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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我们生于此
2019-05-24 11:53:01 来源:清净莲海佛学网 作者: 【 】 浏览:237次 评论:0

为何我们生于此


阿姜•查 著


台湾法园编辑译


 


    你就是你自己的老师!寻求老师并不能解开你的疑惑。观察你自己,去寻找真理;真理在内而不在外,认识你自己才最重要。
   

阿姜•查

 

目录


●前言    ●译者的话    ●阿姜•查略传    ●为何我们生于此?    ●供省思的食量粮    ●内心里的中道    ●清凉之地——正见    ●了解本然之心    ●四圣谛    ●使心变好    ●空经法师    ●张开法眼    ●习俗与解脱    ●好人到哪里去找?

 

前  言


    我们以“为何我们生于此?”做为这本阿姜•查系列四的书名,因为这个问题与“我是谁?”是每个人在他一生中至少有一次必然想去知道的一个问题。


    “为何我们生于此?”这个开示本身,是在阿姜•查病得已经很严重,病情不断恶化时所说。那是容易理解的,为什么呢?因为阿姜•查知道来日无多,他的健康状况不允许他继续精力充沛地教学,因此他再次试着去加深他听众的印象 ——当“他们在这里”时、当他们仍有能力时,要“赶紧”去做一些事使他们的心变好!


    阿姜•查说:“有些人从生到死,从来没有觉察过呼吸在他们的身体里进出;他们活的离自己好远啊!也因此盲目地度过一辈子,不知他们为什么在这儿、他们什么时候会死。这就像人们在一个宴会上享受美好的食物,由于忽略了稍晚他们必须上厕所,所以并没有去找出哪里有这个地方;等到终于必得要用时,他们一下子没了主意,于是弄得很困窘。”所以,阿姜•查经常提醒他的弟子们要勤奋地修行,也告诉他们,不要单只是问自己:“我为什么出生?”也要问问自己:“我什么时候会死?”并能针对这个去处理它。例如阿姜•查常说:“我们的生和死正是同一桩事!我们不可能拥有这个而没有那个。”谈到生,也就是谈到死,两者在同一的呼吸中。


    因此,阿姜•查在这本“为何我们生于此?”的开示录中,并不仅是告诉我们“为什么”,也告诉我们,“如何做”。他为我们打下了佛法的基础,以便无论他在我们心中种下什么样的省思种子,都能长成我们自己对真理的体悟。这就是这本书所要阐述的了。
 

阿姜•查的一位弟子
   


译者的话


    如果有人发现一颗闪亮的星星,他没有权利放进自己的口袋,独享光辉,而必须公诸于世,使每个人都能分享这份光辉。基于这个理由,我们很高兴有机会参与将阿姜•查的教示译成中文的工作,因为如此一来,其他人也能同样地得到——那从阿姜查的佛法开示中闪耀出来的智慧之光。


    中译阿姜•查的作品,并非易事。如果照句直译,恐怕会显得生涩难懂;假若以比较自由的方式意译,虽然文句会比较流畅,可是恐怕又会失于准确度不够;还有一种可能是,因译者笔调的关系使译文学术意味太浓,不符合阿姜•查的风格。他本人很少阅读,有一回,他被问到有什么佛书可以推荐给人读时,他指着自己的心说:“只有这一本!。”


    在译书的过程中,我们尽量以不同的方式求得折衷,希望能既不失去阿姜•查简明的开示风格,又能无损他见解的精辟入微。假若由于我们的转译,使阿姜查的佛法之“星”减损了原有的光芒,我们在此深致歉意。而我们之所以不自量力试译,只是因为我们实在不忍让这颗光辉夺目的星星,只收藏在某人口袋里,却不能普照人间。


    任何人的翻译,永远没有所谓最好或最后的翻译,有的只是风格的不同。原书真正的含义能被译出而且让读者分享,这才是最重要的。


    当您手中捧着这本书时,那从阿姜查内心闪耀出来的法之“星”光,只要能让您捕捉到即使一丝的微光,进而为您的人生带来方向和启示,那么我们的工作就算圆满完成了。
   


阿姜•查略传


    阿姜•查,于一九一八年六月十七日,出生在泰国东北部乌汶Rajathani镇附近的一个小村庄。


    九到十七岁之间,他是一位沙弥,在还俗帮助父母务农之前的那段时日里,他接受了基础教育。到了二十岁,他决定回复出家生活,并于一九三九年四月廿六日受了比丘戒。阿姜•查早期的僧侣生活,遵循一种研习佛教教义及巴利经文的传统模式。在第五年时,他的父亲得重病而逝;人命的脆弱和不确定,直接的提醒了他。这促使他去深思有关生命的真正目的,因为,虽然他已有多方面的涉猎并且精通巴利文,但对於痛苦的灭除,似乎并没有更进一步亲身的了解。厌离之感开始在心中升起,终於(在一九四六年),他放弃了学业,并开始了托钵行脚。  


    他走了大约四百公里到达泰国中部,沿途睡在森林,行乞於村落。他在一座能够用心地学习和修习毗奈耶(僧侣戒律)的寺院住了下来。那时,他听说了有关阿姜•满——一位备受推崇的禅坐大师。渴望能见到如此一位有成就的老师,阿姜•查出发步行往东北部去寻找他。  


    这时,阿姜•查正与一项有决定性的问题做挣扎。他研读过戒、定与慧的教理,虽然那些内文陈述详尽且细节精细,但他却不知如何将它们实际地付诸实践。阿姜•满告诉他,虽然这些教化的确广博,但在本质上却很单纯;有了“正念”的安置,如果看到了在内心生起的每件事物,当下便是真正的修行之道了。这种简洁而又直接的教导,对阿姜•查来说,是一种启示,也因此改变了他修行的方法。这条路是明确的!  


    接下来的七年间,阿姜•查在这种简朴的森林传统方式中修行;为了开展禅坐,行遍乡间,寻找安静而隐蔽的地方。他住在老虎和眼镜蛇成群出没的丛林,甚至停尸场;利用对死亡的省思来克服恐惧,并洞察生命的真正意义。


    经过多年的流浪,一九五四年,他受邀返回故乡的村子,就在一处热病横行、鬼魅出没,称作“巴蓬”的森林附近住了下来。不顾疟疾的困境、简陋的住处以及稀少的食物,追随他的弟子,人数越来越多。现在被人称为巴蓬寺的寺院就是设立在那儿的,而最后地,分院也在别处被建立了起来。


    在阿姜•查寺院里的训练是十分严厉且冷峻的。阿姜•查经常将他们的弟子们推到最极限,去测验他们耐久的能力,期使他们能开展耐心和决心。他有时发起费时且表面上看起来毫无意义的工作计划,由此去顿挫他们对平静的执著。这重点经常放在屈服於事物的本然样子,而最大的强调点著重於严格的毗奈耶(戒)之遵守上。


    一九七七年,阿姜•查应邀访问英国,并留下一些比丘僧团在那儿。


    阿姜•查於一九七九年回到英国,随后转往美国、加拿大去访问并教学。


    一九八一年,再度出游后,由於糖尿病所致,阿姜•查的健康逐渐走下坡,也因此无法於雨季时在巴蓬寺安居。


    当病情恶化,他以自己的身体作为一种教导 ——“万物皆无常”的一种活生生的示例。他不断地提醒人们,要努力在他们自心里处找到一个真实的归依处,因为,他不再有很多的时间能教他们了。


    在一九八一年“雨期”结束前,他被送往曼谷做一个手术。几个月内,他停止了说话,并逐渐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终至全然瘫痪而卧病在床。从此以后,他被比丘弟子们全心全力地照顾和服侍;他们都感激且乐於有机会服侍曾经如此有耐性和慈悲地引导一条正道给那么多人的一位老师。


    一九九二年,一月十六日,上午五时二十分,阿姜•查在他的寺院,泰国乌汶的巴蓬寺,於随侍的比丘们面前,安详地离开了人间。


    我是谁? 


    我为什么在这里? 


    问问自己 


    我为什么会出生。


   
为何我们生于此?


    这次的雨期安居我没什么体力,身体不适,所以就来到山上呼吸一些新鲜空气。人们来拜访我,我却不能像以往那样地接待他们;我的声音几乎快没了,气也快尽了。现在还能有这个身体坐在这里给大家看,可算是一种恩赐了。它本身就是一种恩赐,很快地你们就看不到它了;气将尽,声音将逝,它们将逐渐衰退而离去。


    它们是如何衰退的呢?想想一块冰块,原先它单纯地只是水……,将水冰冻起来之后就结成冰块;但过不了多久它就溶化了。拿块大冰块,估计约像这儿的录音机一样大,然后将它留置在太阳底下。你可以看到它是如何地消耗,和这身体几乎一样,渐渐地分解。不到多少时间,所剩下的就只是一滩水了。这就是所谓的变坏灭尽,一切组合而成的事物之衰败与溶解。长久以来,甚至打一开始,就已经如此了。当我们出生时,就带着这种天生的性质来到世间,无法避免;一出生,我们便带着老、病、死而来。


    所有坐在这个大厅里的人,不论比丘、沙弥、在家男女,毫无例外的,都是“败坏的一块”。现在它还很坚实,就像这块冰一样;它像水般地开始,变成冰有一段的时间,而后又溶化了。你能在自己身上看到这种衰退的现象吗?看看这个身体吧!它每天都在老化……,头发在老化,指甲在老化……,一切都在老化。


    你以前并不像这样子的,是吗?大概比现在小多了,而今已长大且成熟了;随着自然的法则,从现在起你会衰退。身体就像这冰块一般地消耗,很快地,就像这块冰一样,完全消失。


    一切的身体都由地、水、火、风四大元素所组成;一具身躯由地、水、火、风聚合,我们称为一个人。本来很难说你能称它是什么,但现在我们称它为“人”。我们被它所迷惑,说那是男性、女性,给它取名字,先生、太太等等;如此一来,我们能更易于互相辨认。但实际上并没有任何人的存在,存在的只是“地”、“水”、 “火”、“风”。当它们聚合成这种为人所知的形体时,我们称此结果为“人”。现在,不要对它过度兴奋,如果你真的洞察它,那是没有任何“人”存在的。


