛教,那麼拥有这些东西就会是正确的。」


负责雪麦功森林中心给水系统的德国比丘,鄔维為卡南达(U Vivekānanda)这麼说车子:「在西方国家,如果某组织有三十个成员,每个人都会有一辆车。[138]所以,不能说这中心有六辆车算太多。」


在仰光雪达功中心,有一辆寺院车,是用来每天採买餐厅的杂货。雪麦功也是如此。在雪麦功,比丘坐车子到市区去托钵。到戒毒所弘法时,我们需坐车去。外国禪修者来来去去,為了帮外国禪修者办延签等的事,我们需使用车子。為寺院设施购买必需品,需要用到车子。有人或物品要送到或送出雪麦功森林中心时,需要用到车子。有许多其他的事,都需要使用车子。如果没有车子的帮助,我确定仰光雪达功和雪麦功的建设不容易在几年内便顺利完成。我不认為这麼说是错的:车子所提供的利益,是西亚多能够将其利他事业的影响力,发挥至如此广大的一个重要因素。我们必须感谢车子的捐赠者。


「有一句和 “Parādhānaṃ parāyattaṃ dukhaṃ.” 相反的话,也就是 “Sabbaṃ issariyaṃ sukhaṃ.” ──掌控事物是快乐的肇因。尊者,不是吗?」作者问西亚多。


「是的,确实是如此。」他回答。显而易见的,西亚多是依据后一句话,在苦的地方努力培养快乐。[139]

 

园丁的微笑


「在小孩子学会站之前,他一再试著站起来。因為他尚无法保持平衡,所以会跌坐在屁股上。他再站起来,又跌回去。站起来,又跌回去。因為花了这些站起来又跌回去的时间,他变得完全有能力站起来。当他可以站起来并保持站立时,他试著移动他的左脚,然后右脚。他走不稳,跌倒了。他再站起来试著行走,又不稳而跌倒。他再试著走。因為小孩子不鬆懈他的决心,最终他能够到处走。」


这是西亚多给予受他监护的比丘们的鼓励。这些比丘正在学习英语。西亚多在马哈希禪修中心当资深禪师期间,他培养一些弟子成為成熟的比丘──在两个方面成熟:三藏的学习和禪修的实践。要成為合格的经教学者,必须通过政府的法师级会考。為了在修行上合格,必须在持戒的基础上,修习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直到自己受到鼓舞乃至感到满意。那时候,在西亚多监护下的比丘,必须履行他们的责任而不期待有机会参与西亚多的利他事业。[140]即使一位比丘在通过政府的法师级会考并且修习了禪修,西亚多也未必就接受这个人為弟子。西亚多会考量那人的特质,会问种种的问题,有些问题是用来测试他的特质、性情、辨别的智慧、对佛教的忠诚度、致力於他人利益的心、承受困难的能力、自我利益的弃捨等等。只有当西亚多对回答感到满意时,他才会接受对方為弟子。一旦接受他们,西亚多会给弟子一些试验性的责任,看他们如何处理。如此地,从各个角度调查、测试后,西亚多才会信任并委派弟子工作。


作者是在西亚多监护下学习英文的第一批年轻比丘之一。西亚多用上述的话及其他的话来鼓励、劝诫我们努力学习。我们的老师都很优秀,是颇有名气的英语老师。在学习英语的年轻比丘当中,有些人已经出国去以英语开示、小参了。去澳洲的鄔槃亮萨米(U Paññathami),去美国鄔达马皮 亚 ( U Dhammapiya ), 去 加 拿 大 鄔 槃 纽 巴 沙 ( UPaññobasa),这几位比丘已经顺利地在展示佛法的功德。鄔罗津达(U Rājinda)去新加坡,鄔阿沙巴恰罗(U Āsabācāra)去尼泊尔,他们的英文也很熟练,虽然还不足以开示,但已能够用英语进行小参,而鄔阿沙巴恰罗也可以用尼泊尔话小参。在英国的杰亚瓦提西亚多.鄔沙沙那巴达(JeyyavatīSayādaw U Sāsanabadda),在美国的鄔槃亮迪帕(UPaññadipa)和鄔哥西塔毗旺萨(U Gositābhivaṃsa),在尼泊尔的鄔苏迦那皮亚(U Sujanappiya),相信他们的英语在不久后也会变得流畅。


这第一批学习英语的比丘中,还有其他人已出国:去美国的鄔槃亮西哈(U Paññasiha),去印度的鄔屋塔罗(UUttara)和鄔西拉萨罗(U Sīlāsāra)。鄔西拉萨罗和鄔槃亮西哈在学习上特别有天份,鄔屋塔罗的英语也不差。[141]所以,推测起来,他们也已在用英语开示、小参了。他们三人全都有世俗的学位。这三位都自愿住在国外。


另有一人也是属於第一批学英语的人,他现在已经还俗,名字是毛拉明(Maung Hla Myint),他的比丘名是鄔瓦尼塔(U Vaṇṇita),因為他通过「曼德勒达马聂久会考」(Mandalay Thāmanay Kyaw)以及「切提央伽那法师级会考」(Cetiyaṅgaṇadhammācariya),这些头衔也要加在他的比丘名后面,所以他正式的名称是「鄔瓦尼塔蓝卡罗毘旺萨」(Vaṇṇtālaṅkarābhivaṃsa)。在西亚多的命令下,他将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日常生活中的阿毘达磨》、马哈希西亚多的两册《如何修习内观》和萨别坎西亚多的《新译护卫经》译成英文。之后,他依西亚多的指示住在英国学习。现在,有需要的时候,他会在仰光禪修中心当西亚多的英语翻译。


在西亚多的花园裡,他也曾发现有一些小果树,已开完花而正在结果即将成熟可食用,竟在此时坏掉了。西亚多必然很难过,这些珍贵的小果树最后竟无法用。但西亚多并未将这些坏了的果树丢掉,而是将它们再拿回来照顾。倍受尊敬的人,无论出家或在家人,他们都很讚扬西亚多这种值得尊敬的精神。


西亚多让在他监护下的年轻比丘学习英语,如此,他们能充分具备於国内、外弘法时,所需的能力。他希望他们不仅精通佛典与禪修实践,也要精通英语,以便為佛教的利益服务。因為西亚多特别察觉到,他们将来可能需要远行海外去為佛教的利益努力。[142]


正在海外為佛教努力的弟子们,他们更是了解英语的用处,因此都持续学习著。他们也敦促下一代年轻比丘,努力学习英语。就此而言,在海外弘法的其他缅甸西亚多,也有相同的看法。


他们全说同样一件事:「在海外,大乘比上座部更受欢迎,其中一个理由,是大乘修行者的英语熟练度胜过上座部的比丘。如果有更多的上座部比丘精通英语,上座部的教法会流传得更广。在上座部的比丘当中,来自缅甸的比丘能精通英语的仍是少数,相较之下,精通英语的斯里兰卡比丘多得多。虽然目前斯里兰卡比丘在佛典研习或禪修实践上的潜能比不上缅甸的比丘,但是他们能以英语广泛地传播上座部教法,就这一点来说是较為成功的。如果缅甸那些在经教与禪修上具有资格的比丘们,都能精通英语,那麼全球的上座部佛教肯定会比今日获得更强的动能。」


文章开头西亚多鼓励的话,和上面的叙述是有关联的:「因為小孩子不鬆懈他的决心,最终他能够到处走。」同样的,因為西亚多的这些弟子,像在学走路的小孩那般,不鬆懈他们的决心,最后他们能够到处弘传教法。


开满花朵的果树、繁花落谢长成果实几乎可食的果树、结满可食果实的果树,哪个园丁不会喜欢这般的景色?[143]如园丁的西亚多,看到他的弟子们像果树那样成长著,怎能不生起如园丁般的感受呢。[144]

 

因為它比较好


当西亚多外出应供用餐时,我们才听得到西亚多诵唸佛典。在禪修中心,你不会听到他诵唸佛典,乃至雨安居供袈裟或迦絺那供袈裟时你都听不见。我不知道,西亚多是否在心中默诵。在外面应供用餐时,我从未见过他忘掉偈颂或弄混它们,我无法说这是因為他的聪明或者他默默练习过。如果他未曾默默练习,那麼只能承认他真的很聪明。


曾经有一次,当我们在诵唸佛陀祈祷文时,他告诉我们除了马哈希西亚多制定的经常性日课外,再加诵《发趣缘义释》(Paṭṭhana Paccaya Niddesa) 。就只那一次,他要我们诵《发趣缘义释》,所以我特别记得。


虽然西亚多并未诵唸佛典,但是,他似乎把每年例行性地阅读三藏、注释书和疏钞,当成一种责任。他也教他的弟子,应该每年都阅读三藏、注释书和疏钞,把这事当成自己的责任。阿毘达迦马哈罗沓估卢.马索因西亚多.鄔苏利亚毗旺萨(Abhidhajamahāraṭṭaguru Ma So Yein Sayādaw USuriyābhivaṃsa)写过一句话:「读诵大藏者,称為见佛者。」[145]


用马索因西亚多的话,西亚多想要他的弟子们每年都能遇见佛陀。如此,在学习佛陀所说的法语时,信心会增强。马哈甘达咏西亚多谈到他的经验:「住在佩库库(Pekhukku),研读三藏、注释书、疏钞时,我的信心确实苏醒了,此外,我的知识也因此增长。因為未曾漫不经心地捨弃这知识,所以我做為佛陀之子的生命并未被捨弃。由於这信心与智慧,我才能像现在这样為佛教写书。」


依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话来看,可以看出西亚多要他的弟子们学习三藏文献,以加强他们的信心与知识。他似乎是要他们努力以此强化的信心与智慧,过著佛陀之子的生活,并為佛教工作。


马哈甘达咏西亚多曾说过另一段话:「我的信眾对我说:『西亚多,您不需要应付在家人的世界,您怎麼知道这麼多关於居士的事?』我告诉他们:『你们大概全都不知道我每天去王舍城、舍卫城和毗舍离(皆為佛陀时代的印度城市名称)。因為每天去,我很了解人性。我每天研读三藏经典,天天看著描述王舍城、舍卫城和毗舍离人性的文献。』」


依据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这段话,显然的,西亚多要他的弟子了解在家人的世界。


西亚多曾经说:「你们全都应该每天用约一个小时的时间,来阅读巴利三藏。」[146]


我听说有些西亚多,在读过整个三藏后,每天继续读注释书与疏钞。


佛陀的小孩真的需要随时接触佛陀的话。他们应清楚了解佛陀的教导,加以消化而融会贯通。如果他们远离佛陀的法,他们的信心可能会因此而减损。远离而不接触佛陀的法的生命,很难称為佛陀儿女的生命。学习并通过考试,认為这样就完成了,不再努力去精通佛陀的话,如此是不足够的。比丘、戒女、在家眾,自称為佛弟子乃至佛陀的儿女,诚然应该努力学习以变得精通。对在家人而言,要学习巴利文是困难的事,他们需要母语写成的佛教文献。只有那样,我们才能将佛陀的教法传播到更广的地方,这应该也是西亚多要他的弟子们每日研读佛典的理由。


每一次我们购买了新车,在使用之前,西亚多会指示受他监护的比丘在车子裡诵唸偈颂,西亚多自己也会诵。有一首偈颂,比那首為新车而诵的偈颂,更常被西亚多所诵唸。它的巴利文如下:


Divā tapati ādicco, rattimābāti candimā;Sannaddho khattiyo tapati, jhāyī tapatī brāhmano;Atha sabbamahorattiṃ, buddho tapati tejasā;Etena saccavajjena, hotudha sabbamaṅgalaṃ.


(英译者按:英译引自 Thanissaro Bhikkhu 所译(除了最后一行西亚多加上的巴利文。)[147]


白天太阳发光,晚上月亮发亮;


武装的剎帝利、禪修的婆罗门


整日整夜发光发亮;


佛陀亦整日整夜地发光亮。


藉此真实语,愿我的这个地方充满祝福。(法句经 387)我不是说西亚多现在仍持续地诵唸这偈颂。比起讽诵,他更喜欢禪修,他说:『因為它比较好。』我也不是说雪达功禪修中心因為诵唸这诗偈而变得如此成功。只是要指出关於西亚多的一个事实:他真诚地在為他人的利益而努力。[148]

 

建立一个久续的佛教


「佛陀不喜欢美化装饰。他重视整齐、清洁。庄重正直的人外出时,首先检查他们的服装,确定衣服端庄得体后才出门。庄重正直的人们所守护的比丘、沙弥,在穿衣一事上应该比他们的守护者更加端庄得体,要在自己的房间裡穿好袈裟,上衣和下衣必须整齐,不能像那样在托钵排队后才调整袈裟。」


雪达功禪修中心的本地与外国比丘,在用过早餐后约六点半出发去托钵,路途行经雪达(金山)和雪焦(金村)。他们必须排好队才出发,在他们出发前,如果西亚多经过排班的队伍,看到任何不整齐的袈裟,他会要他们改正。有些人把外出袈裟的竖领穿得非常高,甚至盖住下巴,西亚多看到这类事时会要他们重做竖领,让竖领小而整齐。西亚多外出托钵时,自己也会仔细地穿戴整齐。以我来看,穿著大而不整的竖领并没有好处,它不会唤醒内心的清明。[149]有些人把下衣穿得太高或太低,下缘不是在膝盖下八个指宽处,在这状况,西亚多会叫他们迅速改正,如果他们仍做不到,西亚多不让他们去托钵的,他告诉他们要学会穿好袈裟。穿上衣时,下缘应在下衣下缘之上的四个指宽处,也就是在膝盖之下的四个指宽处。穿袈裟时,必须让上衣和下衣的下缘无论正面或背面皆平齐得像是用剪刀剪过一样。上衣的下缘,不应遮盖住下衣的下缘,也不应高过下衣的下缘超过四指宽。有些比丘的竖领完全未盖住前方,所以把他们的喉咙露出来了。


我在马哈希中心和雪达功中心都听过这些指导,而且有不少的次数。我想,我也听过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给过这些指导,所以我察觉自己在揣想著,西亚多是否记住了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话,以至於能够像那样子立即重述,西亚多似乎是如此地欣赏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观点。无论如何,不管这是谁的观点,如果与佛陀的观点相符就是好观点。反之,无论是谁的观点,便不是值得欣赏的观点。


其次,西亚多常检视比丘是否绑上袈裟腰带,是否在袈裟边端夹了纹针。如果没有绑腰带,西亚多要他们绑上,如果没有夹纹针,西亚多要他们夹上。此外,还必须用水清洗好自己的钵。去托钵时,我们必须穿戴整齐地带著自己的钵。在谨慎细心上,佛陀是无人能比的,实在非常彻底,他甚至指定托钵时带钵的方法。[150]佛陀希望他的弟子努力在身、语、意上皆庄严可敬,因此,他给予明确的指示,来帮助弟子变得庄严。他教导戒律,以便让禪修者的言谈和身行变得庄严。在身行、言谈方面尚未能让人钦佩的人,学习戒律之后,将能让人钦佩。已经让人钦佩的人,便不需说了,他们将加倍的庄严。


短期出家的比丘、沙弥除外,其餘的僧团成员外出托钵时必须有一个钵袋,它的带子不能太短或太长,必须使钵的高度和腰带齐平。西亚多特别注意钵袋的顏色,不能太红、太黄或太紫,他要的顏是成熟的波罗蜜果的顏色。在佛教文化课程期间,我们也会安排中心所有的沙弥,都有相同顏色的袈裟和坐具。


走出中心,到处都可以看到太红、太黄或太紫的袈裟。


有时候,从马哈甘达咏寺来西亚多中心的比丘,若穿著太深紫的袈裟,当他们要离开时,西亚多常会问:「已逝的马哈甘达咏西亚多会喜欢这深紫的顏色吗?他会允许吗?」


在过去,西亚多会每天来检视托钵列队的情形。无论雨下得多大,他都会来,带著雨伞来。他会从僧团的(sanghika)库藏拿袈裟给缺少合适袈裟的人。


与不要求纪律的老师共住的比丘、沙弥,[151]以及虽然老师要求纪律但却未遵守的比丘、沙弥,当他们遇到西亚多时,会经歷一些困难。对於那些已过著纪律生活的比丘、沙弥来说,西亚多的纪律完全不是新奇的事。这些要求不是唯独西亚多才有的,它们正是佛陀的规定,西亚多做的只是帮助人们能够亲身实践佛陀的纪律而已。


到中心来禪修的比丘当中,有些是著名的西亚多,也有佛学院的院长,当他们回去自己的地方后,可能有人就会借鉴中心,施行好的纪律。在将来要荷担佛教责任的年轻比丘以及沙弥当中,可能会有人在他们成為自己寺院的负责人时,也施行中心的好纪律。如此,西亚多提倡的好纪律能够散播到各个地方。


在各处,我们皆需要有像西亚多这样要求纪律的老师,唯有如此,佛教才能成為有纪律的佛教。佛教是讲求纪律的,只是碍於那些不守纪律的人,它才被批评、被看作是没有纪律的教法。可以正确的说,如果履行职责的比丘们都能依循纪律,那麼佛教将会光采而尊严地在世上永垂不朽。就像我们说的:「鬆了的地板容易乱。」如果戒律不被遵守,无疑地,最后见到的肯定就是一个漫无纪律的佛教。


倘若每个比丘、沙弥努力培养这样的态度:「佛教的光采不应该因我而减损,而会因我而增加。」那麼,佛教肯定会变得光辉灿烂、光芒四射。


努力培养这种态度的西亚多,肯定了解它的重要性。比丘和沙弥必须努力从他们的老师那裡[152]学习好纪律。做為好弟子,他们应该也要努力成為好老师。成為好老师后,他们必须努力裁培出许多纪律良好的弟子。如此,有纪律良好的比丘、沙弥的地方,才会有具尊严的佛教。[153]

 

试试这个


据说人们有好吃的东西时,通常会想到他们所爱惜、敬重的人。佛陀说 “Sabbarasam dhammaraso jināti” ——法味胜一切味。据此,体验法味的人,一定更是会想到他们所敬爱的人。每天禪修品嚐著法味,西亚多怀念那些曾帮助过他的人。他力劝每一个人,无论是曾给予一点点帮助、很多帮助或完全不曾帮助过他的人,要他们去体验佛法的滋味。西亚多教诫、劝导别人禪修的方便,非常善巧、闻名且值得效仿。我注意到西亚多劝导他人的策略,依场合和对象而有不同。有一次鄔图唐(U Htun Than)、荳卿棉申(Daw Khin MyaSein)和他们家人,即雪麦功森林中心的捐赠者,如同往常地来向西亚多致礼。这时候,西亚多对他们说:


「鄔图唐和荳卿缅申,你们家人為这寺院捐了土地,盖了房子,也持续著在布施,你们的布施已经為这寺院和佛教带来很大的利益,我也想回报布施甚多的你们。有个东西我想给你们,你们会接受我给的东西,是吧?[154]它不是可以用眼睛看见的东西,但是,虽然你看不见它,它却可以比任何你能看见的东西更能為你带来快乐。你能看见的事物只能带给你今生的快乐,但是,这个看不到的东西不仅使你今生快乐,也能使你在来生快乐。当你為寺院捐赠土地时,我并未拒绝你的礼物,我很高兴地接受。当我给你东西时,你也不应该拒绝,是吧?你应该高兴地接受。在不久的未来,你将能接受,是吧?」西亚多这麼说。


有一次,当西亚多走近仰光雪达功中心的大法堂旁边时,鄔图唐和荳卿缅申走向西亚多。西亚多用他的手扙指向法堂说:「那是什麼?」他们回答:「尊者,那是法堂。」「法堂是作什麼用的?」西亚多又问。他们回答:「尊者,是坐禪、练习禪修用的。」


西亚多是在敦促这两位没有禪修过的寺院布施者进到法堂裡,可怜的他们,知道西亚多要他们禪修。他们对自己也不满意,因為他们还没有机会禪修,以满足西亚多的心愿。不过,他们已下定决心,就像那首歌所说的:「有一天,会实现,但哪一天,我不知道。」


敬重西亚多的人们当中,有许多政府雇员,当西亚多遇见那些年逾六十岁并领退休金退休了的人,他会问说:「过著退休生活,你们领一份退休金的福利还是两份呢?」禪修过的人通常了解西亚多的意思,他们回答:「尊者,我领两份福利,这时西亚多会笑说:「善哉!善哉!」有些人即使曾禪修过,但并不了解西亚多的问题,[155]那时西亚多会问:「就现在,你有保持正念吗?」如果他们的回答是:「有的,有保持正念,尊者!」西亚多会解释:「当你保持正念时,你得到了法的福利,加上退休金的福利,所以你得到两份福利。」


当西亚多问尚未禪修的退休者:「你们领一份退休金的福利还是两份?」他们通常不了解这个问题,犹豫茫然,猜不出这是什麼意思。西亚多会解释:「你应该同时从法以及你的退休金那裡获得福利。只有当你获得两份福利时,这种退休才是真正的好。」这便是西亚多如何鼓励年过六十的已退休者,努力禪修的方法。


对年轻人,西亚多会使用适合年轻人的语词来鼓励他们。他说:「年轻人的心仍然锐利,且身体好,也很热忱主动。刀锋钝了的时候就难以砍东西,只有锐利时才容易,年轻人就像锐利的刀子。当年轻人用他们锐利的心智依照正法而禪修时,他们能够非常轻易地达到目标。所以你应该在年轻且身体健康时,试试禪修。」


有一次西亚多到毛淡棉(Moulamyine)的班迪达雪达功禪修中心(Panditārāma Shwe Taung Gon Sāsana Yeiktha)。為了到毛淡棉,我们必须从目塔马(Muttama)乘坐车辆渡轮。在唐林河(Thanlwin River)的码头,我们必须下车去坐渡轮。目塔马码头临近火车站,西亚多抵达时,大家已恭敬地排好队伍双手合十,準备迎接西亚多。当西亚多走出车子,从目塔马来的禪修者向西亚多问候、致敬,他们帮忙提著西亚多的物品,在各方面提供帮忙。


西亚多经过禪修者,看著他们,说著祝福:「愿你们健康、愿你们快乐。」。之后,他讲了一段简要的开示:「从事佛教工作时[156],唯有有效地禪修至对法感到满意时,才能成功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因此,尚未对自己的禪修感到满意的人,应该继续努力,让自己的禪修实践能够开花结果。」在中心禪修并聆听了「观智的进展」的禪修者,他们来向西亚多致敬时,西亚多通常这样劝诫他们:「想像有个铜钵,如果不擦拭它而只是放著,会发生什麼事?如果你每天擦拭,它会发亮、发光、熠熠生辉。」


「同样地,当心裡没有 Satipaṭṭhāna(念处)时,心会沾染烦恼的污垢。但是,如果你每天禪修,心会远离烦恼,清净而明亮。你应该每天设法挪出时间来禪修。将你的时间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留给世间的工作,另一部分留给禪修。」


有一次西亚多在寺院外用午餐时,某位化学教授也在现场。我记得西亚多用适合那教授的用语来谈论佛法,他说:「当你在做化学分析时,你有分析用的仪器,不是吗?没有这些仪器,你无法做分析。但是有一种分析方法是不用仪器的,你知道这种方法吗?你以前用吗?我们的身体就是实验室,你会使用哪种分析方法?」


西亚多提出谜语般的问题,当作一种催促对方修习Satipaṭṭhāna(念处)禪法的方式。我想西亚多是以这种方式来指涉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禪法,因為对方是个教授、是个知识分子。


一次我陪伴西亚多到国外时,[157]我们在泰国国王的侄女家度过一个夜晚。国王的侄女告诉西亚多她自己的禪修经验,她的面容明亮,充满光彩,西亚多说:「在所有用来使自己的身体美丽优雅的化妆品之中,最好的一种,是Satipaṭṭhāna(念处)。」这位皇室的女士非常喜欢西亚多的评语。


依据一位美国禪修者的说法,美国人住在冷气空调的屋子裡,但是他们的心却在燃烧,在生活中,他们像是饿鬼道裡又飢又渴的饿鬼,一直飢饿著、渴求著某事。她这样说。可能不只是她的国家如此,世界上大多数的人或许也像那样。


西亚多告诉她:「如果妳住在冷气房且不想有心烧燃的苦,那麼,就在妳心裡安置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的修行。如果你飢饿了,吃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的食物,飢饿一定会停息;如果你渴求,喝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的水,你的渴求一定会平息。」


西亚多已嚐到法味,这是一切滋味中最美的滋味。无论他去哪裡,他都会用应机的话语催促他所遇见的人进入Satipaṭṭhāna(念处)的世界,因為他希望其他人像他一样品嚐最胜的滋味。他说,它非常好,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如果你还未嚐过,试试看!在佛教裡,任何赶上时代发展的人一定要品嚐这滋味,现在已经有人品嚐过这美妙的滋味。不要落伍了![158]

 

在佛陀这边


这事发生在雪麦功班迪达道场森林中心时。那天吃过午餐后,西亚多正在巡视厨房,一辆车停下,走出一位女信徒。看到西亚多,她非常高兴,这是不期而遇。作者本来想,她们已知道西亚多星期六来这裡,这是她们会来的原因。但是事实并非如此,作者想错了。她正高兴地说著:她带来了两个掛鐘、三支雨伞,和三双凉鞋来捐赠。


「西亚多!我们能看到您,真是太好了。」她说。


西亚多神情和蔼,向她说道:「我们路过时,曾看过妳的房子。」西亚多亲切地和她交谈。我认识许多和西亚多亲近的信眾,但是作者从未见过她。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她,她的名字是荳婷婷阿耶(Daw Tin Tin Aye)。


西亚多到法堂的上一层楼去,那位女士和同她一起来的那群人也跟著上去。那群人包括女士的儿子、孙子、女儿和未来的女婿。因為那女士曾与西亚多谈过他们,所以西亚多知道他们是谁。


「尊者,这女儿的身体不太好。尊者,信不信都好,有人说她投生為人之前是个(财富)守护灵, [159]不应该结婚,结婚的话她会被召回精灵的世界,他们说她应该保持单身且护持佛教。她曾结过婚,丈夫死了,这男的是她的未婚夫。要结第二次婚,很难,她的过去生并非不可信啊。」


这女士的信显然很强,她的话也合理简明。她持续地说个不停,西亚多只是静静地听著。


「我现在五十岁了。当我约三十岁时,人们也说我前世是守护灵。他们说我会被召回时,我就去禪修中心禪修,到现在什麼事也没发生。」她有点心烦意乱地说:「所以我的女儿也将进到这禪修中心禪修。」


西亚多说话的时间到了。显然这女士已把想说的都说了。她停止了。西亚多会如何回应这(财富)守护灵的话题呢?他会说什麼?他的决定是什麼?作者热切地想知道西亚多的反应、他的话和他的决定。我竖起耳朵等著听西亚多会说什麼。西亚多是这麼说的:


「有真实语,也有谎言。真实语很少,无疑地,谎言很多。」佛陀时代有这麼一件事。有一对父母生了一个儿子,一位有名的沙门告诉他们,那小孩的生命只有七天。他们问如何延长小孩的生命?那隐士说:『我不知道!』『去问乔达摩,他会知道。』所以他们来到佛陀的地方。当他们告诉佛陀那预言时,佛陀回答:『我会派八位比丘。[160]他们将绕著那小孩,并诵唸《护卫经》(Paritta)。回家去,把地方準备好。』


当他们回到家,安排好一切时,八位比丘抵达他家。他们围绕著,唱诵《护卫经》整整七天。第七天时,佛陀也来了,大梵天和诸天神(devas)跟随在后。因此,要来吃小孩的食人魔鬼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这魔鬼只能在头七天内吃那小孩,第八天开始就不再能吃他。小孩免除了被鬼吃掉的威胁且活到一百二十岁,他的名字从『短命王』变成『长寿王』。」


那女士、她女儿、女儿的未婚夫全都专心听著西亚多讲故事。这是和她们自己的生命相关的故事。


西亚多继续说:「这是诵唸《护卫经》得以免除伤害令人长寿的小故事。在这个例子裡,肉眼看不见的内在危险,比那看得见的外在危险更為可怕。外在的危险只伤害我们一生而已。但是,内在的危险可以一生又一生地令我们受苦。当我们修习能够免除我们烦恼──这内在威胁──的禪修时,我们也免除了外在的危险。如果我们透过认识自己身心的第一手经验,来培育「念处」(正念),这实际经验的「护卫」(Paritta)会比那唱诵的「护卫」更有力量。禪修是佛陀的方法。佛陀的方法不会有错。如果有佛陀的方法和其他方法,佛陀的儿女们应该依循佛陀的方法。」


西亚多的开示愈来愈深奥,女士和他家人愈听愈专心。[161]西亚多经常使用一切可得的方法来吸引尚未进入禪修世界的人们,现在又再一次要将人们带入禪修的世界。作者发现,自己正心想著,西亚多会怎样继续将他们带入。西亚多说了这个小故事:


「两个好朋友相约去旅行,一位信仰天神,另一位信仰佛陀。走了很远的路,大约日落时,他们来到一棵巨大的老菩提树下。「好吧!我们两人今晚要睡在这古老的印度榕树下。」他们共同决定了。在树下有一个大神坛。那位信仰天神的人,在睡觉前向天神礼拜,然后睡到地上。另一位信仰佛陀的人,爬到神坛平台上向佛陀顶礼后,睡在平台上。当两个人都睡著时,一隻老虎向印度榕树趋近过来。老虎走近时,看到两个可口的人类,心想:『我该吃哪一个呢?』那时,那棵树的守护神说:『睡地上的人是信仰我的,睡神坛平台上的人是信佛陀的。因為佛教徒不是我的,我不能把他给你。我把属於我的那位给你,去把他吃掉吧。』天神这麼说。於是,老虎吃了天神的信徒后便走掉了。」


那女士、她女儿和女儿的未婚夫,很享受这个幽默的小故事。这显然只是一则虚构的故事,然而,因為它对於眼前的情况而言是如此的合适,所以它的寓意令人难忘。


在比较佛陀的方法和其他方法时,应该牢牢记住西亚多的指示:要依循佛陀的方法!坚定地站在佛陀这边并吸引其他人前来,西亚多在这方面作了一个很好的示范。[162]如果在比较佛陀的方法和其他方法时选择了另外一边,那麼肯定会错失佛弟子依佛陀教诲而获得的利益,儘管遇见了佛教,也很难叫作幸运的一生。所以,比较佛陀的方法和其他方法时,佛弟子特别需要站在佛陀这一边。[163]

 

照料事务


「要注意,不要被人说:『那个禪修中心的人不关心戒律。』相对於『教』(pariyatti:理论学问),在『行』(patipatti:实践的法)的方面,我们需要留心,不要在持戒上有过失。接受食物供养时,桌子的重量必须是一般人可抬起的,如果比那还重,这布施会成為不圆满、无效的布施。有些注意戒律的禪修者,会注意到像食物供养这类的事情,如果他们看到人们这样接受食物以致供养未圆满,他们会加以提醒。我们在『行』的方面必须注意,以便在戒律的机警之眼下,我们仍然能够让人无可非议。」


我在马哈希禪修中心听过西亚多说过这番话一次:当你接受食物供养时,必须先拿开那些会让桌子的重量变得重於一般常人所能举起的物品,在分别地接受之后,才可以把它们放到桌上。在雪达功禪修中心,比丘接受食物供养时,必须特别小心。不管走到哪裡,只要是与戒律相关,西亚多都不会鬆懈,即使在国外他也是如此,无论这国家的人是如何接受食物供养的,[164]他都说依照戒律来做。如果太重举不起来,他会要你一次接受一道菜。不了解的人听到:「请一次供一道菜」时,他们可能会说:「没关係!不重。」并且用力把桌抬起来。解释过后,他们才了解,他们会依照要求来做。」


在雪达功禪修中心,只有当所有比丘的桌子都经过受食以后,才会敲响铜鐘。而且,在黎明之前不会敲,因為西亚多担心如果在黎明前敲鐘,儘管我们是黎明后才用餐,听到鐘声的邻居可能会误以為这个中心的人在黎明前就用早餐。此外,如果毃鐘的方式不对,西亚会问:「谁在敲鐘?」并让懂的人去敲。「在敲的时候,木锤一定要击中圆形凸出物的中间。声音不应太大或太小,必须清楚且顺畅,悠扬而悦耳。」西亚多这麼说。


后进比丘负责种种必要的事务,像是确保比丘和男眾在家禪修者,在用餐前排好队伍且衣著整洁。戒女和女眾在家禪修者也须在用餐之前排好队伍,并较比丘与男眾慢些进斋堂,这可能是焦唐西亚多指示过要小心注意的。雪达功西亚多有时在大家进入斋堂后抵达,有时在大家开始用餐时抵达,有时他比大家早抵达而在斋堂前方行禪。当鞋子未被摆放整齐时,我听过西亚多说了一些事。[165]雨季期间当人们把带来的雨伞放在不恰当的位置时,我知道他也说了一些话。曾经,我看过焦唐西亚多——他教导女眾禪修者——亲自督导女眾重新摆放鞋子,因為西亚多曾说放得不整齐。当禪修者到斋堂时,他观察他们是否整齐,如果他看到邋遢的情形,他会加以纠正。


禪修者走在路上时,他们应该只看著自己前方约四步的地方,不应该东张西望。有些人把头低得太低,西亚多看到时会告诉他们:「请抬起你的头。」有些人禪坐到把头垂掛在两肩之间,西亚多看到时会说:「挺直你的背,抬起你的头。你不应该让你的脖子弯成像市场裡的鸡一样。」如果是男眾,他往往会说:「男人必须像个男人。」当西亚多到斋堂时,有时候他走向站在门口的食物布施者,通常他会向他们说一些话,然后扫描在斋堂的所有人。首先,他会检查执事比丘的桌子。在巡视时如果他看到禪修比丘的桌上有邋遢的情形,他会加以纠正;如果他看到饭桶盖子被放在人会走过的地上,他会叫人把它放回桶子上;如果点心盘子不是放到桌上而是在桌下,我看过他叫人把它放回到桌上。」


当他走到执事比丘的桌子时,如果他看到有人不在座位上,他会问:「他去哪裡?发生什麼事?」如果桌上少了什麼,他会叫负责的人拿过来。看过执事比丘的桌子后,他会走去检查外国比丘的桌子、外国男眾禪修者的桌子等等。他查看著是否所有的食物和饮料都齐了,他注意著是否每样东西都充足。如果缺乏什麼,他替他们安排人来处理。[166]如果他看见在斋堂工作的人有邋遢的情形,他会叫他们弄整洁。有时候,桌上缺了汤匙或餐巾,他会告诉服务人员要注意不要让桌上的东西不齐备。如果厨房的东西杂乱或骯脏,他会叫他们整理整齐、乾净。如果瓦斯炉开著而没有器皿在上面,他会提醒他们不要这样开著。如果茶杯放在脏的地方,他会叫他们不要放在那裡。


说了他必须说的之后,西亚多会回到他的桌子。在西亚多来之前,中心的资深禪师(Nāyaka Sayādaw)们已準备好每件事,他们会放坐垫在西亚多的坐具下使座位较高,让西亚多能坐得舒服,因為西亚多相当丰腴。西亚多坐下后,他们把褶好的餐巾摊开在他膝盖上,这样菜汁才不会弄脏他的袈裟。其他的比丘也须这麼做。西亚多用汤匙和叉子吃东西,若用手取食,他事后会用肥皂洗手,他说,如果不用肥皂洗的话手会痒、痛,这可能是他用汤匙和叉子用餐的缘故。其他的比丘和禪修者也用汤匙叉子吃东西。午餐时,西亚多用他的钵吃。比丘们也必须用钵,不过早餐时不必带钵,只需要带坐具。戒女两餐都要带坐具。


用餐时,西亚多只吃合适的东西。即使他想吃,但是他不随著味蕾的贪爱,会避开不健康的食物。因為西亚多相当丰腴,他不吃油腻的食物。西亚多常说他必须避开这些,因為它们对健康不好。在斋堂工作的人们,会準备适合西亚多且他喜欢的食物。[167]他们会把西亚多常吃的食物放在靠近他位置的地方,以便他容易拿取。当西亚多与其他比丘外出用餐时,他常会等到其他比丘先吃完后,他才结束用餐。较年轻的比丘常害怕和西亚多一起在中心外用餐,我想这是因為他给人严谨的深刻印象。其实,不仅年轻比丘,包括资深老师们也害怕。西亚多肯定给人深刻的印象。显然西亚多已了解这点,他常说:「继续吃,你们全部!吃到饱為止。布施者把所有东西都放这儿了,他们希望大家多吃,所以试试每样菜的味道。」