    身体里肉、皮、骨等等坚硬的部份,称为地大;身体流动的部份称为水大;身体里温暖的机能称为火大;当风在体内流动时,就称作风大。


    在巴蓬寺,我们有一个既不是男也不是女的身体,那是挂在正厅的骷髅。看上去你无法觉知它是一个男人或是一个女人;人们互问那是男的还是女的,而最后所能做的也只是茫然地看着对方。它只是一具骷髅,所有的皮、肉都没有了。


    人们对这些事情都很无知。有些人到了巴蓬寺,当他们走进正厅时,看到那具骷髅就立刻跑了出来!他们不忍卒睹,他们害怕,害怕这具骷髅。我想这些人大概从来没有看过他们自己吧!怕这具骷髅……,他们不思索骷髅的意义。要到寺院里来,他们得坐车或走路……,如果他们没有骨头,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他们还能像那样走吗?然而,他们坐车到巴蓬寺,走进正厅,看到骷髅就直奔出来!以前他们不曾看过这种东西,他们生来就有,然而却不曾看过;现在有机会看到,真是幸运非常。即使是年纪大的人看了也都害怕……,干嘛小题大做呢?这表示他们对自己完全陌生,并没有真正地了解自己。也许他们回到家之后,三、四天仍然无法入眠……,然而他们却一直都和骷髅睡在一起的呢!穿衣在一起,吃饭在一起,做任何事都和它在一起……;但是,他们竟然会害怕。


    这表示人们对自己有多么陌生,多可怜啊!他们总是朝外看,看树、看别人、看外在的对象,说“这个是大的”、“那个是小的”,“这是短的”、“那是长的”。他们忙于看其他的东西,而从没看到他们自己。老实说,人们真的很可怜,他们没有皈依处!


    在出家仪式中,要出家的人必须学习五个基本的禅坐主题:头发(kesa(_))、体毛(loma(_))、指甲(nakha(_))、牙齿(danta(_))、皮肤(taco)。有些学生和受过教育的人,当他们读到出家仪式中的这一部份时,会暗自笑道:“法师到底要教我们什么呢?竟然教我们长久以来就拥有的东西。他没有必要教我们这些东西,我们早已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费神地来教我们一些我们已经知道的东西呢?”愚人就是如此,他们认为他们已经看见头发了!但我告诉他们,当我说“看见头发”的时候,我所指的是去看见它的真实面目!看见体毛的真实面目,看见指甲、牙齿、皮肤的真实面目,这就是我所谓的“看见”——并不是很表面地看见,而是依循真实来看的。如果我们能看见事物的真实面目,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头发、指甲、牙齿、皮肤……,什么是它们真实的样子?它们漂亮吗?它们干净吗?它们有没有真正的实体呢?它们是稳固的吗? 不……,它们什么也没有。它们并不漂亮,但我们却这么想。他们并不是实体,但我们却认为它们是。


    头发、指甲、牙齿、皮肤……,人们真的对这些着了迷。佛陀设立这些东西作为禅修主题,教我们要去了解这些东西;它们是易变的、不完美的、无主的,它们不是“我”或“他们”。我们与生俱来就有这些东西,且被它们所惑,但实际上,它们是污秽的。假如我们一个星期没有洗澡,我们能忍受彼此接近吗?我们真的很难闻呢!当人们流汗很多,例如许多人一起努力工作时,那味道可真是糟。我们回家用肥皂和水将身体整个地擦净,味道就会减低少许,肥皂的香味替代了它。在身上抹肥皂也许可以使身体闻起来很香,但事实上,身体的臭味依然存在,只是暂时地被掩盖住了,一旦肥皂的香味消失之后,身体的味道又会再次地出现。


    而今,我们却认为这些身体是漂亮、可爱、健康长寿的,我们会认为我们永远不会衰老、生病、或死亡。我们被身体迷惑、愚弄,因而对存在于我们内在的真正依归一无所知;依归的真正地方是“这颗心”,心是我们的真正归宿。这个大厅相当大,但它却不能当作一个真实的归宿;鸽子居住在这里、壁虎居住在这里、蜥蜴居住在这里……,我们也许会认为这间大厅是我们的,但却不然,我们其实是和其他一切事物住在一起的。这只是个暂时的栖身之处,不久我们就得离开它;人们却以这一切做为依归。


    因而佛陀说,去寻找你们的归宿,意思是要你们去寻找你们真正的心。这颗心是非常重要的。一般人通常不看重要的事物,反而花时间去看不重要的事物,例如,当他们在清洁房子时,他们可能会很尽力地打扫房子、洗涤餐具以及其他等等,但却忽略了要注意他们自己的心。他们的心可能不舒服,他们也许感觉愤怒,挂着一张臭脸洗碗盘;他们没有觉察到他们自己的心是多么的不干净啊!这就是我所谓的“以暂时的栖身之处作为皈依”。他们美化房子、家庭,却没有想到要美化自己的心;他们不查验苦。“心”是个重要物,佛陀教导,要在你们的自心里处找到一个依归:“以自己为自己的依止。”还有谁能作为你们的依归呢?心才是真正的依归,别无他物。你可能会试着去依靠其他的事物,但它们都不是可靠的事物;除非在你的自心里处已经有了依归,你才能真正地去依靠别的事物!在你依靠其他事物之前——不管是老师、家庭、朋友或亲戚,你都必须先以自己为依归。


    因此,今天来此探访的你们——无论在家与出家,请好好地思考这个教导,然后问问你自己:“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问问自己:“我为什么会出生?”有些人不知道。他们想要快乐,但痛苦却不曾停息过。贫或富、老或少,他们都同样受苦。一切都是苦,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没有智慧;穷人不快乐,因为他们拥有的不够多;有钱人也不快乐,因为他们有太多事物要照料。


    当我还是个年轻沙弥时,做过一次佛法的讲演。我谈论到拥有财富和财产的快乐,拥有仆人等等,……一百位男仆、一百位女仆、一百只大象、一百头乳牛、一百头水牛……,样样皆百!在家人真的很喜欢那样,但你能想像照料一百只水牛吗?或一百只乳牛、一百位男仆、一百位女仆……,你能想像照料这一切吗?那样好玩吗?人们并没有考虑到这一个层面。他们只想去拥有,拥有乳牛、水牛、仆人……,都要成百。我说五十只水牛已经是太多了,光就搓捻绳子来系住那些家畜就已经不得了了!但一般人没想到这一点,他们只想到获得的快乐,而不考虑其中滋生的烦扰。


    如果我们没有智慧,所有围绕于我们四周的事物都将会成为苦的根源;如果有智慧的话,这些事物会引领我们脱离痛苦。眼、耳、鼻、舌、身和意……,眼睛未必是个好东西,知道吗!如果你心情不好,单看到别人就会使你生气和失眠;或者你和别人恋爱,如果你得不到你想要的,爱也会是苦。缘于欲望,爱与恨两者都是苦;希望得到是苦,希望不要得到也是苦。想得到东西……,即使得到了它们,也是苦;因为你会害怕失去它们。一切都只是“苦”而已,你要如何与它们共同生存呢?你可以拥有一栋既大又豪华的房子,可是,如果你的心不善良,它终究不能满你所愿。


    因此,你们应该反过来看自己。为什么我们会出生?这辈子里我们真的得到了什么东西了吗?在这个乡下地方,人们从孩童时就已经开始种田了,到了十七、八岁,便匆匆忙忙地结婚,唯恐没有足够的时间赚钱。他们从早年就开始工作,心想如此一来他们将能致富。他们种田,一直到七或八十岁,甚至九十岁。我问他们:“从你出生以来,就一直在工作,现在差不多要走了,你要带什么一起走呢?”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所能说的只是:“我都不知道!”对于这,我们有一则谚语:“别沿途采摘莓子而耽搁了……,在你晓得以前,暮色早已来临。”就是缘于这一句“我都不知道!”。他们满足于“我不知道”,坐在莓树的树枝间以莓子塞饱他们自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当你还年轻时,认为单身不好,你觉得有点儿孤独,于是找了个伴生活在一起。两个人在一起就会有摩擦!独自生活太安静了,但和别人住又会产生摩擦。


    当孩子们小时,父母会想:“当他们长大些时,我们将会过得好些。”他们养小孩,三个、四个或五个,心想着,当小孩长大时,他们的负担便会减轻;但当孩子长大时,他们的负担反而更重了。就好像两块木头,一大一小,你丢掉小的拿起大的,认为那会比较轻;但,当然不是如此。当孩子小时,他们不会烦扰你们太多,只要给他们饭团、香蕉就好了;当他们长大时,他们希望有摩托车或汽车!好了,你爱你的孩子,你无法拒绝,因此你试着去给他们所要的东西。问题来了……,有时候父母便会为了这件事而争执,……“不要给他买车子,我们的经济能力还不够!”但是,你爱你的孩子,所以就向别人借钱。也许父母还得自己省吃俭用,来买孩子想要的东西呢!接着下来,又有教育的问题,“当他们完成学业时,我们就没问题了。”然而学习是无停息的。


    他们要完成什么呢?只有佛学这一门才有完成之时,其它的学科都只不过在不断地周旋而已,到头来可真令人头痛呢!如果一个家里有四或五个小孩在,那么父母就得每天争执不休了。


    延缓于未来的“苦”我们是无法看清的,我们认为它永远不会发生;当它发生了我们才知道。那种痛苦——与生俱来就在我们体内的痛苦,是难以预知的。当我还是小孩子在放牛时,我会拿煤炭来擦牙齿使它们洁白;我会回家照镜子,看牙齿如此美好洁白……。我只是被自己似骨的东西愚弄了,就是这样!当我到了五、六十岁时,我的牙齿开始松动,而当牙齿开始掉落时,更是弄得我好痛。吃东西的时候,感觉嘴巴好像被人踢中了一样,真是痛得不得了。我有过一次这种经验,于是,甘脆就请牙医师帮我把牙齿给拔光;现在我已有了假牙。我的真牙齿给我带来许多麻烦,我就将它们全都拔光,一次拔掉十六颗。牙医师不愿意一次拔十六颗,但我告诉他:“拔光它们就对了,后果由我来承担。”所以他就一次把它们全都拔了;有些还是完好的,至少有五颗。将它们一次统统拔光,可真是危险;拔掉之后,整整两、三天我完全无法吃东西。


    以前,还是个放牛小孩时,我总认为擦亮牙齿是件不得了的事;我爱我的牙齿,我想它们是好东西,但最后它们还是得离去。牙痛几乎要了我的命,我经年累月地惨遭牙痛之苦;有时候,上下牙龈还同时肿胀起来的呢。


    你们有些人将来可能有机会亲自经历这种经验。如果你的牙齿还很好,你每天刷牙保持它们的美好光洁……,但,注意!它们不久也许就会跟你恶作剧了呢!