西亚多桌上的菜色,比执事比丘的少些。加上焦唐西亚多、比林西亚多(Bilin Sayādaw),西亚多这桌总共三个人。至於执事比丘的桌子,每桌人数不同,但最少有五个或六个人。这大概就是為何这些桌子有较多菜的缘故。西亚多不喜欢超过所需,不喜欢浪费。如果西亚多在用餐时听到噪音,他会叫人去提醒,不要如此喧哗,要小声说话。他不喜欢听到叉子和汤匙的声音,也不喜欢人的吵闹声,大家必须安静。用餐前,一位比丘会用扩音器宣布打斋者的姓名、地址和献词,每个人都合掌在胸前安静听著,在大家一起说「善哉!善哉!善哉!」后,即可开始用餐。在「善哉」声之后,不应该有吵杂声,必须安静地吃,持续观照。如果有米粒和菜汁掉落,应该要清理乾净。西亚多不喜欢人们在用完餐后还有饭粒留在钵或盘裡。[168]一撮的饭会加倍:一人掉一撮、另一人掉一撮,全部收集起来时,就有大量的饭浪费掉。这是西亚多计算的方式。情况便是如此。


如果有人用餐时咳痰、吐口水、擤鼻涕或打嗝,西亚多会提醒他们:让别人作噁是不对的。有些人习惯於用完餐后,在吃饭的钵裡洗手,不应该这麼做,很噁心。自己拿完某道菜时,要把那道菜传给隔壁的人。有些人会伸手勉强去拿远不可及的菜,这也不好看。不应该把香蕉皮放在装洗钵水的盆子或放食物的盘子裡,必须放在放果皮的盘子。


在中心外,有些比丘蹲著用餐,这样不雅观。有些人翘立起一边膝盖,这也不雅观。有人似乎不尊重佛陀的话,所谓:「比丘吃东西时不应发出啜食的声音。」他们在喝汤等之时,发出啜食声,有些甚至吃到把舌头伸出来。可以说,他们不知道佛陀的威仪。因好威仪而成功的人,忍不住会注意到这些不好的举止仪态。


若有事需提醒资深老师或和他们讨论时,西亚多会在用完餐后大家一起吃点心时,和他们讨论或提醒他们。用完点心后,西亚多会看看斋堂工作人员和访客们用餐。「哦!当你是掌权者的时候,你必须细心检查每件事。如果你不够彻底,就容易有不足、过度和漏洞。[169]只有当你注意、探查,确定没有不足、过度和漏洞时,一切才会顺利。不足、过度和漏洞,都是不好的。」


因為西亚多很了解这一点,所以他努力确保没有东西不足、多餘或浪费。[170]

 

用以履行职责的人生


他说:「即使我已经是七十五岁的老人了,还是能够继续為他人的利益而坚持地努力。你们年轻人应该能够做得更多。」


这是西亚多习惯说的鼓励的话。在来到马哈希中心之前,作者以為禪修中心的比丘过著奢侈的生活,我也听过别人那样说。因為我之前住在马哈甘达咏寺院本部,一些从马哈甘达咏分院来的西亚多并不欣赏我。因為他们不欣赏,所以从他们嘴裡说出这样的话:「受了这麼高的教育,你也不转身去教导他人你有的知识。你应该广泛地传递你的知识。在禪修中心,过著舒适的生活,沉迷在逸乐中,你将离不开那禪修中心。」我猜我正因过去的不善业而受报。这也是因為我曾不仅想过禪修中心的比丘过奢侈的生活,也曾从嘴裡说过这样的话吗?我猜我的 “vacī kamma” ──语业,正回到自己身上。站在他们的立场来想,我能够原谅他们。无疑地,我自己以前也曾因无知而说过现在他们正因无知而说的话。[171]


西亚多经常说到「有教(pariyatti)的行(patipatti)」和「有行(patipatti)的教(pariyatti)」(英译按:「有理论基础的实践」和「有实践经验的理论学习」)。我告诉那些数说我的西亚多,在仰光班迪达禪修中心,我们如何依照上述的想法,在每天的上课时间,教导四个班级:初级班、中级班、高级班和进阶班。这当然是附加在开示、小参之外的课程。然而,他们似乎仍不满意。我猜,他们要我像他们一样教导一大群的比丘。他们肯定知道我用达马聂久的笔名在写书,他们不想把我写这些书的事实考虑进去吗?平常健康状况未达标準的作者,光写书的工作便十分疲惫了。健康不佳时,更是精疲力尽。


我曾听到西亚多说:「我的心力已经耗尽了。」他说这话时,我并未真正了解它的意思。现在我懂了。听到那话不久后,我听到他说:「我要去為我的心力充电。」


他充电后的心力显然很强。他的利他工作的分量,和他的年纪是不成比例的。西亚多愈老,他的工作愈多。工作愈多,他做的就愈多。从仰光雪达功禪修中心开始,在毛淡棉( Mawlamyaing )、 坪 屋 林 ( Pyin Oo Lwin , 即 美 繆(Mamyo))、尼泊尔的伦比尼(Lumbini)已有分道场成立。加上雪麦功森林道场,现在共有五个中心。五个中心要做的事情,怎麼会少呢?工作是加倍繁重了。愈多的工作,就愈忙碌。如俗话说的:「有人群就有事。」[172]这裡一件、那裡一件,加总起来会有多少事?处在这麼多事中,西亚多仍能满腔热忱地进行利益他人的计画。这让人不得不讶异,不得不佩服、尊重他。


不管必须照顾一件、两件或许多件工作,如果能从工作中获得快乐,无论工作多麼繁多、多麼累人,也不会感到厌烦的。西亚多必定是如此:他从自己利他的工作中获得快乐。他以耐力从事这些工作,无疑地,当他审视自己為他人曾经带来的及正在带来的利益与快乐时,他感到非常满足。教导佛法是西亚多每天例行性的工作。他负责外国禪修者的学习,在布萨日时他為外国人开示、小参,在有问答时间的日子,他回答问题。早、午斋若有人打斋,他给供斋者法谈令他们欢喜。另外,西亚多也喜爱教导佛典,所以他也这麼做。西亚多甚至在满月的布萨日為本地的禪修者说法。如果他外出应供用斋,他也必须在那裡说法。若有比丘剃度,他要在剃度之后开示。还有无数外来的布施者来布施,西亚多必须做功德分享的浇水仪式,也要為他们说法。中心总是收到种种不同的布施,因為人们欣赏西亚多利他的工作,所以他们来布施。这些信眾陆续来向西亚多致敬,西亚多必须开示适合他们的佛法。傍晚五点时,在新进禪修者聆听马哈希西亚多的内观教学录音带之前,西亚多必须為他们授戒并给予鼓励。[173]如果他有工作之餘的时间,他会拿著拐杖巡视寺院看顾著一切。


西亚多具有令人难以置信的能力,能够看出脱序的事情,无论是什麼事不整齐,他会细心察觉到并说出来。这样在寺院到处巡视,也让他伸展筋骨,保持健康,不需要另外去运动。西亚多习惯晚上七点至八点之间散步。从八点十五到九点的时间,他用收音机听 BBC,他不想错过世上发生的事。约九点时让一位比丘按摩,之后,他和那比丘聊种种的事。他最早十点睡觉,通常是十一点睡,有时候他会先读点书然后才就寝。他在早上两、三点起床,漱洗后在床上禪坐到五点。用完午餐之后,他会躺下来短暂休息。


整天不休息,谁能够长久地持续下去呢?為了长久地持续下去,所以必须午休。你应该在这像机器一样的身体需要休息时,让它休息,唯有如此,你才能够长久地工作。必须说的话有多少量,并非不重要。像呼吸较為短促的作者须大声说很多话时,我会感到很疲累。西亚多的肺活量很好,有气力说话开示。似乎他的慈心、善意与悲心,随著年纪而增加,同样的,他想要别人能理解的希望也增加了。如果他本该开示半个小时,他有时会开示到一个小时。似乎是,随著年龄的增长,他得到的经验与智慧也逐渐增长,所以他想要人们知道的事便增多。七十五岁体态相当丰腴的西亚多,不应该长时间坐著。[174]他其实也不应该长时间坐著帮禪修者小参。但西亚多不可能完全不小参,外国禪修者只有和西亚多小参时才会感到满意,因此,西亚多必须每星期给他们小参一天,如果人数很多,那就不是件很从容的事了。西亚多可能是很勉强的在做,有时候,要花上两、三个小时之久。而他在小参日仍有其他工作得做,他怎麼可能轻鬆?虽然我曾经认為,禪修中心的比丘过著奢侈放逸的生活。但因為我在这裡已有精疲力竭的亲身体验,我不再像以前那样说这种话了。我要劝那些说这种话的人,试著像雪达功西亚多那样,在他们自己的地方做自己的工作,真正去做并且检查(testing out)做过的每件事。当他们亲身去这样做的时候,如果他们还是认為那样的生活很奢侈放逸,他们可以继续那样说。也许是因為得到像马哈希西亚多、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等长老们的鼓舞,西亚多的耐力和努力才会如此强大。也许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这句话,经常浮现在西亚多的心裡:


為了力量不凋零我不是為了自己一人可以得到快乐,才如我今日所為那般的尽全力去工作。而是為了让佛陀圣教远自我先祖时即已获得的力量永不凋零,所以我尽我的全力。愿我能够持续地坚持下去。 [175]

 

只為了佛教


「当马哈希西亚多初次赋予我小参的责任时,我完全不适应。我就像初学游泳的小孩子,去游泳但是并不在行。划手、踢脚,划、踢、划、踢……。為了不让自己沉下去,真的得十分努力。游了许多次以后,渐渐变得能够游泳乃至成為游泳的高手。


用另一种方式来说,它就像猎人和鹿。猎人第一次在森林裡追捕鹿时,他并不熟练。持续地捕猎野鹿,他学得技巧,像是野鹿教导他如何成為熟练的猎人一样。同样的,当一个人持续的在做自己的工作,将来肯定会变得训练有素。藉由从事那项工作,就会变得那方面的高手。


要以慈爱与善意来做事。要祝福禪修者可以得到法,也就是用慈心来做事。给予小参并不难,依据那首格言:『出现什麼,观照什麼,察觉什麼。三个重要的面向。』就用这个来给予小参──出现什麼,观照什麼,察觉什麼。一週小参两天,开示两天。照顾好自己的健康。」他说。[176]


这些话是西亚多给作者的指示,那时,西亚多在机场等飞机,正要到国外弘法。他指示我在这裡為外国禪修者开示及小参。他教我小参的技巧,鼓励我即便在遇到困境时也要继续提起心力。这对作者而言,肯定是忘不了的事。


作者对理论教学比对小参或开示更具有热忱,然而,我无法避开小参或开示,所以我必须去做。过去,作者曾被赋予為外国禪修者开示、小参的责任一次或两次。我说:「那些资深禪师(Nāyaka Sayādaws),戒腊比我高,在僧团比我久,有更多的经验,他们来做比较恰当,而且,外国禪修者可能会更满意且得到更多利益。隔年西亚多出国之际,再次给我职责,但是因為我正在教导佛典学习班级,所以我以此作藉口,躲过这一次。接下来的两、三次西亚多出国,那时教导外国人的责任并未落在作者身上。因此,作者过著没有责任,舒服无忧的生活。


而这次,西亚多出国前,他叫我到他的房间给我这个工作。我一到,他直接谈到这个责任。作者仍抗拒著这个指派,但西亚多讲得很突然,让作者没能插嘴的餘地。我不得不理解他的用意是:「不要回话,就照我说的去做。」我好像中了埋伏似的。我没想到他会叫我去他房间给我这个任务。心中没有这个想法,我轻鬆地去他房裡。当我到了他的房间他就直接切入重点,而且让我没有机会回话。[177]在我到达前,西亚多正和访客谈著话。当他向我说完要说的话后,他继续和访客说话,不给我机会回话。这时候,我不太舒服,因為我真的想拒绝,但我必须不拒绝地安静回房。


后来,西亚多另有一趟海外弘法之行。西亚多说:「鄔达米卡!我要你获得一些指导外国禪修者的经验,如果没有经验,你将无法处理,你将无法在紧急时刻接手。我需要你偶而像这次我出国时,负责这件事。」这次,并不适合拒绝,所以我接受了。


后来,他甚至说:「努力尝试,以便能够不需要翻译。总是需要翻译可能还不够。你将会经常遇到困难。」作者自认此生没有学英语的业,所以已放弃学习英语。


当我告诉西亚多这事时,他说:「那样的话,你最后会和我一样。你怎麼进步呢?」西亚多希望作者懂得比目前所会的还要更多的英语。他不要我像他一样,在翻译上遭遇麻烦。显然他曾经经歷过一堆翻译上的问题。


翻译者如果太累了或生病了,他们就无法来做翻译。当西亚多使用英语时,外国人真的很感激。他们称讚他、给他鼓励,他们说西亚多的发音很好。我确信如果西亚多努力的话,他将能够用英语开示和小参。我不得不注意到西亚多有多麼聪明。


如果西亚多和作者想获得鼓励的话,将能从我们亲密的伙伴也是西亚多的弟子们那裡获得。他们是在仰光雪达功禪修中心学习缅语和佛典的外国人。[178]他们来自尼泊尔、马来西亚、德国、斯里兰卡、孟加拉、越南和美国。其中,有年少的、二十多岁的、三十多岁,甚至四十多岁的。有些尼泊尔的戒女,很快就通过政府的巴利语「法师级会考」,有些甚至是(在高级考中)全国第一名。在这些外国弟子中,有些人像野兔,有些人像乌龟。乌龟裡,有些人的缅文已很流利。他们甚至可以帮他们国家的人,在小参时从缅语翻译為他们的国语。这些人真的很努力。因為作者全教过他们,我很了解他们的状况。


如缅甸电视台的观眾所知道的,电视台曾在电视节目「寂静的海岸.涅槃的宫殿」上,播放一段德国比丘鄔维卡南达(U Vivekānanda)的访谈。他用缅语回答播报员所提出的问题:「缅甸有这麼多禪修中心,但看到有人还未曾禪修过,实在令人伤心。」这段话仍然縈绕在缅甸电视台观眾的耳裡与心中。他现在也為西亚多与其他老师的开示及小参,作英语翻译。这真是个鼓励。


我想我必须像四年级的小孩来读这个具啟发性的故事「玛璞葵和小钉子」:可怜、不聪明的玛璞葵,受到小钉子的鼓舞,努力学习并终能获得成功。另一个故事是关於老比丘鄔吉配(U Kyi Pwe)。大多的缅甸人都知道这位老比丘,他习惯从房间裡丢出刷牙用的小杨枝,一丢再丢,就这样丢了一遍又一遍,所以户外累积了一大堆的杨枝。他看著这些杨枝,[179]心想:「如果我开始每天学习一点佛典,有一天我会变成著名的学者。」有这个领悟,他开始努力学习。据说,他后来真的点变成一位杰出的学者。这个故事的寓意是,即使年老,如果不鬆懈自己的决心,学习将会进步。


西亚多曾说过那学走路的小孩的决心,虽然一再跌倒,仍一再爬起来,不停尝试直到他能够走路為止。这小孩的决心,确实激励人心。受到这种的鼓舞,而且怀著為佛教而行的坚定决心,如果我在英语的学习上继续努力,不放鬆我的精进的话,也许我已经能够符合西亚多的心愿,用英语开示、小参而不需要翻译。如果西亚多看到这事,我想我会看到他像园丁那样微笑。[180]

 

要坚强


位於勃固省(Pegu Division)因塔苟镇(Intago township)的雪麦功村(Hse Main Gon)附近,班迪达道场森林中心已展露光芒。它将近七十亩。因為处於乡下,到处是自然的景观。生活非常安详寧静。空气非常乾净清新。由於肺的状况,作者缅歷一三五八年的雨安居就在雪麦功森林中心。西亚多说:「安乐住哦。」我很感谢西亚多给我这个因健康因素而休息的机会。作者的健康,在西亚多 1996 年出国时两度恶化。第一次是发烧、呕吐和腹泻,第二次是流行性感冒。这两次皆因发烧不退,我必须服用抗生素,并且持续三个星期让药物完成它的疗程。因為发烧与药物的关係,我无法恢復气力。我的喉咙已破皮,但呕吐仍持续著,所以我的出家护持者荳卿索纽(Daw Khin Saw Nyunt)让我接受医师检查,照 X 光并服药。多亏她,这病情已缓减。我知道我生病了,而且知道如果这病况持续下去的话,就只会反覆消磨而日益消瘦。


体认到自己如果不是住在雪麦功森林中心,将会受到多少苦时,还真是感到心怯。我很高兴有机会在那裡休养从而免去许多的苦。[181]我深深了解医师的话:「你需要休息。你必须休息。」


至少,我知道,撰写我的恩师班迪达西亚多的故事,这个念头我已经想很久,而当我住在雪麦功森林中心时,机会来临了。在开始写西亚多之前,我必须规划要写什麼,我必须花点时间来规划。当我身体好转时,我必须思考要怎麼写,写些什麼,要包括什麼资料等等。如果我是在仰光雪达功中心,我是没有机会写的,因為有四、五个佛典课程要教,还要禪修小参,肯定没有时间,而这样的生活对我的健康也没有好处。相反的,在雪麦功,我有充足的时间,身体健康恢復,而且环境安静、景色很好、空气新鲜,也很适合散步。所以在此进行写作的计画是很合宜舒适的。我亲身体会到,想要写作的人多麼需要这些条件。


我忍不住想起西亚多曾告诉作者的话:「鄔达米卡!如果新的中心在坪屋林(或称美繆,一处山中避暑之地),而你也想去那裡写作,那会很好。」


因為雪麦功在坪屋林之前完成,所以我在雪麦功安静地写作。


1996 年雨季,雪麦功森林中心有十位比丘。除了雪布西亚多.鄔南达(Other than Shwebo Sayādaw U Nanda)与作者以外,其餘八位是外国人。其中之一是德国比丘鄔维為卡南达。他有七年戒腊(vāssa,作比丘时度过的雨季),这七年他都和西亚多共住,无疑地他获得西亚多许多的教导。


当作者请问他时,他回想起的第一个教导是:[182]「愿你坚决地守住比丘的生活,如同你坚决地托住这个钢钵一样。」这是西亚多授与他钵之后,所给的教诫。听到这教诲,我不得不想起鄔维為卡南达在缅甸电视採访中所说的一件事,他的话是:「我会穿著这袈裟度过我的餘生。」


他说,在他的故乡德国,过比丘生活并不容易;他很高兴能待在缅甸,能待在雪达功森林禪修中心。他真的很喜欢禪修。在不得禪修的日子,他会对自己感到不满意。他试著不让自己有没禪修的日子。


回到仰光雪达功禪修中心,西亚多要求他教导执事比丘英语。那是雨安居期间。他原本想要花整个雨季在密集禪修上,但这样子的话,他必须一星期用一天来教英语。他说:教英语之后的那一天,他的观照便不好,因為他正念的动能鬆懈了。他接著说:但在他教课一段时间之后,这英语课便不再是他禪修的障碍了。他能够持续地观照得很好。


於是他终於了解:「西亚多给我这个任务,是為了让我能学会如何不為事情所干扰地禪修。」


这让我想起西亚多习惯说的一句话,这话与此相关:「一部分是人的事务,一部分是修习 Satipaṭṭhāna(念处),我们必须做著这两个部分的工作。我们也必须挪出一些时间来修习 Satipaṭṭhāna(念处)。」


如同俗话说的:「人世多事。」在人世间,有多少的事情啊。但无论要处理的事情有多少,都不要藉口说太多事要做而忽略了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的实践。[183]空出时间来禪修是个好主意。一开始可能会遇到困难,但最后,肯定会变容易,就像德国比丘鄔维為卡南达所体验的那样。


他记得的另一次西亚多的教诲是:「要坚强(Bestrong)!」西亚多用英语给他这个教诫。德国比丘这样说明他的处境:「在西亚多告诉我要 “Be Strong” 之前的那一天,我正和一位外国禪修者在我房间裡谈话。那时候,西亚多经过房间,大声地说:『不要讲话!不要讲话!』我惊吓地发抖起来。当我走出房间和西亚多说话时,我还在发抖,话说得结结巴巴,可见我有多麼的害怕。事情是这样的:这位外国禪修者有些事不了解而来请问我,所以我正在為他解释。之后,西亚多显然对那来问我问题的禪修者感到不高兴,因為他认為他并没有在努力尝试,其实那位来问我问题的禪修者是有努力尝试在观照的。西亚多说,有三位外国禪修者刚到他那裡,叫我立刻过去。


说完后,西亚多便回到他的房间。我迅速整理袈裟覆盖一隻手臂后(这是在年长比丘面前时会做的),便赶过去。西亚多正在為三位外国禪修者开示「和平」的主题:『使世界不和平的东西,是贪、瞋、痴的势力。只有在灭除这些势力之后,人才有心灵的和平。』


当西亚多為这些访客开示时,他的脸是微笑、欢喜的。和他之前到我房间时的脸,完全截然不同。当我看到西亚多微笑的脸时,我很讶异。我不了解為何西亚多的脸,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能有这麼大的转变。[184]这三位美国访客,是某印度教导师的弟子。


隔天,西亚多要為外国禪修者说法。当我去西亚多房间為他準备扩音器时,是带著战战兢兢且胆怯害怕的心。开示结束后,当我把扩音器放回去并站起来时,我也是战战兢兢的。显然,西亚多了解我的状况。这一定是他接下来用英语教我 “Be Strong”「要坚强」的原因。


感谢西亚多 “Be Strong” 的指导。我发觉自己想起他的另一次教诫,这记载在西亚多的缅文书:《西亚多的教诲》,英译本叫《炎夏的雨滴》(Raindrops in Hot Summer)。

 

「想要维持身体健康,需要强壮的免疫系统;想要保持心的清净祥和,则需要心灵的力量。心灵的力量不会自动生起,需要培养。能够有效地修习 Satipaṭṭhāna(念处),这Satipaṭṭhāna(念处)便可提供充沛的心灵力量。」


这是多麼的棒啊!你的心灵力量低落吗?试试修习Satipaṭṭhāna(念处),如此,你的心灵力量一定会盈盈盛满。佛陀的话经得起严格的检验,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亲身来探查。如果你觉得空口无凭,在亲身体验之后你肯定会了解。佛陀的法,是不分种族、宗教、年龄、社会地位的,无论你的种族、宗教、年龄、社会地位是什麼,你都能试试。对於那些说自己只依经验接受事物的人而言,佛陀的话肯定百分之百地令他们满意。你不试试看吗?[185]

 

第二十五週年纪念


雪麦功佔地将近七十英亩,非常适合散步。雪布西亚多.鄔南达和我,通常会在傍晚时分去散步。昨天傍晚,1996年缅历五月(Wakaun)满月后的第七天,当我去叫鄔南达散步时,他正在斋堂和一群以荳琪琪為首的人们谈话。他们来自焦唐村,是来供养明日的早斋米粉汤(mohinga)。我坐下来加入谈话。我说的不多,大多是听他们讲。一会儿后,鄔南达说「好吧!继续说。」然后起身离开。我不知道要说什麼,但是有些事我想问荳琪琪,是和雪达功西亚多有关的事。我在想:「是否适合现在问她?」因為她和这群人也许為明日的早斋还有许多事要準备。当我问了之后,他们说:「没有事,一切都準备好了。」我想:「如果这样,应该可以问。」然后我又想:「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兴趣回答我的问题。」


我问说:「妳一直在主办焦唐村的密集禪修,现在已经二十五年了,是吗?」


「是的,尊者。这已是焦唐村密集禪修的第二十五年,[186]是第二十五週年纪念。而「马哈菩提森林派戒律会考」至今也办了五十年了,所以就那会考而言是第五十周年纪念。」荳琪琪回答著。她热忱的回答令我渴望继续询问她:「我听说,这焦唐村密集禪修是雪达功西亚多创办的,而你是西亚多受具足戒时的护持者的女儿,对吗?」「尊者,对的。我的父亲是鄔波汉(U Bo Han),母亲是荳桃(Daw Thaung)。」


「这样的话,西亚多怎样创办这密集禪修的呢?」


「十六英亩大的马哈菩提林寺,因為荒废了三十年,没有一个比丘或沙弥住过,变成一片大树林。三十年前,西亚多和其他人曾住在哪儿过。因為与日本作战时受到了毁损,之后就没有任何比丘或沙弥了。三十年后,西亚多住在马哈希禪修中心。来自焦唐村的女眾,荳珊琪(Daw San Kyi),那时在為西亚多做杂务,她告诉我们,西亚多正要回焦唐村在马哈菩提林寺禪修。当我们听到这事时,我们告诉荳珊琪:『玛玛珊琪,请叫西亚多不要来。不可能的。』


尊者!这是真的。西亚多怎麼能来?马哈菩提林寺已没有半个建物了。它真正成為一座大树林。高大的树木遮荫一切,大树下小树丛生。三十年是很长的时间,这三十年来,我们自己都不曾去过那裡。」


「西亚多在马哈菩提林寺待到什麼时候?离开后他去哪裡?」


「他待在那裡直到他当比丘的第五年。[187]他之前也在那裡当沙弥。离开后,他到勃固(Pegu)的卡利亚尼寺(Kalyāṇi Monastery)。」


「我从没听说这寺院。」


「他仅短暂地待在卡利亚尼寺。我的沙弥弟弟和他一块儿去。我弟弟的名字是毛田图(Maung Thein Htun)。后来因為我父母很担心他,所以西亚多叫他回去父母住的焦唐村。日本的炸弹也投在勃固,所以西亚多也从卡利亚尼寺回到焦唐村。二次大战后,他才离开焦唐村到仰光的再卡杉寺院。之后从再卡杉寺院到仰光的马哈希禪修中心。」


「西亚多说:『马哈菩提林寺是我曾住过的地方,如果那裡还有一棵树,我将设法住在那裡。』这样说著,他就来了。他说,他已和马哈希西亚多说好了。那时候他的胃不好,因此他告诉马哈希西亚多:『我要去休息一阵子,并為自己的健康禪修。如果一切顺利,我会待一个月,如果不顺利,待十五天。』和马哈希西亚多说完之后他就来了。西亚多这麼说。」


「西亚多直接去马哈菩提林寺吗?有其他人在那裡吗?」


「西亚多先去焦唐村的寺院,然后,现在的穹马内马哈希禪修中心西亚多(Kyon Ma Ngei Mahāsi Sāsana YeikthaSayādaw)鄔槃纽巴沙(U Paññobasa)和他一块儿去。那寺院的两个在家弟子毛钦盈(Maung Khin Win)和毛棉俀(Maung Mya Thwei),陪伴他们去焦唐森林寺。在村裡寺院短暂休息后,他们到了马哈菩提林寺。」


「就西亚多而言也是,自从他待在马哈菩提林寺已经三十年过去了。」


「尊者,是的。」[188]


「嗯…比较三十年前的情况和现在的情况,西亚多必定经歷了许多事。他有很多对於过去的回想?还是生起迫切感,牢记诸行的无常性质?」


「尊者,当然二者都可能。」

 

「他们如何安排西亚多的住处?」


「马哈菩提林寺地面一个建物也没留下来。只有一间小小的警卫室,那是竹子编成的茅舍,地板也是竹子做成的。屋子小而陈旧,不甚密实的屋顶上还开了几个小破洞。他们為西亚多在小屋裡放一张床。至於鄔槃纽巴沙,他必须睡在地板上。


陪西亚多去的人们之中,有一位在家眾叫作鄔田(UThein)。他这样对西亚多说:『西亚多!……现在您来这裡,只是為你自己吗?也有為我们的吗?』」


「鄔田的话说得很有礼貌,西亚多也似乎很高兴听到鄔田的话。他也许正希望有人来这样说。」


「尊者,有人说西亚多低估我们,说他认為我们不能够禪修。我们在家护持者也低估他,认為他无法住在那大树林裡。」


我说:「是啊……接下来的事,证实了你们双方对彼此的轻视吗?发生什麼事?你们大家说的事愈来愈有趣了,请继续。」


说明一下我的用词「你们大家」。坐在我附近的是荳琪琪和荳菈奴、荳布、荳雪。不远处的是两位学校老师[189]玛摩摩和玛娃娃,另有玛盈玛、荳卿婷和玛球瑭,他们一起来供斋。不久,鄔亮申( U Nyan Sein)和毛翁辛(Maung AungZin)两位学校教师和毛索盈图(Maung Saw Win Htut)也来了。当荳琪琪说话时,、荳菈奴、荳布、荳雪也加入谈话。因此,我问她们四人问题。


「你们那时在马哈菩提林寺禪修吗?」


「尊者,是的,我们在那裡。」她们回答。她们诚恳而热忱,说得津津有味,犹如处在她们那时经歷的场景。


随著更多人在场,这群人变得更活泼,兴高采烈地谈著,当荳琪琪忘了某事,她会问其他人,所谈内容更是确定且精确,如果她遗漏了什麼,其他人也会帮她补充资讯。荳琪琪继续说:「為了回应鄔田的要求,西亚多教我们禪修。」「可是,大家禪坐的地方呢?有吗?你说整个寺院变成大树林了。」


「听到西亚多要来以后,我们在他到之前就事先準备了。我们在一棵高大的芒邦树(Bouea Burmanica)下清出了一块地。这树很高壮,绿叶茂密,树荫遮天。我们摊开草垫坐在树下,按西亚多教我们的方法禪修。」


「在那裡坐多少人?男眾多还是女眾?」


「约有六十位禪修者。女眾多於男眾。」[190]


「你们何时开始禪修?何时结束?」


「我们在黎明时出发来禪修,每人带午餐盒来,从早上七点开始禪修一直下午三点。三点到五点作些杂务,结束后就回家。」


「谁教你们禪修?」


「尊者,当然是西亚多。鄔槃纽巴沙监督禪修者。


「当西亚多教导如何禪修时,他自己说话吗?还是播放录音带?」


「西亚多当然自己教。有卡带播放器是很后来的事了。那时候,在马哈菩提林裡甚至可以发现兔子和野鸡。而那口在三十年前仍在使用的大井,已满是垃圾,不再能用了,所以我们必须去寺院入口外的一口小井取水。」


「在晚上,还有谁和西亚多们睡这裡?」


「晚上睡那裡的,只有四个人:鄔田、鄔翁毛、鄔铁平和鄔外。」


「你们在马哈菩提寺的禪修持续多久?」


「不短,约一个月。」


「那麼,老师和信徒对彼此的低估必定完全错误了。」


「尊者!我肯定得这麼说。如果要我说那时奇怪的小事件……」


她说的时候,我很注意地听。她说「奇怪的小事件」,我好奇那是什麼。荳琪琪继续说:「当我们这群人进到马哈菩提林寺时,空气中有不寻常的令人愉悦的香气。」 [191]在旁听著的荳雪、荳璞和荳菈奴,附议荳琪琪的话。


「尊者!还有其他的事。在马哈菩提林寺有一棵菩提树,之前只有两根树枝且完全没有叶子。但是,自从密集禪修过后,树枝、嫩枝和树叶开始发芽。他们说这菩提树是从菩提伽耶带回来的,第一代的马哈菩提林寺西亚多把它种在这裡。」


「还有另一件事。有个学校老师名叫荳纽婷(DawNyunt Tin)参加我们的这一个月的禪修。最初三天她没有来。她生病了,手臂疼痛,人又黑又削瘦,因此有些人鼓励她来禪修。」


据说她回答:「禪修和疾病有什麼关係?」「他们告诉她:『如果你禪修,疾病会痊癒的。』因為他们一直劝她,她產生了兴趣,便来禪修。当她要做时,她能够很果断地做。」


她告诉她家裡的人:『如果我从树上掉下来或掉到水裡去,无论发生什麼事,完全不用為我担心。我已经在禪修了。』当她的禪修获得动能时,她的脖子变僵硬,好像有什麼东西塞在喉咙裡。但她并未鬆懈,就只是充满精进地观照。观照的过程中,汗水从她的身体涔涔涌出。当禪修结束时,她的疾病痊癒了。今日她仍活著,约八十岁了。」


荳卿婷、玛摩摩、玛娃娃、玛球瑭、鄔亮申、毛翁辛和毛索盈图都在旁边仔细地聆听。他们都是已禪修过的老禪修者,马哈菩提寺的禪修营他们都有提供协助。他们似乎很感兴趣,因為他们尚不知道那次禪修营的歷史。 [192]「荳琪琪、荳菈奴、荳布和荳雪,从第一次禪修营开始到现在第二十五年,一直都有提供协助,由於你们的服务,你们肯定获得了许多善功德。」


「第二年和第三年,我们有个十五天的禪修闭关。从第四年起直到今年,我们每年都有十天的禪修闭关。在早年,西亚多自己会来教导禪修。现在,他无法全程参与,只有开幕和闭幕时来。」


「近几年来,他把这责任交给焦唐西亚多.鄔鲁奇罗亮那(Kyauktan Sayādaw U Rucirañana)。」


「尊者,没错。」


每次西亚多想到他已用最好的报答方式,回报他的护持者时,相信那喜悦与快乐便会油然生起,这肯定就像以手敲击著大地一样。不仅西亚多是如此,每个人若有机会以这最好的方式回报他的恩人时,他一定会经验到这种的喜悦。接受到西亚多最好的回报的那些男女眾居士们,肯定很富有。毕竟,他们全都得到法的庇荫,这是所有的庇荫中最好的庇荫。」


我很感谢荳琪琪、荳菈奴、荳璞和荳雪告诉我这个故事。愿马哈菩提林寺的法的家族,能够继续他们的努力,从二十五週年纪念到三十週年纪念,从三十週年纪念到四十週年纪念,从四十週年纪念到八十週年纪念,一步一步地走向愈来愈久远的纪念。 [193]

 


甜但无糖


我听过一首歌这样唱:「轮迴永不停止,以种种的方式,它一再地持续。」我试著在脑子裡唱这首歌,因為它含有法的成分。不过,我办不到。看来好像我没有音乐家的基因,我甚至连一首歌裡的一小节都无法哼唱成调。


雪达功西亚多曾经因為这首歌「轮迴的存有」,告诫过一位比丘。某次,这比丘在开示时诵出这歌词,他说,当他诵出时他很注意不让旋律出现,但是,歌的音调旋律却自然出现。当时的开示地点是在斋堂,透过扩音器将开示播放出来。那时正在萨图翁楼的二楼為外国人开示的西亚多,听到了那个歌。因為正处盛夏,天气溽热,所以他在书柜之间的凉爽处开示。当西亚多听到那歌时,他停止开示并从萨图翁楼的二楼喊出:「不要唱!」但似乎没有人听到西亚多的话。因此,西亚多来到我房间。当我开门时,他说:「寺院裡有人在开示时唱歌。[194]他太过头了,请叫他立刻停止。」然后他走回去。於是我走下来到斋堂去。当我下楼时,那首「轮迴的存在」已结束。


在开示时唱歌是西亚多讨厌的事情之一。


至於另一件事,发生在某个比丘正在宏伟的新禪堂:萨度 迦 那 头 萨 那 . 达 马 沙 巴 法 堂 ( Sādhujanatosanādhammasabhā Dhamma hall,给予善人欢喜的正法会堂)开示的时候。开示透过扩音设备播放出来,那时,西亚多正在萨图翁楼的二楼為外国人开示。那比丘开示的声音干扰了也正在开示的西亚多,他的声音本来就很宏亮,透过扩音更是大声。西亚多在开示后下楼时,我听到他说:「现在谁在开示?他不应该用那种声音开示,故意想要取悦人们。」


故意使自己的声音抑扬顿挫、转调拖腔,取媚听眾,是另一件西亚多不喜欢的事。


西亚多不喜欢年轻比丘在他的寺院开示。如果听眾喜欢这年轻比丘的声音,那麼他可能会折损,如同第一代雪进西亚多所说:「装满果实时,小树的树枝会折弯、损坏。」比丘抵挡不住名利的诱惑时,他可能会堕落。西亚多已见过且听过这类的事无数次,因此,他不想要年轻比丘开示。当他们有二十腊时,西亚多才要他们开示。这是因為有二十腊的比丘,已经成熟且有能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被摧毁。


在雪达功禪修中心,还是可以看到未满二十腊的年轻「执事比丘」在开示。不过,他们不可以在开示时夸大他们声音。就西亚多而言,[195]他开示时就只是像对话一般地在说话。有些说法者在开示前会诵唸「敬佛偈」,解释偈颂的意思,结束时会给一个正式的结束,以便听者能说「善哉」。有些说法者也会诵慈心偈。在开示后,有些人会诵唸偈颂并加以解释,听者会再说一次「善哉」。在开示的中间时,也是如此。有些人开示时会让听者不断地喊「善哉!」总之,你不会听到西亚多以上述这些方式来开示。他通常為自己的谈话下标题──有时是巴利语,有时是缅语,大多是用缅语。西亚多甚至把已成為缅语的巴利语词译成缅语,因為缅甸人的耳朵不习惯巴利语,他会用缅语再解释一遍。


西亚多通常不让自己的开示内容裡含有故事,他以法的内含為优先考量。读过且完全了解三藏、注释书、疏钞,西亚多摘取其中一段,结合理论和实践的情形,从缅甸文化、行為等角度来谈。他对禪修者谈及许多和禪修有关的佛法,也教导其他人应这麼做。西亚多的开示裡总有很多关於禪修的东西,这可能会让不是正在修习的人或尚未禪修的人觉得厌烦。而那些正在修习的禪修者或以前禪修过的人,乃至虽尚未禪修但有某程度智慧的人,则会感到有兴趣。


西亚多开示的声音,有时候类似马哈希西亚多的声音。


我觉得马哈希西亚多的声音有 “nibbidā” ──厌倦诸有──的语调。有时候,则出现像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声音。很多人说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声音,含有悲心的语调。[196]有时候,就只是西亚多自己的声音。西亚多的声音起落分明,有时候则是平稳坚定。他习惯说:「无论是交谈或开示,言语应该要温和甜美。我说甜美时,不是指含糖(逢迎讨好),而是指沉稳。」


我听说西亚多第一次开示时,他觉得有很大的压力。当然,就现在来说,已经是得心应手毫无困难。他在三十四岁成為禪修老师一直教学至今已七十五岁,有四十一年开示说法的经验。四十一年,和我的年龄相当。四十一年来不断地开示再开示,西亚多说法的能力与纯熟度肯定已趋於顶峰。他说,有时候这麼多东西可谈,不知道自己该选哪个。好像那些观点彼此在竞争说:「今天谈我吧!今天谈我吧!」所谓「熟能生巧」,这话非常正确。


令缅甸佛教徒来敬仰、產生兴趣并接受佛、法、僧三宝,也许是容易的,但是,要让非佛教徒的外国人敬仰、產生兴趣并接受三宝,则不是那麼容易。必须给他们实用的开示,必须要求他们实地修习禪修。如此,他们会基於自身的体验,变得感兴趣而敬仰、接受佛陀的教法。只对他们谈佛典,这不会有大的进展,唯有结合理论与实践,他们才会欣然接受。他们不会认為缅甸人用那种抑扬顿挫的花腔花调来开示有什麼特别。这种声音无法将佛法灌注到他们的心裡,只有具有智慧的声音才办得到。[197]


住在美国的鄔尸罗南达毘旺萨(U Sīlānandā-bhivaṃsa)曾提到,有一次他放一位有名的缅甸西亚多的开示录音带,聆听著。一位非缅甸人问他:「这是在唱歌吗?」似乎这个人以為那是佛教的歌。看来,缅甸人的耳朵和其他民族不一样。这是要记住的事。[198]

 

鲤鱼在自己的油裡煎煮


(这是缅甸的一句谚语,在此的意思是:修行者精通佛陀教法,然后透过自身的文化和语言的媒介来教学。)他说:「这就像猪肉在自己的油裡煎煮。」


斯里兰卡比丘鄔达马吉瓦(U Dhammājīva)告诉作者雪达功西亚多对他说的话。他来作者住的寮房告诉作者。「鄔达马吉瓦,西亚多常说的那句是『鲤鱼在自己的油裡煎煮』是吗?」我问。


因為他的缅语不很流利,他未立即听懂「鲤鱼在自己的油裡煎煮」。思考了一会儿,他说:「是的,就是这句。」「在鄔达马吉瓦请求允许留在这裡跟随班迪达西亚多并学习缅语时,德国比丘鄔维為卡南达正在帮他翻译,他也不了解『鲤鱼在自己的油裡煎煮』的意思,所以没办法翻译。西亚多便笑了。


我在这裡禪修十八个月了,即将回去斯里兰卡,所以,在我离开前,我想学缅语两个星期。这是我和西亚多谈到的。西亚多说:『如此的话,去上座部佛教大学。』[199]他说:『如果允许,我想继续留在雪达功中心。』


然后,西亚多问我:『為何你想学缅语?』


我说:『在斯里兰卡,内观方法不普遍。在缅甸,有许多像马哈希西亚多、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写的书,我想将这些书译成锡兰语。我想為利益佛教而学习缅语,用它来利益他人。』当我这麼说时,西亚多似乎產生兴趣。


西亚多谈到自己,说他并未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他只是為佛陀的利益而做。因為我想要為佛教、為他人利益学习缅语,所以他允许我继续留在中心。西亚多不轻易允许斯理兰卡的弟子留在他的中心,因為他们的精进软弱。斯里兰卡的气侯比缅甸好,使得许多斯里兰卡人在工作上并不努力。西亚多住在斯里兰卡约有三年的时间,他很了解斯里兰卡人。显然,这也是他论断我,认為我会精进软弱的缘故。就只是因為如此。」


「西亚多!我斯里兰卡的戒师说:『缅甸像马哈希西亚多等的西亚多已过世,我所熟知的缅甸西亚多只有鄔班迪达西亚多。鄔班迪达不仅寻求自身的利益也谋求佛教和他人的利益,所以你如果去缅甸,就去他那裡。』西亚多!这是我来缅甸之前,在斯里兰卡时便知道您的缘故。」


鄔达马吉瓦如此对西亚多说。


鄔达马吉瓦 1996 年雨季在雪麦功森林中心雨安居。


[200]有四位斯里兰卡比丘和他一起,这四位的英语并不流利,鄔达马吉瓦则英语与缅语皆流畅。小参时,鄔达马吉瓦流畅的缅语便非常有助益。当他们小参时,鄔达马吉瓦将他们的禪修老师鄔南达说的话,為他们从缅语翻译為鍚兰语;说法开示时,也是由他翻译。除了有现代大学的学位外,他也熟悉农艺,所以他目前负责雪麦功森林中心的种植工作。在他的领导下,中心植种了许多种类的树。我想,当这些树木长大时,中心将会像佛陀时代的竹林精舍,因其庄严之美而声名远播。匀称有规划的种植,树与树间错落有致,假以时日一定非常赏心悦目。


他也将西亚多的《美国法谈》——英文版《就在今生》──的缅文原著,译成锡兰语。东西方的外国人都很欣赏西亚多的《就在今生》,不少人来到雪达功禪修中心是因為他们读了这本书而想要禪修。这本书在国外很有名,甚至需要推出再版。此外,西亚多的开示被英译的,还有《解脱道上》、《炎夏的雨滴》。如果能把西亚多在海外的开示,编辑出书,那麼将会是好几本书了。当西亚多的书被译為锡兰文、缅文、韩文和日文时,西亚多的法谈开示将能更顺利地在国外广為流传。


如果能把西亚多在国内和国外的法谈开示,全部整理成书出版,那肯定為数不少。目前缅文的书,只有一本《美国法谈》。[201]西亚多的开示是录音在卡带上,数量可能有数百卷之多,英语和缅语都有。假若过去四十一年来在国内外的开示全都有录音下来的话,那会有好几千卷。


再回来谈鄔达马吉瓦。他将要回斯里兰卡,当他告诉西亚多他回国的计画时,西亚多并不允许。据说,西亚多告诉他:「你必须继续待在这裡至少五年。」显然西亚多知道鄔达马吉瓦的能力,他是「鲤鱼在自己的油裡煎煮」。西亚多不同意他这麼快离开。


西亚多有相当多的鲤鱼在帮助他,他让鱼在他们自己的油裡煎煮,这些人,有来自尼泊尔、美国、斯里兰卡等,其中来自尼泊尔的為数甚多。如果要计算现在待在这裡(通过政府巴利考试与其他学位)的,有玛阿格聂尼(法师)(MaAggañāṇī (Dhammācariya))、玛维玛聂尼(全国上级第一名,法师)(Ma Vimañānī (First in the Nation-Upper Level,Dhammasariya))、鄔迦那迪帕(中级、二级达马聂久)( UJanādhipa (middle level, second level Thamanay Kyaw))、玛南达瓦媞(初级)(Ma Nandavatī (lower level))、玛孙达瓦媞(中级)(Ma Sunandavatī (Lower Level))、鄔维萨达聂那(初级)(U Visadañāna (Primary Level))、玛萨罗瓦媞(初级)(Ma Sāravatī (Primary Level)),以及玛寧玛拉聂尼(Ma Nimmalañānī )、鄔槃亮久提( U Paññajoti)和鄔尼可锐达(U Nikredha),来自美国的玛苏玛拉(MaSumālā),来自斯理兰卡的鄔达马吉瓦(U Dhammājivī)和鄔阿诺马(U Anoma),来自马来西亚的玛薇薇卡萳达(MaVivekānanda)和金(Gin)(一位女眾禪修者),来自越南的玛孙萳达(Ma Sunandā),和来自孟加拉的鄔槃亮提楼卡(UPaññatiloka)。


过去也有一些鲤鱼在他们自己的油裡煎煮,在这裡要特别提的一个例子,是来自马来西亚的鄔阿格祇多(UAggacitta)。他专精缅语、巴利语和英语,令人讚叹,西亚多第一次去美国弘法时,就是他為西亚多作翻译。不用问外国禪修者是否感激他,[202]肯定是如此的。《就在今生》便是他的英译作品,我一再地听到读那本书的人讚叹其英译者的英文能力。為了让他学会缅语,西亚多甚至亲自教导他。这些日子来,那些鲤鱼们的国人,有更多的机会嚐到鲤鱼在自己油裡煎煮的滋味。无疑地,他们会持续下去。鲤鱼在自己油裡煎煮的风格,在国外正受欢迎。[203]

 

利他与耐心


「我们必须对他人有耐心,而不期待他人对我们有耐心。虽然说,父母对小孩总是有无比的耐心,然而,即使是对我们的父母,我们也不能期待他们的耐心。同样的,如果我们在饮食、居住与健康上不方便,我们也必须有耐心,它们就是发生了。」


「这是西亚多在 1994 年给弟子们的教诫,当时,我们这些外国弟子中,有些人去焦唐村马哈菩提林寺禪修。尊者,你记得吗?」斯里兰卡比丘鄔达马吉对作者问道。作者回答:「我记得。你是在佛教文化课程的期间来的,那是雪麦功禪修中心完成之前的事。那时候是德国比丘鄔维為卡南达和一位德国男眾禪修者、两位韩国比丘、一位缅裔美国比丘和新加坡的沙弥。是吗?」


「是的,尊者,你完全记得。」


「当我们回到中心雨安居时,西亚多对和我们一起来的奥地利和瑞士的男眾禪修者,说了下面这个教诲。[204]『因為雪麦功中心还在建设中,设施未齐全,宿舍也未完成,如果你们可以接受这些小缺点,就来吧!来禪修。如果你们真的只為禪修,那麼就没有什麼事是无法接受的。』


西亚多这麼说。那时,西亚多直接用英语对那些禪修者开示。他说:『你们完全不可以抱怨。』因為外国禪修者常有许多抱怨和批评,西亚多事先告诫他们。尊者!西亚多事先这样告诉人们,是好的。」


我说:「『不应该期待别人对我们有耐心。』这个指导是马哈希西亚多曾说过的,西亚多再运用他老师的话。这真是很好的教导。马哈希西亚多也依他自己的教示,於自身实践,从这当中他获得许多利益。西亚多也依这指示在实践,即使略少於马哈希西亚多,但是他也因此获得许多好的结果。亲身获得好结果后,他自己更是体认到忍耐的价值。亲自了解忍耐的价值时,他就更加珍视。他一定是依此在教导他的弟子,以便他们也能如他一样看待耐心的可贵。」


鄔达马吉瓦回答:「尊者,是的。很高兴听到这事,请继续说。」


「你听懂我的缅语吗?」


「我听得懂。」


「接下来我想告诉你,我在马哈希禪修中心的一个经验。西亚多那时说的话非常特殊,让我至今仍难以忘怀。


有一次召开比丘会议在讨论一件事,西亚多和其他长老讨论著,这些长老与西亚多说话的口气,渐渐变得不悦。面对这些不悦的面孔时,[205]西亚多只是露齿而笑,我看不出他表情有任何生气的痕跡。当这些长老说完他们要说的话时,西亚多说:「如果我要像那样带著瞋怒说话,我会在自己脸上弄个微笑。如果是我,我会试著带著微笑说话。」听完西亚多的话时,鄔达马吉瓦很讶异:「哦!」他真得很欣赏这些话,称道:「真好!真好!」


「鄔达马吉瓦,你可能听过佛陀的话:「要以无瞋胜过瞋怒的人。」

 

「我听过,以前听过。」


「从这事我们可以看出,西亚多他如何在依循佛陀的话。」


「开示时,西亚多常提到(前世生為)猴王(的)菩萨(Bodissatta),如何耐心地為他人的利益而努力。鄔达马吉瓦,你听过这猴子的事吗?


「尊者,请告诉我。」


「我曾写过一首关於菩萨猴王的诗,因為他很值得敬佩。」


「尊者,你写诗?」


「一点点。」


鄔达马吉瓦不了解缅语的「一点点。」


「什麼是一点点?」


「哈哈!」


「我只是写一首很短的诗。你没见过我写的诗?试著朗读出来。」


「诗的标题是『颤抖的态度』。如果诗裡有任何你不知


道的字,就问,好吗?我读给你听。」[206]


為引导那愚痴婆罗门离开大峡谷,


菩萨猴王累坏了自己。


那时,菩萨睡在愚痴婆罗门大腿上,


牠的头被那婆罗门愚人打破,


流出鲜红色的血液,


寻找著那道路


──婆罗门应遵循。


一滴一滴的,


牠指示那道路。


牠接受


大痛苦


用牠具有的


强大的慈力


悲力与忍力。


尊贵的菩萨。


真是好啊


被他人依靠。


啊,多奇妙!


啊,颤动!


鄔达马吉瓦用巴利语说:「善哉!善哉!善哉!」又用


英语说:「Well done! Well done! Well done!」「我听过这个本生故事,这个字指「睡觉吗?」


「是的,是的。」[207]


西亚多显然是受到菩萨的忍耐精神所鼓舞,并实地去遵循、效法。光是听闻拥有这种精神的人的事蹟,便让人為之振奋,如果可以亲身遵循、实践,那将会更令人愉悦。思惟著这忍耐的精神、思惟著拥有这忍耐精神的人,我们必须培养这样的忍耐。而此必须透过禪修来进行,因為透过禪修,可以获得强大的忍耐力。透过禪修证得阿那含时,人便会充满忍耐的力量。


人世间有许多种人。若没有忍耐的态度,利他事业不会成功。做愈多的利他工作,便需要愈多的忍耐。菩萨為他人的利益做了特别多的工作,他必须具有特别多的忍耐。马哈希西亚多做许多利他的工作,他必须非常有耐心。西亚多也正為他人的利益做许多的工作,他也必须有很多的耐心。


「唯有具备忍耐,才能证得涅槃。」禪修中的人需要更多的忍耐。这便是為何西亚多要禪修者保持耐心的缘故。」鄔达马吉瓦说:「尊者,确实如此!确实如此!」[208]

 

活著且强壮


有两种比丘:外表的比丘,实践的比丘。外表的比丘,是指只是外相上穿著袈裟的比丘。比丘的巴利文是samaṇa,意思是「已灭烦恼者」。如果没有修习能够熄灭烦恼的戒、定、慧,烦恼便不可能熄灭。如果烦恼未熄灭,就不会有因烦恼熄灭而得到的快乐。唯有实践使烦恼熄灭的戒、定、慧,才能说是实践的比丘。」


「只是穿著军服,上前线战场,仍不能称作好士兵。唯有与敌奋战而战胜了敌人,他才能称為好士兵。同样的,不能只因為穿著袈裟,来到禪修中心的战场,就称之為好比丘。唯有他确实作战,打败烦恼敌人时,才能称為好比丘。」「成為比丘的人,必须捨弃那些他们曾经享受过的欲乐。如果不作出家的实践,便是放弃了出家的快乐,所谓烦恼的止息。因此,[209]為了避免这种事的发生,必须确切实践出家的戒、定、慧修行。」在戒堂,新进比丘得到袈裟后,西亚多习惯為他们作这样的训诫。


有些人来作短期的比丘或短期的沙弥。原本手上戴著念珠的,仍手上戴著念珠;原本颈上戴著念珠的,仍颈上戴著念珠。他们穿著袈裟、光著头,进入村子或市区,却没有以正确的方式穿著,甚至手持金钱,购买任何他们想要吃的东西。至於短期的沙弥,他们常如同以往地继续作乐嬉戏,他们的父母甚至给他们金钱来安抚他们,说这只是要让他们保持快乐。


有些短期出家的比丘和沙弥,是因為卜筮者、算命者的建议,才来穿上袈裟出家。据说,有些人穿袈裟是為了获得善业,因為他们认為自己的业不好;有些人穿袈裟是為了想依此善业而使生意成功、事业高升;有些人则是因為他们父母或祖父母想要在死前见到他们出家。」


人们依於「解放你一次,我会被解放十次。」这样的想法来拯救他人的生命,不是以他人的快乐為目标,而是為了自己的快乐,这样的作為,并不会获得功德。你必须致心於想要他人获得快乐,唯有这样,才是尊贵的前进。有些父母与祖父母甚至说,他们临死前,若能见到自己的孙子或儿子穿上袈裟,他们便能死得快乐安详。这些父母、祖父母试著要让他们的小孩披上袈裟,只是為了关心自己死时的快乐,他们只是关注自己,这是自私。给与袈裟时应该心想,受剃度者将真正地出家,為了离苦而修习沙弥行或比丘行。应该以他们儿子或孙子的快乐為第一,[210]而不是自己的快乐。只有如此,你才能尊贵地前进,增长功德。


西亚多要那些在中心短期出家的比丘、沙弥,也都有正确的意图,他要他们怀著正确的意图修习比丘行或沙弥行。


所以西亚多让中心裡一些有能力的资浅比丘,在他的监督下,教导新学比丘、沙弥,有关穿衣、用餐、行进、站立、坐下、谈话、如厕等等事项上,皆能依循佛陀戒律。新学比丘、沙弥必须学习如何正确地穿著上衣、下衣,外出时的穿法、晋见长老的穿法,如何持钵、如何决意自己的衣钵、如何展用坐具等。


换上袈裟后,仍在戒堂时,西亚多会说明比丘绝对不可做的四件事,即:1.性行為;2.盗取财物,即使只有两角五分(二十四分之一金衡)的价值;3.杀人;4.谎称已证得殊胜境界,如禪那、道智、果智。触犯四者任何之一的人,就已是被驱摈的比丘(他必须还俗),所以在有人出家的时候,必须要解释这些。西亚多把解释其餘戒律的责任,交给他的资浅比丘。


如果父母在小孩出生后就将之拋弃,这当然是不对的事。他们不可拋弃小孩,必须照顾他、扶养他,这是他们的职责。同样的,身為这些新学沙弥、比丘的出家戒师,西亚多就像父母一般,不在他们「出生」后就拋弃他们。[211]他引导、教诲并照顾他们。当父母没空的时候,他们会把小孩託付给阿姨、 舅舅照顾,同样的,当西亚多有事要做时,他把他们託付给他所信赖的弟子。从年轻时繁忙至今的西亚多,有著极為丰富的做事经验,如果他的弟子有任何遗漏,他会注意到,他会提醒、纠正,使之圆满。


西亚多让他的资浅比丘,负责教导这些想成為比丘的人,有关戒律和其他种种事,这是因為西亚多要他的资浅比丘在他的监督下,培养做好整件事的能力。他希望他的弟子,都有能力做好这事。外国人出家时,他要他们用国际音(不同於在缅甸寺院裡所教的缅甸发音)读诵「羯磨语」。西亚多自己也用国际发音来读诵巴利文。在马哈希中心时,常有外国人剃度,作者和其他弟子必须在西亚多的房间练习用国际音来读羯磨语。在马哈希中心和班迪达道场,已有许多次用国际的巴利音来唸诵「羯摩语」,所以已经变得容易了。当有外国比丘决定在寺院雨安居或作懺悔时,也须用国际音读诵巴利文。如果用缅甸的发音,外国人会听不懂。缅甸人,尤其比丘,应该练习用国际发音读诵巴利。


对将成為比丘者的教诫和指导,也是用英语,[212]西亚多会让能说一些基础英语的弟子来做这事。


西亚多将佛教区分為三类:


A .死的佛教;B.活著的佛教; C.强壮的佛教。


有句话说:「戒律是佛教的生命。」意思是如果佛教缺少戒律,未守护戒律,这是已死亡的佛教。因此,没有戒的佛教称為「已死的佛教」。


戒律存在时,佛教就有生命、就是活著的。虽然它活著,但如果受了伤害就会看来不好。唯有在未受伤时,佛教才可以说是好的。比丘犯戒时,佛教便会有一些伤害。


整个比丘僧团仍必须成為强壮的佛教。要有强壮的佛教,接下来必须实践戒、学、慧三学。只有这时才算是强健的佛教。


西亚多要短期出家的沙弥、比丘即使在还俗之后,仍要欢喜他们当沙弥、比丘的时光。他要他们依据老师的指示努力修行 Satipaṭṭhāna(念处),以便他们以后每次回想时,都会感到欢喜。


西亚多提醒每位沙弥、比丘,不要让佛教变成已死的佛教。他督促他们要使佛教成為活的佛教,并且进一步地努力让佛教从活著的佛教,迈向强壮的佛教。倘若他们如西亚多所教诫的那般努力的话,每个沙弥、比丘将会发现,曾经做為沙弥和比丘,是很值得的一件事。只有在那时,他们才会得到沙弥生活或比丘生活的利益。[213]

 

消逝


「善哉!善哉!善哉!愿你健康。愿你快乐。愿你健康。愿你快乐。」


这是西亚多在接受供养或听闻善行时,為令布施者欢喜而说的话。当我听到时,我发现自己特别回想起一件事。


1991 年作者随同西亚多到美国弘法,有机会体验到国外的生活。那一年,在麻州的内观禪修中心的两个月禪修营,共有四位禪修老师:西亚多、比林西亚多(BilinSayādaw)、鄔槃亮萨米(U Paññathami)和作者。在空档的时候,约一天一小时,一位美国女信徒会来教我们英语。西亚多也是学生,但后来没维持多少天,他说他只听,其他三个人应该要学讲。不过,某个说只要听就好的人,他带头说了好多话。


在西方文化中,他们随时在用「谢谢」(thank you),好像你必须為每件事说「谢谢」。显然,教我们的美国女士,要我们像他们一样大量使用「谢谢」。我不知道是否他们在心裡真正觉得感谢,[214]虽然,他们嘴裡一直是谢谢。做為比丘,佛陀的儿子,并不习惯到处说「谢谢」,说谢谢是沉重的。对西亚多而言必定更沉重。依据西方的习惯,任何时候任何人捐赠任何物品,接受者接受之后,必须说「谢谢」。但是,在缅甸,不会碰见受景仰、受尊重的长老比丘说「谢谢」。如果说谢谢,这甚至可能指什麼相当不适当的事(例如,比丘求索供养)。我想他们会用「善哉!善哉!善哉!」代替「谢谢」,以表示感谢。在人们通常说「谢谢」的时候,西亚多通常只是用「善哉!善哉!善哉」来表示他的感激。有时候,他也会用言语来散发慈心,说:「愿你健康、愿你快乐」。


那些日子,我听到西亚多常用这些话。在佛陀小孩的世界裡,「善哉」和「谢谢」两个之中,「善哉」才是适当的、合宜的。西方人还不习惯「善哉」,我想一定很陌生,至少在他们的世界裡,不可能像「谢谢」一样被普遍接受。佛陀的孩子应该像他们使用「谢谢」那样随时地使用「善哉」。在佛陀小孩的嘴裡,「善哉」会更合适,比「谢谢」更受尊敬。


缅甸佛教徒应该且必须看重自己的佛教文化、母国的文化,如果不懂得珍视,无疑地,佛教文化、缅甸文化将会开始衰微,最终消失。其实,缅甸的某些现况已经在促使缅甸文化渐趋式微,提一个缅甸文化没落的例子,那就是缅历系统。[215]如果你问城裡来的人,现在是缅历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很少人知道。我无法说,他们是否会认為,问的人落伍了。也许,他们会认為:我有比缅历日子更重要的事情得做。倒是乡下的人比城裡的人更清楚缅历的日子,反之,如果你问乡下地方的人西历的日期,有很多人不知道。


西亚多不希望缅甸人忘记自己的日历,希望大家使用缅历多於使用西历。他要人们优先考虑缅历,在中心我们就是这麼做,他叫我们在缅甸日期后用括弧写下英文日期。例如,他会把今天的日子写成 「缅历一三五八年五月(WaHkaun)的新月(6/9/1996)」。即使无法使用括弧,他也要我们先写缅历,再写西历。作為佛教徒,我们应该知道佛历的日期,但大多数人不知道。


很可惜的是,城市居民不重视缅历系统。西历普遍而佔上风,缅历已排在后面。缅历在国外不可能被放在前头,但在自己的国家应该放在前头。也许乡下人因為常使用它,所以他们被放到角落去,就像缅甸话说的「角落的乡下人」。也许,是城市人对缅历系统忽视、冷漠,如果他们不是缅甸人,他们大可疏远,但如果是缅甸人的话,疏远是不应该的。他们应该把它贴近心中,他们应该支持它。


当西亚多遇到那一类人时,他常举这个例子:「母鸡在她的巢下了蛋,[216]但有些鸡蛋被拿走换成鸭蛋。由於母鸡孵蛋给与温暖,蛋开始孵化。可怜的母鸡想这些孵出的小鸡都是她自己的小孩。当他们全去觅食时,从鸭蛋裡孵出的鸡在池塘裡游泳。母鸡固恋这些全是她小孩的想法,无法离开池塘边,可怜的东西!她咯咯叫呼唤牠们。但小鸭怎会走向她呢?牠们是在水裡才快乐的动物,怎麼可能和母鸡在岸上生活?他们属於不同的种类。


记得不要像母鸡那样咯咯叫,担心、受苦,不要像老母鸡,分辨不出鸭蛋和鸡蛋。鸡和鸭不同类,彼此的习性也不同,这是无知的母鸡担心、受苦的原因。」


西亚多出国弘法,常这样告诉移居国外的缅甸人:「出生在缅甸而移居海外的华人,他们彼此还会用缅语交谈,他们也教自己的小孩缅语,要小孩回到家时说缅语。去到国外的缅甸人,反而忘了他们的缅语,他们骄傲地说:『我不再说缅语了。』」


西亚多劝诫那一类的人,希望他们理解且接受「缅文字是我们的字,缅语是我们的语言,缅甸文化是我们的文化。」


西亚多也会给予国内外的缅甸人这样的教导:「你不需要特别邀请空气入内,空气会自行进入。在某些佛教文化与缅甸文化已荡然无存的缅甸人心中,[217]外国文化和外国宗教很快便会进入。因此,真的需要将佛教文化与缅甸文化充满缅甸人的心。[218]

 

雪达功大金塔


阿马罗普拉马哈甘达咏西亚多说:「每个村子有一间寺院是最理想的,一间就足以显示佛教的端整恢弘。」深深影响缅甸佛教的马哈甘达咏西亚多,指出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如果执行他提出的改革,对佛教与国家一定会有很大的助益。


在古代,缅甸人很爱盖佛塔。现在仍然也是,未来似乎也会持续如此。据说,「帕干有四百四十四万六千七百三十三座塔」。其他城市即使没有古城帕干那麼多佛塔,但也有其数量。


建造地方所需的佛塔,这很好。但是数量变得太多时,就应停下来思惟一下。我们的确很努力地在使任何地方都不欠缺佛塔,但是,有些人相信建造佛塔就是在弘扬佛教,因而毫无区别、不加考量地四处建塔。雪达功西亚多曾遇过许多宣称建塔时他们便是在宣扬佛教的人,这时,他通常这样回答:「我们也在建塔,我们建造的塔是法的塔,[219]我们正努力帮助人们将佛法建立在他们心中。我们在帮他们建立法的塔。」


大多数人正在建造的塔,如果没有必要性或建在没有需求的地方,其实没有多大的助益。我们在帮忙建造的法塔,则是任何地方都需要。每个人的心中皆需有法塔。」


大多数人建造的佛塔,并非全都很珍贵。然而,就法塔而言,建得愈多愈是好。建得愈多,利益愈大,对佛教、对自己都有很大的利益。因此,每一个佛教徒都需要努力在自己心中建造一座法塔。这些法塔存续的地方,便有佛教。这些法塔不存在的地方,便没有佛教。法塔消失时,佛教也就消失。在尚未建立法塔的人们心中,佛教并不存在。為了让佛教不消失,我们需要在我们每一个人心中建造一座法塔。」


这是必须记住的绝妙观点。对於那些相信透过四处随意建塔就是在弘扬佛教的人们而言,这是唤醒他们的警鐘。这类的塔,应该只在需要的地方建,且只建需要的量。但是就法塔来说,则需要劝诫每个人在自己的心中建立这法的塔。恭敬地建佛塔并没有过失,但如果是草率地建,则并非没有过失。重要的是,要谨慎建塔。


在阿马罗普罗的马哈甘达咏寺,有一座佛塔,塔的外围有砖墙环绕著。人们向佛塔供花与供油灯:那裡有一根大蜡烛,顶端是一盏亮著的电灯,以此做為灯的供养;还有船型的花盆,[220]裡头满是花朵,以此做為花的供养。寺中有许多的佛像,这些佛像会被放在指定的佛堂让人礼拜,不会放到其他建筑物中。在佛堂裡,不会掛上不相关的照片,在佛像前说话或行為不恭敬,都是不合适的。


雪达功禪修中心的萨度迦那头萨那达马沙巴法堂(Sādhujanatosanā Dhammasabhā)啟用之前,斋堂需要兼当法堂,所以设立暂时的佛龕来恭放佛像,佛龕中用了一盏电灯来当作供灯,也有让人放供养花的花盆。


萨图翁楼也有一间佛堂。西亚多不允许将佛像或佛的画像放在其他房间或建筑物,而是要将这些放在指定的佛堂,於是,萨图翁楼的佛堂裡有著各式各样的佛像。在那裡你可以看到缅甸、泰国、印尼、巴基斯坦、马来西亚等国家的佛像,此外,西亚多也把佛像图片和照片放在那裡。他不允许随便放在其他房间。


萨图翁楼的佛堂,早在雪达功禪修中心成立之前就已经存在,是个独立的厅堂。斋堂裡的佛堂则只是用围幕隔开的空间,礼佛供养时才打开,其餘的时间是关著的。


法堂完成之后,佛龕设在第三层楼,这是个玻璃帷幕的设计,以玻璃围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墙上是一幅大自然风景壁画,画中山峦绵亙、林木葱翠,错落有致的花朵绽放在河流与瀑布之间。裡头有日光和月光的设计,将光源打开时,日光或月光宣泻而出驱散了幽暗。青铜铸造的佛像也很庄严。[221]


戒堂也是三层楼建筑,第三层是另一间佛堂。来到佛堂开示时,西亚多有个惯例:在开示前和结束后,他会把随身携带的扇子放在法座上,然后面对佛像站立,双手合十致敬。西亚多不会正背著佛陀对听眾说法,所以法座并非直接在佛像前面,而是在侧边。在这裡你也可以看到一张马哈希西亚多的照片,一张西亚多的照片,以及花朵等供养品。


西亚多(入僧团的)的戒师──第一代马哈菩提林寺西亚多.鄔凯拉沙(Mahabodhi Forest Monastery Sayādaw UKelasa)──的照片,掛在西亚多餐桌附近的墙上。照片中的马哈菩提林寺西亚多肩上背著钵,正要去托钵,非常庄严。在资浅比丘的桌子附近,你可以看到马哈希西亚多的照片,这是马哈希西亚多在美国弘法时所照的,相片中,他正坐在一张高大的木椅上,没有坐垫,脚垂下。这是张简朴而吸引人的照片。


在雪达功禪修中心有许多塔。本地的比丘、戒女、男女老少,来自社会各阶层的人会来建他们的塔。此外,外国人也会来这儿建塔。这些外国男女回到自己的国家后,将他们在雪达功禪修中心建造的塔带回国并继续施工。这些是法的塔,Satipaṭṭhāna(念处)法的塔。这些法塔的建设是不花钱的,西亚多和其他资深老师已经传授了正确的建造技巧。[222]


这些念处的法塔,从早上三点开始建造,没有停顿直到晚上十一点。坐的时候,在盖它;站的时候,在盖它;走的时候,在盖它;躺的时候,在盖它;吃的时候,在盖它;沐浴的时候,在盖它。甚至上厕所的时候,也在盖它。佛陀告诫我们,不错失任何一个地方、时刻来建造法的塔,是可能的事,他告诫我们,要熟练这种持续的建造工作。佛陀的法,非常周延、彻底。在佛陀教法中,没有多餘的部分,也没有漏失的部分。


禪修者在雪达功禪修中心建造他们的法塔,有些人是一个星期,有些是一个月,有些是一年,有些则是许多年。你能够建造多少,法塔就会成长多少。你的法塔建得愈高大,你的生命便愈有意义、愈有价值。所以,如果你希望在短暂的生命裡多提升一些,那麼就将你的法塔建得更高一些。[223]

 

许多共同点


西亚多曾住在曼德勒的新马哈维苏达咏立平寺(NewMahāvisuddhāyone Zipin Monastery),他在那裡準备「阿毘旺萨」(Abhivaṃsa)的考试(萨迦希哈协会(Thakyathiha)和切提央伽那协会(Cetiyaṅgana)主办的),当时的西亚多只是一个年轻比丘。马哈甘达咏西亚多从学生、沙弥到年轻比丘的时期,也曾住在那裡。西亚多住在立平寺之前,曾去过马哈甘达咏寺请求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许可,住在他的寺院。西亚多和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年纪相差十五岁。西亚多现在七十五岁,如果马哈甘达咏大仍活著,他会是九十四岁。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可说是西亚多的师公,这是因為西亚多的老师槃亮师利曾跟随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学习。当西亚多述说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在他前去请求时所说的内容时,西亚多在述说之前笑著,说的时候笑著,说完之后也笑著。转述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话之前,西亚多先做一个开场。


他说:「西亚多的话是智慧的精髓,有很深的寓意,真的令人欢喜。」他没称他為「马哈甘达咏西亚多」,[224]也没称呼他的名字「鄔迦那卡毘旺萨」。他的名字有些事可说,作者待之后再来谈。西亚多不习惯用名字称呼值得尊重的西亚多,甚至是对自己的弟子也一样。他会让人称呼中心的资深禪师(Nāyaka Sayādaws)之一,西亚多鄔鲁奇罗亮那(URucirañaṇa),為「焦唐西亚多」(Kyauktan Sayādaw),西亚多也是那样称呼他。无论是在家人或出家人,若有人直称比丘的名字,他通常会用问题来纠正他们:「儿子!你是指焦唐西亚多吗?」又譬如,他让人称呼资深禪师鄔槃亮迪帕(Nāyaka Sayādaw U Paññadipa) 為比林西亚多(BilinSayādaw)。因為鄔鲁奇罗亮那出生在焦唐村,所以西亚多称他為「焦唐西亚多」。同样地,「比林」是西亚多鄔槃亮迪帕的出生地。资深禪师鄔萨沙那跋达(U Sāsanabhadda),则是称為「再亚瓦提西亚多」(Zeyyawatī Sayādaw)。这名字用来指他曾住过的,在塔沃(Tavoy)的再亚瓦提寺。