    现在我只是让你晓得这些事情——痛苦是从内里生起的,是从我们自己的身体内部生起的;身体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我们依靠。当你年轻时还不太坏,但年岁渐增时,它们开始毁坏。一切事物都开始毁坏,因缘条件随着它们的自然法则,不管我们对它们笑或哭,它们仍只是持续着它们的自然法则;无论我们对它们的感觉如何,它们都没什么不同。无论我们处于痛苦或困顿,无论我们生存或死亡,对它们而言都没什么两样;而且,没有任何知识或科学能阻止这事物的自然法则。你也许能让牙医来检查你的牙齿,但即使他能把牙齿医治好,它们终究要步上它们的自然法则。最后,甚至这牙医也有同样的问题;一切事物最后终归毁坏。


    这些都是我们精力还旺盛时就应该思惟到的,我们应该趁着年轻时修行。如果你要修功德的话,那么赶快行动吧!别等到老时才去做。大部份的人都要等到老,才到寺院里去修习佛法。女的男的,说的都一样:“等我老了再说!”我不懂他们为什么那样说,一个老年人有足够的精力吗?让他们和年轻人较量赛跑,看看有什么差别。他们为什么要等到老时才开始呢?就好像他们永远都不会死一样。当他们到了五、六十岁或更老时,“嘿,祖母!一起到寺院去吧!”“你去吧!我的耳朵再也不行了。”懂我的意思了吧?当她的耳朵还很好的时候,她听到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只是将时间耽搁在采摘莓子上。最后,当耳朵听不到时才到寺院里来,那是没有希望的。她听开示,但对他们所说的却毫无所知。人们直要等到体力耗尽时,才会想到要修习佛法。


    今天讲的,对于能够了解的你们或许有所用处。这些事情是你们应该开始去观察的——它们是我们的遗传。它们会渐渐地越变越重,一项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承荷的重担。过去,我的双腿很强健,能够跑;现在,只要稍微走动一下就感到沉重了。以前,我的双腿带动我;现在,我却得带动它们。当我小的时候,看到老人家从坐椅上站了起来:“噢!”甚至到了这个时节他们还是不解。坐下时他们就唉一声:“噢!”,站起来时也唉一声:“噢!”总是这“噢!”;但,他们却不晓得,到底是什么使他们唉声叹气。


    即使到了这种地步,人们还是不了解身体的危害。你永远也无法知道什么时候你要离开这个身体。造成一切苦痛的,很单纯,只是因缘条件随着它们自己的法则在运行。人们管它们关节炎、风湿症、痛风等等,医师开药方,却从没完全治愈过,到最后还是毁坏,甚至连医生也一样。这是因缘条件随着它们自然的法则;这是它们的法则,它们的天性。


    现在就请好好看着这个!如果你能提早看清它,你会好过些,如同看到一条有毒的蛇在你面前的路上一样。你如果看到毒蛇在那里,你可以避开它而不被它咬到;如果没看到,就可能会继续向前走去踩到它,然后被它咬了。


    如果痛苦生起,一般人都不知道怎么办。到哪里去医治呢?他们想要避免痛苦,他们想要离开它,但当它生起时却不知道要如何去对待。他们就这样活下去直到他们年老……生病……,然后死亡……。


    据说,从前如有人病入膏肓时,他近亲中的一位应该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说:“补哆、补哆”他们拿补哆去做什么呢?当他们都快被抬上火葬的柴堆时,补哆对他们而言有什么用处呢?当他们年轻力壮时,他们为什么不学补哆呢?现在呼息都很困难了,你去对她说:“妈,补哆、补哆!”何必要浪费时间呢?这样只会使她困惑迷乱,不如就让她安详地离去吧!


    一般人不知如何解决在他们自己内心的问题,他们没个皈依处。他们容易发怒,而且欲望很多;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他们没有依归。


    我希望把今天的开示送给你们当家庭作业,无论你们是务农,或是在城里工作,都紧记着这些话并且去深思……“为什么我会出生呢?我能带走什么呢?”反覆不断地这样问你自己。如果你常常问自己这些问题,你会变得很有智慧;如果你不在这些事上反省,你将会无知依旧。听完今天这段话,你可能会得到一些启示,如果不是现在,那么可能在你回家时,或许就在今天晚上,便能有所领悟。当你在听开示时,每桩事都会沉积了下来;但,也许它就在车上等着你,当你上了车,它就跟你在一起了。而当你回到家时,也许一切便豁然开朗了……,“噢!原来师父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我以前就是不能了解!”


    我想今天这样就够了,如果说得太久,这把老骨头会太累了。


 心早已满了


 倒再多进去


 也只会无用地溢了出来……


 如果他们的瓶子是空的


 就会有地方去装水


 施者和受者两方


 便都获益了
   


供省思的食粮


    我们应该修行,直到我们看清事物本来的样子,并且不会因而招来有害的事物。但是,人们通常却不以这种方式修行,他们为其他的事修行。他们不思惟事情,他们不思考老、病、死;他们仅只喜欢谈论不老、不死,因此,无法培养出对佛法修行的正确情感。他们前去听取佛法开示,但却没有真正地聆听。有时,我被邀请在重要仪式中做开示,但是对于“我必须要去”,那是一桩令我讨厌的事。为什么呢?因为当我看到聚集在那儿的人们时,我可以了解,他们并没有来听法,有些人有酒味,有些人在抽烟,有些人在聊天……,他们看起来全然不像是因对佛法有信心才来的人;在这种地方开示,是少有成果的。完全不在注意、心不焉在的人们,他们会这样子想:‘他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开示……,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他们的心正到处飘荡游移呢!


    有时候,他们邀请我去开示,甚至只是为了形式上的需要:“老法师,请给我们一个‘小小’的开示吧!”他们不希望我谈太多,那可能会使他们苦恼!一听到人们这样子说,我便知道他们的意思了;这些人并不喜欢听闻佛法,那会困扰他们。如果我只做一个简短的开示,他们是不了解的;如果你只吃一些些食物,那会饱吗?当然不会!


    有时,我在开示,正要谈到主题时,某个醉鬼就叫了起来:“好了!让路,让路给老法师,他马上就要出来了!”企图把我赶出去!如果遇到这种人,我会获得许多可供省思的食粮,我得以洞察人性!就像一个人,拥有一只装满了水的瓶子,之后还要求更多,那是不会有地方去装放的,那是不值得花时间和精力教导他们的,因为他们的心早巳满了,倒再多水进去,只会溢出来。如果他们的瓶子是空的,就可以装水,施者和受者两方,便都获益了。


    同样的道理,当人们真正对佛法有兴趣,并且安静地坐着,仔细聆听时,曾感受到更多的鼓舞去教导。如果人们不专心,那就会像这个人,就像装满水的瓶子,再也没有空间去装水,那是不值得花时间去为他们开示的。现在这种情况下,我是提不起任何精神去教他们的。当人们没有放太多的精力在“接受”上时,你不能放太多的精力在“给予”上!


 我们人都不愿意痛苦


 我们希求快乐


 但是事实上


 快乐只是痛苦的一种微细形态


 而痛苦本身是一种较粗的形态
   


内心里的中道


    佛教的教化是有关离恶修善的,而当恶念已被舍离,善也建立起来时,我们便必须放下善恶两者。我们早听够了关于有益和有害的状况,去了解了有关他们的事,因此,我希望能谈一谈“中道”,那就是——从这两桩事中逃脱出来的“道”。


    佛陀所有的开示和教导,只有一个目的——给尚未逃脱的人们指引出一条离苦之道;这些教导的目的是为了给我们正见。如果我们没有正确地了解,那么,我们便无法得到平静。


    当不同的佛开悟时,他们首次说法都是宣说这两个极端——耽溺于愉悦(乐行)和耽溺于痛苦(苦行)。这两种方式是痴迷的方式,而那些沉溺于感官欲乐的人,也必定会在这两边来回波动,永远达不到平静;)他们是在轮回中绕着旋转的路。


    证悟者观察到一切众生都粘著于这两种极端中,不曾见到佛法的中道,因此他解释了这两种极端,为的是要告诉我们这两边都是“苦”的。因为我们仍然粘著,因为我们仍然希求,我们在他们的摇摆下反复地生活,佛陀宣称,这两种都不是趋向平静的方式;这两种方式简单的说是松的方式和紧的方式。如果你往内心查究,渐渐的,你将会看清楚的方式是忿怒的道路、是悲伤的道路;走这条路只会带来障碍和苦恼。假如你已经从“乐行”中脱离了出来,便表示你已经脱离了快乐。乐和苦这两边,都不是平静的境界。佛陀教导,要放下他们两者,这是“正确的修行”,这是“中道”。


    “中道”这字,并不是指我们的身和语,而是心。当我们不喜欢的一个法尘升起时,它影响了心,并且有了迷惑,当这颗心已经迷惑,当它猛摇不定时,这便不是正确的方式了。当我们喜欢的一个法尘升起时,心沉溺于欲乐中——那也不是正确的方式。


    我们人都不愿痛苦,我们希求快乐,但事实上,快乐只是痛苦的一种微细形态,而痛苦本身是一种较粗的形态.你可以将它们比喻为一条蛇:蛇的头是“苦”,蛇的尾是“乐”。蛇的头真的是很危险的,因为它有毒牙,如果你碰触到它,它立刻会咬你一口,但是不要说是头,即使你只是去抓尾巴,它同样地会转过身来咬你,因为头和尾都同属于一条蛇身上。