即便西亚多用比丘法名来称呼他的弟子,他也习惯在前面加上敬称「鄔」。我从没听过他叫我名字而未加上「鄔」的情况。有时候,他会用「阿辛」(Ashin)来代替「鄔」。我听到他用那较少尊敬的「毛」,而非「鄔」、「阿辛」的次数极少。他从未那样用「毛」这称谓词来称呼我。显然,西亚多年轻时,他的某些老师会在比丘法名前冠上「毛」来称呼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用法。马哈希西亚多的出生地雪布(Shwebo Townhip)的谢昆村(Hsiep Hkun village),那裡的人们不称马哈希西亚多為「马哈希西亚多」。马哈希西亚多的比丘名字是鄔索巴那(U Sobhana),他们称他為「波(爷爷)索巴那」(Bo Sobhana),或简称他為:「波索。波索。」(Bo So, Bo So)。我不得不感到惊讶,但他们就是那样称呼他。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用法,[225]并不是说他们不钦佩、不尊敬来自他们村裡的马哈希西亚多。


西 亚 多 称 呼 马 哈 甘 达 咏 西 亚 多 為 「 西 亚 多 」(Sayādaw),而不是「马哈甘达咏西亚多」或「鄔迦那卡毘旺萨」的用法裡,隐含有尊敬、钦佩和情感。


「现在,我仍需要多多努力,才能够接受比丘和大一点的沙弥。目前还有些事情未完成,一切并未完全充足。我希望我们将来有能力可以接受你。到了每件事就定位的时候,无疑地就可以了。」


这是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对西亚多说的话,雪达功西亚多对此也作了记录。


「西亚多温和地说:『我们还无法接受你』。他用这些话表达了原因,也是给希望於未来。」


西亚多现在已成為西亚多了,我曾见过年经比丘和较大的沙弥来请求他,希望住在他的地方。而他一再重覆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对他说过的话。当他有许多事要做时,他常会把那些比丘和沙弥送到我的寮房。这时,我通常按照我的两位老师,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和雪达功西亚多,他们给的指导来说话。有年轻比丘和沙弥写信给雪达功西亚多,因為他们读到佛教杂誌上写著西亚多在「行的领域」(patipatti)很成功,而想要住在这裡。也有些人自己来这裡确认看看,如果他们在见西亚多之前来见作者,我会向他们解释西亚多的态度。


从一些事,我见到西亚多和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做事的方式很类似。就作者来看,[226]这两位西亚多有许多共同点。


他们都重视戒律,即使是很微小的事。他们都珍惜他们的人和佛教。他们有很好的纪律。他们的长相很像。他们拿拐扙的方式相同。上衣和下衣都穿得很整齐。外出寺院的衣服穿法,都把竖领做得小而端整。他们都要求学习时保持安静。


他们对寺院裡的物品乾净整齐的要求,也相同。他们拄著拐杖巡视寺院盯著事情的方式也是相同的。他们都有细心检查工作的习惯。接受弟子时,他们都认為弟子不仅要有美的心,也要有庄严的外貌。在饮食和生活安排上,他们都依循对他们合宜的事,而不是他们自己所喜欢的事。在饮食上,他们都设法不吃不需要的东西。他们都严格管理弟子使他们有秩序有纪律。他们都只让佛像放在指定的佛堂裡。他们都敬重有才智的人。


他们允许在寺院裡穿鞋子,这一点也是类似的。他们纠正在路上就跪下顶礼的信徒的方式也类似,会说:「不要跪下,双手合十在胸前就够了。」他们的现代化观点也是相同的。他们都无畏地指出宗教事务上需要更正的地方。他们都不搞门户之见。他们都不随眾起舞。因為不朋党默从,他们都被认為很骄傲。他们都曾遭受到,某些见不得别人成功而结群责难的人的苦。[227]马哈甘达咏西亚多自传《一生的轮转》裡的一句格言浮现在心裡:「无法听见称『善哉』的声音,所以他们朋比詰难。」两位西亚多有许多的共通点。当然,他们也有差异之处。 [228]

 

错误


1950 年西亚多来到仰光禪修中心禪修时的老师,是鄔维恰罗(U Vicāra,),后来成為瓦凯马中心西亚多(WakhemaYeiktha Sayādaw)。西亚多禪修时,他注意到其他禪修者和年轻比丘在戒律上的缺点,他想著:「当这人未持戒时,他在禪修上真能进步吗?」这类的想法縈绕在他的心中,使得他的禪修停滞不动约有两天。他的禪修老师似乎看出他的禪修有所停滞,所以提醒他:「如果有想法、批评生起,禪修是不会进步,会沉滞不前。禪修者的任务,是在想法、批评生起时,没有遗漏地观照它们。要观照任何生起的现象,而没有任何遗漏。」之后,西亚多提醒自己:「禪修者必须按照老师要求的去做。」


禪修就如同在海上航行。海上航行时,船隻可能会因风浪的侵袭而翻覆。当狂风暴雨来袭时,一劲地去告诉别人,他们的船隻哪裡有问题,而不照顾自己的船好让它不翻覆,如此并没有好处。去说别人时,自己的船肯定会沉没。要小心别让自己的船沉了。[229]


同样地,当禪修者走在法的旅程时,他或她有时会遭受烦恼风浪的袭击。那时候,去看别人的缺点,批评或沉思它们,并没有好处。必须照顾自己不让自己被烦恼风浪所侵害。需要的,就只是顾好自己的法。


西亚多了解到这个态度,加上他持续依循老师所教导的去做,所以他的禪修进步得很顺畅。


成為禪修老师的西亚多,他看过一些禪修者像自己以前那样,因為内心在批评、沉思而使得禪修没有进展。在这个时候,他会谈他自己曾犯过的疏失,并纠正禪修者,以便他们能走上正确的道路。西亚多谈论自己的错误时,会让听的人很感兴趣,再者,对他们来说,这样说出的指正,会很容易遵循。西亚多以自己為例,谈自己的错误,并提出如何纠正,以便禪修者能用正确的方法禪修,这是一个值得效法的典范。


后来,西亚多犯了另一个错。人类很难不犯错,总是会有错误的。自己会犯错,他人也会犯错,不同的只是,错误是大是小。在这世上,不太可能有谁从未犯过错。即使是在成為佛陀的那一生,菩萨也犯错,修习了极端的苦行。就此而言,常人会犯错并不让人讶异,然而,应当尽力去试著不犯错。肯定的是,人也许会犯一回错,但需要谨慎小心,培养智慧,让自己不再犯同样的错。


在美国的一次禪修营,西亚多接受按摩治疗师的治疗。


治疗师请西亚多待在指示的位置上,放鬆肌肉。[230]西亚多却是绷紧著肌肉。因此,治疗师治疗起来极不顺手。治疗师再次要求西亚多放鬆些,但西亚多继续绷紧著,如此让治疗师很难进行。后来,西亚多恍然了解:「这时候,我必须听他的。我必须做他要我做的事。他说『放鬆你的肌肉』,我就必须放鬆。」最后,按摩治疗师便能得心应手地治疗西亚多。


教诫那些不愿意或不依照他的指示来禪修的人时,西亚多常会谈到自己曾犯的错误。这样,禪修者能充分了解,终能依照指示努力禪修。说明自己曾做了些什麼来纠正自己的错误,这样的教示非常有效。


西亚多尚有另一项过错。当他在仰光马哈希禪修中心担任禪修老师指导禪修时,西亚多大多教导沙弥、比丘和男眾禪修者,他教导女眾禪修者的时间没有几年。有一次,西亚多指导的男禪修者中,有一位是医师。那时候,西亚多患有胃病,所以他向那医师禪修者谈到他的病。那时,医师告诉他:「尊者,这种胃病需要打针治疗。」西亚多记住这医师的话。不久,西亚多去让中心裡负责医疗的医师看病。那时,西亚多告诉医师:「你需要為我打针,来治疗我的胃病。」对此,医师说:「尊者!您说什麼?」


这时,西亚多立刻了解到「我错了。」那时西亚多即回答说,他只是在转述那位医师禪修者说过的话,他不是想当老师。


医师们不喜欢这类的话。病人只需告诉医师自己的症状,不需要[231]也不应该下指令说,要给什麼药或该做什麼处理。看过病症后开药、治疗,这是医师的责任。


禪修老师就像医师,禪修者就像病患。禪修者只需告诉老师,自己在禪修时的体验。老师会观察禪修者的状况并加以指示。禪修者只需说明:觉知的所缘如何生起;他如何观照;以及,他了知到什麼。不需要说:「今天我的禪修很好、很差、进步了、退步了、定力好、智慧增进,今天我的禪修停滞了。」等等的话。做过无数次的小参指导,西亚多遇到许多不同类型的禪修者。他对第二位医师说话的方式,也曾在禪修者对西亚多报告时出现过。在这种时候,西亚多经常以自己的错误為例,来纠正他们。


西亚多说过一件事,那是他缺乏亲身经验的事。那时西亚多在焦唐马哈菩提寺当沙弥,他為他已长期生病的戒师料理杂务,他听到一群比丘谈到某种芦薈製成的药,功效卓著。他替他的师父感到振奋,於是到他师父那裡说明那药的功效,活灵活现地彷彿他亲身体验过似的。他的老师问说:「毛班迪达,你自己曾服用过吗?」


当西亚多答说他没服用过时,他老师只说:「是啊。」据说,从那时候起,西亚多不再将未曾经歷过的事,说得像自己经歷过似的。当西亚多遇到禪修者告诉他不属於禪修者自己的体验的事时,他通常会為他们解释自己的经歷,来纠正他们。这是很好的例子。[232]

 

忘不了


我想像自己正听到西亚多自开始兴建雪达功禪修中心后便常常说的话。「开始兴建一个新地方时,什麼都需要。从茅草蓆垫到盘子、杯子,每样东西都会用到。


信眾的确非常聪明。我们甚至不用说需要什麼,他们便会去找,看欠缺什麼,并且随力布施。」


在雪达功禪修中心建设初期,被大多人称為「瑭妈」的荳瑭(Daw Than),她捐了两千七百万缅币,那时约等同二十七万美元,这笔布施是建设的基础。我几乎不需要提寺院的捐赠者鄔萨图翁(U Tha Tun Aung)、荳妮(Daw Ni)与他们家人,因為大家都知道这些恩人对中心有多大的贡献。有许多人也来尽他们所能地布施。我们是在缅历一三五二年(西元 1991 年)七月(Bitinkyut)黑分九日,抵达这 中 心 。「 我 们 」, 是 指 鄔 亮 努 久 塔 毘 旺 萨 ( UÑanujjotābhivaṃsa )、 鄔 桑 瓦 罗 蓝 卡 罗 ( USaṃvarālinkāra)、鄔喀马恰罗(U Khamācāra)和作者。到达后,鄔喀马恰罗独自一人去托钵,[233]鄔亮努久塔毘旺萨和作者则是在早餐后到马尼罗塔那尼寺(MaṇiratanāNunnery)為尼泊尔的戒女上课,然后在那裡用午餐。布萨日时,我们停课,所以就在雪达功禪修中心用餐。


那时候,雪达功禪修中心的早、午餐供养者之一,是鄔盈翁(U Win Aung)和荳婷阿耶(Daw Tin Aye)家人。事实上,他们是主要的布施者。他们的家就座落在雪达功中心南边相隔两幢屋舍之处。鄔盈翁和荳婷阿耶的儿女参加过佛教文化课程,所以他们对禪修中心很熟悉。如果要你要拿雪达功禪修中心刚开始时和现在的情况相比,那就像只有地板相较於有屋顶一样。因為刚开始时并非每件事都和现在一样齐备,有段艰困的日子。只要我活著,我就无法忘记鄔盈翁和荳婷阿耶在我们面临那种处境时所提供的布施。那时候,来自「莱恩」(Hlaing)的鄔毛毛阿耶(UMaung Maung Aye)和荳卿卿吉(Daw Khin Khin Kyi)也轮流供斋。一些小东西,像那时他们提供的鱼酱,比起今日如猪肉、鸡肉等的珍味美食,更令人难忘。


我记得在离开马哈希禪修中心之前,我对鄔桑瓦罗蓝卡罗(现在的再卡杉达马皮亚西亚多(Kyaikksan DhammapiyaSāsana Yeiktha Sayādaw))的回答。


「对於有很多食物的人而言,一口饭并没那麼有帮助,他们不会重视或感激。但是,对於需要食物的人而言,一口饭便非常有帮助,很珍贵,会让人因此而深怀感激。现在我的老师(雪达功西亚多)正需要力量,我应该追随他并尽可能地回报他的恩情。我决定一旦我在他需要时回报两、三年后,如果我照著我的意愿离开,就不会无礼了。[234]


当西亚多离开马哈希禪修中心并在亭坎鳩坎空雅中心(Thinkan Kyun Kankomyaing Sāsana Yeiktha)雨安居时,跟著西亚多的人有:鄔萨沙那跋达(U Sāsanabhadda)、鄔亮努久塔毘旺萨(U Ñanujjotābhivaṃsa)、鄔桑瓦罗蓝卡罗(U Saṃvarālinkāra)、鄔维為卡南达(U Vivekānanda,德国比丘)、鄔维苏达恰罗( U Visuddhācāra ,马来西亚比丘)、鄔槃亮萨罗(U Paññasāra)和作者。在雨安居结束时,鄔喀马恰罗(U Khamācāra)从马哈希禪修中心来到雪达功禪修中心。


我忘不了鄔亮努久塔毘旺萨(U Ñanujjotābhivaṃsa)那时说的话:「如果西亚多欣赏我,很好;不欣赏,也可以。我将站在我认為正确的一边。」


带著这样的信心,他跟随著西亚多。而我跟随西亚多,是為了不在他需要人时捨弃他,我觉得离弃他是不礼貌的。在他境遇好时来受他保护,不好时就离弃他,这种举动实在是令人厌恶。就像「一片砖或一粒沙」[的工作],我决定在他需要的时候,尽可能地助他一臂之力,然后当他的力量再次充满、强有力时,如果我要离开,就不会无礼了。无疑地,别人也像我这样。


当西亚多从马哈希禪修中心到焦唐马哈菩提林寺禪修时,作者和鄔亮努久塔毘旺萨(U Ñanujjotābhivaṃsa)住在仰卿(Yankin)的马哈菩提学院(Mahābodhi StudyMonastery),并到马尼罗塔那尼寺(Maṇiratanā Nunnery)教导尼泊尔的戒女佛典。在西亚多写信给马哈菩提学院的鄔班迪达西亚多之后,我们两个人前去请求允许,希望能住在那裡。因為鄔亮努久塔毘旺萨曾在这裡教过书,所以我们更是轻易地得到准许。我忘不了鄔班迪达西亚多对我的恩情,允许我住在马哈菩提学院。在这们离开马哈希禪修中心时,很难找到一个各方面都让人满意的地方住下来。[235]


西亚多在马尼罗塔那尼寺為了尼泊尔戒女建了一栋房子。他叫我们两人去教书,补充马尼罗塔那尼寺的教学人力。因為他希望尼泊尔戒女在学习上能有进步。当我回想班迪达禪修中心成立前,我们在教导尼泊尔戒女的那段时间,较不舒适的往返去来、饮食及住宿的安排,我忘不了当时尽力帮助我们的人,像是马尼罗塔那尼寺的教师们、马哈菩提学院西亚多、来自仰卿的毛皮票毛(Maung PyiPhyo Maung) 家庭、荳菈明(Daw Hla Myint)护士、来自卡巴阿耶的(Kaba Aye)的鄔雪(U Shwe)和荳阿耶一家。


雪沓明药房(Shwe Thamin Medicines)的老板鄔波申(UBo Sein),是毛淡棉班迪达禪修中心的捐赠者,他经常布施。西亚多曾经问他:


「為什麼你一直在做这样的大布施?」


他回答:「因為我有亲身体验,那种你做佛教工作时所具有的清净心的体验。」


可能有许多布施者,会像鄔波申那样回答。显然,自雪达功禪修中心开始兴建时,就有许多认同西亚多而做布施的人。在西亚多正式成為雪达功禪修中心的主人之前,有些布施者似乎还有犹豫,但在西亚多正式成為中心的主人后,布施者蜂涌而来。西亚多曾就某比丘说过一句话,也许别人也曾听过,这话非常值得记住,似乎充满著他个人的经验:


「即使他还不了解,就带著纯粹的善意,為他人的利益而努力。如此,个人的利益自然会到来。」[236]

 

全心全意


「看过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书,像是《基础巴利文法》(Foundational Pāli Grammar)之后,佛典裡的智慧变得更清楚易懂。在年轻时,我甚至有著不曾满意自己文法的想法,当我学习到《基础巴利文法》时,我不可能不理解它。


我变得有自信,相信自己一定能精通巴利文法。西亚多真的很会论述,能让读者更清楚内容的意思。」他这麼说。


西亚多经常谈到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作品的优点。他极尊敬马哈甘达咏西亚多。住在曼德勒的申潘萨沙那中心(Sein Pan Sāsana Yeiktha)时,西亚多曾担任资深禪师(Padhana Nāyaka Sayādaw),教导禪修。那时候,他习惯去向马哈甘达咏西亚多致敬。有一次他前往时,马哈甘达咏西亚多正在教导比丘,课程从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一点,另一堂课则是从下午一点到两点。马哈甘达咏西亚多使用他写的书為教材。第一个小时,他教基础扎实的比丘;第二个小时他则只教熟练已极的比丘。


西亚多约在上课时间来向马哈甘达咏西亚多致意,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给他一些建议。[237]马哈甘达咏西亚多於课堂中指出,在某些禪修中心裡他曾见过或听过的一些缺失,他提到,让不符合《律》的事情发生是不恰当的,像是比丘手持金钱、与女眾共处在僻静处,以及,如果不遵守戒律,禪修不会进步。他谈到附近禪修中心的一个禪修老师怎样在死后投生鬼道的故事。马哈甘达咏西亚多谈到比丘[因為不持戒而]变成鬼,是多麼不恰当,并且,他提及,他如何地想要比丘在禪修中心特别努力持戒。


显然,在马哈甘达咏西亚多谈及比丘怎样变成饿鬼时,西亚多正好进来。这是一个巧合,并不是马哈甘达咏西亚多贬损禪修中心,他显然只是善意的提醒。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到寺院外其他地方时,也经常谈到这个死去的比丘,用以教诲他的弟子。他也常谈到某些甚至得到「无上大智者」( Aggamahāpandita ) 头 衔 的 人 与 一 些 著 名 的 说 法 师(Dhammakahtikas)死后变成饿鬼的事例。他提这些事例的意图,只是想要那些领导佛教的比丘乃至所有的比丘,都能遵守根本戒律。


显然,有一些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弟子比丘,因為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如此对西亚多说话,而替西亚多(一位禪修中心比丘)感到难堪。有些人甚至认為,他们的师父说得太过严厉了。事实上,马哈甘达咏西亚多这麼说,是具备了勇气与善意。


在马哈甘达咏西亚多说完话之后,西亚多恭敬地双手合十在胸前说[238]:「西亚多!尊者!只要我不驳斥您所说的话,是否允许我说一些话?」


他说:「好的,好的。请说。」


接著,西亚多熟练地引用佛典来解释,在马哈希禪修中心,人们如何地在某些事上按照律来行事,像是持金钱、与女眾应对等的事。当每件事都解释清楚后,马哈甘达咏西亚多极為欣慰,因為这便是他要禪修中心谨慎小心持戒的方式,他很高兴知道禪修中心依他的期许在遵守戒律。他也很赏识西亚多,此后他常邀请西亚多到他的寺院来学习。有一次,西亚多还曾来此住下学习约两天。那时候,两位西亚多已经很熟稔了。


听到西亚多是如何地请求允许、如何地作了回答的那些学生比丘们,非常地高兴。他们很佩服西亚多的勇气,很欣赏他的风格。他们无法停止讨论这件罕见的事,这是他们餘生永难忘记的事。


那时候,在马哈甘达咏寺学习的我,尚是年轻沙弥,我只知道西亚多来到马哈甘达咏寺,其他的便不知道。我后来到西亚多的地方,和他谈话时才知道整件事。之后,西亚多曾将他监护的一位年轻比丘,送到马哈甘达咏寺学习。知道那学生是西亚多的弟子,在他要回西亚多的地方时,马哈甘达咏西亚多一再地、全心全意地请那学生转达:「告诉鄔班迪达来走走。」我自己没看到或听到马哈甘达咏西亚多提出这个诚挚的邀请,而是透过一个听到且见到这事件的沙弥,才知道这件事的。[239]


虽然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全心全意地邀请,但最终因缘不具足,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在西亚多再次拜访之前,便过世了。


如果马哈甘达咏西亚多仍活著,至今两个人会共同处理了多少佛教的事?他们俩的共同理想:「行不离教,教不离行」(不缺理论研究的实践,不缺实践的理论研究)会落实到怎样的程度?我不得不结论说,如果两人曾有机会如所愿的方式去努力,缅甸的佛教会变得更加卓越。具有远见的西亚多与比丘愈多,缅甸佛教的未来就会愈成功。缺乏这类的人,结果会是让人悲伤的,缅甸的佛教会衰落乃至消声匿跡。因此,佛教的比丘、戒女、在家眾,所有的人皆需為缅甸佛教的未来而努力,让缅甸佛教热忱的血免於冷却之忧。[240]

 

自由思考家


我遇到一个人,他告诉我他的故事。他是军队裡的高阶官员,身為传统的佛教徒,但他学习、欣赏并拥抱共產主义的文献。当他拥抱共產主义时,他开始注意到共產主义的一些不合意的面向,由此他对共產主义的信仰便减弱了。后来,他变得欣赏自由思考家的人生观,他称自己為由由思考家,至此,他仍无法信奉佛教教义,虽然他名称上是个佛教徒。现在,他变成真正的佛教徒。


他说,由於雪达功西亚多,他变成了真正的佛教徒。他说,他非常高兴能够向西亚多顶礼,用他的额头碰触西亚多的脚。现在做為「上座部佛教会」(Theravada Buddhistnstitute)的一员,他尽可能地参与西亚多的利他事业。他愉悦地谈及西亚多:


「在雪达功西亚多所有可敬的特质中,如果要选一个我特别欣赏的特质,那会是他率直的性格。也许是因為我自己也是有话直说的人。我不知道,尊者!我真的很欣赏西亚多的率直。[241]


「居士,你和西亚多怎麼认识的?」


「当我四十岁时,我离开了我的职位。那时候,我的儿女依我妻子的计画,短期出家作沙弥和戒女。我的妻子也鼓励我短期出家作比丘。实际上,我不想要,但我还是依照她的意愿去剃度。剃度后,马哈希西亚多给我一些教诲:『不要去做你认為比丘不应做的事。』短短一句话,却富有深意。


西亚多在新比丘剃度后常说的话,浮出在作者的脑子裡。


「比丘必须戒除不善的身行和语行。若是智者所责备的行為,你便不应该做,应该去避免;若是智者所责备的言语,你便不应该说,应该去避免。如果你戒除了这类的身、语行為,你的戒便安全无虞。戒,意指戒除不善的身、语行為。基本上,共有二百二十七条比丘应该遵守奉行的戒。若依据律典,展延开后,会有九千万条戒,即使我们不知道全部细节,如果我们避开会被智者所责备的身、语行為,这就足够了。」


西亚多似乎也追随著马哈希西亚多的教诲。


那人继续说著。虽然西亚多的建议浮现在我脑裡,那人的话也进入我的耳裡。


「西亚多亲自教我相关细节:如何穿下衣、上衣,外出的穿法等等。那时候,西亚多住在原来的小木屋裡。有时候,西亚多会来检查我们在哪裡禪坐。[242]当我们靠墙坐时,他会纠正我们。当我们打瞌睡时,他会提醒我们。我们一天只睡四个小时。那时候,我是个高阶官员,但西亚多没有偏爱像我这样身分高阶的人,没有让我们较轻鬆。他只是坚定地告诉我们要禪修。我很欣赏西亚多不偏袒高阶或重要人士的作风,他就是要人努力,。」


「居士,你禪修几天?」


「尊者,十天。这利益值得十天。透过禪修,无我的真理变得很清楚。我发现自己在十天结束时因要还俗而哭泣。


要离开这清凉寂静的地方到酷热的世界,我很难过。尊者!」


「由於十天的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禪修,你的生命產生了巨大的变化,是吗?Satipaṭṭhāna(念处),那麼有效?」


「尊者,西亚多说他欣赏共產主义者,因為他们遵受他的禪修指导。您听过寇阿耶毛(Ko Aye Maung)吗?」


「居士,没听过。」


「他也是共產主义者,他是毛维林(Maung We Lin)的哥哥。」


「哦,哦,是的。我知道他,我知道他。」


「他也跟西亚多禪修。」


「我写过一篇关於他的文章,标题是『世间的信仰者与法的禪修』。我曾写了一本书叫《雪达功教法之光:国内和国外》。那篇文章就收在这本书裡。他的故事很有趣。」


「毛维林和我,如果我们错失了与西亚多修习Satipaṭṭhāna(念处)的机会,即使被称為佛教徒,我们可能当不了真正的佛教徒。我相信现在我们已变成真正的佛教徒。[243]每天早上起床后我都禪修,只有这时,我才对自己感到满意。即便我没睡好,如果我有机会禪修,会让我觉得精神恢復。这似乎是由於正念的动能。就像是有人看著我,对我说:『这是好的,去做;这是不好的;不要做。』尊者!」


「和你有关係的西亚多,曾说过一些事,我想告诉你。」


「尊者,请说。一直是我在说话。如果你也说话会很有助益。」


「现在,请听仔细。『见法时见佛。知法时知佛。法德显露时,佛德即显露。』西亚多这麼说。」


「尊者,确实是如此。因為我见到法,所以我见到佛陀。因為我知道法,所以知道佛陀。因為法的特质展现了,所以佛陀的特质也显露了。尊者!请继续。」


「你不喜欢吗?」


「尊者,这很贴切。」


「努力加强我们与这世界连结的方式时,Satipaṭṭhāna


(念处)是极重要的。」


「这也对极了,尊者。如果我未曾有机会修习Satipaṭṭhāna(念处),要改变我的态度和思考模式,那是不容易的事。」


「居士,既然你曾是军人,提一个西亚多曾说过关於军人的例子」。


「尊者,是什麼例子?」


「『在前线战场,士兵必须依循指挥官的命令。在与烦恼作战的战场,禪修者则必须依循他们老师的指导。』西亚多这麼说。」[244]


「尊者,因為我曾是军人,我比大多数人更了解这点。」


「居士,我们这此打住吧。好吗?」


「尊者,是的。很高兴和您说话。」[245]

 

转移


「第一次在马哈希禪修中心禪修时,我得以遇见马哈希西亚多。在每週的布萨日典礼后,我也聆听他的教导。第一次禪修后,经过了四或五年,我才再次有机会遇见他。我这一生中绝不会忘记马哈希西亚多那时候给我的指导,他的话是:『比丘必须充满庄严的特质。』很美的话且切中要点。读过他所有的著作,我从他的书摘记了许多的话。我只有少数几次在对话中,听到他说话。当他称呼自己时,除了用「比丘」以外,他也习惯用「这裡」(from here)。他会说:『这裡,已这样决定了。』我也曾听过雪达功西亚多称呼自己时,说:『这裡、这裡』。 这种『这裡、这裡』的用法,从哪来的呢?马哈希西亚多使用这个词。


对在家眾说话时,雪达功西亚多会用『比丘』来称呼自己。和比丘们说话时,他会用『弟子』。称呼在家眾时,他就用『居士』,有时候会叫他们的名字。对有些人他会叫他们的绰号。[246]例如他叫毛高票(Maung Kaw Hpyo)為『票』(Hpyo),叫玛索因盈(Ma Saw Yin Win)為『咪索』(MiSaw)。有时候,他称呼人们时有特别的小名,譬如他叫索盈(Saw Win)為『阿盈』(Awin),叫荳妞(Daw Nyo)為『阿妞』(Anyo)。有时候,他用代名词的方式相当奇怪,他说:『从那个』(from that one)。他叫弟子戒女為『女儿』。在他的慈心照护下学习,她们的确拥有他女儿的地位。似乎年纪大时,他有了一种父亲的心态。仰光的女孩常用女儿来称呼自己,就作者这北方人而言,第一次听到这种用法时,觉得很诡异。我不敢说『女儿』在北方是否也有仰光那样的用法。但我听过南方人像曼德勒人那样使用「我、我」。


无论人的职位多麼高,地位多麼高,财富多麼多,西亚多不会用地位头衔来称呼他们,他习惯叫他们「居士」或者叫他们的名字。我在马哈希西亚多的《图踏卡经讲记》(Discourse on the Tuṭakasutta)读过这观点,值得记住。摘录如下:


「百万富翁、总裁、董事长等等是讚扬之词,不适合用作称谓。在这裡地方,有些西亚多会用『鄔』,譬如:『鄔票,大居士』('U Phyu, great devotee)等等。有些人认為说『大』等於是崇敬某人,所以他们也不用『鄔』或『大』,只是说『居士票』。其实,如果那是惯用的说法,且他们不期待任何回馈供养,那麼第一种说法也没有问题。相当合适。因為佛陀自己也会称人『Mahāraja』、『大王』。」


有一句马哈希西亚多常用的话:『不尽合序』(Notexactly in order)。如果他碰见某人犯错,他最常说「不尽合序」。我见过西亚多使用这话。但西亚多碰见应受责骂的事时,常用较强烈的字眼。[247]无论如何,西亚多的用词不会无礼,它们有礼且有智慧。


无疑地,西亚多使用许多他无尽的恩人马哈希西亚多的话。我只指出两个:「这裡」和「不尽合序」,因為他们是如此独特。必须承认智者所说的话总是蕴含著智慧,我们必须将它们写下,让读的人能够知道它们,这是它们能被知道的唯一方法。否则,将不易再找到这些值得记住的话。


我来到西亚多的地方,聆听他的开示,在他的开示中,我听到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悲心。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常以悲心的语调说「因為我深深敬重」。他使用「哦」一字,像是在说「哦…非常好,非常庄严」。似乎藉著温和地说这字而慢慢引出他的话。西亚多拥有许多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开示的录音带,显然他听过许多马哈甘达咏大的谈话。因為他对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敬重,使他一再地聆听他的开示,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带著悲心语调的声音已固著在西亚多的耳裡和心裡。无疑地,这是為什麼当西亚多在开示时,会有马哈甘达咏西亚多那种悲心的声音出现。


效法自己敬重的人们的说话、行為风格,是世间常法。


马哈希西亚多允许在家眾在马哈希禪修中心穿鞋。马哈甘达咏西亚多也允许人们在马哈甘达咏寺穿鞋。雪达功西亚多也允许人们在雪达功禪修中心穿鞋。这也是在遵循自己老师的方式。[248]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和马哈希西亚多都曾解释过这事。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在他书中说明这事,无疑地,缅甸的读者会看到他的说明。而马哈希西亚多的解释则并未在他书裡,所以读者可能未能得知。我听过并把它记在《马哈希西亚多的真知卓见》这本书中。我也在这裡引用,因為这样似乎是很合适的。


「在佛陀说的巴利佛典中,没有规定禁止在寺院裡穿鞋。在注释书裡也没有任何证据。依据巴利典籍,频毘娑罗王(Bimbisāra)确实把自己的脚掌砍掉,因為在佛塔平台穿拖鞋以及未洗脚便踩在比丘的坐具上。过去的长老西亚多们使用这不可靠的基础,作為不允许在寺院裡穿鞋的理由。


在这裡,提到的是佛塔的平台,而不是寺院的地。以国王未洗脚而踩到比丘坐垫一事作為基础的论述,就现在不穿鞋又不洗脚而进寺院的方式来看,才真让人感到踌躇。


当旅行的比丘进入一间寺院时,他们必须依照旅行比丘的惯例,譬如脱下鞋子。似乎是因為这惯例,人们才开始在寺院不穿鞋,以此来表示恭敬。


Yāvatikā nāgassabhûmi. Nāgena gantvā nāgāpaccorohitvā pattikova yena manṭalamālassa dvāram.Tenupasaṅkami. (戒蕴,第 47 页)


Yāvatikā yānassa bhûmi. Yānena gantvā yānāpaccorohitvā pattikova yena bhagavā. Tenupasaṅkami.(戒蕴, 第 101 页)[249]


[坐在大象上,直到大象可到的地方,他从大象上下来,赤脚走至曼达拉玛拉的大门那裡。


坐在车子上,直到车子可到的地方,他从车子上下来,赤脚走至世尊那裡。]


这裡,没有提到寺院地面,只有车子可到的地方,和不可到的地方。只要车子可到的地方,都可以穿鞋子。阿跋亚拉马西亚多(Abhayārāma Sayādaw)曾如此说。因此,坐车直到楼梯附近,和穿鞋子走到那裡,似乎都是可以的。若人没穿鞋子来,洗脚会是恰当的。阿跋亚拉马西亚多说,未穿鞋进寺院,且未洗脚,脚上的污物会弄脏寺院,等於不尊敬。据说,当佛陀的继母瞿曇弥(Gotamī)来见佛陀,要求建立比丘尼僧团时,她出於恭敬一路从皇宫走来没有穿鞋。


在这个恭敬的动作中,没有关涉到寺院的事。考虑到这些,不穿鞋确实是一种恭敬的表示,不只在寺院,在路上也是,当人们在路上遇见可敬的比丘,某些人会出於尊敬而脱下他们的鞋子,那时,那比丘也许会给予准他们穿鞋的许可。他们可以依照这许可,穿上他们的鞋子。同样地,无论寺院属於整个比丘僧团或个人,如果比丘准许,人们可以在寺院的地面穿上鞋子。我看不到这样做有任何的过失。人们进到寺院时,如果他们有不弄脏寺院的好意,这等於是对寺院的恭敬。」 [250]


马哈希西亚多的这个解释,和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解释是相似的。当然是如此。阿跋亚拉马西亚多,是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老师。我们西亚多是採用他的老师们的作风,将它们运用在自己的地方。[251]

 

老年


他说:「当我变老时,我会变得像马哈希西亚多那样。」这是西亚多反覆说过的一件事。说「当我变老时」,他指多老的时候呢?当他七十三或七十四岁时,他开始说这句话。他如何「变得像马哈希西亚多那样」呢?他是在说他自己怎样变得健忘。马哈希西亚多约在他过世前两年开始变得健忘。他们说,他甚至忘了经常照顾他的比丘的名字。当他说:「他是谁?我认识他,但我忘了名字。」如果你告诉他那名字,他会记住一会儿,然后,他会再忘记。在他死之前不久,他变得更健忘。据说,他在开示时,甚至忘了古代著名的大施主毗舍佉(Visākha)和给孤独长者(Anathapindika)的名字。


帕尊涛雪进寺沓别坎西亚多(Pazuntaung ShwegyinMonastery Thapyekan Sayādaw).鄔瓦塞塔毘旺萨(UVāseṭṭabhivaṃsa), 对健忘有亲身的经验。他曾说:「变老时,我变得健忘。变得健忘时,我想起马哈希西亚多和他变得健忘的情况。」似乎当人年纪愈大,由於身体的退化,记忆与知觉也变弱。不过,认出善行的正念并未变弱。我猜想雪达功西亚多因為不满意自己的记忆力不如从前[252],所以说:「我变得像马哈希西亚多一样」。


许多和作者共住过的人曾说:「你的记忆力很好。」有过多次健康变差的情况,显然作者的色身也变弱了。这些日子,如果我想回忆事情,它不会立刻想起。以前,如果我想某事,都能立刻回想起来。现在,我的脑袋模糊,曾记得的事不再全能回想起来。我也不得不对自己感到不满意。自己体验到健忘后,我能够理解西亚多的健忘。


因為对自己不满意,所以西亚多说他正失去他的记忆力。然而,他的记忆力仍然很好。我确定他不像马哈希西亚多或沓别坎西亚多那样健忘。我认為他的记忆力仍然比我的记忆力好。遇到几年没见的人时,西亚多仍记得他们。他可以告诉你人们的名字,并解释发生的事,往往让听的人非常讶异。


有一次,受邀至鏗兜墓园(Kyantaw)参加葬礼时,西亚多带著比丘们前去。来哀悼的人群和比丘之中,有一位老人走向西亚多并亲切的问候:「尊者,您记得我吗?您应该不会记得。我遇到您,已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听说你已成為寺院的住持,且非常有影响力。」


西亚多身边的比丘和信眾都瞪大眼看著这位和他们尊敬的西亚多如此亲切说话的男士。他们的表情说:「他是哪种信徒啊?」那人说话时,西亚多安静地听。那人显然认為西亚多不会记得他。出人意料的,西亚多叫他「申居士」。西亚多说出他名字时,那人立刻变得很高兴。