    同样的道理,快乐和痛苦,或高兴和悲伤,都是从同一条“蛇”生起欲望。因此,当你快乐时,心并不是平静的。例如,当我们得到我们所喜欢的事物,像财富、名望、赞美或幸福时,我们会很快乐,但是心中却仍然隐藏着些许不安,因为我们会害怕失去它!那忧虑并不是平静的状态,过不久我们可能会真的失去那些事物,而后我们便真正地痛苦了。因此,如果你不觉醒的话,纵使你快乐,痛苦却即将来临。那正如同抓蛇尾一样——如果你不放手,它会咬你!所以,无论是蛇头或蛇尾,也就是说,有益的或有害的状况,它们都只是轮回的特征——不断变迁。


    佛陀制定戒、定和慧作为平静之“道”——觉悟之道。但事实上,这些都不是佛教的本质,他们仅仅是“道”。佛教的本质是平静,而平静生起于真实地了知一切事物的本然。如果我们再进一步地审查,会看清平静既不是“乐”也不是“苦”;这两者都不是真实。


    人类的心,佛陀教导我们去了知和审查的心,是个我们仅能藉由它的活动了知的某种东西。真正的“本心”不能被测量,不能藉由任何东西来认知它。在它的自然状态下,它是不动摇、不晃动的。当快乐升起时,所会发生的是这颗心开始迷失在法尘中,有了动荡。当心如此动荡时,对这些事物的执着和依恋便出现了。


    佛陀已经将修行的道路完全铺设好,但我们却还没有修行,或若是有,也只不过是口头上的修行罢了;我们的心和语仍然还没和谐,我们只是耽迷于空谈而已。然而,佛教的根本并不是能被谈论或臆测的,佛教真正的根本是完全地了知真实的真相。如果一个人了知了这个真相,就不需要教导了;假如不了知,即使听到了教导,也是没有真正地听进去,这就是为什么佛陀说,“觉悟者只是指出方法!”他不能替你修行,因为这真相是你不能放进语言文字或送出去的东西。


    所有的教导都只是譬喻和比喻而已,为的是帮助心见到真理;如果我们还没见到真理,便必然要受苦。例如,当我们提到身体时,我们通常地会说“诸行(注一)”。任何人都可以说它,但事实上我们都有问题,只因为我们不了解这些“诸行”的真相,因此而执着于它们。因为我们不了解色身的真相。我们便痛苦。


    这里有一个例子,假设有一天清晨,你正走在路上要去上班,有个人叫喊辱骂,无礼地对待你;一听到这个辱骂,霎时,你的心从正常状态中改变,你感觉很不舒服,你觉得愤怒且受伤,那个人整天到处走着辱骂你,当你听到时,非常愤怒,甚至回到家,仍然生气,因为你怀恨在心。


    几天以后,有一个人来你家告诉你:“嘿,前几天骂你的那个人,他是个疯子!有好几年了!他都是那样子辱骂每一个人的,没有一个人会在意他说什么!”当你一听到这儿,立刻就自在了起来;这些天积郁在内心的愤怒和伤害,完全地消融殆尽。为什么呢?因为现在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以前,你不知道,认为那个人是正常的,所以你会对他生气。那样子想,造成你痛苦,而当发现了真相后,事情却马上改变:“噢,他是个疯子!事情原来如此。”当你了解了这点时,你感觉舒服,因为你自己明白:明白之后,便能放下。假如不明白真相,你便会去执着。当你认为那个辱骂你的人是正常人时,你会杀了他,但当你发现了实情——他是疯子!你便觉得舒服多了。这就是了解真相。


    一个见法的人有类似的经验。当贪、嗔、痴消失时,它们是以相同的方式消失的。只要我们没能了知这三毒,我们便会认为:“我怎么办?我有那么多的贪婪和嗔恨。”这并不是清楚的认知,就好像我们以为这疯子的头脑是清楚的一样,当我们终于知道他一直来都是不正常时,我们的焦虑便解除了。没有任何人能告知你这些,唯有心亲自理解时,它才能根除和放松执着。


    这跟我们的身体——我们称作“诸行”的,其实是一样。虽然佛陀早巳解释这色身不是实体、或是一个真实的人,我们仍然不认同,我们顽强地执着于它。假如这色身会说话,它会整天地告诉我们:“你不是我的主人,知道吗!”事实上它一直都在告诉我们,只因为那是法的语言,所以我们无法了解它。例如,眼、耳、鼻、舌和身等感觉器官都不停地在改变,但是我们却一次也没见过它们来要求我们允诺!就像我们头痛或胃痛时,身体从来没有先要求许可一般;随着它的自然过程,它直接便行动了。这说明了色身并不准许任何人当它的主人,它没有主人;佛陀形容它是一个空的东西。


    我们不了解佛法,因而就不了解“诸行”,我们拿它们当成我们自己,当成属于我们,于是便产生了执着。当执着升起,“有”随之而生;一旦“有”生起,便有了“生”;一旦有“生”,随后“老、病、死”……,所有的痛苦便都生起来了,这就是“十二因缘 (注二)”。我们说“无明”缘“行”,“行”缘“识”……等等,这一切都只是单纯地在心里的活动。当我们接触到我们不喜欢的事物时,如果没有“正念”的话,就会有“无明”,痛苦便立刻生起,但心却是如此迅速地穿越这些变迁,我们赶不上它们;那好比当你从一棵树上掉下来时,在你清楚以前,“砰!”一声,你碰撞到了地,事实上,在跌下来的过程中,你已经过了许多的树枝和小枝,但你无法计算它们;当你越过它们时,你无法记得它们,你只是跌下,然后“砰!”地一声。


    十二因缘也像这样,如果你照着经典将它分开来,我们说“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缘“六处,“六处”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病、死”和一切各式的悲伤。但事实上,当你一接触到你所不喜欢的事物时,立刻地就有苦了!痛苦的感觉其实是整个连结的十二因缘的结果,这就是为什么佛陀告诉他的弟子们要审查和完全地知晓他们自己的心。


    当人们出生到世时都没有名字,一旦出生,我们便为他们取名字,这是习俗:为了方便的理由,我们给人们取名字来互相称呼。经典也是一样,我们用分类表将每一件事物分了开来去方便研习真理。同样的道理,一切事物单纯地只是“诸行”,它们的本然仅仅是因缘条件所生;佛陀说它们都是无常、苦、和无我,它们都是不稳定的。我们不坚定地去了解这个,我们的理解不纯粹,那么我们就会有错误的知见,所谓错误的知见是认为“诸行”是我们自己,我们是“诸行”;或说快乐及痛苦是我们自己,我们是快乐和痛苦,像这样的了解并不是对事物的自然本性有圆满清楚的认知,事情的真相是,我们无法强迫所有这些事物都跟随我们的欲望,它们跟随“自然”的法则。


    还有一个简单的比喻:假设你坐在有很多汽车和卡车猛冲而来的高速公路中央,你不能对车子生气的喊道:“别开过来这里!别开过来这里!”那是高速公路,你不能那样子告诉他们,那么你应该怎么办呢?你必须下高速公路!高速公路是车子行驶的地方,如果你不想要车子在那里,你就会痛苦!


    那与“诸行”一样,我们说是他们扰乱我们,如同我们禅坐时听到的声音一样,我们认为:“噢!是那声音干扰了我。”假如我们认为是声音干扰了我们,我们便会痛苦。如果我们再深入一点地观察,我们将会了解,原来是我们出去,并干扰了声音。声音单纯地只是声音!假如能这样理解,再也没有什么了,我们可以让它去!我们了解到,声音是一桩事,我们是另一桩事。认为是声音来干扰他的人,是没有了解他自己的人;一旦你了解了自己,你便会自在了。声音只是声音,你为什么要抓紧它呢?你知道,事实上是你自己出去且干扰了声音。这是对真理真实的认知!你看清了两边,于是你拥有了平静。如果你只看到一边,那就有痛苦;一旦看清了两边,你便是遵循“中道”了。这就是心的“正确修行”,也就是我们所谓的“修正我们的知见”。


    同样的,一切“诸行”的本然性是无常和灭,但是我们却想要抓住它们、背负它们、渴望得到它们。我们希望它们是真实的,我们希望在不真实的事物中去发现真实!不管什么时候,有人这样子理解,并执著“诸行”当作就是他自己,他会痛苦不堪。佛陀告诉我们要好好思维这个道理。


    佛法的修习并非赖于当一位比丘、一位沙弥或一位居士,而是依靠“修正你的知见”。如果我们的知见是正确的,就能达到平静;不管有没有出家都一样,每个人都有机会去修习佛法,去思维他。我们都思维同一桩事,假如你获得平静,那都是相同的平静;那是相同的道路,用的都是相同的法门。


    所以,佛陀并没有区分在家与出家,他教导所有的人去修行,去认知“诸行”的真相。当我们了解了这个真相,我们放下它们。如果我们了解真相,就不会再有“有”和“生”了。为何不再有“生”呢?因为我们完全明白了“诸行”的真相,没有机会让“生”再生起。如果我们完全地明白真相,那就有平静了,有或没有都是一样,得和失是一;佛陀教我们要了解这个道理。这就是平静——平静从苦、乐、悲、喜而来!