「所以,不像我所想的。您不但记得我,[253]还知道我的名字。西亚多!你真的记得。」看著他的表情,怀疑他到底是什麼人的旁观者,改变了他们对他的看法。


这是西亚多记忆力好的一个例子。


有一次,一位很有名且很受欢迎的电影演员,来到西亚多的地方,那演员的名字是久图(Kyaw Thu)(意思是「有名的人」)。他祖母一家人常来雪达功禪修中心打斋供养食物,久图的家人也会来布施,他们有时候也邀请比丘到家中应供用斋。当他们来到雪达功禪修中心时,西亚多会為他们开示,并施行功德分享的浇水仪式。久图的妻子,名叫毛萳(Maung Hnan)。有一次久图的祖母告国西亚多:「西亚多!尊者!他是做电影事业的。」


西亚多看似不了理解现代缅甸语「电影事业」的意思,所以他问:「什麼是电影事业?」


因此祖母用旧式的说法:「他是电影演员。」


西亚多说:「哦!哦!」


久图是很有名的电影演员。虽然西亚多不知道这位鼎鼎有名的电影名星,但久图很喜欢,他说:「唯独我们的西亚多!」


我们去久图的祖母家应供用斋时,或他们来班迪达禪修中心供斋时,我们叫久图「毛毛」。我不确定这是表示亲爱的匿称,还是只是他们在家裡用来称呼他的名字。他妻子的叫玛莉葵(Ma Zi Kwek)。这可能是表亲爱的匿称。无论如何,作者听到的名字是莉葵。


玛莉葵大概认為:西亚多连我先生这样全国知名的人,都不认得了,更何况是我。」[254]虽然西亚多从未认识玛莉葵,但是他可以一口气说出她父母、祖父母和她其他亲戚的名字。玛莉葵错諤得说不出话来,也笑了。


这是西亚多好记忆力的另一个例子。


有些人认為,西亚多不会在眾多拜访他的人们之中记得他们,所以当西亚多说出他们的名字或记得与他们相关的人或事时,都会感到很惊喜。西亚多有好记忆力,难怪来向他致敬的人们既诧异又高兴,甚至周遭的人也都称奇不已。无论西亚多到哪裡,都有这样感到讶异的人,他们一再地感到惊奇。看过这记忆力在许多地方运作许多遍的人们总会说:「西亚多的记忆力非常好。」考虑我自己的经验,作者赞成这句话。我真的很讶异他记住名字的能力。他对佛典的记忆更让我欣赏、佩服。西亚多阅读的书多於他所有的弟子,包括作者自身。我相信在读的时候,他读得比我们更仔细、更专注。我推断这是他為何记得比我们多的缘故。


无论是比丘或在家眾,作者不得不记住那些因其强大的正念、谨慎与专注力,而有高度成就的人。[255]

 

慈心的力量


缅历六月(Tawthalin)的满月。


到今天,作者已住在雪麦功森林中心整整两个月。「(缅历)六月的太阳[热到]会杀死小虾。」这是缅甸的谚语。雪麦功的雨量比仰光更多,因為雪麦功中心位於勃固山区(Pegu Mountain Range)。他们说,在有许多树、森林和山丘的地方,雨下得比较多。昨天,缅历六月的白分十四日,气候很宜人。因為几乎天天下雨,所以好天气很少。在内陆雨下得少,可能热得可以杀死小虾米,但在雪麦功并没有那麼热。我在雪麦功看到我从未见过的水蛭。我不只看到它,还经验到牠掛在我的身上。因為在北方我从未遇过水蛭,光看到它们就很可怕了。如果被咬,那更加恐怖。我在雪麦功结夏安居时,体验到牠放开我的身体的经验。我的知识扩展了。


雪麦功森林中心的设施工程正逐步地进展中。作者在这裡的两个月内,已有将近五间小木屋(kuti)完成。另外一栋或两栋建物也开始动工了。有位布施者要布施水上戒堂(sīma),他的名字是鄔奇莱(U Chit Hlaing)。[256]因為地势上有许多的水洼凹地,所以為了方便去来戒堂,已搭了一座长桥。特别还围了几个池塘,最大一个是位於土地的中心位置。作者住的木屋旁也有个小水塘,因為安置了水霸,我总可以听到水流的声音。雨下得愈大,流水声就愈大。即使在不注意时没有听见那水声,但总是在那儿的,当我注意时就能听到。

 

池塘上种有许多莲花,白的、红的、蓝的。白莲花在夜晚的月光下开花,红莲花和蓝莲花则在白天太阳光下盛开。小池塘上筑有小桥,供行人穿越。望著我住的木屋和那红、白莲花,有些来到桥上的人们就开始唱起我们在小学时学到的一首诗:「一朵红莲花与一朵白莲花,和一间小农舍很搭」。利用那个旋律,他们这样唱:「一朵红莲花与一朵白莲花,和一间小木屋很搭。」实际上,不是各有一朵,而是有许多莲花,红的、白的和蓝的。有些工人会哼起田唐(TheinTan)唱的歌词「有莲花的池塘才好」。小池塘本身就很美了,有莲花和莲叶便更是美。我发现自己想著这池塘,比那有漂亮眼睛和以「达那卡」化妆的女子还美丽。


实际上,作者住的木屋是建给西亚多来时居住的。因為西亚多要我住得舒适,所以他允许我住在那裡,他希望為健康因素而休息的作者,身体好起来。西亚多来的时候,我请他住在我住的木屋。其他人也这麼告诉他。[257]


他全然拒绝说:「希望鄔达米卡住得舒适自在。」西亚多大可住在那裡,但是他不考虑自己的快乐,他优先考虑作者的快乐,给我优先权。这木屋内附有浴厕。因為它有行走的空间,所以走路也很好。在衣柜裡,备有床单、蚊帐和其他西亚多来时会使用的物品。除了有写字桌外,另外有张用来放东西的小桌子。有床,有椅子。如果作者写作时遇到瓶颈,或想要站起来思考时,我就到外面走廊上行走。无论往哪个方向望去,植物皆是青葱翠绿。空气非常清新。如果散步时,想到可写的事,我便进屋继续写。能够在这样的地方自由地写作,真的很棒。我发现自己在想:「继续住在像这样的地方写作,多好!」


他们称西亚多来时居住的木屋為「荳纽的木屋」(DawNyo's kuti)。入口的右手边,有个标记写著捐赠者的名字:「捐赠者:鄔盈毛(U Win Maung)医师全家和荳卿盈(DawKhin Sein Win),他们的儿子毛栅倪(Maung Za Ni),女儿卿鄔玛(Khin Umma)和英玛盈(Zin Ma Win)。纪念:(金明公司创办人)鄔庭毛(U Tin Maung)与荳明(Daw Myint),鄔嗡申(U Oun Sein)与荳嗡明(Daw Oun Myint)。」被称為「荳纽的木屋」,但这名字不在捐赠者名单内,荳纽应该是荳卿盈(Daw Khin Sein Win)。捐赠者的地址是在英国。


当西亚多住在这木屋时,他会禪修、阅读并散发慈心给布施者。当他坐车时,他散发慈心给车子的布施者。当他使用其他建物时,他也会散发慈心给它们的布施者。在仰光雪达功中心,西亚多住在木造的「强达缅屋」(Cham ThaMyaing building)。在雪麦功,他就住这木屋。


西亚多有句话:「人不应该追随心的欲求,应该追随身的欲求。」比较可能的是,他的心喜欢砖造的建物,但是他的身体喜欢木造的建物,他不跟随他的心。他说:「因此,我应该住木造建物。」因為跟随他的身,顺应他的健康,所以西亚多住木造的建物。[258]


阿马罗普拉马哈甘达咏西亚多也住木造的建物。许多的书就是在那小房间完成。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必定是為了健康的缘故而住在那木造建物。两位西亚多都会特别留意自己的健康。在饮食方面也是,他们吃对身体好的食物而不是喜欢的食物。


西亚多习惯说:「雪麦功森林中心不再像是个森林中心了。」在雪麦功,我们有电、有冰箱,有洗衣机、磨粉机、果汁机、割草机、水泥搅拌器,有电锅。我们有一辆汽车,一部机车。有这些现代的器具,所以他说,这森林中心不再像是森林中心。西亚多要中心这般完整而舒适,他正努力让它更圆满。随著每件事物的就位,使用这中心的人们必定很舒适。无疑地,这是西亚多的崇高善意与慈心。他希望比丘、戒女、在家眾,无论国内外所有的禪修者,都能住得舒适。禪师想要的,大多已经实现了。


看到这事,作者不得不记下:「噢!他為他人谋求快乐的慈心多麼强烈啊!」[259]

 

标誌


「鄔达米卡!你曾在哪裡读到 dhammacakka (『法轮』)一词的定义?」西亚多问我。我想他并不是因為不知道才问,最可能的是,他想看作者是否知道。我猜,如果我知道的话,他要為我解释。


我回答:「尊者!我曾在《增支部》的注释书读过。尊者!我想,在《律》的大注释书裡也有。」


他似乎只是在测试我对佛典真正阅读了多少。显然西亚多真的很欣赏法轮这个词。他解释法轮的意思如下:


「cakka 意指『轮子』。因為五根,saddhā (信)、vīriya(精进)、sati (念)、samādhi (定)和 paññā (慧),像轮子般转动,所以它们被称為 dhammacakka。它们是五种具有支配力的能力或力量。具支配力的能力,巴利文是什麼?」


「尊者!indriya(根)」。


西亚多站在「萨图翁楼」前面问作者这些问题。我站著双手合手在胸前回答。西亚多说我是正确的。


「什麼是力量?」[260]


「尊者!bala(力)。」


「对的。它们被称為 bala 或 indriya,是吗?」


「尊者!是的。」


「在缅语,你会说,五个有支配力的能力或力量,是吧?」


虽然西亚多熟悉缅文,他有强烈的倾向,要将人们不懂其含意的巴利字翻译出来。他要人们知道巴利字的精确意义!

 

「五根或五力必须在我们心中转动。但人必须有基本的戒才能让它们转动。只有具备清净的戒,五根才能够转动。是吗?」


「尊者!是的。」


「当西亚多解释『根』和『力』时,他习惯给予详细的解释。他经常用许多天来解释这五根、五力的意义和它们的种类,包括它们的特徵和作用。因為他结合了理论面与经验面,内容很充实且吸引人。任何能够阅读佛典的人皆能谈理论的层面,但没有亲身经验的人没有办法谈经验的层面。能够给予包括经验面的解释,是一项非凡的能力。非常不容易。在西亚多向作者说明根之后,雪达功中心的徽章才问世。这个标誌出中心现在所有的六部车子上,以及所有书本、徽章、门、钥匙和机车上。法轮标誌有五面,中间有一面,全部共六面。[261]写在中间的是 sīla,意思是「戒」。中间部分的顏色是白色,表示戒必须清净,意思是,只有戒清净时五根才能够转动。


在其餘五面之中,写在上端的字是 paññā,这个部分是黄色,深的黄色,黄色代表光辉。意思是智慧散发光芒。诚然!人们不是这麼说吗,所谓「“Pañ ñasamā Ābhā natthi”──没有与智慧〔光〕相等的光芒。」在 paññā 的右边有两面,左边也有两面。在右边,上方记有 saddhā 一字,这是淡蓝色,清澈的蓝色。他说,有了 saddhā (信),心会保持清澈。在右边两面之中,写在下方的是 vīriya(精进)。这面是红色,红色代表勇气。vīriya 是面对、克服任何可能出现的困难。有了精进,心会变得勇敢。


在左边,下方一面写著 sati。它是禪修者的顏色:棕色。[缅甸的]禪修者所穿的棕色,意思是,藉由持续的正念,心持续驱逐、排拒 kilesas(烦恼)。左手边的上方写著的是Samādhi 这个字。它的顏色是深蓝。深蓝色指稳定、寧静。有了定,心会变平静、稳定。


如果你要慧(pañña)去照耀心的过程,那麼,应努力保持 sīla 的清净,只有如此,心才会因信(saddhā)而清澈。然后,透过精进(vīriya),心会变得有勇气。接著藉由定(samādhi),心变得寧静。只有这时,智慧才会放出光芒。智慧愈是散发光芒,信就变得愈强。当信增加时,精进会增长。精进增长时,念也会增长。念增加时,[262]定会增长。当定增加时,慧会增长。从信开始,他们全部再次增长。它们转动,就像轮子一样。这称為 dhammacakka 法轮。


佛陀的儿女必须努力使五根持续在我们心中转动。西亚多用它作為班迪达道场的标誌,作為一种提醒、警鐘:「愿你能够精进」。人们依照他们的品味製作种种的标誌。西亚多发明这个标誌,以说明法轮(dhammacakka)的意义。藉由这徽章,西亚多要催促大家:


• 努力持戒清净。


• 努力依信令心澄清。


• 努力依精进令心勇敢。


• 努力依念,不令烦恼入心。


• 努力依定令心稳定、寧静。


• 努力依慧照亮自心。[263]

 

名称


「我知道 pandita,什麼是 rāma?」他问道。


当我们第一次来到雪达功禪修中心时,那裡有两个年轻的工人,就是其中一位问这个问题。他唸作「yāma」。在缅甸,巴利语中 r 的字母,在缅语中发音作 y。虽然,在巴利和英语中,这字母应唸作 r。Panditārāma 的名称写在入口的牌子、街上的标示和车子上。


Panditārāma 是两个字的结合,pandita 和 ārāma。pandita意指西亚多鄔班迪达(Sayādaw U Pandita);ārāma 意指寺院。大多人会这样推断。他们会这样理解它的意思。在过去,必定有这类的名称。维苏达拉马(Visuddhārāma)是西亚多.鄔维苏达的寺院。达米卡拉马(Dhammikārāma)是西亚多达米卡的寺院。迦尼塔拉马(Janitārāma)是鄔迦尼塔的寺院。大多数缅甸人以前必定听过这些名称。大多数人会理解Panditārāma 的意思是西亚多鄔班迪达的寺院。


然而,西亚多鄔班迪达并不如此说明它的意思。以下是西亚多对这名称含意的解释:


「能够辨别有益无益、合宜不合宜的人称為 pandita。


[264]有智慧能辨别有益无益、合宜不合宜的年轻人可称為pandita,中年的人也可以是 pandita,老年人也可以是pandita。男人可以是 pandita,女人可以是 pandita。戒女、沙弥、比丘和西亚多都可以是 pandita。无论来自缅甸或国外,无论是谁,只要具有辨别有益无益、合宜不合宜的智慧,皆称為 pandita。」


如此,pandita(班迪达)并不只是指雪达功西亚多,它相当广泛。西亚多给的解释和其他人不同,他的解释是独特的。关於 ārāma,他给的意思如下:


「ārāma 意指快乐的地方。」


「世界上有许多种快乐。拥有儿女的快乐,拥有妻子、先生的快乐,拥有财物的快乐等等。ārāma 所含的快乐不是这些,它是法的快乐。拥有小孩的快乐等等并非没有害处,法的快乐则是没有害处的快乐。因此,panditārāma 意指「有智慧能辨别有益无益、合宜不合宜的人所拥有的快乐的地方。」


除了 Panditārāma,我们使用 Shwe Taung Gon SāsanaYeiktha。这座 Sāsana Yeiktha 所在的市区名称是 Shwe TaungGon (金色的山丘)。Sāsana Yeiktha 则是取自我们无尽的恩人,马哈希西亚多的禪修中心的名称。这表示西亚多重视他老师所使用的字如同他敬爱他的老师一般。用 ShweTaung Gon Sāsana Yeiktha 来指出中心的地点和他老师所使用过的字。[265]这是很美,很有意义的名称。因此我相信人们将会朗朗上口,它将成為眾所周知的地方。


西亚多还解释 Sāsana Yeiktha 的意思。


「巴利字 assama 被译作『寺院』。assama 的根本意思是「烦恼被奋力地灭除的地方」。缅语即称為 yiektha [字义是愉快的荫凉处,但是用来指禪修中心。]


有三类的烦恼:粗的、中等的和微细的。粗的烦恼,巴利语称為 vītikkama kilesas(违犯烦恼),它们会驱动不善的身业和口业。如何灭除这些粗的烦恼呢?必须用「戒」之教来灭除。被灭除后,身行、口行就不会再粗野、无礼,而会有礼、有教养。


中等的烦恼,巴利语称為 pariyuṭṭhāna kilesas(缠缚烦恼),它们在心裡爆发、狂乱。这些中等的烦恼如何灭除?必须用「定」之教来灭除它们。当它们被灭除时,心不再粗野、无礼,而会变得有教养。


微细的烦恼,巴利语称為 anusaya kilesas(随眠烦恼),它们就像种子。条件具足时,这些烦恼便能够生起。如何灭除这些烦恼呢?必须用「慧」之教来灭除。然而,有两种慧,观慧(vipassanā paññā)和道慧(magga paññā)。藉由观慧之教,微细的烦恼暂地被灭除,藉由道慧之教,微细的烦恼才彻底地被灭除。」[266]


我们可以视 sāsana yeiktha 是西亚多所解释的 assama 的同义词。


sāsana yeiktha 的意思是:


• 奋力地藉由戒之教灭除粗重烦恼的地方。


• 奋力地藉由定之教灭除中等烦恼的地方。


• 奋力地藉由慧之教灭除微细烦恼的地方。


依据西亚多对中心名称的解释,在班迪达雪达功道场,现在有许多因法而快乐的「班迪达」(pandita):年轻的、中年的、老年的班迪达,男的、女的班迪达,戒女、沙弥、比丘和西亚多级的班迪达。[267]

 

厥功甚伟


「不接受雪鄔明西亚多亲自带来的人,是令人难堪的。将来,当雪鄔明西亚多带人来这裡时,请接受那个人。」


有一次西亚多出国弘法时,雪鄔明西亚多亲自来到雪达功禪修中心為某个戒女申请入学。因為某位资深禪师拒绝了她,遗憾地,她因未得允许而离开。如果她是一般的戒女,雪鄔明西亚多可能就不会亲自带她来申请。这位戒女曾在全国巴利考试中获得首奖,她想要在雪达功禪修中心学习最后一级的考试,她的名字是玛弗帕桑塔(Ma Vūpasantā)。后来,当她参加最后一级的考试,她同样获得全缅甸戒女的首奖。


从上面的话可以看出,西亚多是多麼尊重雪鄔明西亚多。雪鄔明西亚多的巴利名字是鄔寇沙拉(U Kosalla),他住在北欧卡拉帕(North Okkalāpa)。西亚多带著供养物前去向雪鄔明西亚多致敬。他特别带了药物。[268]雪达功西亚多会去拜访、供养仰光的两位西亚多,他们是萨别坎西亚多 . 鄔 瓦 塞 塔 毗 旺 萨 ( Thabyekan Sayādaw UVāseṭṭhabhivaṃsa)和雪鄔明西亚多.鄔寇沙拉(Shew MinSayādaw U Kosalla)。这两位西亚多都受到眾多比丘、沙弥和在家眾的敬重。他们充满令人敬重的特质,因此人们才如此尊敬他们。此外,还有一位西亚多会去致敬的人,他的名字是鄔槃亮师利(U Paññasirī)。他是西亚多年轻时的经教老 师 , 曾 住 在 萨 凯 塔 ( Thahketa ) 的 槃 亮 林 格 罗 寺(Paññalingāra Monastery)。不过,鄔槃亮师利和鄔瓦塞塔毗旺萨皆已过世,目前只有雪鄔明西亚多仍活著。雪鄔明西亚多现在八十四岁了,比西亚多年长约九岁。


西亚多和雪鄔明西亚多曾一起住在马哈希禪修中心。当西亚多从再卡杉寺第二次来到马哈希禪修中心修习禪修时,他三十四岁。他告诉再卡杉西亚多.鄔苏钦达(Kyaikkasan Sayādaw U Sucinda),他将去禪修二十天。当二十天变成了二十年时, 据说西亚多鄔苏钦达曾说:「当鄔班迪达离开时,他说他要去禪修二十天。他现在已经去了二十年,至今仍未回来。」我猜他一直希望他的弟子会回来。西亚多第二次禪修时,雪鄔明西亚多正接下马哈希禪修中心资深禪师的职责。据说,雪鄔明西亚多建议马哈希西亚多,让西亚多也成為资深禪师。马哈希西亚多接受雪鄔明西亚多的建议,指派西亚多為资深禪师。当雪鄔明西亚多和西亚多一起住在马哈希禪修中心时,他似乎像照顾小弟弟般地照顾著西亚多。那时候,雪鄔明西亚多约四十三岁。在西亚多现在住的羌萨棉楼(Chan Tha Myaing),西亚多掛了一张他和雪鄔明西亚多合照的放大照片,照片非常引入注目。[269]在这照片中,他们两人都很瘦。西亚多现在已经极為丰腴,但雪鄔明西亚多仍然是清瘦的。这张照片的拍照时间,似乎是两位西亚多都是马哈希中心的资深禪师之时。他们仍然很年轻。


西亚多当然是最年轻的资深禪师。三十四岁,非常年轻。虽然他最年轻,但他执行任务时表现很出色。西亚多的兄长──资深的西亚多们,和他的父亲马哈希西亚多,都很倚仗西亚多。毕竟,正是因為他能很成功地执行工作,才能让他们倚赖西亚多,就像西亚多倚赖他们一样。因為西亚多工作如此有效率,即便他很年轻,他仍可以向比他年长的弟子表达对他们的不满意,他要他们像他一样努力。在禪修中心外,西亚多以纪律分明、严持戒律而闻名。有许多人,包括在家、出家,都谈到他的严格纪律。我曾听到曾在这严格的老师座下禪修的人们,骄傲地说到,他们多满意自己曾如此禪修过。


有一次,听到雪鄔明西亚多的健康恶化,可能有生命危险,西亚多和他的弟子们一同去向他致敬。但是,当他见到雪鄔明西亚多时,情况并非如他所听到的。雪鄔明西亚多仍很健康,和听到的状况相反。西亚多非常高兴,他给与雪鄔明西亚多鼓励的话。雪鄔明西亚多来雪达功禪修中心,他的到访纯粹是支持性质。当雪鄔明西亚多来时,西亚多会很高兴地接待他,向他致敬,并亲自带他四处看看中心的建筑物。


在 1990 年时,西亚多离开马哈希禪修中心,并到马哈菩提林寺禪修两、三个月。[270]之前,雪鄔明西亚多似乎不满意西亚多将全部的时间,都用在谋求他人利益的工作,他希望西亚多能多花一些时间為自己努力。雪鄔明西亚多自己每年会禪修两、三个月,他要西亚多尽量让自己有机会也像他那样。因此,他似乎曾在许多场合,敦促西亚多為自己多花一些时间。当西亚多有机会,如他所希望的长时间禪修时,他感到很高兴、很满意。雪鄔明西亚多告诉西亚多说:


「告诉你自己,『我有机会為自己从事伟大的法的工作。』你将会感到很高兴。」西亚多可能很高兴,如雪鄔明西亚多说的。根据曾当场见到西亚多面容的人说:「他看来就像是在禪修了。他的脸非常明亮、光洁且柔和。」


西亚多曾在马哈菩提林寺学习,在马哈菩提林寺西亚多.鄔凯拉沙(Sayādaw U Kelāsa)的护佑下当过学童、沙弥和年轻比丘。据说,当时大约有八十位比丘和沙弥在那裡学习。寺院中本来有大的建筑物,但和日本打仗的期间受到摧毁,僧团便搬走了,也有些人还俗。后来有三十年的时间,那裡没有比丘、沙弥,也没有建筑物。三十年后,西亚多回来禪修,他应居士们的要求,也教导他们禪修之法。今年订為「银禧纪念」,因為今年是那次禪修的二十五周年。1990年,西亚多回到他真正的家,在这块祥瑞的土地上禪修三个月,对此,雪鄔明西亚多可能说了无数次的「善哉」。雪鄔明西亚多也有许多年的时间,每年会到马哈菩提林寺禪修大约三个月。就如马哈菩提林寺碰巧是雪达功西亚多接受寺院教育的故乡,[271]它也巧合地变成了长期、高阶禪修练习的吉祥之地。雪鄔明西亚多的中心和西亚多的中心,大大小小的建筑物林立,许多禪修者云集而至,虔诚的护持者与日俱增。因此,人们称誉他们说:「厥功甚伟!」[272]

 

巴利名称


「尊者!我可以问你一些我想知道的事吗?」


护持者鄔毛毛阿耶(U Maung Maung Aye)习惯每星期一来雪达功修中心,请求允许问我问题。


「如果是我知道的事,当然我会回答。请问。请问。」


「為什麼 bhivaṃsa(毘旺萨)这个字為什麼加在我们雪达功西亚多的比丘名字后面呢?」


「那个字不是 bhivaṃsa,而是 abhivaṃsa。写 UPanditābhivaṃsa 时,abhivaṃsa 和 pandita 两个字结合在一起,所以变成 Panditābhivaṃsa。这就像 pandita 和 ārama 结合变成 Panditārama 的方式一样。abivaṃsa 是个巴利字,意思是「神圣的传承」。」


「并非所有的比丘皆使用 abhivaṃsa 一字。它是通过考试的人,才能使用的字吗?」


「对的。」


「尊者,是什麼考试?」


「那是在仰光或曼德勒举办的考试。在仰光,主办的是切提央伽那协会(Cetiyaṅgana Association)。在曼德勒,主办的是萨迦希哈协会(Thakyathiha Association)。通过这考试的人,便拥有 abhivaṃsa 的头衔。[273]西亚多通过仰光切提 央 伽 那 协 会 举 办 的 考 试 。 这 是 他 的 名 字 写 成 UPanditābhivaṃsa 的原因。


「这样子我了解了。尊者,那 dhammācariya 呢?这是什麼?西亚多有通过 dhammācariya 的考试吗?」


「他有通过啊。这是政府办的一个考试。这字的意思是『法师』。」


「『法师』(dhammācariya)和阿毘旺萨(abhivaṃsa)的差别是什麼?」


「阿毘旺萨考试分成两级:学生级和教师教。学生级在政府办的基础、初级、中级和上级考试之外,再加了一些额外的科目。学生级阿毘旺萨考试的问题,比政府的基础、初、中、上级考试的问题,更加困难。教师级阿毘旺萨的科目,和政府的法师会考的问题一样,但是,教师级阿毘旺萨考的问题更艰难。只有比丘可以应考阿毘旺萨。」


「人们叫西亚多 Shwe Taung Gon Sāsana YeikthaOvādāsariya。Ovādāsariya,意指给予 ovādā(教诫)的西亚多吗?尊者。」


「对的。ovādāsariya 也是个复合词,由 ovāda 和 āsariya组成。」


「尊者,还有些事我想知道。可以继续问问题吗?」


「可以,请问。你们护持者都需要知道这些字。只是使用字而不了解它们,并不好。你们应该要懂它们的意思。」


「雪达功中心的法堂,名字很长,我记不得。尊者,它叫什麼?」[274]


「Sādhujanatosanā Dhammasabhā Hall」我说。


「尊者,请解释一下它的意思。」


「sādhu 意思是『良善的』;jana 意思是『人们』;tosanā意思是『给与喜悦』;dhammasabhā 意思是『法的集会』。


简单说它的要义:给与良善的人喜悦的法的集会。」


「在那法堂裡,有几间刻著 Dhammasākaccha room 的房间,它们在中间那一层楼。这些字的意思是什麼?尊者!」


「法谈室。你会发现焦唐西亚多在那些房间裡面给予法的面谈,没有吗?法的面谈,就是法谈。用大家可以了解的话来说,它们是『小参室』」。


「我们一定无法了解,西亚多在各处使用的所有巴利名称。」


「人们会想去了解巴利字的意思,然后会去询问──促成这结果的唯一方式,就是西亚多在大家看得见的地方使用 它 们 。 你 是 上 座 部 佛 教 会 ( Theravāda BuddhistInstitute,中心的在家组织)的成员,所以你自然理解这名称的意思。不是吗?」


「是的,我知道它的意思。那三层楼的戒堂呢?尊者,它的名字是什麼?如果是巴利文,请您解释它的意思,好吗?」


「戒堂的名称是 Sāsanavilāsinī。意思是『為佛教增光的戒堂』。在这戒堂裡剃度為比丘的人们,继续地修习戒、定、慧,如此為佛教增添光彩。」


「在雪达功禪修中心,另外有一个巴利字。[275]外国女眾的楼房叫作 Vidsika 楼,这是什麼意思?」


「意思正是『外国女眾楼』。」


「那麼,还有 Sakadesika 楼,这意思是什麼?尊者。」


「它的意思是『本地女眾楼』。看来,西亚多是试著要人们多熟悉巴利文。马哈希禪修中心,不是也有巴利名称像是 Ariyāvāsa, Sanghāvāsa, Sukhāvāsa, Sāsanapāla, Sucitta,Mahādhammacārī 和 Sāsanamalavisodhanī 吗? 西亚多一定是像马哈希西亚多那样為建筑物取名字。


「羌萨棉楼 Chan Tha Myaing Building、瑭易棉楼(ThanYi Myaing Building)和萨图翁楼(Tha Htu Aung Building)都是缅甸文,不是吗?尊者。这些名字是取自禪修中心的捐 赠 者 的 名 字 。 因 為 这 些 建 筑 物 是 来 自 毛 淡 棉(Mawlamyaing)的一对夫妇鄔羌萨和荳瑭易所捐赠的,所以取名為羌萨棉和瑭易棉。」


「尊者,Baddanta Panditābhivaṃsa 的 baddanta 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尊者、尊贵的。如果用缅文就是 ashin,所以缅文写作 Ashin Panditābhivaṃsa。在佛典裡,ĀyasamāSāriputo 意思是『尊贵的舍利弗』。」


「可以问另一个我想知道的问题吗?在您的名字裡,除了 abhivaṃsa,还有另一个字 alaṅkāra。这是什意思?為什麼加这个?」


「加上 alaṅkāra 这个字,是因為我通过曼德勒达马聂萨迦希哈的考试(Mandalay Thamanythakyathiha)。alaṅkāra的意思是「庄饰」。这考试也叫作达马聂久会考(ThamanayKyaw)。


「因為您通过这个考试,所以您用达马聂久作為笔名吗?」[276]


「是的。」


「尊者,我很高兴您回答了这些我想知道的问题。祝您健康快乐地為佛教而努力。我告假了。尊者!」


「好的,好的。」[277]


让我们準备好


「愿你只有身苦;愿你的心不苦。」


我在马哈希西亚多的《圣住经讲记》(AriyāvāsaDiscourse)的前言,读到这句话。这话使人想要禪修。我曾力劝尚对禪修不感兴趣的人,试著阅读这个前言。读过之后,他们对禪修陡然变得感兴趣起来。这前言是鄔明随医师(U Myint Swe)写的。当鄔明随医师生病必须去医院时,马哈希禪修中心的禪修老师们来拜访他。我猜诸位禪修老师去拜访他,是為了感谢他在马哈希禪修中心所提供的治疗服务。西亚多也是去见他的禪修老师们之一。带著寧静的面容,西亚多注视著鄔明随医师并给予上面的教诲:『愿你只有身苦;愿你的心不苦。』鄔明随医师将这句话放入那本书的前言裡。


当作者和西亚多去探病时,西亚多经常说这话,我听过许多次。有时候当禪修者经歷 dukkha vedanā(苦受)时,他会说:「我们禪修时,苦受持续生起。[278]它们经常生起。按照这句口诀:『觉察苦受的生起,我们放弃控制。』我们需要耐心地、熟练地观照它们,直到我们通过它们為止。為了熟练地通过它们,我们需要知道这些 dukkha vedanā,苦受。」


要了解它们而观照时,我们愈是努力,愈是持续地觉察这些苦受,观照的心就会愈具有穿透力。如果我们以前未曾开啟这智慧,我们会被痛的地方所困扰,甚至消沉,痛苦、难受,且心灵很容易沮丧。我们不可以鬆懈。要专注地观照。


如果愈观照,疼痛愈多,将你的心再放鬆一点并持续观照。如果再次增加心力并观照之后,疼痛并未减缓,那麼,就再次放鬆心。这是我们必须做的。


如果那样做之后,疼痛仍未缓和,就将注意力放在那裡一下,再放开一下。更加专注地看著这个锚点。如果它再次变得疼痛,就再增加精进力加以观照。如果它未缓解,放鬆一下子。像这样观照许多遍后,你会持续地了知这些小小的苦受。


观照一次,你就了知一秒。观照两次,你就了知两秒。


观照许许多多遍后,你会完全地体验苦受,如此之时,你开始超越苦受,你变得勇敢,也会清楚地看见苦受一再地消失。以前,你认為它们并不消失,现在它们消失了。你感到很满意,说:『这是真的,你必须观照这些苦受。』你变得充满勇气。这叫作 vīriya。vīriya 的意思是勇敢,变得勇气十足。


当人们在前线战胜敌人一回时,他们自然会勇於再次与适人作战。[279]勇气產生了,他们不再迟疑。当禪修者在战场上作战,战胜胆怯的心灵一次之后,他们自然受到鼓舞而能再次作战。勇气生起了,他们敢挑战任何生起的苦受。


小孩子正要从一个阶段成长到另一阶段,像是从爬到站的时候,他们通常有腹泻和其他的不舒适。这个过渡是一种成长的过程。当禪修者要从一个阶段前进到下一个阶段时,他们通常也会有不舒适。这只是迈向新层次的内观时,所產生的动盪。」


在他四十一年的教学中,西亚多必定一再地说过上述的话和其他种种需要的话。无疑地,有许多人因為这些话而通过苦受,并且精通禪修实践。西亚多於美国指导禪修营时给予的开示,后来编入《就在今生》一书中,其中提到许多人透过禪修治癒了疾病。


「我已遇过无数的人,他们从慢性头痛、心臟问题、肺结核甚至癌症和早年受的伤等的疾病中,恢復了健康。其中有些人曾被医师判定為无药可治。」


很可能,有些人会想:「西亚多只是建议别人耐心地观照 dukkha vedenā,他自己真的有能力承受剧烈的 dukkhavedenā?」我将只写下我自己的亲身经验。有一次,西亚多到美镇(Myeit)开示,我陪同西亚多前往。在途中,西亚多去美镇一位护持者鄔普(U Pu)的家。当西亚多正和鄔普说话时,作者也在场,他们谈到西亚多脚上的疾病。那是湿疹,我想。[280]鄔普谈到他的一位当医师的女儿,如何治疗这种疾病。他女儿在西亚多的脚上几个地方打针。当她把针打进去时,鲜红的血开始从脚上涌出,不是一点血而已。想知道西亚多怎麼体验它,我忍不住抬头看西亚多的脸。西亚多的表情完全没有变。我看不出西亚多的脸上有任何紧绷、皱眉或扭曲。它就如平常一般的安寧。


我猜那个病已有一阵子了。打针不是舒服的事,因為血流量并不小,我确定西亚多一定感到很痛。但是,西亚多的表情完全没变。我看到这一幕时,我记下:「的确,西亚多有很大的力量,能够接受剧烈的苦受。」


似乎那药物正是西亚多疾病所需的。西亚多完全康復,且不再復发。


有条路,是所有眾生都无可避免、必须经过的,没有人可以避得开,我们肯定得去。它是通往死亡的道路。据说,在临死时须经验的苦受,将会十分剧烈。具有以正念面对苦受的力量时,人无疑将前往好的来世。只有培养正念的力量而能面对像现在这样的苦受时,这才足够。用西亚多的话来说:「愿你只有身苦;愿你的心不苦。」[281]

 

三个星期


如同来跟西亚多禪修的人们之中,有非常博学的人一样,其中也有未受教育的人。如同有虔诚信仰佛教的人一样,也有完全无信仰的人。如同有完全遵循西亚多教导的人一样,也有不遵从的人、拒绝遵从的人。如同有尊敬、景仰西亚多的人一样,也有不尊敬、景仰西亚多的人。如同有如西亚多所愿变得充满法的人一样,也有未如此的人。如同有本地人一样,也有外国人。如同有富有的人一样,也有贫穷的人。如同有多财少信的人一样,也有多信少财的人。如同有健康的人一样,也有被医师宣告无药可治的人。如同有比西亚多年长的人一样,也有比西亚多年轻的人。如同有老爷爷老奶奶一样,也有青春年少的人。如同有被统治的人一样,也有统治者。如同有老师、教授一样,也有学生。如同有病人一样,也有医师。如同有正直的人一样,也有不正直的人。如同有努力作学生的人一样,也有想教导西亚多的人。[282]如同有缅甸人一样,也有不是缅甸人的人。有来自社会各阶层、不同地位、不同种族、不同年龄、不同宗教和不同性格的人。