    我们必须了解,并没有理由去“生”。是怎么“生”的呢?在高兴中“生”!当我们得到我们喜欢的东西时,我们高兴得很;如果没有执取高兴,就不会有“生”,如果有所执取,这就叫做“生”。因此,如果我们得到什么,我们不“生”(在高兴中),如果我们有所失,我们也不“生”(在悲伤中);这就是不生不死。生和死二者都是建立在执著“诸行”、怀想“诸行”上面的。


    因此,佛陀说:“不再有‘有’,庄严的生命已经结束,这就是我最后的‘生’了!”你看!他已了知了不生不灭!这就是佛陀不断告诫弟子们要去知道的。这是“正确的修行”,如果你达不到它,达不到“中道”,那么,你将无法超越痛苦。
   


【注释】


    注一  诸行(sankha(_)ra):泰语中的“sungkahn”这个字,来自巴利文“sankha(_)ra”(称一切有条件的现象),是对“身体”的一个平常用语。阿姜•查用此字于两个方面。


    注二  十二因缘(paticcasamuppa(_)da):由因缘条件生起的连锁关系,是佛教哲理的重要教义之一。


    如果我们拥有“正见”


    无论走到哪儿


    我们都会是快乐的


   
清凉之地——正见


    佛法的修习违逆我们的习气,真理违反我们的欲望,因此,在修行当中会有困难存在。有些事我们以为是错,却可能是正确的;同样地,我们认为是正确的,也许就是错的。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我们的心处于黑暗中,无法看清真理!我们什么也不懂,因此被人们的妄语所愚弄;他们将对的说成错的,将错的说成对的,而我们也相信了;这是因为我们还不是自己的主人,我们的情绪不断地在欺骗我们。我们不应该拿这颗心和它的观念来当我们的导引,因为它并不了解真理。


    有些人完全不听别人的话,这并非有智慧之人的方法。一位听取佛法的人,不管他喜或不喜欢,都必须同样地倾听;不过不是盲目地相信或不相信;他必须保持客观、不主观,而不是轻率大意。他只是听,而后思惟,正确的结果自会因此而生。


    一位有智慧的人,在他相信所闻之前,应该思考并了解前因后果。纵使老师说的是实情,也不要只是相信它,因为我自己本身还没真正了解这些话的真实性。


    我们大家都一样,包括我自己在内。我比你们修行得早,过去也遇过不少不实的话,比如说:“这种修行实在困难、实在艰辛!”为什么修行会是困难的呢?只因为我们的想法错误,我们有不正确的见解!


    以前,我和很多比丘共住,但我觉得不太对劲,便远离群众、比丘和沙弥,跑到森林、深山里去。我总以为他们不像我,并没有和我一样用功精进,他们太懒散了;这个人如何,那个人又是如何……,真是令我苦恼不已。这就是促使我不断逃避的原因。但是,不管自个儿一人或与他人共住,我仍然得不到平静,独处时,我不快乐,与大团体一起时,我也不快乐。我认为这种不快乐是由于道友,由于心情,由于居住环境、食物、天气;由于这,由于那……我不断地找寻某种事物来符合自己的心。


    我曾是个苦行僧,我到处行脚,但是事情仍然不对,于是我开始思索:“我该怎么做才对?我能做什么呢?”跟很多人共住时我不满意,与少数人住时也不满意,是什么原因呢?我就是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不知足?因为我见解不正,如此而已!因为我仍执著错误的法,无论走到那里,我都不快乐,心里会想:“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如此不断地反覆。我责怪别人,责怪天气太热、太冷、责怪一切!就像一只疯狗一样,遇着什么就咬;因为它疯了。只要是我们的心像这样子的话,修行就永远安定不下来;今天觉得好,明天却又不好了,就一直那样下去,是得不到满足和平静的。


    有一次,佛陀看见一只野狼狗从他驻留的森林里跑出来,它站了一会儿;然后跑进森林中的草丛里,而后又出来;接着它跑进一个树洞里,又出来;不久,窜进一个洞穴中,又跑了出来。站了一分钟,下一分钟便跑,接着是躺下,然后又跳起来……。原来那只狼狗长了疥癣!当它站着的时候,疥癣会侵入它的皮肤,所以拼命跑;跑着仍觉得不舒服,所以停了下来;站着也不舒服,所以躺了下来。一会儿跳起来,冲进树丛里,一会儿又钻入树洞中,就是安定不下。


    佛陀说:“比丘们,今天下午你们有没有看见那只狼狗?站着苦,跑着也苦,坐下来苦,躺下来也苦;在草丛时,在树洞或洞穴时,它都苦。它怪是站着使它不舒服,又说坐不好,而跑也不是;它怪树、怪树丛怪洞穴都不好,事实上,问题跟这些都无关,而是它身上的疥癣!”


    我们就如那只狼狗一样!我们的不满足是由于错误的知见!因为我们不训练对感官的约制,我们责怪是外在带给我们痛苦。无论我们住在泰国、美国或英国,我们都不满足。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的内心里仍存有错误的知见,就是那样!不论我们走到哪里,我们都不快乐。


    但是,就像那只狼狗,等疥癣治好后,无论它走到哪里,都将感到轻松愉快;我们也是如此,我常常这样子反省,也经常这样地教导你们,因为这点非常地重要!一旦我们对自己种种情绪的真相了解之后,我们就能达到真正的快乐了。无论是冷或是热,与多数人或少数人共住,我们都能知足;快乐不是凭藉着和我们相处的人有多少,而是来自“正见”。如果我们拥有正见,那么无论我们行居何处,我们都会是快乐的。但我们大多数人的见解都不正确,就如同一只住在粪便里的蛆!蛆住在肮脏的地方,吃的也是肮脏的,不过,这一切对蛆来说,却是无比舒适;假若你拿一根木枝将它从那堆粪便里驱赶出来,它会奋力挣扎地爬回它的家。同样地,当老师教我们要有正见时,我们反抗他的教导——他的教导使我们觉得很不舒服,于是就溜回我们的“粪堆”;因为唯有如此我们才会觉得舒适。我们都是如此!如果我们没有见到我们一切妄见的有害后果,那么我们便无法远离它们。修行不容易,因此,我们必须听从老师的教导,修行只是如此而已。


    如果我们拥有“正见”,无论走到哪儿,我们都会是快乐的;我已经修行且看清了这些事。这几天有很多比丘、沙弥和居士来见我,如果我仍然不解,如果我仍然没有正见。我早就完蛋了!出家人正确的居所——清凉之地,正是“正见”本身。除此之外,我们不应该再寻求其他的了。


    我们称它为“厌离”


    意思是


    远离感官上的执着和热望


    我们了解


    没有任何事物值得我们贪恋

   

了解本然之心


    (一九七八年雨期安居期间,傍晚课诵后,对一群刚出家僧侣的开示。)我们修行的方法是:仔细地观看事物并且弄清楚它们:我们继续而不断,可是并不慌忙或匆促,但也不会太缓慢。那是逐渐摸索出我们的方向,然后将它归集的一桩事。不管如何,所有这归集在一起,是朝向某个目标——我们的修行有一个目标。


    对于我们大部分人来说,当我们一开始修行时,除了欲望外,什么也没有。缘于希求,我们开始修行。在这个阶段里,我们的希求是错误的希求,那就是说,它是迷惑无知的,是杂有错误知见的需求。


    假如需求中没有参杂错误知见,我们说,那是带有般若智慧(注一)的希求,不是无知的——那是具有正见的希求。像这种情形,我们说是由于一个人的殊胜或过去的积聚,并不是人人都是这样。


    有些人不想要有欲望,或是希望没有欲望,因为他们认为修行是指向无欲的。然而,如果没有欲望,那就没有修行的方法了。


    我们可以自己看清这一点。佛陀和他所有的弟子们为了止息烦恼去修行,我们必然希望去修行且必然希望止息烦恼,我们必然希望拥有心的平静且不想要有迷惑。然而,如果这个需求是参杂了错误知见的话,结果便只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困难。


    每个人,包括佛陀在内,都是带着欲望开始去修行的——希望拥有心灵的宁静且希望没有迷惑和痛苦。这两种的欲望具有完全相同的意义。假使对这不了解的话,那么,想要脱离迷惑和不想要有痛苦两者,都会是烦恼的:这些都成了愚行——没有智慧的希求、欲望。


    在我们的修行中,可以看到这个欲望,若不是感官耽着,便是自我苦行,那是非常冲突的。我们的导师佛陀,就是在这种左右为难的矛盾情况下被困住的;他依循了许多的修行法门,结果都离不开这两个极端。而今天我们也完全相同,仍然被这两个极端所苦,也因为这,我们不断偏离正道。


    然而,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必得要起步的原因。开始时,我们是凡夫俗子,有着作为人的烦恼,有着缺乏智慧的需求,和没有正见的欲望;如果我们缺少适当的了解,那么,两种欲望所行便会违逆我们。无论那是希求或是不希求,都仍然是爱执。如果我们仍然不了解这两桩事,那么,当它们生起时,我们便会不知如何去处理它们。我们会觉得往前走不对,往后走不对,但是我们还是不能停下来。无论我们做什么,只会发现更多的需求,这都是因为缺乏智慧和有爱执的缘故。


    就在希求和不希求的当下,我们能了解到佛法。我们正追寻的佛法,就存在当下,但我们却看不到,反而坚持努力去停止希求。我们希望事情是某一个样子而不是其他的样子,或是,我们希望它们不是某一个样子而是其他的样子:其实这两桩事是一样的,它们同是两种极端的一部份。


    或许我们可能不知道佛陀和他所有的弟子们有这种的希求,然而,佛陀了解希求和不希求。他明了它们单纯地只是心的活动,就像事情只是瞬间的出现而后消失。这类的欲望一直都持续着。当有智慧时,我们不会认同它们——我们除去了执着,得到了自由。无论那是希求或不希求,我们单纯地如此了解它:事实上,它只是自然的心的活动罢了。当我们仔细去观察,我们清楚地了解,这就是它的本然。

 

●每天经验的智慧


    因此,在这里,我们“定”的修习将引导我们去了解,让我们举个例子来说吧!譬如一位渔夫,正在收拉有条大鱼的网。你能想像他收网的心情吗?如果他害怕这鱼逃脱,就会匆忙且开始努力地把网硬扯强拉,在他觉察之前,大鱼早已逃之夭夭,因为他太过使劲了。


    从前他们会这样子说,他们会教导我们应该逐步渐进地来,小心地收网,以免让鱼儿逃脱。我们的修行也正是如此,用它逐渐地摸索出自己的方向,小心地会集,别漏失了它。有时,我们会觉得不想做它:也许不想看,也许不想知道,但是我们却要继续做下去,不停地摸索下去。这就是修行:如果我们想做,就去做;如果不想做,我们也一样要去做,我们就是要持之以恒。


    如果我们对修行热心,那么,信仰的力量会给我们所做的带来精力;不过,在这阶段,我们仍然没有智慧。纵使我们精力充沛,仍然不能从修行中得到益处。这种情况可能会持续一段很长的时间,而且,我们无法找到正道修行,或是觉得“道”是不可能的事;于是我们便放弃了。