在西亚多教导佛法的期间,他必定遇见过各种类型的禪修者。西亚多将禪修者区分為四种:1.迅速而清楚、2.迅速而模糊、3.缓慢而清楚、4.缓慢而模糊。「迅速而清楚」的禪修者,在报告他们的禪修经验时,快速且简明。这些禪修者的言语和意思都很清楚。「迅速而模糊」的禪修者,在报告他们的禪修经验时,快速,但他们的言语和意思难解且模糊。「缓慢而清楚」的禪修者,在报告他们的禪修经验时,缓慢而不快速,但是他们的言语和意思很清楚。「缓慢而模糊」的禪修者,在报告他们的禪修经验时,缓慢而不快速,且他们的言语和意思难解、模糊。在这四种禪修者之中,「迅速且清楚」最优,「缓慢而模糊」最差,另两种落在中间。


我听过西亚多说:「迅速且清楚的禪修者,如果精进按照指示,他们约三个星期内便会充满了法。」


作者当沙弥,约十五、十六岁时,我读到马哈希西亚多的一本书,书名是《让人快速证得道、果、涅槃的内观方法论》。这是第一本我读到的马哈希西亚多的书。我发现自己认定书名裡的「让人快速证得」的用词不妥当。[283]其他教导正法的西亚多,也是依佛陀的方法在教学。 其他内观禪修西亚多教的禪修方法,也让人证得道、果、涅槃。我批评他,认為说,讲自己的内观方法「让人快速证得」,等於是在自吹自擂。我想这等於无根据地在吹捧他自己的方法。


后来,当我自己试著练习禪修时,我变得对马哈希西亚多的书充满兴趣,并将它们全部读完。我记得我那时读到的一句话:「就大多数人而言,平均值大约是一个月。」在来马哈希禪修中心禪修的人们之中,有些人在七天内便充满法。这样的人很少,只有具备特殊波罗密的人能够做得到。


也有在十五天或二十天内充满法的人。然而,大多数人是在一个月内充满法。他说,也有人因為缺少智慧或努力而超过了一个月。读到马哈希西亚多的这些话,我的心变得迫切地想去尝试看看。所以在我受具足成為比丘之后的那一天,我来到马哈希禪修中心修习一个月。那时候,我对马哈希西亚多那本谈禪修的书的书名「让人快速证得道、果和涅槃」,很感兴趣,所以我发现自己随时竖耳在听我的恩人,西亚多谈的任何可能关於这个议题的话。只有两次,我听过西亚多说:「迅速且清楚的禪修者,如果精进按照指示,他们约三个星期内便会充满了法。一次是在国内,一次是在国外。作者发现自己想知道「缓慢而清楚」的禪修者,如果他们真的很努力的话,是否无法在三个星期内充满法。[284]


当西亚多教禪修时,并不是说,只是西亚多在教禪修者禪修实践而已,西亚多也从禪修者那裡学到禪修的实践。有一次,西亚多说:「人不仅从具有许多知识的人那裡学得知识,也能够从仅有少许知识的人那裡获得知识。禪修老师能够从禪修者身上学到很多。禪修者在小参报告时,禪修老师必须仔细地听且学习他们的经验。」


西亚多要禪修者只做他们自己的工作。当禪修者经过西亚多或西亚多经过禪修者时,有些人会在胸前合掌或向西亚多鞠躬。这时候,西亚多会告诉他们:「只观照自身的经验,只做你自己的工作。」这就是西亚多的天性,强调禪修。他完全不欣赏有声音干扰禪修者的禪修。他设法让禪修者禪修的地方不要有车子驶入、鸣按喇叭、人们的脚步声、开关门的声音等。声音对禪修者而言,是很大的干扰。这是為何西亚多设法不让噪音出现的缘故。


如果他看到禪修者在说话,他通常会说:「禪修者!做自己的工作。」如果他看到外国人说话,他用英语说:「Notalking」。如果他看到禪修者东看西看,他会告诉他们:「禪修者!请看你自己,请做你自己的工作。」 西亚多把这种禪修者称作「变色龙禪修者」。变色龙要从某处到另一处时,牠不会走一直线。只有停一下看四周,再停一下看四周之后,牠才前往它要去的地方。禪修者不应该在走路时东张西望,应该把视线放在自己前方四步的地方一路保持观照。不这样做而是东看西看的时候,他就像是一隻变色龙。[285]西亚多带著慈心与善意,努力确保在饮食、健康、居住安排等方面皆能满足禪修者的所需。如果禪修者的努力,不如他在确保每件事适合禪修者一事上所做的努力,他会用相当不客气且严厉的方式表达出来。為了让禪修者的智慧成长,西亚多在他们需要绷紧时将他们绷紧,在他们需要放鬆时让他们放鬆。当他们需要绷紧与放鬆时,他便给他们绷紧与放鬆。当他们需要不紧与不鬆,他便给他们不紧不鬆。他会视他们的情况,来做需要做的事。有许多人由於西亚多的种种教学策略,因而充满了法的智慧。[286]

 

用刀子砍


在西亚多於马哈希禪修中心担任资深禪师的期间,贾斯瓦西亚多.鄔拉卡那(Kyaswa Sayādaw U Lakkhana)也住在中心為资深老师。那时候,在资深老师之中,有一位资深老师,惯於率直说话。驾斯瓦西亚多住了一段时间后,他曾说到:「这位资深禪师(鄔班迪达)不说半字轻率的话,小心思考每个字。另一位西亚多,则是相反,如果他花一半这位资深禪师用来考虑言词的时间,那就太好了。」


有时候,西亚多的弟子,处在需要强硬的指导的状况,但西亚多从未草率出言。有时候,他不让自己说话一个月,即使他每天看到那个人。持续地这样节制自己,对西亚多而言,一定很困难。似乎有许多适合说出来的成熟时机,但是思考过后,西亚多还是保持沉默。


西亚多不习惯批评当事人的人格。他倾向於运用巴利三藏、注释书和疏钞的资料,来解释该情况的本质并给与指导。这便是西亚多指导、纠正弟子的方式。[287]西亚多并不赞成老师责骂、呵斥弟子,他较喜欢从因果的观念来解释事情。西亚多习惯自己以这种方式教导。


有一次,作者发现自己必须给予一群正在教导的戒女慈悲的训诫。作者必须说的事,是正确的、是真实的,但是戒女们难以接受且有些生气。当西亚多知道这状况时,他叫作者前去,并告诉作者佛陀所用的正语的方法。西亚多描述六种可能的言语。


• 人们不喜欢听,且非真实,说了也没有利益的话。例如,毁谤有德之士。


• 人们喜欢听,但非真实,说了也没有利益的话。这类包括流言蜚语、神话、关於心灵事物的虚假陈述。


• 人们不喜欢听且没有利益,然而是真实的话。例如称一个小偷為小偷。


• 人们喜欢听,是真实的,但没有利益的话。如从某人听到某事,然后批评那些不在场的人。


佛陀不谈这四种话。他在适当的场合使用下列两种言谈:


• 人们不喜欢听,但是真的,且有利益的话。这类的话包括对因、果的本质的种种说明:為了忠告而指出过去世的不善业或缺乏善业,是今生受苦的原因。告诫现在的不善业和缺乏善业将令人投生到四恶趣,[288]令人更难以从苦解脱。


• 人们喜欢听的,真实且有利益的话:关於布施、持戒和禪修的言谈。


西亚多经常会这样子解释:


「用刀子砍东西的时候,如果你直接乱劈,你的手会酸痛,刀子也不会砍得好。但是,如果你刀刃的角度拿捏得好,会砍得很俐落,手也不会痛。」


有时候间接的方法会比直率的评论带来较好的结果。西亚多经常劝诫他的弟子,要效仿佛陀令人敬佩的说话方式,并提醒他们如何用刀子砍东西。


雪达功禪修中心裡,在一些区域,会有与大眾接触的场合,像是斋堂、上座部佛教会的办公室。在这些地方,负责人必须和各种经过的人打交道。因此,小心使用有礼貌的言谈,是需要的。如果代表禪修中心的人,所说的话不恰当且不礼貌,本来有信心的人们,对法的信心会减少,也无法在没有信心的人心中唤起对法的信心。因此,西亚多立了下列的座右铭,并将它掛在斋堂和办公室。

 

培养和谐


• 真诚的言语带来人群


• 善意的言语带来人群


• 温和的言语带来人群


• 简明的言语带来人群 [289]破坏和谐的原因


• 欺骗的言语赶走人群


• 诽谤的言语赶走人群


• 无礼的言语赶走人群


• 轻浮的言语赶走人群


西亚多关於正语的教诫,乃依据佛陀的教导:「离四邪语,修四正语。」


有时候,当事情变得忙碌累人时,人们会发现,引发不和谐的言语从自己的嘴裡脱口而出。西亚多听过这种言语且看到它导致的不合睦,所以他要人们试著使用和谐的言词。


遣用不和谐的言词的人,通常不知道什麼言词有助於和谐、什麼言词破坏和谐。因此,為了让他们知道,西亚多写了这个小小的座右铭。每个人皆应该学习这些格言,并试著在说话时将它们付诸实践。


试著将这些话掛起来。如果人的言词和这些话不一致,就不能带来和谐,肯定也不会获得利益。只有确实地将这些话付诸实践,才会带来有力的和谐。倘若将座右铭掛上,但说话仍与座右铭不合,这时,他可能会够羞怯,而能将它们付诸实践。[290]

 

保持清凉的心


一个消息从仰光雪达功中心传到作者这裡。「你出家时的护持者的儿子,在曼德勒去世了。」他们说。我在曼德勒出家时的护持者已经去世很久了。他们留下的子女恭敬地邀请我,在需要任何事物时要告诉他们。儿子和来自仰光的玛卿翁翁内结婚,他们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我护持者的女儿则没有结婚,她叫作玛卿妞琳(Ma Khin Nyunt Lwin)。儿子的名字是毛内(Maung Ngwe)。如果我收到的消息正确,可怜的毛内已经去到下一世了。他的年纪和作者相当,约四十岁。在这时候,他的家人及朋友无疑会很沮丧。他们非常可能已被悲伤之火烧焦。


我决定我将需要用信和他们联络,写些鼓励的话,一些能够冷却他们悲伤之火的话。因此,我发现自己又想到西亚多在这种时候常会说的法语。我希望如果我写给他们西亚多的这些话,他们的心会提振,悲伤之火会熄灭。我不是唯一听过西亚多这些话的人,然而,它们是如此的独特,让我不得不记住它们。[291]


「一切眾生都住在死囚牢房。」他说。


多麼诡异。就像死囚牢房裡的囚犯,一切眾生都是在老囚牢房,在病囚牢房。现在,我们有「老囚牢房」、「病囚牢房」这些词。变得更诡异。


為了说明「老囚牢房」、「病囚牢房」和「死囚牢房」的意思,西亚多给了这个解释:「在这巨大的森林裡,有森林大火正肆虐著。它从西边、北边、南边和东边烧了起来。


它从四面八方延烧过来,森林裡的动物被困在中间,无路可逃。他们只能受死,什麼也不能做。可怜的东西!


所有的眾生就像这样。生、死、病、死之火,从四面八方延烧而至,烧灼著眾生。无论我们跑去哪裡,我们都无法逃离这些火。因此说,眾生住在老囚牢房、病囚牢房和死囚牢房。」


下一个例子非常有趣,听过一次后,它便让作者永誌不忘。


「你不会拿热水给刚从大太阳下回来的人解渴,你必须给他们冷饮。」


与此类似的是:「当你与那些已去到他们的下一世且很需要善业的人们分享善功德时,你不可以带著充满悲伤的心来分享。你必须带著清凉、清澈的心。」


西亚多的话拥有力量,能够冷却不幸的人们心中的悲伤之火。听到这些话的人,往往能够清理他们的悲伤,并以清凉、清彻的心分享功德。希望死者安详地饮尽所分享的功德,这种强烈的想望与慈心(mettā)在心中生起。听到西亚多的比喻,哀悼中的人们得以理解:悲伤灼热;慈心清凉。不能带著灼热的火来分享功德,只能以清凉和寧静来分享。因此,他们以清凉的心来分享功德。[292]分享功德时保持一颗清凉的心,非常重要。西亚多的比喻极為有用,可以鼓励人们在分享功德时保持一颗清凉的心。


另一段西亚多习惯说的,关於往生者的开示,来自佛陀。西亚多在巴利三藏中读到佛陀说的话,然后解释它的意思 。 巴 利 文 是 : “Puññāni paralokasmiṃ, patiṭṭā hontipāṇinaṃ”。


在这个地方,大多数人将 puñña 一字翻译作「善行」。但是,西亚多显示其根本的意义。Puñña 一字的字根,是「净化自心并圆满自己的心愿」。布施、持戒、禪修等善行,能净化做善行的人们的染污心,然后,这善行会满足行善者的心愿。据说,这善行能支持著即使已往生到下一世的人。往生者在生时尽可能地布施、持戒和禪修,这些善行将成為他们的依靠。


在生者想到死者曾做的功德,為他们感到安慰。所有的善行闪现在他们的眼前,见到这个,他们為死者深感宽慰。这些话也会為在生者带来力量,能够冷却他们的心。


除此之外,西亚多也经常提到下一个例子:「要给予死者的那些善行的利益,也会回到做善行的人们身上。往生者也尽可能地努力利益在生者。当某人回报他所亏欠的他人时,报恩者的心变得轻鬆。当利益回到施恩者身上时,他们的心也变得轻鬆。这个帐结清了。


这等於是持续保存过去以来,透过善行,与死者分享功德的传统。」[293]


依据「死者给予生者」这句,虽然死者不会说「给你!」而将他们的善行给予生者,但是,因為善行是為了死者而作的,所以说它们是死者所给予的善行。


作者多次和西亚多参与这类将善行献给死者的活动,我听过他标準的惯例开示许多次。在这场合,西亚多常说这些话。我推断,聆听开示的听眾,已得到冷却悲伤之火的机会。仅是聆听佛陀的法便能去除忧恼,如果加以实践,它更是会带来快乐,带来极大的安详。如此,因烦恼热而心枯萎的眾生,应该聆听佛法并加以实践。唯有如此,才能消除忧恼,也才能获得快乐、安详的机会。


眾生死矣又死,已死了无数次;為所爱的人的死亡,不知掉了多少眼泪。我们无法知道,将来我们还会死多少次、掉多少泪。在体证佛法之前,死亡的循环会一直持续著。住在老囚牢房的人持续老去;住在病囚牢房的人持续受苦;住在死囚牢房的人持续受死。[294]

 

我能问谁


在仰光雪达功禪修中心,我的寮房裡有个内部对讲机。它响铃了,所以我拿起来听。听那声音,说话的是西亚多。「鄔达米卡!萨别坎西亚多去世了。佛教失去了一位可依靠的西亚多。一位真正归依处的老师不在了。」


西亚多在听到萨别坎西亚多去世的消息后不久,打电话给我。西亚多的语调沮丧,因為这真正归依处的西亚多去世了,他已无处可求助。他说话的声音像是他失去了什麼且感到悲伤。当我听到他的声音时,我才知道西亚多曾深深仰仗萨别坎西亚多。我為他感到难过。当有关於三藏的问题时,西亚多非常倚赖萨别坎西亚多。萨别坎西亚多博学的程度,就如西亚多仰仗他的程度。如果你看过我曾编写的书:《萨别坎西亚多答.雪达功西亚多问》,你会知道萨别坎西亚多有多麼博学,以至於让西亚多如此地仰赖他。


在萨别坎西亚多去世后,西亚多想著,他还能够问谁,他在找一个可以请问的人。[295]為了想知道我的观点,西亚多问我:「我该问谁?」西亚多很喜欢提问题。如一首诗说的:「不问,智慧眼便瞎了;探索,你将发现智慧的光芒。」这是马哈希西亚多针对佛陀回答须跋(Subhalulin)的问题,所写的诗句。可能西亚多问问题来长养自己的智慧,就像佛陀说过的那样。他会向萨别坎西亚多这样的高僧大德提问题,也会向年轻比丘提问题。当人们结束与西亚多的禪修,并请求西亚多允许他们继续留下时,他们应该準备好回答那些能反应出他们的态度、心理特质、思想、观感与心理状态的问题。不用问:「他会问问题吗?」西亚多会问让你头晕的问题,他问得很仔细。一开始我不需要忍受被这样问问题,但是,和西亚多共住一段时间后,他一有机会便会问许多研究性的问题。西亚多不只问比丘问题,他会问所有来找他的人,不论是戒女、男居士、女居士、老年人、年轻人或中年人。有為了知道他不知道的事的问题,有显示他已知道的事的问题,有為了讨论的问题,有简短的问题,有辩论性的问题,有预告即将发生的事件的问题,还有拐弯的问题。西亚多不仅问本地人问题,他也问外国人问题,他们自己本来就有很多问题,所以他们脑筋团团转。即便外国人问西亚多问题,西亚多有时也会反问他们而不给答案。


我不认為外国人,尤其是西方人,会害怕和西亚多小参。但是真正的情况是什麼呢?约瑟夫哥斯坦(JosephGoldstein)是美国人,在西方是很有名的禪修老师和作家,曾在西亚多的指导下禪修。[296]他说到这个故事。当他跟西亚多禪修时,有一晚,他在行禪,正走在西亚多的窗下。西亚多房内,靠窗处有张桌子,桌上有个檯灯。当约瑟夫在行禪时,他偶然地往上看窗子。他看到了灯,但他以為西亚多在看他。因為认為那是西亚多,所以他变得害怕那盏灯。战战兢兢地,继续练习行禪。即使是有名的禪修老师也会害怕西亚多。隔天早上,天亮时,约瑟夫仔细地看,才发现他所害怕的东西根本不是西亚多,只是一盏灯。那时候他笑自己。


不要以為在报告时可以矇骗西亚多。西亚多会问尖锐的问题,这裡刺探、那裡刺探。在这情况,本地和外国禪修者同样会变得紧张慌乱。西亚多面谈禪修者时,非常仔细。莎朗萨滋柏格(Sharon Salzberg)是和约瑟夫哥斯坦一起教禪修的美国人,也是有名的禪修老师,曾在西亚多的指导下禪修。有一天,她来向西亚多报告。当她顶礼时,她的头髮散落在前方,她头一扬,让头髮归回原位,这时候,西亚多问她:「禪修者,妳在做什麼?」他是在问那扬头的动作。他这麼问,因為他知道她忘了观照那个动作。她回答:「尊者!我没有观照它。」西亚多说:「下一次,要有正念,才能观照。」西亚多非常仔细,他不随便。


隔天莎朗回来向西亚多报告。她拿起她的笔,写下西亚多的话。「那个,妳有观照那个吗?禪修者,妳能写那个吗?」据说,西亚多这麼问她。他的意思是,在写字时,也要观照写字。[297]


西亚多不只在小参时这样仔细,在其他的场合他也仔细地问问题。他给外国人每星期一次的时间,提问与法相关的问题,本地和外国人都参加。他们问西亚多许多问题,这可能让一个人晕头胀脑。就像西亚多问他人很多问题一样,他也回答很多问题,他冷静且安详,似乎不认為回答别人问题是个负担。他学习相关的事物,让问题不成為负担。你瞧!他也请教如萨别坎西亚多这样的西亚多许多问题,就像他对别人问许多问题一样,他也回答别人提出的许多问题。西亚多分享问与答,似乎不再是不寻常,这是平常不过的事。


外国女眾问西亚多有关比丘尼教法的事。要知道,外国女眾要求和男眾相等的权利和待遇。西亚多给她们一个答覆,但是,西亚多较喜欢萨别坎西亚多的答覆,而非自己的答覆。他已问过萨别坎西亚多这个问题:「在今日,是否可能拥有比丘尼佛教呢?」似乎西方人也问过西亚多百慕达三角洲的问题,西亚多去找萨别坎西亚多问这问题,请他写下答覆。萨别坎西亚多说:「现在我老了,变得健忘了。」在试著写下他的回答时,他便死了。他关於百慕达三角洲的回答未能写成。因此,西亚多很惋惜:「可惜没有百慕达三角洲的答覆。」


如果萨别坎西亚多仍活著,西亚多仍会继续问他想知道的问题,而萨别坎西亚多仍会继续给他答覆。但是,现在萨别坎西亚多已经不在了,西亚多没有人可仰赖。他继续在寻找,看是否可找到一个。他说:「我能问谁呢?」[298]

 

如理思惟


「马哈希西亚多很擅长明智的思考。他真得很会运用“yoniso manasikāra”(如理思惟)。」


西亚多说过这句话。曾做為马哈希西亚多的弟子,亲近他学习许多年,西亚多一定很了解他老师的心思。我们读马哈希西亚多著作的人,会记下许多小摘记,像是:「如果我必须用如理思惟推断这件事,我的结论会是…」。当我们读到这个,我们会记下马哈希西亚多如何用如理思惟,来决定一些事。无疑地,西亚多也知道,未包括在马哈希西亚多著作裡的如理思惟的方法。


我想到约十五岁作沙弥时,学习到的,关於佛陀如理思惟的一些话,那是在《增支部.第一集》。那经文甚至就从我口中朗朗诵出:


“Yoniso bikkhave manasi karoto anuppannāceva kusalādhammā uppajjanti, uppannāca kusalā dhammā biyyobāvāyavepullāya saṃvattanti.”


「诸比丘!行如理思惟的人,未生的善法会生起,已生的善法会增加、增广。」佛陀这麼说。[299]


有智慧的人,在每件事上都运用如理思惟。因此,在他们身上,尚未生起的善法会生起,已生起的则会进一步的被长养。西亚多经常举马哈希西亚多如理思惟的一个例子。


有一次,西亚多去向阿马罗普罗.马哈甘达咏西亚多致敬时,马哈甘达咏西亚多谈到某位禪修中心的比丘如何去世并[由於不守戒律而]变成饿鬼。他说:「你们禪修比丘最好注意你们正在做的事。」西亚多回来见马哈希西亚多,并向他报告这件事。我曾在马哈希西亚多的书《正法教诫的遗產》读到这事,且记下马哈希西亚多那时说的话。


他说:「那寺院附近并没有马哈希禪修中心的分道场。」


在那本书《正法教诫的遗產》中,没有明确提到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名字,就连前去拜访马哈甘达咏西亚多、回来向马哈希西亚多报告这件事的西亚多,他的名字也没有被提及。我是在后来,和西亚多聊天时,他告诉我这事时才知道的。


马哈希西亚多继续说:「我确定那长老西亚多心怀善意在给予提醒。」


看著马哈希西亚多的这些话,我记下西亚多说的:「马哈希西亚多很擅长明智的思考。他真得很会运用 yonisomanasikāra(如理思惟)。」


我记得一件西亚多如理思惟的事情。当他在马哈希禪修中心担任资深禪师时,有一次坐飞机到篾镇(Myeit)开示,作者是和他同行的比丘,在家侍者是毛钦毛泰(Maung KhinMaung Htay)。飞机提早抵达篾镇。我们到达机场时,没看到任何人来接机。毛钦毛泰甚至找遍整个机场,[300]看是否有人来接我们,但没找到半个人,也没见到接机的车子,所以毛钦毛泰租了一辆车。他租的车是很小的蓝色四轮车。这小车极為老旧,座位破烂不堪,西亚多坐在前座,作者坐在后座。我不得不為西亚多感到难过,毛钦毛泰也一定不好受。因為除了这辆车,没有其他车子可租,无论如何必须用这部车。


我忍不住想,如果车子可以说话的话,也许它会这样说:「西亚多!尊者!我很高兴像您这麼重要的西亚多,正坐在我这小而破烂的车子上,因為如此,我有机会载著您。尊者!在仰光,我肯定没有机会载著您跑。自从上次一位重要的西亚多坐在我这又小又破的车子,至今已经许多年了。


尊者!在篾镇有许多比我好的车子,就这一次,那些好车有不好的业,而可怜的小车我却有善业。尊者!因為我并不豪华体面,所以我為您感到难过。」


我甚至发现自己想著,也许这些话是从车子的轧轧轧轧声,自己进到我的想法裡。


我们抵达西亚多要去的地方。当我们到那裡时,要去接机的人还在那裡,正準备要出发。飞机比平常的时间提早到达,要接我们的人打算按一般的时间来接机,这就是為何他们还没去接机的缘故。準备去接机的人来向西亚多致敬,说他们怎样未完成他们的责任,怎样觉得难过。


西亚多微笑著说:「相反地,我很高兴。如果你们盛重地来接我,一定会花掉你们的时间、精力和金钱。对我而言,像这样来这裡,是轻鬆自在的,[301]我十分高兴这样的事,所以你们不必觉得难过。你们也没有怠忽职责,你们已尽全力,我亲眼看到了。」等等。


然后,他们忧愁的脸重新振作,像因水而新鲜的花朵,他们很高兴、欢喜。作者坐在西亚多旁,看见他面带微笑,听到他话裡的如理思惟,也见到要接机的人们的脸,我记下如理思惟是多麼的有效用。


我更加深刻地了解到这句话:「诸比丘!行如理思惟的人,未生的善法会生起,已生的善法会增加、增广。」


这是西亚多运用如理思惟的方式之一。[302]

 

為佛教努力


「什麼是需要的、什麼是合宜的,深深了解这两件事,他们在為佛教工作。」他这麼说。


西亚多经常说这句话,无论是以前在马哈希禪修中心,还是在雪达功禪修中心。我曾听过他对在厨房和办公室工作的人说这话。我也听到他在不同场合向信眾说。西亚多说到,给孤独长者和毘舍佉优婆夷这两个人,不仅在财物上富有,在 saddhā(信)方面也富有。成為预流者(sotāpana),他们的信必定十皆坚定,这两人深刻地了解僧伽需要什麼、什麼对僧伽而言是合宜的。他们深深了解布施给僧团的物品,必须是需要的且合宜的。带著这个了解,他们為佛教工作,他们的工作令比丘们满意。


因此,舍卫城(Sāvatthi)的人,要给孤独长者和毘舍佉优婆夷来处理他们的布施事宜。当他们两人没来时,事情总是处理不好;在他们来处理的时候,[303]比丘们总是感到满意。西亚多经常谈及这个典范,指出给孤独长者和毘舍佉优婆夷是如何為佛教工作。西亚多要他的弟子、信眾及所有缅甸佛教徒,都能够像给孤独长者和毘舍佉优婆夷那样,来為佛教工作。


要能為佛教工作并完全令比丘们满意,这并不容易。即使是百万富翁,在為佛教工作时也未必能令比丘僧团满意。只有具备广大的信,才能办得到。世上有许多百万富翁,他们全都能在為佛教工作时,让比丘僧团满意吗?他们的信只是一般,并未坚定。即使不如给孤独长者和毘舍佉优婆夷的信,至少也要有相近的信,才能完成。


在缅甸,即使有许多具有坚强信心的富人,但是大多数仍无法做好佛教的工作,让僧团满意。他们必须更加了解,就僧团而言,什麼是需要的、什麼是合宜的。就大多数人而言,他们未必正确了解,什麼东西对僧团来讲是需要且合宜的。他们必须深入了解。如果不了解什麼是需要的,便无法深刻了解什麼是合宜的并做好佛教的工作,必须同时深刻了解什麼是需要的和什麼是合宜的。


在西亚多的信眾当中,有些人能够以这种方式做佛教的工作,即使尚未达到给孤独长者和毘舍佉优婆夷的水平,但能力已与他们相近。


今年(1996)待在班迪达道场雪麦功森林中心的十位比丘之中,有八位外国人:一位日本人、一位加拿大人、一位荷兰人,和五位斯理兰卡人。有两位马来西亚戒女和一位日本女士。[304]在男眾在家禪修者之中,有几位日本人,还有美国人、澳洲人和瑞士人。这一年的其他时候,也仍然有来自不同国家的人。荳索因盈(Daw Saw Yin Win)和玛普娜羌达(Ma Puṇṇacandā)负责今年煮饭的工作,帮大家準备食物。约在雨季的期间,玛吉盈(Ma Kyi Win)和玛婷婷翁(Ma Tin Tin Aung) 也会来帮忙。


作者照料外国的比丘、戒女以及男女眾禪修者。我做了一点调查,他们对斋堂的食物感到满意,既满足且高兴。我问斯里兰卡的比丘鄔达马吉瓦(U Dhammājīva),当作是东方人的代表。他能够说缅甸语,他做了这样的分析:


「西方人非常重视清洁。他们极满意斋堂裡杯、盘等等荳索因盈照料的东西。德国戒女伍鳩塔娜尼(Ujjotañani)说,已达到西方人的标準,非常的整齐、清洁。这整齐、清洁,你看到也经验到了,我们看到也经验到了。全部的外国人,包括东方人、西方人,全部认同德国戒女所说的话。


荳索因盈非常清楚,对禪修者而言什麼是需要的、什麼是合宜的。她不仅知道什麼是需要且合宜的,还圆满促成这一切。她全心照顾著禪修者而不是她自己,她不关心自己多麼疲累,以照顾禪修者的健康和完成他们的心愿為优先。她有许多的工作,事情极為忙碌,没什麼时间休息,她的手几乎从未停止工作。访客来访时,她也要照顾他们令他们心生欢喜。因為她照顾访客时所带著的善意,必然让访客的信心增加。因為信心增加,所以他们布施早餐、午餐和小木屋。


西方人总是优先注重饮食,他们非常重视。[305]只有食物乾净、新鲜有营养时,他们才会欣赏。如果食物不是那样,即使他们因為你要求他们忍耐而忍耐住,他们也只忍耐一次,他们不会再回来。如果食物不理想,这讯息会扩散。


荳索因盈有很强的善意和信心,她放送慈心希望禪修者能够快乐,她也非常有教养。或许因為她曾是个老师,她在指导需要被指导的事时,能够说得清楚,安排得妥当;似乎,这也是因其善意、信心与慈心使然。」


好了,你已听到东方人的代表,鄔达马吉瓦的分析。接著,我问西方人的代表,鄔维為卡南达。他用缅甸话这麼回答:「荳索因盈(Daw Saw Yin Win)和玛普娜羌达(MaPuṇṇacandā)做得非常好,没有她们是办不到的,她们扮演著关键的角色。我们百分之两百支持她们的安排和工作。至於她们在饮食上的努力,我们外国禪修者都很高兴和满意。」荳索因盈和玛普娜羌达自己也是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的禪修者,因此,她们具有坚定的信心。除了曾帮西亚多做些零星工作多年之外,荳索因盈也曾在马哈希禪修中心的厨房工作,这是她之所以了解对禪修者而言需要的是什麼、合宜的是什麼,且能将之落实的另一个原因。愿她们能够继续依据西亚多的教导,為佛教工作。[306]

 

死吧,如果你要的话


「让我先恳求你们。我请求你们,当他们因為我将死亡而把我送进医院时,请不要让他们把我放到令我无法避免犯戒(sahaseyyāpatti)的地方。」


萨别坎西亚多.鄔瓦塞塔毗旺萨,因為身体健康恶化而被送到明格拉东军医院(Mingaladon Military Hospital)。西亚多去探望他,我陪西亚多去。唉!萨别坎西亚多不想待在医院,他非常想回他的寺院,可怜的他,要求他们送他回去。任何时候他需要小便时,医师让他在床上直接小便。老和尚想要去厕所小便,「我可以去厕所的」他说,并起身要去,但医师不允许他动。老和尚不习惯医师教他的小便方式,认為这种小便方式是一种负担,他似乎觉得这麼做很尷尬。必须小便,又不能照自己的意思去做,这似乎让他很累、很疲惫。看到老和尚这样,我感到难过。照顾老和尚的比丘和在家信徒,必须执行医师的指示,而不能依照老和尚的意愿。


一开始,我们不被允许探病,因為医师交待过不允许人见老和尚。然后,西亚多出面,[307]我们才被允许进入。


西亚多看到老和尚的状况,对他说:「西亚多…现在是你必须听医师话的时候。下定你的决定,并做医师要你的做的事,尊者。只有你那样做,你的疾病才会治好,恢復健康。」至於我,我不够勇敢,无法看老和尚使自己如此疲累,想要他们按照老和尚的意愿。因為老和尚要自己去厕所小便,弟子阻止他时,他一直挣扎,一再地把拉住他的手移开。也许老和尚想:「我的弟子不再听我的话了。他们不依照我的意愿了。」当然,若希望老和尚恢復建康的话,依照老和尚的意愿就不合适。但我发觉自己在想:「如果老和尚如此地想要这麼做,就让他做。他能走,如果他做的话,没有事会发生。」


当我们从明格拉东军医院回来时,西亚多说了本章开头的那段话。犹如在西亚多说这些话时,我為萨别坎西亚多感到同情,同样地我也為西亚多感到同情,并对他更加尊敬。在医院裡,比丘晚上就寝,如果是和女眾处在同一个屋顶下,这等於是 sahaseyyāpatti,违犯戒律。听到西亚多要求避免犯戒,我更加尊重他。


这是西亚多最后一次见到萨别坎西亚多。当西亚多听到萨别坎西亚多过世的消息,他说:「是的,当我思索著他那麼想回到他的寺院时,我就想,他即将要死了。」我没想到这点。我在医院见到老和尚时,没想到他会死。我们听说,医师曾说情况危急。医师和西亚多是正确的,他在隔一天过世。当我听到他过世时,我很讶异,也感到失落。失去所仰仗的老师,西亚多的失落感应更是大。[308]每位知道老和尚的价值的沙弥、比丘和在家眾,都感到失落。越是了解老和的价值的人,当然就越加怀念他。西亚多比任何人清楚老和尚的价值,他感到最大的失落。


我曾见过许多次西亚多坚持戒律的方式。他从早年起就极為细心地遵守戒律,若有人在持戒上有瑕疵,西亚多可以轻易地看出,看见疏失时,西亚多会提出纠正。走在寺院裡,如果他看见袈裟乾了却仍掛著晒太阳,他会叫人拿走。这等於未谨慎地使用袈裟,一种恶受用(dupparibhoga)的违犯,这是违犯戒律。当他见到缝边(如缅裙)的下衣,他会叫人把缝合线拉掉。他严格禁止穿著 anthagaik aingyi (一种给比丘穿的汗衫)。 钵不许放在靠近架子边缘的地方或任何可能掉落的地方,如果西亚多看到这情形时,他会告诉比丘不要样子放钵。他不允许来禪修的比丘或沙弥随身带著金钱,他要他们捨弃所有依据戒律应被捨弃的物品(nisaggiya)。


住在禪修中心的比丘、沙弥必须把所有為换取四资具用的金钱(navakamma)交给净人(kappiya)。当钵被放在太阳底下晒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西亚多会把它拿开。可以看出西亚多很尊重戒律,即使是最微细的戒条。不仅在我与西亚多共住的期间,甚至在我来这裡之前,我就已经听说西亚多对戒律的尊重。


我想知道西亚多年轻时是什麼样子,所以我问焦唐西亚多。焦唐西亚多说:「西亚多年轻时便很尊重戒律。」[309]焦唐西亚多自己也重戒律,而且他是戒律方面的专家,他这麼说,那麼,西亚多自从年轻时便尊重戒律,应该是正确的。归依马哈菩提林寺西亚多.鄔凯拉沙和其他重戒律者的人,肯定会成為严守戒律的好弟子。


我回想起西亚多说过的关於戒律的一些话。要记住他举的例子很容易,要忘记不容易。西亚多说:「戒像嘴巴。有嘴巴,食物才会进入身体。食物进入身体,身体才有力气。有戒的嘴巴,定、慧食物才能进人心裡。有定、慧的食物,心才会强壮。」


「从事能够培养心并令智慧增长的法的工作时,身体和言语的行為需要是纯洁且清净的。如果不是,心不会纯净。


心不清净时,心不会发育,智慧也不会成长。」


「如果树枝断了或枯了,它不会结果,无法发育。同样的,如果戒的树枝断了或枯了,它无法结道智、果智的果实,它不会发育。」


西亚多预期他的死亡而作的请求,让我想起以前在马哈甘达咏寺,每天在马哈甘达咏西亚多早上谈话之前,我们诵的一首偈子。


偈子是这样的:


Pātimokkhaṃ visodhento,appeva jīvitam jahe.Paññattaṃ lokanāthenana bhinde sīlasamvaraṃ.