    在这一点上,我们必须非常、非常小心,我们要用很大的耐心和毅力,正如网起大鱼一般——我们逐渐地摸索出我们的方向。我们小心地收拉鱼网,这努力将不会太困难,因此,不停下来,我们继续的收网;终于,一段时间后,鱼儿会累得停止挣扎,而我们便能轻而易举的捕获它了。通常它就是这样发生的,我们逐渐地修行,将它会集在一起。


    依着这种方式我们做我们的思惟观想,如果我们没有任何特殊的知识,或在教理方面的学习,我们仍可以依据每天的经验观想。我们利用我们早已有的知识——这知识得自于我们每天的经验。这种知识对心来说是自然的;事实上,不管我们学习与否,当下我们早已有了心的真实性。不管我们有没有去探讨它,心就是心。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说,不管佛陀出世与否,每件事物就是那个样子,每件事物早已依着它自己的本然存在了。这种自然的情况不会改变,也不会到任何地方,它就是那个样子,这叫做“真实法”。然而,假如我们不了解这个“真实法”,我们便无法辨识到它了。


    所以,我们就以这种方式来修习“观想”吧!如果对经典并不特别专精,就拿“心”本身来学习和了解。我们继续不断地观照(按字义是与我们自己对话),对心之本然的了解将会逐渐生起,我们便不须要去强迫任何事物了。

 

●持续不断地精进


    除非我们能停下我们的心,除非我们达到宁静,否则心将持续不断一如从前。也就因为这个缘故,导师佛陀说道:“只要继续地做,继续地修行!”或许我们会想:“如果我还不懂,怎么能做呢?”一直要到我们能如法地修行,否则智慧是不会生起的;所以我们说,只要继续地修行。如果我们不停地修行,我们便会开始去想到我们所做的事,我们会开始去思索我们的修行。


    没有什么事是立即可成的,因此一开始,我们不能从我们的修行中看到任何的结果,这就像我常告诉你们,有人试图磨擦两根木棍取火的比喻。他对自己说:“他们说这里有火。”于是他开始使劲地磨擦。他很性急,不断地磨擦又磨擦,却总是没有耐心。他想要有火,不断想要有火,然而火却没来,于是他感到气馁,便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后来他又重新开始,但进展很慢,所以他又停下来休息:到后来热量全没了,因为它持续的时间不够久。他就这样磨擦又磨擦,直到疲倦,整个停了下来;这也不单只是疲倦而已,而是他变得愈来愈灰心,以至完全地放弃。“这里根本没有火!”事实上,他一直在做,但是却没有足够的热量可以引发火;火一直都在那儿,只是他并没有坚持到底。


    这类的经验造成禅修者在修行中气馁,因而使他不断地改变修行的方法。这类经验,也非常类似于我们自己的修行,对每个人来说都相同;为什么呢?因为我们仍被烦恼所黏着。佛陀也有烦恼,但他在这方面却有足够的智慧。佛陀和阿罗汉仍是凡夫的时候,也同于我们;只要我们仍是凡夫,便无法正确地思维。因此,当希求生起时,我们见不到它;当不想希求生起时,我们也见不到它。有时候,我们觉得有波动,有时候又觉得平静。当我们没有希求时,会有一种满足感,但却仍然有一种迷惑:当我们有所希求时,那会是满足与另外一种的迷惑。就是这样地混杂在一起。

 

●知道自己和知道他人


    佛陀教我们要观想自己的身体,譬如:头发、体毛、指甲、牙齿、皮肤……,这全都是身体。看吧!他告诉我们,就在当下去观察,假使我们没有清楚地看到我们自己身上这些东西它们真实的样子,我们便无法了解到其他的人;我们不能清楚地看到别人,也就无法看清我们自己。而如果我们了解并且看清自己身体的本然,那么,对于别人的疑惑和猜疑也都会消失。这是因为,每个人的身和心都是相同的,而既然都一样,便不需要检视这世上所有人的身体——我们和他们相同。如果我们有了这种理解,负荷便会变轻;没有这种理解,我们所做的一切便只是增加另一种更重的负担。如果为了去了知其他的人,我们必须去检视整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那是非常困难的,我们很快便会变得沮丧。


    我们的戒律也类似于此,当我们在看戒律(出家僧人的戒条)时,会觉得很困难:因为我们必须持每一条戒,研究每一条戒,用每一条戒来检视我们的修行。只要一想到这,心中便会叫道:“啊,这是不可能的事!”我们研读了许多戒条所有的字义,若只是依文解义,便会认定要持好所有的戒条,是能力所不能及的。任何对戒律存有这种看法的人,都会有同样的感受——戒条真多啊!


    经典告诉我们,要用每一条戒审视我们自己,同时要完全严格地持好它们;我们必须知道所有的戒条,并且完全地遵守它们。这正同于说到,要了解他人,我们必须确实前行检视每一个人。这是非常难做到的,会变成这样,那是因为我们照着字面解释;如果我们只知道守原文,我们便只得照着这种方式去做。有些老师以这种方法教导——严格遵守教本所说;然而,这是行不通的(注二)。


    事实上,如果我们这样子研究理论,修行将全然不会增长,甚至信心都会丧失,对正道的信念也将会破灭;这都是因为我们还没有了解之故。如果我们有智慧,将会明了整个世上所有的人正好等于这一个人,他们和这一个人是完全相同的;因此,我们观察和思惟我们自己的身和心。由于看清和了解我们自己身心的本然,也就会了解每个人的身和心,如此一来,依着这种方式,我们修行的负担便会变得较轻。


    佛陀曾说要教导自我——没有任何人可以为我们做。当我们研习和了解我们自己存在的本然时,就会了解一切存在的本然;每一个人其实都是相同的。我们都是同一个“牌子”,也都来自于同一家公司,只不过外形不同罢了!就像“波海”和“东洽”都是止痛药,都是为了止痛,只是一种叫“波海”,一种叫“东洽”;其实它们是没有什么不同的。


    当你逐渐把这一切归纳起来时,你将发现,了解事物的这种方式,会变得愈来愈容易,我们称这为“摸索出方向”,而我们就是这样开始修行的。我们会变得非常熟练于做这桩事。我们继续持之以恒,直到我们有了理解,而当理解生起时,我们便能清楚地看清真相。

 

●理论与实践


    因此,我们持续修行直到对它有所感受。一段时间之后,依靠我们自己的特殊性向和能力,一种新的体悟就会生起:我们称这为“择法”,而七觉支就是这样在心中生起的。“择法”是七觉支之一,其他六种是:念、精进、喜、轻安(猗)、定和舍。


    假使我们有研究这“七觉支”,那么我们会知道书中所说的;但却还没有看到真正的七觉支。真正的七觉支是由心中生起的,因此佛陀带给我们所有各种不同的教导。所有的觉悟者都有离苦之道的教导,他们教法的记录,我们称为理论上的教导。这个理论本源自于修行,但却成了仅仅是书本上的研读或文字了。


    因为我们不知道七觉支就在我们自己内心里,我们没有看到它们就在我们心中,于是七觉支消失了。如果它们生起,它们会从修行中生起;如果它们从修行中生起,那么它们会是导向悟道的因素。而且我们可以利用它们的生起,当作一种指标,使我们的修行正确。如果我们没有正确地修行,这种事情是不会出现的。


    如果我们依着正确的方式修行,便能见到“法”,因此我们说要继续地修行,逐渐摸索出自己的方向,并且不断地观察。除了当下这里,别认为你现在寻找的,可以在其他的地方被找到。


    我的一位资深弟子,来此之前,曾在一所寺院里学习巴利文。他学习得并不很成功,于是他认为,既然修禅僧人只要坐着,就能看清并了知一切,他也想来试一试。他怀着坐着禅坐就能够翻译巴利文经典的意图,来到巴蓬寺;他对修行持有这种见解。于是,我向他解释我们的方法;他是完全地误解了。他原以为,只是坐着并且弄清楚每桩事物是件容易的事。


    假如我们谈到有关佛法的了解,学问僧和修行僧用的都是相同的字眼,然而事实上,从研究理论得来的了解,与从修行中得来的了解,是不十分相同的。或许看起来相同,但其中一个是深奥多了,比另一个还要深入。从修行中得来的这一种了解,会导致舍离、放弃。我们不断地坚持下去,直到有了完全的舍离——我们在我们的内观中继续努力。如果欲望或忿怒、憎恶在心中生起,别不在意它们;我们不要只是弃它们于后,而是要抓取它们,并且观察,看它们如何生起、从何而来。假若如此这般的情绪早已在我们的心中,那么我们就要思惟,看看它们是如何运作违抗我们的。我们清楚地看到它们,并且了解,我们自己造成的困境是由于相信、顺从它们。而这种了解,除了在自己纯净的心中,是不能在其他地方被找到的。


    缘于这一点,理论研习者和禅修者,彼此便有误解。强调研习理论的人,通常会这样说:“只修习禅定的僧人,光会照着他们自己的看法;在他们的教法中他们没有根据。”事实上,从某种意义说来,研习与修行这两种方式,完全是同一件事。如果我们把它想成手心和手背,可能比较容易了解。假设我们把手伸出来,这手背好像不见了,事实上我们的手背并没有消失,只不过是藏到了下面;当我们说看不见它时,并不表示它完全消失了,而是藏到了下面。当我们把手翻过来时,同样的情形发生在手心上,手心哪里都没去,只不过藏在下面罢了。


    当我们想到修行时,我们应该牢记这一点。假使我们认为它已经消失了,就会改变心意而去做研究,希望在研究中得到结果。但不管你下了多少功夫去研究佛法,你将永远不会了解,因为你并没有依循真理来了解它。假若我们懂得佛法的真实自然,就会放下;这便是舍离——除去执著,再也没有执著。就算仍有执著,也会变得越来越少。研究与修行之间,就有这种的差异。


    当我们谈到研究时,我们可以这么来理解;我们的眼睛是研究的对象,耳朵是研究的对象,每件事物都是研究的对象。我们可以知道外形是像这样、像那样,但是却会执着于外形,而不知如何从中解脱出来。我们能够分辨声音,但是,随后却去执着它。外形、声音、气味、味道、身体的感觉以及心里的印象,都像陷阱一般,捕捉了一切的众生。