愿我清净地遵循波罗提木叉戒,捨弃我的生命,若需要的话;世尊制定的戒的防护,我不会违犯。[310]

 

够了


「如果小树浇了太多的水,它的根会腐坏,它会死亡。


如果没有浇水,它会乾萎、枯槁,同样会死亡。要记住这点。」


这是西亚多说的一小段话。当护士荳菈明住在雪麦功森林中心时,她照顾著一位年轻学童,她计划资助这小男孩成為沙弥,并送他去佛学院。当我在森林中心修习一个月时,这小学童曾帮我照料一些杂务。后来,他剃度為沙弥,并参加佛教文化课程。他要被送到在南达贡(South Dagon)马哈甘达咏寺分院去学习,在他要出发的那天,戒女们準备好他所有的物品。接近车子离开的时间,西亚多到了并看了一下那小孩正在拿的物品,他指出遗漏的物品,并让不需要的东西放一旁。他说:「那裡有许多的袈裟和肥皀。」「如果我们要带他去佛学院,我们最好先仔细检查他要带去的物品。」然后,他提到上面的一点建议。


当我陪西亚多到美国时,我曾听过西亚多说这段话。那时候,如来禪修中心(Tathagata Meditation Center)还没有成立,[311]当时正是他们努力筹建的时期。美国的一群越南信眾请求西亚多派遣鄔达马皮亚(U Dhammapiya)担任如来禪修中心的禪修老师,他们说,他们会负责继续让鄔达马皮亚上英语课。鄔达马皮亚在马来西亚的时候,这些越南人远从美国去跟随他禪修,鄔达马皮亚已成為他们的禪修老师,他们真希望能邀请到他们的禪修老师。在他们请求西亚多之前,他们似乎担心著西亚多是否会允许。西亚多给予应允时,他们全都露齿而笑,很高兴有机会护持他们尊崇、敬仰,在修行上得以倚托的老师。那时候,西亚多提到上面的那段话。现在如来禪修中心已成立,且他们的老师就住在那裡,西亚多鄔达马皮亚,也继续学习著他的英语。西亚多也会去如来禪修中心教导他们。


要带那小沙弥到马哈甘达咏寺的车子,将啟程的时间接近时,西亚多问那沙弥一件事:「在佛教文化课程裡,你参加哪个班?」


沙弥回答:「尊者,中级班。」


西亚多问:「你得到什麼成绩?」西亚多问他的成绩,因為西亚多想了解他的程度。


我回答:「尊者,他没通过。他只得到安慰奖。」


然后,西亚多问:「你在学校通过哪个年级?」


鄔槃林因达(U Paññinda),曾是那沙弥的老师,回答说:「尊者,三年级。」[312]


西亚多问作者:「你為何要把一个三年级的放在中级班呢?」


虽然西亚多之前一直微笑著,当他说:「你為何要把一个三年级的,放在中级班呢?」西亚多的表情变了。他的声音也变得严厉且大声。


佛教文化课程有四个班级:初级班、中级班、高级班和进阶班。九到十二岁的小孩参加初级班,十三岁至十六岁参加中级班,十六岁至十八岁参加高级班,已通过高级班的小孩参加进阶班。那位在中级班只得安慰奖的小沙弥已十三岁了,作者以為他能够跟得上中级班。我会这样推断,多少是因為他看来像是聪明的小孩,当我在记录上看到他只得安慰奖,我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西亚多评论后,我又更相信了。


在雪麦功森林中心的另一个经验,让我更能体会西亚多的评论:「「你為何要把一个三年级的,放在中级班呢?」在同一年(1996),另有一个来自沓飘乔村(Thay Hpyu ChaungVillage)的小女孩来参加佛教文化基础课程,只得到安慰奖。她十二岁,参加初级课,其他来自雪麦功村和沓飘乔村的小孩都通过了,她是唯一只拿到安慰奖的小孩。她也在三年级时离开学校。但是,她并未鬆懈她的决心,她说:「我下一次要再参加佛教文化课程,我要再读一次初级班。」通常,乡下的小孩子缺乏良好的教育,这可能是因為经济问题使然,[313]真的很糟。有过此类经歷,西亚多强烈地意识到这件事。


西亚多是在帮助乡下和城市的小孩,丰富他们的佛教文化素养。因為他曾听说,人们正如何地与佛教文化失联,於是西亚多努力栽培具备佛教文化涵养的下一代。许多种统称為「社会病」的苦难已经开始蔓延,我们需要一起来治疗这些疾病。


西亚多有句格言:


「老练的医师和专家群,共同致力於病人的康復,他们会讨论并形成一个治疗方案。


当人们努力解决一项威胁时,他们必须专注在解决方法,并彼此商讨。他们必须共同讨论,寻求一个解决方法。」西亚多、比丘、父母和小孩,大家都必须在治疗方案上共同努力。只有那样,这些危险的社会病才会被治好,缅甸才有和平与繁荣。具备佛教文化涵养的尊贵的新一代,将会生起。当这尊贵的新一代生起时,人们的文化和这国家的文化就会提升。西亚多是在尽他的力量,希望达到那个状态。他要比丘、父母和小孩,以同样的态度来努力。大多数的佛教徒缺乏警觉,不积极或缺少动力。如果连缅甸的佛教徒,在致力於提升佛教的生活方式一事,都不警觉、不主动或缺少动力,不久缅甸这国家将会和佛教失去连繫。希望缅甸和佛教、佛教和缅甸一直结合成一体的人们,需被教导在致力於提升佛教的生活方式一事上,要警觉、主动积极并充满动力。[314]

 

细菌


「我们说:『没食物,活七天;没有水,活一个早上。』缺乏水,生命无法继续。『没有水,活一个早上』意思是,如果人约一天没喝水,他可能会死。有乾净、新鲜的水,才能让生命继续存活。如果水不新鲜、不乾净,会给喝的人带来麻烦,甚至可能致命。」


在雪麦功班迪达道场森林中心,有蓄水池,有水井,有涌泉。曾挖了三口井,但没有一口成功,水未出现。德国比丘鄔维為卡南达负责水的事宜,特别努力要取得水源。他也努力要取得乾净新鲜的水,他和他带领的人用西方的分析方法检查水质。他们说,只有用净化器过滤过的水才安全,或者煮过的水也可以。和浴厕的水混在一起的水,是不乾净的。德国比丘鄔维為卡难达和美国人禪修者阿蓝贾斯比(Alan Jassby),向西亚多报告他们化验水的结果。西亚多告诉他们他曾听过的故事。


「有些欧洲人去到非洲。他们化验某个池塘的水,『有细菌,这水不乾净,[315]不要喝。喝了你可能会得病。』他们说。然后,两个和他们同去的非洲人,用手拨开水面上的污尘,喝了一些水给他们看。他们说:『我们一辈子在喝这些水,什麼事也没发生。』


显然,非洲人对那水裡的细菌有免疫力。若有问题,一定是因為来自欧洲的人没有这个免疫力。无疑的,他们的免疫系统不一样。

 

在缅甸也是,在伊洛瓦底河(Ayyawaddy River)和其三角洲流域,乘船往返的人们,就将粪便排泄在水裡。如果你想到这裡,这不会是你想要喝的东西。然而,那裡的人们喝那个水。一定是因為缅甸人对那水裡的细菌有免疫力。」。


西亚多做了这个分析:「在佛陀时代的印度,比丘旅行时,必须随身带著滤水囊。旅行时,他们会遇到乾净的水和不乾净的水,在喝之前,必须过滤。那时候还没有显微镜,他们看不到小细菌。用那时的方法,有滤水囊便满足了。因為现在有了可检视细菌的显微镜,我们害怕细菌。到处的水裡都有细菌。然而,因為了解细菌会致病的人们会害怕,人们必须努力让水尽可能乾净、新鲜。


相对地,禪修中的禪修者,必须优先考虑减去我们身心过程裡的细菌,而不是外在的细菌。内在细菌更是危险。内在的细菌持续地折磨我们,製造痛苦。观照的正念遗失时,它们就折磨我们。它们日夜折磨我们。『Sappāya kiriyāyasampādeti:透过合宜的行动而至圆满。』如这句话所说,禪修者必须尽所能地让自己充满戒、定、慧。」


「有七种合宜的条件,包括:


• 合宜的住处


• 合宜的托钵村子


• 合宜的言语


• 合宜的老师和共住者


• 合宜的食物


• 合宜的天气


• 合宜的行住坐卧

 

如果事情对你的禪修实践和你的健康有帮助,它便是合宜的。这七事是佛陀说到的七类合宜事物。我们努力帮助禪修者具备这七个要素。


1. 无论是木造、竹製、砖造建物,都适合居住,如果它安静,这就是合宜的住处。


2. 如果能得到食物,如果没有分心之事,如果没有因為额外的事物而引起的分心事,这就是合宜的托钵村子。


3. 不危及禪修练习的谈话是合宜的言语。若无特殊理由,最好避免谈论禪修以外的事物。


4. 如果自己的禪修,由於所接触的人而有所进步,那样的人便是合宜的人。


5. 有助於自己的健康和禪修的食物,是合宜的食物。


6. 无论气候是凉爽或温暖,如果对禪修和健康有帮助,便是合宜的气候。


7. 如果坐时,禪修得好,坐姿便是合宜的。[317]如果站时,禪修得好,立姿便是合宜的。行走和卧姿也是如同。」


「佛陀有一段话,比起外在的细菌,更强调要减少内在细菌的重要性。


他建议:人被一枝箭射中,在拔出箭之前,要减少『我见』的烦恼细菌。


一人的头著火燃烧。在扑灭火之前,要减少『我见』的烦恼细菌。


读佛陀所说的话时,理解到的意思是,我们必须优先考虑战胜内在的威胁,而非外在的。减少内在的细菌,比较重要。」西亚多这麼说。


西亚多鼓励人们来修习 Satipaṭṭhāna(念处):「在一切足跡之中,大象的足跡最大。在家裡,家长是领导人。同样的,appamāda(不放逸)或说 satipaṭṭhāna(念处)是诸多善行中的领导者。」如此,无论人怎麼去到涅槃,重要的是,把来这裡的涅槃旅行者,送到 Satipaṭṭhāna(念处)车站。如果想要去旅程的终点──涅槃,不能不来到 Satipaṭṭhāna(念处)车站。他必须来这裡,不能略过。记住如果有人错过 Satipaṭṭhāna(念处)车站,他便会错过涅槃终点站。[318]

 


来见雪达功西亚多的一位西亚多说:「律只是装模作样。虽然你想做一些事,但是你必须装作你不想做。虽然你想说些什麼事,但是你必须装作你不想说。」肯定西亚多有向那位西亚多解释这事。因為作者没能听见他的解释,我不知道他说什麼。


后来,西亚多為某事召集僧伽会议。这是在马哈希禪修中心时的事。有机会閒谈,西亚多问他监护的比丘:「律,真的只是装模作样吗?」西亚多的弟子也不是笨弟子,他们全都至少通过法师级考试。有的甚至通过称為「一藏考」的考试[要完整记忆经律论三藏裡的其中一藏]。有的人通过「切提央伽那阿毘旺萨」(Cetiyaṅgaṇa Abhivaṃsa)或「释迦希哈阿毘旺萨」(Sakyasīha Abhivaṃsa)。有的通过「阿格马哈阿久」(Aggamahā Akyaw),有的是「达马聂久考」(Thamanay Kyaw examination)。他们在教理学习上都很有资格。


当西亚多问这问题时,一位敏锐的弟子立刻回答:「尊者!saṃvara 和 sādeyya 不相同。Sādeyya 是假装──假装自己拥有其实并不具备的德行,[319]这是 sādeyya。Saṃvara是克制──克制自己,避免自己说出或做出依照戒律不应说、不应做的事,这是 saṃvara,不是假装 sādeyya。尊者!saṃvara 是善;sādeyya 是不善。」


其餘的比丘认同这个敏捷机智的回答,西亚多也是。


他回答的方式非常好,也很清楚。虽然其他比丘或可理解他的话,但也许是因為不能那样清楚地回答,所以他们保持沉默。如此快速敏捷地回答问题的比丘,是鄔瓦尼塔蓝卡罗毘旺萨(U Vaṇṇitālaṅkarābhivaṃsa)。他通过曼德勒的「达马聂释迦希哈」(Thamanayaskyasīha)(达马聂久考)、「切提央伽法师级会考」(Cetiyaṅganadhammācariya)和政府的法师考(dhammācariya)。他曾住在阿罗罗普拉马哈甘达咏寺院。后来,似乎他持续当比丘的波罗密用尽了,他已成為一位居士。这些日子来,需要时,他会充当西亚多的英语翻译员。曾到英国得到英国文凭,他也在教英语课。[320]

 

我不要死在一个男人的重量下


当第十二位雪进(Shwegyin)「持教法者」,实皆(Sagaing)雪应萨西亚多.鄔班迪达师利(Shew HinthaSayādaw U Panditathiri)过世后,在雪进派僧团会议於仰光举办之前,第十三届雪进「持教法者」,瞭雪坎机教理研究寺西亚多.鄔维马拉毘旺萨(Nyaung Shwe Kan Gyi PariyattiStudy Monastery Sayādaw U Vimalābhivaṃsa),举办了一个筹备会议。在那筹备会议上,持三藏法师鄔苏满格拉蓝卡拉(Tipiṭakadhara U Sumaṅgalālaṅkara)非常活跃。那次的会议,我们讨论、諮商、协调了一些事宜。我看见雪达功西亚多、恰密禪修中心西亚多(Cham Mye Yeiktha Sayādaw)和沙达马兰希禪修中心西亚多(Sadhammaransi Sāsana YeikthaSayādaw)都在筹备会议上。这三位禪修中心西亚多一起参与会议,并在讨论中发言。这三位西亚多都是成员,雪进派肯定有话要说:这是雪进派的血未冷却的证据。我很高兴能够看见这三位西亚多对此感兴趣,并参与讨论。


勃固洽卡外西亚多.鄔久提帕拉(Pegu Kya Hkat WainSayādaw U Jotipāla)说,会议的目应说清楚。西亚多鄔班迪达 引 用 巴 利 文 :「 Evaṃ te (=upajjhāyasaddhivihārikā)aññamaññaṃ sagaravā sappatiassā [321] sabāgavuttinoviharantā imasamiṃ dhammavinaye vuddhiṃ, viruḷiṃ,vepullaṃ āpajjissanti.」然后他说明它的意思:「老师、弟子、同儕比丘应该相互尊重、倚仗。如果他们这麼做,佛教将会成长、繁荣、茁壮。」


我们需要决定僧团会议的日子,所以西亚多们把和雪进派本山的西亚多们谈话的困难工作,交给了鄔苏满格拉蓝卡拉。西亚多说:「我寧愿死在一棵树干的重量下,也不要死在一个男人的重量下。如果你去和他们谈,这件事就会结束。」这筹备会议结束时,鄔苏满格拉蓝卡拉双手合十对西亚多说:「尊者!你的建议真是鼓舞人,未来请毫不犹豫地给我指教。」


会议之后,当西亚多的弟子毛拉明(Maung Hla Myint )来到鄔苏满格拉蓝卡拉的地方,他对毛拉明说:「毛拉明!你的西亚多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真的改变了。以前我发现他十分激烈。现在,他变得很温和。」[322]

 

兄弟


教理研究寺(Pariyatti Study Monastery)将在因盛村(Insein)的村落中心举办禪修闭关,所以西亚多鄔提落卡毘旺萨(Sayādaw U Tilokābhivaṃsa)从因盛来邀请西亚多,希望他找一天去那裡开示,他问西亚多哪一天能够前往。鄔提落卡毘旺萨告诉西亚多,沙达马兰希禪修中心西亚多(Sadhammaransi Sāsana Yeiktha Sayādaw)和马哈希中心的乔平考西亚多(Kyopinkauk Sayādaw),都会赏光蒞临。「教」(pariyatti 教理研究)领域的西亚多们,对「行」(patipatti禪修实践)感到兴趣,这让西亚多既欢喜又讚赏。研究教理的学问比丘,无论西亚多、教师或学生,经常来到西亚多的地方。


西亚多遇见教理研究领域的比丘时,他常说:「我们都应该努力让『行』不缺『教』,『教』不缺『行』。不应有缺乏修行经验的理论研究,也不应有缺乏教理根据的修行实践。


如果研究教理的人说禪修实践的人这个、那个,禪修实践的人说研究教理的人这个、那个,我们将会像是兄弟鬩墙,彼此争执不休。[323]


如缅甸话说的:『让我们父子坐下来,一起来改进吧。』就让我们兄弟来改进这样的言论吧。」


西亚多也向西亚多鄔提落卡毘旺萨说了上述的话。然后,西亚多找了比林西亚多(Bilin Sayādaw)和作者过来他那裡,他把我们介绍给西亚多鄔提落卡毘旺萨。西亚多问了西亚多鄔提落卡毘旺萨,他对佛教的许多看法。在禪修闭关开幕的那天,西亚多和刚从澳洲回来的资深禪师鄔槃亮萨米(U Paññathami)一起前往。受实皆的贾斯瓦寺(KyaswaMonastery)邀请,他也到那裡向他们致意。学问比丘拥有很好的知识军械库,当这些武器在战场上与烦恼敌人作战,可以胜任之时,它们才能真正被称為好武器。西亚多希望教理研究的西亚多们,成為好武器的拥有者。[324]

 

声望


在马哈希禪修中心,每星期六晚间,有个喜铁希理事会(Hitesī Board)资助的例行性法谈,听眾从仰光不同地区来听法,由「执事比丘」轮流开示。他们也轮流為禪修者开示两个小时。在雪达功禪修中心,「执事比丘」轮流在下午开示两个小时。有一次,在马哈希禪修中心,轮到了鄔达马皮亚(U Dhammpiya)(现在去了美国)作星期六晚间的开示。我记下他说的话,因為我非常欣赏,即使到现在,我仍然记得。这是第一次我听到这话,他说:「工作时,无过失比有声望更為重要。」


他的话非常好。非常简洁有力、非常珍贵,也很好记、很好依循。听到这话一次,作者便已永生牢记不忘。


后来,我才知道这话语是西亚多的教诫。因為很欣赏这句话,作者在西亚多的《西亚多的教诲》(后来英译出版作《炎夏的雨滴》)中,将它们排在最前头。[325]


有句话:「“Guṇavante passanti janā” ──有声望的人受欢迎。」因為想要被尊重、被注意,人们经常优先考虑声望,无法思考他们自己是否无过失。西亚多用上述的话给这类人一个提醒。大多数人认為重要的,并非事情「是否有无过失」,而是「是否有声望」,这个看法是错误的。西亚多指出其错误并显示正确的观点。


「要关心的,就只是无过失。重要的是无过失。」他这麼说。


• 不要期待声望。如果期待声望,很容易崩裂。


• 不要為声望而做事,如果為声望而做事,很容易迷失。


• 不要贪求声望,如果贪求声望,很容易损坏。


上列这些话是马哈希西亚多的教诲,我把它们记下来。[326]

 

像清理伤口


以前在马哈希禪修中心时,当比丘通过法师级巴利考试后,西亚多会叫这些在他监护下的比丘学习英语。在教导英语的老师之中,有著名的教师如鄔铁寇(U Tet Ko)和鄔阿耶毛(U Aye Maung),也有曾到国外获得学位的老师如鄔拉毛(U Hla Maung)。有时候,从其他国家来的人也来教。还有,像计算机大学(Computer University)的一位教授久田博士(Dr. Kyaw Thein)等的人,也会来教。在教我们英语的老师当中,最有成效的是鄔阿耶毛,他叫我们复诵他教过的课文,以便我们能加以吸收。只有在我们真正了解他教的内容时,他才会感到满意。上课时间,他不会说一句多餘的话,只是教英语。教完后他也不说任何多餘的话,下课后立刻离开。他是一个有名的大学教授,他用缅文写过许多书,包括《人格与环境》。他也英译一些马哈希西亚多的书,他就是用他英译的马哈希西亚多的书作為教材,来教我们。


这老人已年过七十,虽然人老,但声音仍宏亮。他必须搭公车来教我们,真辛苦。[327]


他会从他教过我们的课文裡选一句话,用缅语来提词,然后学生比丘必须立刻跟著用英语重覆说一遍。如果对课文不熟悉,便无法办到。如果你办不到,他会生气。有些人办不到,於是心生畏惧且变得沮丧。实际上,他是最有效率的。去美国的鄔达马皮亚(U Dhammapiya)、去加拿大的鄔槃纽巴沙(U Paññobasa)、去美国的鄔槃亮西哈(U Paññasiha)、去 印 度 的 鄔 屋 塔 罗 ( U Uttara ) 和 鄔 西 拉 萨 罗 ( USīlāsāra)、)、去尼泊尔的鄔阿沙巴恰罗(U Āsabācāra)、在斯里兰卡的鄔苏马那(U Sumana),和西亚多的翻译鄔拉明(U Hla Myint),全部都跟鄔阿耶毛(U Aye Maung)学过英语。西亚多敦促教师们努力教我们英语,透过这些教师,西亚多也评估我们的学习状况。


西亚多对教师们这麼说:「你的小儿子或小女儿被割伤,伤口长了脓。塞满脓的伤口,隐隐作痛。父母用刀子割开伤口并让脓流出,伤口才会痊癒。当他们割开伤口时,无疑地小孩会疼痛,但是父母必须不加理会,把它割开,让脓流出,伤口才会好。教这些比丘英语,也是如此。请严格地教导他们。」[328]

 

法的血


久田博士(Dr. Kyaw Thein),现在是计算机大学的校长,以前是若开邦(Rakhain State)西兑(Sittwe)迪格里学院(Dīgarī College)的院长。在西兑当院长时,他邀请西亚多前去作一系列的法谈。西亚多去的时候,潘卡撇西亚多.鄔贾提拉(Pyankapye Sayādaw U Jaṭila)和作者陪同西亚多前去。在家侍者是毛钦毛泰(Maung Khin MaungHtay)。那时候,我们去了西兑镇、苗乌镇(Myauk U)、焦图镇(Kyauktaw)和焦飘镇(Kyaukpyu)。另一趟旅行,我们去桑堆(Thantwe)。我们也到访一些佛塔和其他必去的地方。我们也到那帕里海岸(NgaPāli beach),西亚多甚至涉水走在海水边。在马哈棉姆尼塔(Mahamyatmuni Pagoda),我们看见西亚多鄔瑲德罗牟尼(U Candramuni)的照片,他是第一个将上座部佛教传回尼泊尔的人。西亚多很欣赏鄔瑲德罗牟尼在佛教工作上的本领。鄔瑲德罗牟尼是若开人(Rakhine)。若开的男女信眾,在避免佛教的血液冷缺一事上,是有记录的。他们非常奋力地保护佛教不受外国宗教威胁。西亚多在西兑镇(Sittwe)、焦图镇(Kyauktaw)和焦飘镇(Kyaukpyu)和桑堆(Santwe)等不同地方,容光焕发地谈著保护佛教不受外国宗教威胁的能力。


「唯此佛陀,唯此法,唯此僧。」西亚多频频敦促他们努力去具足对三宝不动摇的信心。[329]他恳请他们用Satipaṭṭhāna(念处)禪修至自己满意的程度。不只在若开,当他到克伦邦(Karen State)和掸邦(Shan State),作者也陪著他。西亚多告诉缅甸人不仅要在世间的血缘上有连结,也要在法的血缘上有连结。有了法的血缘的关係,不同族群对彼此的善意会更加坚固。西亚多欣赏族群与族群之间的和合融洽。他得到结论,如果人们依循佛陀的教导,以法的血液彼此相连,他们会更加融和。


到了若开邦(Rakhine State),有许多地方需要他去开示。有一次,甚至在同一时间有两个地方的演说行程。那一次,西亚多让西亚多鄔贾提拉去其中一个地方开示,西亚多在他无法自己演说的地方传戒时,他这样说:


「虽然雪曼田貌(Shwe Man Tin Maung)无法跳舞表演,但我带了一位具有雪曼田貌儿子所有能力的师傅来,一个演说好手。」[330]

 

维苏达咏的方法


伟大的维苏达咏西亚多习惯问他的弟子他自己遇到的问题。西亚多曾这麼告诉我。来自澳洲名叫鄔翁林(U AungLin)的信徒,问了西亚多九个问题,西亚多要鄔达马皮亚(目前在美国)、鄔槃纽巴沙(目前在加拿大)和作者写下答案。西亚多说未来他会这样做,让我们回答人家问他的问题。后来,又有些问题到了西亚多那裡,它们是在东固(TaungNgu)的信徒所问的。鄔达马皮亚和作者必须回答这些问题。西亚多不仅让弟子回答人家问他的问题。明昆三藏尼柯耶协会(Mingun Tipiþaka Nikaya Association)曾出版了一本书《最初三年的旅程》。他们在《最初三年的旅程》书中,放入一章马哈希西亚多的教诲。但是因為他们出版《第二个三年的旅程》、《第三个三年的旅程》和《第四个三年的旅程》时,马哈希西亚多已经不在了,所以他们向西亚多请求提供资料。如同西亚多让他的弟子回答到他那裡的问题,给弟子们机会练习;当他们向他要文章时,他让弟子帮他写,让他们练习。[331]


《第二个三年的旅程》向西亚多邀稿时,西亚多把这个责任交给作者。西亚多说明他要包含什麼东西在这文章裡,他说文章要以《法住经》(Dhamma Vihārī Sutta)為基础。《法住经》在《增支部.第五集》。这篇文章依经命名為〈法住〉。当他们為《第三个三年的旅程》向西亚多邀稿时,作者已因健康因素而离开休息去了。文章是由鄔瓦尼塔蓝卡罗毘旺萨所写的,他也是以西亚多想要的内容作為基础而完成,文章的名称是〈具备稳定的心〉。他也是个优秀的作家。这两篇文章,都是尚在马哈希禪修中心时期所写的。


他们也為了《第四个三年的旅程》向西亚多邀稿。那时候,西亚多已经来到雪达功禪修中心了,他让作者写这篇文章,这篇也是依照西亚多的观点而写,文章的名称是〈要填满的一点空白〉。当他们為萨别坎西亚多的《胜幢大车师纪念集》向西亚多邀稿,西亚多也是要作者写,他告诉我他要写的大纲。西亚多在如此要求弟子们时,磨练了他们的能力。[332]

 

给予力量


在仰光雪达功禪修中心,有本国和外国来的戒女在学习。每一年都有戒女由於殊胜的业、智力和精进,而获得出色的成功。每一年也有戒女,由於一般的业、智力和精进而获得一般的成功。就如有成功的人一样,也有失败的人。如果成功,会很欢喜;如果失败就会很沮丧。教理教师和西亚多,习惯為这些因失败而沮丧的戒女们说一些鼓励的话。感到情绪低落时,需要有人给予力量,这是心情忧鬱的人的药方。身体虚弱的人若服用药物,他们的力量会回復。如果為感到心情沮丧的人们说些鼓励的话,他们的心灵力量往往也会恢復。


西亚多习惯為考试失败的人说一些话。他说这一段话:


「虽然你没逮到野兔,但是你已经熟悉这个树林。」


「这是缅甸的谚语。猎人进入树林追踪野兔,他努力寻著牠们,他走遍整个树林,但仍不见半隻野兔。[333]你可能会说,因為未捉到半隻野兔,他会觉得很失落。但他并没有,他得到一项利益,这利益是他摸熟了树林。他成為很了解树林的猎人,知道树林的哪裡有什麼,路该如何走。如果人走了某条路,他知道最后会走到哪裡。


你们戒女学习佛典也是一样。在上课时很努力,参加了考试,但没有通过。如果今年没通过,明年一定可以。今年没通过并没有损失,反而有收穫:妳对课文很熟练了,如果今年再学一次,妳肯定会更精通。因為更精通,妳将以更好的成绩通过考试。所以,努力用功!不要感到沮丧。」


然后,西亚多常会用以另一句缅甸谚语来给予鼓励。


「因為迷路,白袍净人(pothutaw)获得更多的饭。」


「在城镇或村子裡到处走,接受米饭的布施时,白袍净人(受了戒,在寺裡担任在家侍者的人)迷路了,因為他不太认得路。他愈走愈迷路。因為迷路,他到了这户人家、那户人家,经过很多户人家。因為经过许多户人家,白袍净人从居士那裡获得许多食物的布施。同样地,在考试裡迷路时,戒女也一定会获得很多的食物和佛典知识。有了更多的知识,她们就更加有力量。」[334]

 

巴英瑙将军


在雪麦功森林中心有一座桥,它是為了跨过一处大河谷而建的。这长桥座落在一个大贮水池前方。桥的东方,有四十英亩。水池的北边是男眾的寮房,水池的南边是女眾的寮房。在东西走向的长桥约中间之处,要建一座「水上戒堂」。


如果四个月的雨季有高及膝盖的流水出现,那就称為「水上戒堂」。依据戒律,有了水上戒堂,就不需要清出一个空间作為结界的范围,这更恰当。它会盖在桥的北边。


从桥的东边到土地的边端,已建了一条走道。在走道的北方,正在兴建男眾的寮房。走道的南方,将会兴建女眾的寮房。在建造桥樑的时候,工地上的树木和灌木丛要清除掉。但德国比丘和其他外国人想要优先考虑环境保护,他们主张不要砍掉这些树木和灌木。造桥的负责人毛钦毛阿耶(Maung Khin Maung Aye)和德国比丘等人,交换意见讨论著是否要砍树。[335]儘管没有德国比丘的认同,也没有西亚多的允许,毛钦毛阿耶规划出他认為最合适的设计来搭桥。这桥长 380 英呎,宽 8 英呎,很稳固。若没有这座桥,要从河谷的一边到另一边,是不可能的。除了桥自身外,在桥北面也建了一个平台让人可以坐下休息。它是依穿过平台中间的一颗芒果树而建造的。在那个小空间坐著休息,感觉很好。


看到这座桥和小休憩区,西亚多很高兴。他很满意毛钦毛阿耶在困难重重之下成功地建好这座桥。看著桥,西亚多想到缅甸歷史上的一个战役,巴英瑙(Bayinnaung)战役。


為了和驻扎在瑙悠沟给(Naung Yo Gorge)一边的强大哈萨瓦提军队(Hanthawatti army)作战,巴英瑙让他的士兵用木筏渡河。到达对岸时,巴英瑙命令他的士兵摧毁木筏。


「就是要赢得这场战役!不要想退路。不要担心退路。」


这是他摧毁木筏时的用意。因為有作战的勇气,他们消灭了敌军,获得胜利的喜悦。此外,巴英瑙没有等到他的皇家华盖便作战。西亚多站在桥上看著桥,对毛钦毛阿耶说:「你的计画很像巴英瑙的战役,他推毁木筏且未等到华盖便作战。不是吗?」[336]

 

阴影遮蔽


马哈希西亚多过世后约一个星期,西亚多鄔苏迦塔卡(Sayādaw U Sujātaka)也在马哈希禪修中心过世了。在马哈希西亚多去世后,西亚多鄔苏迦塔卡和班迪达西亚多两人成為领导西亚多(guiding teacher)。西亚多鄔苏迦塔卡也去世时,领导西亚多只剩西亚多一人。初次担任领导西亚多,这责任对他而言是个沉重的负担。


他自己想:「我如何能够履行这些职责?」


在马哈希禪修中心,领导西亚多的职责完全不轻鬆。想著时,一句佛陀的话浮现在西亚多心裡:


「诸比丘!我死后,我所教导的经、律、论,将是你们的老师。」


记起这句话,西亚多因下列的想法而得到了鼓励:「还有马哈希西亚多的讲记、他的教诲、他的规矩与纪律。」他决定,他就依循马哈希西亚多的指导来做。似乎他心裡的负担变轻了。他履行领导西亚多的职责长达七年,无论国内或海外,弘法工作持续地进展著,极為成功,[337]在家眾和出家眾都讚叹有加。


无论是哪个享有盛名的禪修中心或佛学院,当那著名的住持西亚多过世后,一般来讲,继承遗志的资深弟子都无法维持过世西亚多曾有的影响力。然而,许多有智慧的比丘和在家眾,像作者一样,都认為西亚多并不在那些无法绍承遗志的弟子之列。西亚多怀著对马哈希西亚多的莫大景仰与尊敬,遵循著马哈希西亚多的教导,尽他最大的力量来做法的工作。我记下他在那七年结束时所说的话。


「种植一棵树时,虽然树种、土壤和气候皆恰当,如果被阴影遮蔽,树仍不会茁壮。佛教亦然,阴影威胁佛教的生气与活力。我们必须避免被阴影遮蔽。」[338]

 

决定


1988 年我并未在马哈希禪修中心结夏安居。我因為健康的因素到唐奇山(Tankyi Mountain)休养。虽然,我曾在西亚多出国弘法之前向他报告,请求许可让我為健康因素而休息,但是他并未答应。在西亚多出国后,作者必须到唐奇山。雨季结束时,我的健康并未如预期那样有进步。唐奇山西亚多(Tankyi Mountain Sayādaw)和他的信眾都很照顾我,让我没有缺乏任何东西,虽然每件事物都充足了,但是我的健康仍然未如我所希望的那样有所改善,所以我必须继续待下来休息直到缅历十月(Pyatho)。唐奇山西亚多陪我一同去请求西亚多,允许我留在那裡。


那时,唐奇山西亚多这麼对西亚多说:「西亚多!尊者!我想请鄔达米卡陪同我去一趟美国。大概是两个月的时间。」西亚多对这事没多说话。他只说:「这不是我可以立即决定的事。这是在好好考虑后,才能决定的事。」


唐奇山西亚多也未再多说任何事。似乎他完全放弃了。


唐奇山西亚多回去后,[339]西亚多叫作者到他的房间,那亚卡(Nāyaka)二号寮房。他对我说:


「鄔达米卡!你也思考一下。你一定有能力自己思考。


这裡(我)也有让你到国外的计画。」


作者不擅长从大局面来思考。然而,我不得不欣赏西亚多无需多言,就解决眼前的问题的方式。唐奇山西亚多并未事先告诉作者,他会对西亚多那样说。当他和西亚多说话时,我才知道他说的内容。知道时,我想著西亚多会如何回答。西亚多直截了当地把这话题结束掉。我不知道是否唐奇山西亚多是不好继续说、还是不想继续说。他不再说任何话,事情已决定了。[340]

 

毗婆舍那


作者第一次陪西亚多出国旅行时,我们在泰国国王侄女的家度过一晚。在曼谷机场,她问西亚多一个问题:「如果您要為 vipassanā(毗婆舍那、内观)的本质做一个最简明、最清楚的说明,您会怎麼说?」


西亚多要国王的侄女打开她的手掌然后握紧拳头。他问道:「妳觉察到什麼?」


国王的侄女回答:「尊者,我觉察到紧和硬 。」


西亚多叫她打开手掌,又问她「你觉察到什麼?」她回答:「尊者!我觉察到鬆开和移动。」


西亚多要他慢慢地、小心地,且正念地握紧拳头后再打开它。他问:「妳觉察到什麼?」


她回答:「除了觉察到更多的紧和硬、鬆开和移动,我也觉察到硬和软、暖和冷。」


西亚多说:「这种為了觉察到本质的观察,就是毗婆舍那的工作。」西亚多这麼说,她便了解毗婆舍那的本质。[341]


她非常高兴西亚多能够给予这样迅速又实际的解释。大多数人认為毗婆舍那是极困难的事,似乎泰国国王的侄女也曾这麼认為。显然的,她后来改变了想法,她结论:虽然从前认為毗婆舍那很困难,但在西亚多解释过后,它其实相当容易。


西亚多经常这样為缅甸和外国禪修者解释毗婆舍那。有一次,来自茵萨塔镇(Hinthata)的一位女禪修者问西亚多:


「尊者!如果我这一次禪修,成绩还是不好的话,我就不想再禪修了。」


虽然西亚多说:「就按照指导去努力,一定会很好。」那禪修者看起来似乎不能接受。所以,西亚多要她握拳再打开。他告诉她再作一次,更慢一点。西亚多要她更有正念地做一次,再问她觉察到什麼。那禪修者很满意,之后便努力禪修。西亚多说,那禪修者的内观进步了,她的法改变了。


如果可以解释毗婆舍那(Satipaṭṭhāna 念处)的本质,让它在听者的耳中变得清楚、不易忘记,那麼,听者会对它感到兴趣并进而拥抱它,他们将会亲身体验禪修的利益。这是让人欢喜见到的事。