    去观察这些事物是我们修习佛法的方法。当有些感觉生起时,我们应用我们的理解去分辨它。如果我们对理论有丰富的知识,就会立刻求助于理论,看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事情会这样发生,而后又变成那样……等等。如果我们还没有依这种方式来学习理论,那么我们就只有自然状态的心可用了;这就是我们的佛法。假如我们拥有智慧,那便能够检视我们的这颗自然的心,并且利用这个做为研究的对象。这完全是相同的事,我们自然的心便是理论。佛陀曾说过,捉住一切生起的思想和感觉,并观察它们。运用我们自然心的这个真实当做我们的理论,我们依靠这个真实。

 

●毗钵舍那(观)的禅修


    如果你有信心,无论有没有学习理论都无所谓;如果我们的信念引导我们增长修行,引导我们去不断增长活力和耐心,那么,有没有学习理论都没关系。我们有正念当作我们修行的一个基础,在身体的所有姿势上,无论是行、住、坐卧,都保持正念。而且,如果有了正念,就会有正知(清晰的了悟)来伴随它。正念和正知会一起生起,它们生起得很快,致使我们无法分别它们;但是,有正念的时候,也将会有正知。


    当我们的心稳固、坚定时,正念会迅速、容易地生起,而这也就是我们拥有智慧的地方。但有时智慧会不足,或在该生起时没有生起。虽然可能有正念和正知,但单是这两项是不足以控制情况的。一般说来,如果正念和正知是心的基础,那么,智慧将会在那儿协助。我们必须不断地透过内观禅修来增长智慧,这意思是说,所有在心中生起的事物,都可以成为正念和正知的对象;但是,我们必须依据无常、苦、无我来观照。“无常”是基础,“苦”是指不满足的性质,而“无我”是没有个别的实体;我们看那只是一种生起了的感觉,它没有自我,没有实体,它会自行消失,如此而已!无明的人、没有智慧的人,会错失这个机会,他无法利用这些事情来得到益处。


    只要智慧现前,正念和正知将会立即与它同在,不过,在这个初阶,智慧也许并不完全地清晰,因而正念和正知不能抓住每一个目标,但是,智慧会前来帮助。智慧能看见有什么样的正念特质,和什么样的感觉已经生起了,或者,从最广义的方面来说,无论有什么正念或有什么感觉,全都是佛法。


    佛陀以内观禅修当他的基础。他看到这个正念和正知都是不确定、不稳固的。任何不稳固的事物,我们却希望它们稳固,就会造成我们受苦。我们希望事物符合我们自己的欲求,但我们必然会受苦,因为事物并不是那样的。这就是一颗不清净的心的影响,一颗缺乏智慧的心的影响。


    我们在修行时,会变得希望修行很容易,希望它如我们所要的那样;对于这种心态,我们不必想太远就能了解。只要看看这个身体!它真的是我们希望的那样了吗?这一分钟,我们希望它这样子,下一分钟,我们又希望它是另一种样子;我们是不是真有过它是我们喜爱的样子了呢?关于这件事,我们身和心的本然是完全相同的,它就是它那个样子。


    这一点,在我们的修行中很容易被漏失。通常,无论什么,我们感觉与我们不合我们便否决掉;无论什么,我们不喜欢,我们便甩掉。我们没有停下来想一想,到底我们对事物喜欢或不喜欢的方式是否正确。我们只是认为,我们觉得讨厌的事物必然就是错的,而那些我们觉得可意的必然便是对的。


    这正是爱执的来源。当我们经由眼、耳、鼻、舌、身领受到刺激时,喜欢或不喜欢的感觉就会生起,这表示我们的心是充满了执着的。因此,佛陀给了我们这无常的教导。他给我们一个方法去思惟事物,如果我们执著于一件不是“常”的事物,那么,我们将会经验到苦。我们并没有理由要求这些事物符合我们的喜欢和不喜欢,我们要使事物那样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并没有那种权威或势力。不管怎样,无论我们想要事物如何,一切事物早已是它那样了。像这样的欲求,并不是离苦之道。


    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心是如何以一种方式的理解被迷惑的,心又是如何以另一种方式的理解没有被迷惑的。例如:当这心依着智慧,接收某些感觉时,它会视它如不能去执著或认同的东西,这就表示有智慧。假如没有丝毫的智慧,那么我们便只会顺随自己的愚痴;愚痴是见不着无常、苦和无我的。我们所喜欢的便认为好、对,我们厌恶的,便认为不好;这样我们是达不到佛法的——智慧不能生起。如果我们能看到这一点,那么,智慧便会现前。


    佛陀在他的心中稳固地建立起了内观的禅修,并利用它来观察所有各类的法尘,无论任何法尘在心中生起,他都这样观察;纵使我们喜爱它,它却是不稳定的。那是苦,因为这些不断地生与灭的事物并不受我们心的影响。这一切事物都不是众生或自我,它们并不属于我们;佛陀教我们要看清它们的本然面目。这就是我们修行的根本原则。


    接着,我们会了解,我们无法只让我们想要的种种情绪来,好的和坏的心情都会前来;有些有益,有些却不然。如果我们不能正确地了解这些事情,那便无法正确地判断,反而会随着爱执跑,随着我们的欲望跑。


    有时,我们觉得快乐,有时,我们觉得悲伤,但这是自然的。有时我们会觉得很高兴,有时候却是沮丧的;自己喜爱的就认定是好,厌恶的便认定是坏,这样一来,我们和佛法就相隔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了。一旦这种情形发生,我们就无法了解或辨识佛法;于是,我们便困惑了,因为我们的内心除了无明无他,欲望便越来越炽盛了。


    这就是我们所谓的心。那不需要我们老远地寻求了解;我们单纯地只要看清这些心的状态都不是常,我们看清它们都是苦,都不是一个有常性的自我。假如我们依着这种方式继续来增长修行,我们便称它是“毗钵奢那”或“内观禅修”。我们称那是认知到我们心的内涵,而在这种方法下,我们增长智慧。

 

●奢摩他(止)的禅修


    我们“奢摩他(止)的修行是这样的:例如,我们建立观呼吸(在出入息上保持正念)的修行,作为一种控制心的基础或方法,藉由心随着呼吸的流动,心变得稳定、平静、静止;这种平静心的修行,称作奢摩他(止)的禅修。这种修行有必要多下功夫,因为心充满了各种纷扰,是非常混乱的,我们说不上来有多少年或多少世它已经是这样了。如果我们坐下来思惟,会看到很多的事物不能带来平静与安宁,很多的事物只会导致混乱。


    基于这个理由,佛陀教导我们,必须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特殊根性的禅修主题,一个适合个性的修行方法。例如,反覆观照身体的各部分:头发、体毛、指甲、牙齿和皮肤,能使我们很宁静。透过这种修行,心会变得非常平静。如果思惟这五种东西能导致宁静,那是因为,依据我们的性向,它们是很适合的思惟主体。只要是适合这样子的,都可以考虑用来修行,并且利用它来对治烦恼。


    另一个范例是观想死亡。对于那些仍有很多贪、嗔、痴并且发觉它们很难控制的人来说,取个人的死亡当禅修的主题是很有用的。我们将会了解,无论贫或富,每个人都会死;我们会知道,好人、坏人都会死,每个人都必得死!开展这种修行,我们可以找到一种厌离的感觉。我们愈修行,我们的禅坐就愈容易产生平静,这是因为,对于我们来说,那是一种适合、适当的修行。假使这种奢摩他(止)的修行和我们的根性不相符,那就不会产生这种厌离的心境了。相对的,如果这主题真的适合我们,那么,我们将发现,它会不太困难地经常生起,而且我们会发现,我们自己会经常想到它。


    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从日常生活中,看到一个实例。当在家人托着许多盛了各式各样不同食物的盘子来供养比丘时,我们遍尝每一样,看哪一样是我们喜欢的。当我们尝过了每一道菜,便能说出哪一道是最适合我们的。这正是一个例子;我们会吃我们觉得适合我们的口味的,我们找最对胃口的,我们不会去碰其他各类的食物。


    将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出入息上的修行,是个适合我们所有人打坐的例子。似乎当我们到处尝试各种不同的修行方法时,都觉得不是很好,但是,只要我们一坐下来观呼吸,便会有好的感觉,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它。我们可以利用靠近我们的事物而无须远求,这样对我们会较有利。只要观照呼吸,呼吸出去又进来,出又进——我们就这样地观照。我们长时间保持观照呼吸的进与出后,慢慢地,心便会安定下来。这时,其他的活动仍然会生起,但是我们会觉得,它们好像和我们相隔很远似地。那种感觉就犹如我们彼此分开来住而不再那么亲近一般,我们不再有同于以往紧密的连系,也或许完全没有了连系。


    当我们对于这种观呼吸的修行有所感受时,会变得更容易。如果依着这种修行继续下去,我们累积经验,便会变得精于知晓呼呼的本然。我们将知道,气长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气短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子。


    从某种观点来看,我们可以说呼吸好像是食粮。坐着或走着时我们呼吸,睡觉时我们呼吸,走路时我们呼吸;如果我们不呼吸,那就会死亡。如果我们想一想,就会明白,我们的生存是靠着食物的帮助;如果十分钟,一小时,甚至一天没有吃一般的食物,是无所谓的,因为这些都是属于一种粗糙的食物,然而,即使只是短短的时间我们没有呼吸,我们就会死亡。如果五至十分钟不呼吸,我们必然会死;不信就试试看吧。


    正在修习观呼吸的人,应该要有这种的了解。从这种修持中得来的知识,的确是美妙的。如果我们不去思惟的话,就不会视呼吸为食粮;然事实上,我们无时无刻都在“吃着”空气,随时都在进、出、进、出……。另外,你们会发现,愈是用这种方式思惟,愈会有大的利益从修行中而来,且呼吸会变得愈来愈微细,有时或许还会停止呢!就好像完全没有了呼吸一样;实际上,呼吸是由皮肤的毛细孔通过的,这就叫做“微息”。当我们的心完全平静时,正常的呼吸会以这种方式停止,我们一点儿也不必吃惊或害怕。如果没有了呼吸,我们该怎么办呢?只要知道它,知道没有呼吸!那就够了。这便是正确的修行。