就算在缅甸,也仍有许多人认為毗婆舍那的工作很困难,不是他们能做的事。在其他不像缅甸这样拥有念处教法的国家,会如此认為的人肯定更多。相较於全世界的人口,知道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的人必定是非常的少。因此,我们真的需要许多能够从容且清楚地解释毗婆舍那的人。有了许多这类的人,毗婆舍那的实践会更加普遍。[342]

 

基础


西亚多常常说这句话:


「在佛教文化课程教小孩子的老师们,觉得这工作不符合他们的地位吗?」


这些老师全都通过法师级(dhammācariya)考试。西亚多似乎是在问,要教这课程是否让他们觉得不受尊重。他也同样询问那些负责教导戒女的西亚多们。有许多外国和本地戒女在此学习经教。问了之后,西亚多继续说:


「在国外,不只一般的老师在教导小孩基础课程,真正资深的老师也在教,原因是基础非常重要。」在这裡也是,基础很重要。所以,有这些具有充分资格的老师来教导小孩,是很好的事。这非常有帮助,也非常有效。


在 马 哈 希 禪 修 中 心 , 作 者 必 须 读 诵 「 羯 摩 语 」(kammavācā),并在剃度仪式上担任指导师。有时候,要剃度的人实在非常多。在喜铁希理事会(Hitesī Board)资助的剃度仪式裡,要剃度的人超过一百位。為这些人念羯摩语并指导他们是最累人的部分。大多数的早上,我的喉咙是沙哑的。用沙哑的喉咙读诵羯摩语,非常累人。[343]要不休息地一直读下去,也是很累人。夜晚时,必须為新比丘说明戒律,也不是轻鬆的事。有许多事要教他们,如何穿下衣、上衣,如何拿钵、如何决意他们的物品等等,这并不容易。在肚子饿的晚上,我更是觉得精疲力竭。我无法说是否这是因為西亚多很信任我,但是,他确实给我许多职责。


当作者的恩人──送我到西亚多地方的唐奇山西亚多(Tankyi Mountain Sayādaw),来马哈希禪修中心时,他告诉西亚多作者的心愿:如果可能的话,希望职责少一些。西亚多像这样对唐奇山西亚多说:「我想把这些职责交付给我信任的人。我要精通基础事物的人来经手这些工作。」我不得不注意看,在唐奇山西亚多和西亚多谈话之后,我的工作是否会少些。并没有。西亚多仍继续要我做。[344]

 

虔诚


有一次到若开邦(Rakhine state),我们到焦飘镇(Kyaukphyu)去,西亚多要我们公开演说。我谈大信徒达米卡(Dhammika)。对作者来讲,要说个完整的演说是很难的,我必须记下达米卡故事裡的巴利文句。我為他们说了比较多的「多肉的」故事而非「多肉的」法。西亚多不习惯用「多肉的」故事来开示,他大量地谈论法的「肉」。让人获得法的精华的开示,比给予令人愉快的开示,还要来得困难。当我结束开示时,西亚多说:「我有这麼多话要说,多到不知要说什麼」。


我想:「哦!我的困难是,我没有足够的东西要说。相反的,西亚多的困难是因為他有太多东西要说。我们的差别多麼大啊。」


当然,我们是不同的。他练习了多久啊!人们不是说「熟能生巧」吗?我间接听过西亚多说的一句话。西亚多有个行程,要去城裡演说。穿好他的袈裟后,西亚多等著来接他的车子。等待的时候,他看著他将会谈到的佛典。我听说,当他在看佛典时,他说:[345]「看著巴利文的翻译,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拋弃的男子,在看到一个女孩走过来时,才跑进房间裡阅读如何获得芳心的书。」只有在演说之前的片刻,他才有时间看他要谈到的内容。这一定是因為其餘的时间,他忙著小参等等的事情。


他们说,有一次马哈希西亚多叫西亚多去「坎度雷法堂」(Kandawlay Pomye Dhamma hall)开示。到了要开示的那一天 ,他发烧得很严重。因為病得这麼厉害,他的弟子请他不要去。不过,西亚多不同意,他不希望留给人家那样的印象,认為他想违背马哈希西亚多要他做的事。


「我不在乎发烧。我会前往,然后开示。」他不只是有一点发烧,听说他的体温高达华氏 103 度。车子抵达,来接他去开示。他的弟子和在家侍者还叮嚀来接西亚多的司机:西亚多发烧了,不要让他在有风的地方开示。当他到了要开示的地点,那是个空旷地区,哪裡能让他避风呢?他们说,他就在那无法避风的地方,带著高烧讲了很长的时间。我不知道在他一生的开示中,遇到多少次像这样的困难。如此地练习过无数次之后,西亚多的说法能力变得非常强。他真的能够说,他有太多东西要说,以至於不知从何说起。[346]

 

只以耐心


回到我曾住过的地方,对作者而言是沉重的负担。我并无动机要重拾我曾担任过的职责,我在心裡一再地告诉西亚多这一点。无论西亚多叫我回来与否,我想要说的事一直在心裡浮现著。我不知道,过著西亚多说的那种「在酷日下切岩石」的生活,如何会有好处。光是想像我想说的事,我就觉得很难过。然而,我不得不想,按照他的希望、他的先见之明来做,会比按照我自己的心愿来做,更有利益。


西亚多习惯在星期六来雪麦功森林中心开示说法。虽然七月(Thitinkyut)黑分二日不是期六,而是星期二,但是因為在星加坡弘法的沙亚多鄔槃亮萨米(U Paññathami),以前曾到过雪麦功森林道场一次,他想要趁他回去新加坡之前,在还不忙的时候,来中心再看一下。这是為何西亚多和鄔槃亮萨米一起在星期二来到森林道场的原因。西亚多让新加坡西亚多(即鄔槃亮萨米)不透过翻译,用英语直接為外国禪修者开示。[347]西亚多则四处巡视检查正在建筑中的设施。新加坡西亚多也如他所愿的,四处看了看。


到晚上六点,西亚多仍未回去仰光。在他将离开的时候,他问轮流照料中心事物的玛吉盈(Ma Kyi Win)和玛婷婷翁(Ma Tin Tin Aung)过得如何、工作如何。姨姪两人回答说她们的情况很好。


西亚多问玛婷婷翁:「為什麼情况很好呢?」她答不出,只是沉默。


西亚多说:「因為妳们有耐心,能够设法确保每一件事都顺利,不是吗?」


玛婷婷翁说:「尊者!就是这样。」


然后,西亚多继续说:「有些事情会压制人善良的特质,像是别人的指控。如果对这事没有耐心,它经常会破坏一个人的良好特质。我们必须对别人的指控有耐心。如果我们对它们有耐心,而不是被它们破坏,我们的好特质才会增长。


另一个是责骂别人的人。这也会破坏人的美德。然而,有耐心的人不会被破坏,所以我们也必须要对那人有耐心。


另一个是冷热天气的不舒服。我们也必须对此有耐心。


如果我们对它没有耐心,它常会破坏我们的美德。


另一个是如毒蛇这类的危险。我们也必须对牠们有耐心。另一种是粗野、不礼貌,人不喜欢听的言词。我们也必须忍耐这个。能够忍耐这些的人,其美德不会被破坏,反而会增长。


这个修习,称為 adhivāsana-khanti(耐心之堪忍)。[348]它的根本意思是忍耐某事。当人遇到需要忍耐的事时,不转身 、 不 否 定 也 不 排 斥 , 只 是 克 制 自 己 。 这 就 是adhivāsana-khanti。


另外,有从节制的智慧而生起的耐心,也有透过禪修而培养出的耐心。透过禪修而培养出的耐心,较从节制的智慧而得的耐心,更為强大。


不期待别人对自己有耐心,我们必须自己对别人有耐心。耐心对自己和他人都有好处。耐心是非常神圣的,只有尊贵的人能够有耐心。我们必须这样思惟来培养耐心。因為每日修习 Satipaṭṭhāna(念处)而具备心的力量的人,能够轻易地忍耐这些事。有了这种对事情的耐心,人对任何事都可以感到满意。」


不只玛吉盈(Ma Kyi Win)和玛婷婷翁(Ma Tin TinAung)在聆听西亚多的教诲,还有玛索因盈(Ma Saw YinWin)、姆塔罗(Muttara)的玛普娜强达(Ma Puṇṇacandā)、(尼泊尔的)玛寧玛拉亮尼(Ma Nimmalañāṇī)、玛楠(MaNan)、鄔铁缅(U Htay Myaing)和其他在中心工作的人,都一起在听。西亚多正给予大家教诫,每个人都沉默、双手合十在胸前,注意地听著。雪布西亚多.鄔南达(ShweboSayādaw U Nanda)也在作者前方聆听著。西亚多的教诲,似乎强化了我们的心灵力量。在他生命的旅程上,必定曾多次经歷过这类挑战他的耐心的事。西亚多显然是凭个人经验,而诚恳地说出这段话。从个人经验而说的话更有意思,缺乏个人经验的话就像是没有盐的食物,乏味。总之,西亚多说:「只有快乐的人,才能為这中心做这类的工作;受苦的人无法做这工作。」[349]他继续解释「快乐的人」的意思:「无论是男人或女人,具有 saddā(信)、sīla(戒)、惭(hīri)、愧(otappa)、多闻(suta)、捨(cāga 慷慨)和智慧(paññā)的人,就是快乐的人。」


在想到他们自己的生活时,中心的这些工作人员会有多快乐呢?极為快乐。西亚多的话有多令人高兴呢?他们最知道。抬头看著他们的脸,我想到月亮老公公的满月光泽。他们可与老公公的光泽比美。


西亚多关於耐心的教诲,比综合维他命还带给作者更多的力量,不管是身体上或心理上。因健康因素而在休养中的作者,正服用著药来调整身心的状况,虽然从那些药裡获得应得的力量,但是,我从西亚多的教诲中得到更多的力量。西亚多说完话后,转头问我说:「鄔达米卡,你需要更多的药吗?」


我回答:「尊者!不需要了,已经有了。」[350]

 

O.K.


在作者爬过的山之中,最高最难的爬的山,是克伦邦(Karen State)巴安镇(Ba An Township)的魏卡平山(Zwekapin Mountain)。那次的克伦邦之行,是西亚多还在马哈希禪修中心时,多次国内弘法之旅中的一次。我们住在巴安镇的美宝马哈希禪修中心(Mebaung Mahasi SāsanaYeiktha),在巴安时,西亚多和潘卡撇西亚多都有开示。当时西亚多的年纪已届七十。那时候,现在称為比林西亚多的鄔槃亮迪帕 (U Paññadīpa)已成為马哈希禪修中心的资深禪师(Nāyaka)。那时的在家侍者是毛钦毛铁(Maung KhinMaung Htay)。


和西亚多一起来的我们,包括潘卡撇西亚多、比林西亚多和作者,全去爬魏卡平山,西亚多也去。西亚多原本无意要爬山,但看著我们大家,受到了鼓舞,他也想要试著去爬看看。一起出发的,除了和西亚多一起的比丘、沙弥之外,為了让西亚多在需要时有个搀扶,还加上护卫西亚多上山的在家居士,他们都跟在我们后面。大约是早上九点,大家开始登山。我们三位比丘一路加速走在前头,西亚多只是照正常步伐行走。[351]西亚多相当丰腴,而且他再三年就七十岁了,我心想,他的身体怎麼可能可以一直跟随他的心,去要去的地?儘管如此,因為他仍然能够爬到约七千英呎高的魏卡平山山顶,你必须说,他的心要去哪裡,他的身体仍能跟随得上。


爬魏卡平山是体力的大考验,有些地方相当陡峭难行,有些地方可休息喘口气。戒腊高的潘卡撇西亚多,有说法师头衔,他开始做一首小诗,内容是将登山时经过的地方,比拟於内观智的进展。晚上开示时,他用了那首诗。虽然潘卡撇西亚多和比林西亚多已年过五十,但他们都能登上魏卡平山,没有什麼困难与疲累。至於作者,因為我无法持续走,我必须弯下来用双手辅助,手脚并用地前进。即使将近七十岁的西亚多,也不需要像作者那样,手脚并用来爬山。不过,他在上山和下山时都有呕吐,令人心疼。


儘管他自己受苦,西亚多仍关心地问我:「鄔达米卡!你的呼吸不是很顺,你还好吗?你真的能够继续走吗?」我们在十二点前到达山顶,全都有吃点东西,可怜的西亚多,无法吃,躺下来休息了。休息一段时间后,我们便下山。上山是一条路,下山是另一条。西亚多在山顶的纪录簿上登记了一笔。


年近七十,西亚多爬魏卡平山,当作健康测试。结果O.K.!

 

图书馆


西亚多收集了许多书,各式各样的书,他有系统地安置它们。图书馆学的专家来照顾这些书,按照主题整理,书背贴有号码,每一本书都盖有他的政府法师级考章和切提央伽那教理考章。作者身旁的是《解脱道上》(the Path toFreedom),这是西亚多的书,它盖有一个戳印: “CetiyaṅgaṇaParitatti Dhammācariya Gaṇavācaka U Panditābhivaṃsa,Yangon Cetiyingaṇa Paritatti Association: 1314”。从这个戳印,我们知道西亚多在缅历一三一四年(西元 1952),通过切提央伽那法师级考试(阿毘旺萨级)。另一个戳印是政府的 法 师 考 章 : “U Pandita, Sāsana DhajasirīpavaraDhammācariya: 1313”。从这个戳印,我们得知西亚多在缅历一三一三年(西元 1951)通过政府法师级会考。额外地,他还以优异成绩获得缅文文学士(Myanmar Gounhtusection)的文凭。


西亚多很敬谨地对待他的书,也要别人这麼做。他不喜欢书被折弯或内页被折到。常用的书他有许多套,如《简明缅语辞典》(这是鄔雪翁(U Shwe Aung)的佛教辞书)、 巴利三藏、注释书、疏钞、《智慧的故事》(一套缅文童书)等。[353]他让在家助理在买书前,检查并确定书不缺少任何一页。当他的弟子买书时,他会问他们是否知道如何买,如果不知道则教他们。


在西亚多的图书馆中,有各种不同类别的藏书。和三藏相关的书藉,巴利三藏、注释书、疏钞等,部帙甚多。巴利三藏放一区,注释书放一区,疏钞放一区,马哈甘达咏西亚多的书放一区,马哈希西亚多的书放一区,英文的书放一区。所有的书,都依种类而放在不同区。


那裡有完整的巴利三藏,也可找到梵文和印度文的书。有各领域的缅文书,像是健康类、故事类、杂誌类等等。有许多的英文书,如伦敦巴利圣典协会出版的书,他说,那些厚重的英文书全部加起来,也许值一部汽车的价钱。有韩文和越南文的佛法书籍。除了缅文书外,也有孟文(Mon)及缅甸其他民族语文所写的书。西亚多每月会收到《时代杂誌》、佛教杂誌和科学期刊,他很细心地阅读、学习并保存起来。西亚多為一些书加上皮套或塑胶套。阅读的时候,他使用眼镜。在晚上阅读时,他习惯使用檯灯。如果他在读书时说话,他会从眼镜的顶端上方看人。西亚多阅读广泛,因此他的开示、谈话、思想、决定,会利用他读过的文献,其中不乏书本裡的点子。西亚多是爱书人的典范,书本是西亚多的好朋友。[354]

 

快乐


西亚多抵达雪达功森林中心约中午十二点。当到达时,他坐在斋堂的椅子上。他著装完整地坐在那裡,未换掉正式的袈裟穿法。太阳很热,斋堂的镀锌不锈钢屋簷,热辐射并非不少。在西亚多附近,坐著比丘鄔南达(U Nanda)、作者、鄔铁缅(U Htay Myaing)和荳索因盈(Daw Saw YinWin)。西亚多不用「阿兰若」来称呼雪麦功教法禪修中心(Hse Main Gon Shwe Taung Gon Sāsana Yeiktha),这是因為它不是律典定义的「阿兰若」。 中心靠近贝飘逍村(Be PhyuChaung),所以,西亚多使用「森林中心」这个称呼。看到果园、花园、林地丘陵、桥、净水系统,水井、池塘和中心的种种设施,我不得不感到高兴。為实现这一切,领导大眾努力的西亚多,一定更感喜悦。


布施者捐了许多种类的果树,所以这裡有多样的果树,花的品类也繁多。农业部捐赠树木和花株,如此给花园的布施,让人不由得说「善哉」。建造桥樑、挖蓄水池、捐净水机、捐小木屋的布施者,日夜都在长养善功德。[355]


西亚多说:「以善的特质与行為,建造果园、花园、林地丘陵、桥、净水系统、贮水池、种种设施的人们,将投生於天界。他们的善功德日夜都在增长。」


这些是佛陀的话。每次西亚多看著这些设施,便长养了他的善心。显然的,依於西亚多置他人快乐為首位的慈心,当他看见别人快乐时,他便充满善行的喜悦。


西亚多继续说:「是的,这是会到来的物质快乐。但是,法的快乐更好,我们必须试著也充满这种快乐。」


聆听法语的人谈论著:「西亚多的法语真是绝妙。」[356]

 

成功的医师


医师们经常和西亚多来雪麦功森林中心。


西亚多常会问说:「如果你想要量我的血压,可以。你不量吗?医师。」


他们说作者有高血压。他们问:「您几岁?」


当我回答「四十五岁」时,他们告诉我:「不要吃油腻的食物。」


第一位医师指示我一个月后再去量血压。他说:「您有高血压的高风险。」因為后来另一位医师,在尚未满一个月的期限之前便和西亚多来到中心,我那时就再次量了血压。


她仍然说是高血压。她问我年纪并指示我远离太咸的食物。


她是位女医师,叫作玛菈恬(Ma Hla Thein),从英国回来。


她说,她和莫索因盈同时间跟随西亚多禪修。


西亚多告诉玛菈恬医师,给我任何我需要的药。她说:


「不需要药。」「他的血压不是非常高。」


西亚多说:「用禪修和它作战吧。」[357]西亚多见过人们用正念禪修治好高血压的例子,所以他敦促作者在自己的禪修上用功。


西亚多对玛菈恬医师说下列的话,就如他对其他医师说的一样:


「 “Vejjasippaṃ mettāpubbabhāgaṃ sattānaṃhitapaṭisamyuttaṃ” ──医疗工作要带著慈心希望病人健康,要关心眾生的利益。」(《律.大品》注释书,页 396)西亚多习惯用这些话来劝诫医师,不要只追求金钱,而要带著善意与慈心来做他们的工作。


「治疗病人时,请带著慈心希望他们的疾病痊癒,以病人的福利為目标。慈心的医疗是崇高的工作,具有这种崇高态度的人,能够带著慈心做这种医疗工作。為他人的快乐而努力的人,自己也会获得快乐。这工作很崇高、很好。」西亚多这麼说。


和玛拉莘说话时,西亚多并未继续谈到他常和其他医师说到的话:「在佛陀时代,耆婆医师行医时,是这样带著慈心。他医治病人的时候,是以病人的利益為优先。结合他的善意、慈心和医术,他的治疗很成功,他的药很有效。用现代的语词,你可以说,他可以开出有效的剂量。许多医师有相同的医疗知识和可使用的药,但是,治疗疾病的能力却不同。治疗时,带著慈心希望病人健康快乐,会让药物更有效用。所以,希望你能够效法慈心的耆婆医师,而不是做一个為了钱的医师。[358]愿你成為现代的耆婆。愿你追随耆婆的传承。」


听到这些话时,我不得不欣赏它们,因為这个教诲对医师很有用。西亚多知道医师的本质,大多数的医师,工作是為了赚钱。西亚多不要那些成為他信眾的医师,工作只為了赚钱,他要他们做一位慈心的医师。西亚多给医师一个榜样,让他们效仿,他和他们谈医师的治疗风格。耆婆是医师界的超级名星,是佛教世界裡最卓越的医师,跟随他的传承而成為现代耆婆的人,也许无法有他的精湛医术,但是可以努力加强他们的慈心,像耆婆一样。如果他们能那样做,他们会了解西亚多说的,开出有效剂量的意思。[359]

 

猫的脚趾


西亚多来雪麦功班迪达道场森林中心时,他习惯坐在法堂一楼的椅子上休息。椅子前方,放了一张桌子。这次,西亚多来作星期六的开示说法,他从下午两点讲到三点,地点在法堂的二楼。开示结束后,他下来到一楼。椅子前方的桌子上有隻大猫在睡觉,看著这睡著的猫,西亚多感到有趣。那时,他对身旁的口译者,鄔棉涛(U Mya Thaung)说:「我将在这禪修中心养小动物,我会从牠们小的时候便开始养,如此牠们将能彼此和睦相处。」然后他问说:「鄔缅涛,那隻猫的脚掌有几只脚趾?请去算一下。」


鄔缅涛看起来似乎也喜欢那隻猫,他抓起猫的脚掌算了一下,回答:「尊者!有四只脚趾。」


坐在一旁的作者,忍不住想為什麼西亚多要叫他算脚趾。就在我觉得奇怪时,从西亚多那儿传来:「在佛陀时代,有一个富人,名叫毕拉拉帕达卡(Biḷālapādaka)。」[360]听到这句,吸引了我的注意。这毕拉拉帕达卡的故事出自《法句经注释书》的〈罪品〉。以前在準备达马聂久考试的时候,我必须学习它的内容。开示时若谈起这故事,我会称这為「虽然小,但不要小看它」。无论是我过去学习它时或用它开示时,我皆未能完全掌握它的名称的意思。我只是大略知道。当西亚多把算脚趾和这毕拉拉帕达卡的名字放一起时,我明白了。


西亚多解释:「巴利文 biḷāla 的意思是『猫』;pādaka 的意思是脚趾。叫作 Biḷālapādaka 的富人,他在布施时,是用手指抓出一把米粒、豆子或其他东西来布施。走在比丘僧眾之后的在家侍者,会接受供养比丘的物品。当他们来到那富人的家时,他出来并用手指从米罐抓出米粒来布施。做其他供养时,他也是如此。油也是,他将杓子底部浸入油桶,然后布施那从杓子上滴下来的油滴。


这富人心想:「如果在家侍者想要布施,他应该自己去做。為什麼他非得求别人布施不可?」他变得不喜欢那侍者,并用这奇怪的方式来布施。这侍者曾听过佛陀说的话:「亲自布施的人,将在每一世都富有。鼓励别人布施的人,也将有许多的好同伴。」因此,他担任比丘托钵时的净人,这将会让他拥有许多财富和朋友。这侍者拿了富人的施物,并将它们放在不同的碗裡。由於侍者这不寻常的举动,那富人担心他会在大眾面前羞辱、贬损他,所以僱了密探跟踪那侍者。[361]


这侍者其实是带著善意在做事。来到煮饭菜的地方时,他把米、油、豆子和其他布施物,放在各自的容器裡。他是带著这样的心意:「愿布施者获得大利益。」隔天当侍者将布施物供养给以佛陀為首的比丘僧团,并宣读出布施者的名字时,那富人随身带著匕首,心想如果侍者宣读他名字时有一点羞辱他的意味就要杀了他。那侍者并没有如富人所预期的那样做。


那侍者说:「诸位尊者!我做这工作所怀怉的心意是:


『愿一切的布施者,无论布施大小,皆获得广大的利益。』」这富人知道自己的错误,敬重起这侍者的崇高心意与如理的思惟,并向他请求原谅。


佛陀说到,我们不应该去轻视小小的善行,认為它们没有利益。就像从屋簷落下的水滴最终会装满一大壶水,同样的,智者也是一点一滴地累积善行,最终充满了善功德。那富人如实地观察他身心所发生的身心现象,歷经不同的观智,并成為一位预流者(sotāpanna),关闭了通往恶趣之门。


西亚多说:「这故事裡的侍者,他的如理思惟多麼令人讚叹!多麼有助於合睦共处!而富人得到了多少的利益!如果我们用如理思惟来思考小布施,它将会变成大布施。如理思惟的力量非常强大。」


西亚多对於在他前面桌子上睡觉的猫的想法,非常有趣且值得记下。我曾想知道 Biḷālapādaka 这巴利字的确切意思。现在,这愿望达成了。我该感谢那隻猫、西亚多还是鄔缅涛呢?[362]因為他们三个聚在一起,我才能够了解那巴利字的意思,我必须感谢他们三个人。[363]

 

悲心与智慧


资深禪师(Nāyaka) 杰亚瓦提西亚多.鄔沙沙那(Jeyyavatī Sayādaw U Sāsana)将从英国回来。必须派一个人去接替他。西亚多选了鄔因达旺萨恰(U Indavamsācā)。西亚多希望德国比丘鄔维為卡南达先去那裡,直到鄔因达旺萨恰去到英国。然而,鄔维為卡南达并不想去。鄔维為卡南达显然很苦恼,因為即使不想去他仍必须去。由於生病了,他没有来向西亚多致敬。因此,鄔南达和作者去告诉他,西亚多所说的话。


「我们比丘,要将佛陀在佛教早期所说的这些话,好好谨记在心:


『 “Caratha bhikkhave cārikam bahujanahitāyalokānukampāya atthāya hitāya sukhāyadevamanussānam.” ——诸比丘!去旅行吧!(為了获得知识?不是的。)為了眾人的利益,為了对世人的悲悯(适切的情感),為了人、天人的利益与快乐。』


在这裡我们看到 “anukampā” 这个字,字义是「适切的情感」。这是希望世人能获得利益并灭除痛苦的欲求。这的确是合宜的情感。


我们必须培养这种适切的情感。菩萨具有极深切的情操—— mahākaruṇā,大悲。如俗话说的:「大象的脚有自己的宽度,老鼠的脚也有它的宽度。」[364] 也许,人不会有像菩萨那样非凡的情操,但是他必须尽可能地长养那样的情操。一开始,它会很小。当我们开始培养它时,它会成长,这就是我们的修行。


在追求他人的利益之时,仅有悲心是不足够的,也需要智慧。若仅有悲心而缺乏智慧,人会分辨不出对和错;若仅有智慧而无悲心,某些行為往往不会带来〔他人的〕利益。因此,悲心和智慧都是需要的。


我们比丘应兼具智慧和悲心。每一位比丘皆必须培养这种适切的情感──悲心,也必须努力培养分辨的智慧。佛陀以悲心对待他的信眾,依智慧而不对他们生起执著。我们比丘,作為佛陀的弟子,也必须接触在家信眾、与在家信眾往来。我们与信眾接触、来往所需的心态,就是悲心。这就是佛陀的教导。这话非常神奇。要同情信眾,要希愿他们没有痛苦;不应执著信眾,而应运用智慧对他们保持无执著的态度。这些是很精湛的话。


如果我们每个比丘,在為佛教与世人的利益而工作时,能够培养这种态度的话,那就太好了。这会非常有帮助。」西亚多的话,非常珍贵。任何希望从事利他工作的人都必须兼具悲心与智慧。只有悲心,或只有智慧,都没有办法从事利他工作。唯有兼具二者,才能够追求他人的利益。[365]

 

喜悦的脸


最近,一位名叫卡莉姆丝卡琪(Kalimus Kalchi)的美国禪修者来请求西亚多允许,帮她剃度為戒女。西亚多同意了。她的出家法名是「维拉亮尼」(Vīrañāṇi)。这是她第二次出家,她第一次出家是在仰光的雪达功禪修中心。西亚多再次给她第一次出家时的法名,西亚多用英语解释「维拉亮尼」的意思:「有勇悍智慧的人」(one who has bravewisdom),玛维拉亮尼很喜欢她的名字。她已在班迪达森林道场以在家的身分禪修了月餘,穿著戒女的袈裟,顶著发亮的光头,她向西亚多顶礼,双手合掌在胸前跪坐著。西亚多向她说了这些话:


「像现在这样穿著衣袍,只是取得外相而已。只有外相并不够,还必须有实践,也就是戒、定、慧的实践。以持八戒的在家身分练习禪修,这是取得实践。现在妳是戒女,妳必须同时取得外相和实践。


在佛陀时代,一位游方沙门对佛陀说:『尊者瞿曇,你和你的弟子用出家者(pabbajita)的名称,我捨弃了世俗事作沙门,也是出家者。』[366]


佛陀回答:『哦!沙门,对於只取得出家者外表的人,我不称為出家者。只有已经取得消灭烦恼敌人的实践方法的人,我才称為出家者。』世人希望,佛陀用称呼有德者的名称来称呼自己,因為他想要被称為是出家者(pabbajita),所以他才那样说。


玛维亮尼!取得了外相与实践,按照妳的法名,以妳勇悍的智慧攻击自己内在的烦恼敌人吧。


妳要再次受戒吗?」


「尊者!是的。」


「那麼,唸 namo tassa …」


她以国际音唸诵巴利语,向佛陀致礼三次。西亚多并未带领她唸诵。然后她以国际音唸诵三归依的巴利语。最后,她自己唸诵八戒。大多数的缅甸佛教徒不知道 “namo tassa”与「三归依」诵文的意思。玛维亮尼知道。真的,每个缅甸佛教徒应该像玛维亮尼那样,努力学习 “namo tassa” 和「三归依」诵文的意思。


缅甸佛教徒不可能每个人都知道八戒的意思。不知道的人,数量不会是少数。他们唸巴利语来受八戒,但是只有一些人知道它们的意思。相对的,这位美国戒女,不仅能够诵出八戒,也知道它们的意思。她不仅知道,也能亲身将它们付诸实践。每位缅甸佛教徒应该像玛维拉亮尼一样能够诵出八戒并去了解它们。


当她诵完八戒时,西亚多要她跟著西亚多唸:“idam mesīlaṃ maggaphālañāṇassa paccayo hontu”,然后西亚多说:“appamādana sammādehi”。[367]


她说:“āma, bhante”。


西亚多问她说:「妳(住)在这裡有没有任何困难之处?」


她说:「在我房间裡有许多的小蚂蚁。」


「努力去除烦恼虫这可怕的内在威胁,更為重要。」


「尊者!是的。这是实在的话,是善说。我会努力。」取得外相和实践,玛维亮尼的脸庞绽放出喜悦的光芒。[368]

 


森林的花


西亚多尽可能地来雪麦功森林中心。当他来时,他总是在中心四处走走,照料种种的事务。到处巡视的过程中,他偶遇树林中花团锦蔟的小花──紫罗兰。


他说:「这些花这麼漂亮,如果能好好收集、种植,会很棒。」「这些野生的花很漂亮,但是它们的花粉常让人们过敏。像美国人等的西方人,有人会对这花粉过敏。」


西亚多就这偶遇的森林小花而谈到西方人,然后,他继续谈他从三藏获得的知识。


「在巴利佛典中,它称為 tiṇapupphaka roga。意思是『由於草、花而生的疾病。』长老巴库拉(Elder Bākula)在过去某一生做為隐士,和他的弟子们住在森林。他的弟子有过敏反应,就是 tiṇapupphaka roga。他用合宜的根和叶子当药物,治疗他们因吸入花粉而產生的疾病。后来他们的病好了。」


「因為这治病的善功德,那隐士在佛陀时代成為长老巴库拉,他从未生过病,[369]连最轻微的咳嗽也没有。最轻的病都没有了,更不需说那较严重的病,他就这样无病痛地活到一百六十岁,八十年当居士、八十年当比丘。他的一生没有一件事让他痛苦,他被称為佛陀一切弟子中「无病第一」。


对於遭受病苦与短寿的人们,长老巴库拉是一个很好的啟示。如果我们想要像他一样长寿、健康,我们必须布施医药。」[370]

 

老老师鄔佩辛


他们说西亚多的父亲称英语為「狗话」。似乎他很讨厌英语,认定英语是狗话,所以没让他的小孩学习英语。虽然他不让小孩学,但是他自己会说。幼时的西亚多,毛棉汉没有机会学习英语,直到他以比丘的身分在再卡杉寺时,他才开始学习。他的英语老师,名字是鄔佩辛(U Hpe Thin),住在再卡杉寺不远处,西亚多必须到他家裡去上课。之后,只要有机会,西亚多总是继续学。我相信,如果西亚多尽全力,他将能够直接用流利的英语开示说法,这是因為我了解到西亚多有多麼聪明。


老老师鄔佩辛和鄔班迪达毘旺萨有一个协议:「无论我们谁先达到证悟,必须告诉对方。」鄔佩辛是两人中较早到马哈希禪修中心禪修的人,他勤奋地修习,变得精通。因為对自己的修习很满意,当他回家时,[371]依据他们的协议,他告诉了鄔班迪达毘旺萨他所有的经验,他希望西亚多也去马哈希禪修中心禪修。在鄔佩辛的推荐之下,西亚多於 1950年到马哈希禪修中心禪修。


如果老老师鄔佩辛仍然健在,看到现在的西亚多──或者,也许他能在他下一生看到西亚多──他会有多麼高兴!也许他不会再次见到西亚多,这多麼让人难过。如果要把西亚多从以前到现在修习的 Satipaṭṭhāna(念处)加总起来,从最初老老师打动他去禪修的那次开始,那将会是一座善行的大山。如果你试著收集他透过在国内外教学而给予人们的法的礼物,那也会变成一座大山。从 1950 年开始,西亚多修习念处已经四十六年了。1955 年,他再次密集禪修之后成為禪修老师,至今為止,他教导禪修已四十一年。[372]

 

不死药


星期六(Thitinkyut 缅历七月的白分十三日)西亚多到雪麦功班迪达道场森林中心开示说法时,美国戒女玛薇莎达亮尼(Ma Visadañāṇī)(她的俗名是萳希(Nancy))也一同前来。雨季开始前,我在仰光雪达功禪修中心遇到她。约两年前她来禪修时,我也曾在仰光中心遇过她。今年雨季她来到仰光中心时的相貌,与两年前的相貌相较,非常不一样。如俗话说的:「趋向老、病、死,人类非永恆。」她的相貌透露出岁月的痕跡,外形显老,皮肤粗糙、鬆垮。这两年她已领会了老苦的真理。第二次遇见她,我在她脸上看到老的真理,我生起了 saṃvega(对苦的领会)。


然而,在雪麦功森林中心再度见到她时,她的容貌却是比两年前更加明亮,她似乎更年轻了。因為她穿著戒女的衣袍,这肯定為她增添了光采,她的容貌更好看,更加庄严了。我这回所见到的她,脸庞流露出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的力量。看著她的面容,我不得不感到讶异。[373]我发觉自己在猜测她雨季三个多月来的修习状态。


在法堂的一楼,她正把她要捐赠的药物拿给荳索因盈。这时候,西亚多走了过来。他坐在椅子上说:『薇莎达亮尼!所有妳获得的法,将会因為妳不再观照而消失。』听到西亚多的话,我无法不认為,我依她的面容评估她的法很强的想法,是正确的。


作為口译者的鄔棉涛(U Mya Thaung),翻译西亚多以缅语问她的问题:「妳没有随身带著妳的不死药(deathlessmedicine)吗?」我不能说,玛薇莎达亮尼是没听见、还是没听懂,她请口译者再说一遍。当鄔棉涛译作「不死药」(nodeath medicine),她了解、微笑且领会了。


然后,西亚多继续说。是该说的时候。


西亚多说:「“Appamādo amatam padam”。Appamādo(不放逸),是避免不善行的努力,以及造作善行的努力。这是证得不死涅槃的要因。Appamādo(不放逸),也称為Satipaṭṭhāna(念处),是不死的药。」


玛薇莎达亮尼笑容盈盈,像是在和风中飘舞的旗子。玛薇莎达亮尼是修习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的人,她是禪修者,她正在服用不死药,她必定领会為何西亚多称呼那她正在修习的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為『不死药』。涅槃确实是不死。在涅槃裡,没有老,没有死。在涅槃裡,没有生、老、病、死。它的本质是寂静的。為了到达那寂静,我们正在修习Satipaṭṭhāna(念处),这不死的药。[374]


西亚多似乎想要用这样的话来激励她:「玛薇莎达亮尼!妳的观照现在不见了。妳捐赠的药,会尽它们所能地避免痛苦和死亡;但妳正在修习的 Satipaṭṭhāna(念处),才能帮助妳不再衰老,不再痛苦,不再死亡。当妳住在班迪达道场森林中心时,努力服用这 Satipaṭṭhāna(念处)的药吧。」

 
索书处:


1 台北市敦化南路一段 314 号 5F 之 1


电话:02-2700-7028


2 高雄县大树乡井脚路 111-19 号


电话:07-6520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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