    此刻,我们谈到奢摩他(止)修行的方法——增长平静的修行。如果我们正在使用的主体是正确而适合我们的话,它会导致这种的经验。这只是个起头,但却足够依着这个修行,引导我们一路前去,或者至少到达我们能够清楚地看清且不断增强信心的地步。假使我们持续以这种方法思惟观照,精力就会到来,这就好似缸里的水。我们把水倒入缸内,而且保持水满;我们不断以水注满水缸,如此住在水里的孑孓就不会死。努力精进并做好我们每日的修行就像这样。一切都回归到修行,我们便会感到美好且平静。


    这种平静,来自于我们的“心住一境”,不过,这“心住一境”也会很困恼人,因为我们并不希望有其他的心境来干扰我们。实际上,其他心境会前来,而且如果我们想一想,在它本身也可以是“心住一境”。那就如同当我们看到各类的男女时,却不会有像看到我们父母时相同的感觉一般。事实上,所有的男人和我们的父亲一样都是男性,而所有的女人也和我们的母亲一样都是女性,但是我们对他们却没有相同的感觉;我们会觉得自己的双亲比较重要,对我们来说他们有更大的意义。


    这就是为什么对于“心住一境”应该是这样子了。我们应该要有像对待自己母亲和父亲一样的心态去对待“心住一境”。对所有其他生起的心的活动,我们以相同于像我们对待一般男女的感觉的方式去认知;我们不要停止看它们,我们单纯地承认它们的存在却不赋予他们和我们双亲同等的价值。

 

●解结


    当我们奢摩他(止)的修习达到平静时,心会是清澄、光明的;心的活动会变得越来越少,各种生起的法尘将会更少。当这种境界发生时,宁静和愉悦会生起,而我们可能会执著那份愉悦。我们应该观照那份愉悦是不稳定的,我们也应该观照不快乐是不稳定和无常的。我们会了解,所有各类感觉都是不持久、不能被执着的。因为有智慧,所以我们以这种方式了解事物;我们将了解,事物会如此这般都是依据它们的本然。


    如果我们有这种的见解,就好像持握绳结的一端。若是以正确的方向拉它,这结果便会变松而开始解开,结就不再那么紧了。这就同于去了解到事物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在这之前,我们觉得一切事物必然就是它们那样,也因而,绳结只会愈拉愈紧;这种紧便是痛苦。那种方式的生活是非常紧张的,所以我们把结松开一些,轻松一下。我们为什么要松开它呢?因为太紧了!如果我们不执著它,便能松开它;那并不是一种必须经常是那样的恒常状态。


    我们利用无常的教导作为基础,明白快乐与不快乐都不是恒常的,了解它们都是不可靠的,世间绝无恒常的事物。有了这种的理解,我们会逐渐不再相信在心中生起的各种情绪和感觉;我们越是不相信,错误的知见便会相对地减少,这就是解开结的意思。错误的知见继续变得越来越“松”,执著也就会逐渐地根除。

 

●厌离


    当我们前去了解在这个世界上、这个身心上的无常、苦、无我时,将发现有一种厌倦会生起,这并不是日常生活中那种厌倦,那种让我们觉得什么都不想知、不想看、不想说,或是不想和任何人有任何关联的厌倦;这并不是真正的厌倦,它依旧有执著。我们仍然没有了解,仍然有嫉妒、嗔恨的感觉,仍然执著会引起我们痛苦的事物。


    佛陀所说的这种厌倦,是无贪、无嗔的状况,它是由看清一切事物皆无常而生起的。当快乐的感觉在心中生起时,我们了解那并不是长久的,这就是厌倦;我们称它为“厌离”,意思是远离感官上的执着和热望,我们了解没有任何事物值得我们贪恋。无论事物是否符合我们的喜恶,都无关紧要,我们不认同它们,我们不赋予它们任何特殊的价值。


    这样子修行,我们不让事事物物有理由来造成我们困扰。我们已经了解苦,已经了解随着情绪流转并不能引起任何真正的快乐,那只会使我们执著于快乐和不快乐,执著于喜欢和憎恶,而这些本身正是苦的根源。当我们仍然如此执著时,便不会有一种平和的心态去对待事物。有些心境我们喜欢,有些我们不喜欢。假使我们仍有喜、恶,那么快乐与不快乐两者都是苦;而那引起痛苦的,就是这种执著。佛陀教导,无论什么会导致我们痛苦,都缘于它自身的苦。

 

●四圣谛


    因此,我们明白,佛陀的教导是去知道苦,去知道造成苦的原因。更进一步地,我们应该知道从苦中求解脱,以及导向解脱的修行方法,他教导我们就去认知这四桩事。当我们了解了这四事,苦生起时我们便能领悟到它,并且知道它有一个原因,知道它不是从天而降的!当我们希望能从这苦中解脱时,便能够去去除它的起因了。


    我们为什么会有痛苦和不满足的感觉呢?我们将了解那是因为我们执著于各类的喜和恶。我们前去明白,我们苦,是缘于自己的行为;我们苦,是因为我们赋事物以价值。因此,我们说,知苦、知苦的原因、知从苦中解脱以及知道灭苦的方法。一旦我们认清了苦,就要去解开结,但我们必须要确定是以正确的方向拉而解开它,那就是说,我们必须明白事物的本然就是如此,这样执著才能根除。这就是使我们息苦的修行。


    知道苦、知道苦因、知道从苦中得解脱以及导致离苦的方法,这是“道”,也就是:正见、正思惟、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当我们对这些有了正确的见解,便会有“道”。这些事项能止息痛苦,引导我们到达戒、定、慧。


    我们必须清楚地了解这四桩事,我们必须想去了解,我们必须想要以真实的方式去看清这些事。当我们看清了这四桩事之后,我们称之为“真实法”。


    那么,无论我们向内、向前、向左、向右看,眼里看到的全都是“真实法”,我们单纯地看到一切事物本来的样子。对于一位得到佛法的人,真正体悟佛法的人来说,无论他到那里,一切事物都将是佛法。
 


【注释】


    注一  般若(Pan(~)n(~)a(—))智慧:从一般普通的观念到知识的理解,到深入的洞察佛法,意思包含很广。虽然每次用这个字可能有不同的意思,但蕴藏在它们所有之中的,是一种越来越多对法的了解,最后终于有了深的洞察力和觉悟。


    注二  在另一个场合里,阿姜•查以下列的说法来完成了类似的谈话:“如果我们知道如何守护自己的心,就如同受持了数目极多的全部戒条。”


 如果你希望事物都是恒常不便的


 你是自找苦吃


 不论何时


 无常示现它的真面目


 你都会失望
   


四圣谛


    (阿姜查1977年在英国作的开示——四圣谛。如果你希望事物都是恒常不变的,你是自找苦吃。不论何时无常示现它的真面目,你都会失望。——四圣谛。)


    今天,我应住持和尚之邀,来给各位做个指导(注一),希望你们都安静地坐好并且定下心来。由于语言的障碍,我们必须用到翻译,因此若不相当用心的话,你们可能会不明白。


    自从住在这里以来,我感到很愉快。住持和尚和你们一直都非常亲切、友善且面现笑容,就如同那些正在修习正法的人一样。你们的地方也很能振奋人心,但可真大啊!我对于你们为了重整、为了建立一个可供修习佛法之道场所作的奉献,感到十分赞叹。


    现今,我当老师已有好几年了,也经历了很多的困难。目前我的寺院,一共大约有四十个分院(注二),但是,到了今天,巴蓬寺,我仍然有难以教导的信众。有些人了解,却不努力修行,有些人不了解,也不试着去寻出究竟。对他们,我真拿他们没办法。人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呢?无知并不很好,但,甚至在我告诉他们之时,他们还是不听;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人们对他们的修行充满了疑惑,他们总是怀疑。他们都想到达涅槃,但却不愿行走这条路途,真是难以理解。当我告诉他们去禅坐时,他们害怕;或者如果不怕,那就是想睡觉;他们大多喜欢做我不教的事。当我见到这里的住持法师时,我问他,他的信众也会这样吗?他说他们都一样。这就是身为人师的痛苦。


    今天,我要送给你们的教导,是在此生、在当下去解决问题的一个方法。


    有些人说他们有太多的工作要做,没有时间修习佛法,他们问:“我们该怎么办?”我问他们:“当你在工作时你呼不呼吸?”“当然罗!我们要呼吸。”“好啦,当你非常忙时,你为什么有时间呼吸?”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要你在工作时拥有正念,你将会有充分的时间去修行!”


    修习禅坐就像呼吸一样。工作时我们呼吸,睡觉时我们呼吸,坐着时我们呼吸……,我们为什么有时间呼吸呢?因为我们知道呼吸对我们的重要性,我们总会找出时间来呼吸。同样的道理,如果我们知道修习禅坐的重要性,我们就会找出时间来修行了。


    你们每一个人都曾受苦过吗?……你们有过快乐吗?……这就是真理所在,这就是你必须修习佛法的地方。快乐的是谁?是心在快乐;受苦的是谁?是心在受苦。不管这些事情从哪里生起,那儿就是它们息灭的地方。你曾经验过快乐吗?你曾经验过痛苦吗?为什么会这样呢?这些事情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这就是我们的问题。如果我们知道苦(注三)、苦的原因、苦的止息,以及导向苦息的方法,我们便能解决问题了。


    苦有两种:一般的苦和特别的苦。一般的苦,是天生自然的因缘和合的苦:站是苦,坐是苦,卧也是苦。这是存在于一切因缘和合现象里的天生的苦。


    甚至是佛陀也经历过这些事情,他经历过舒适和痛苦,但是他将它们理会成自然下的因缘条件。透过对它们真实本性的了解,他知道如何去克服这些一般的、舒适和痛苦的自然感受;因为他了解这种“自然的苦”,所以那些感受并没有烦扰到他。


    重要的苦是第二种——从外面蔓延进来的苦,也就是“特别的苦”。如果我们生病,我们可能会请医生打针;当针刺入皮肤时,会有某种只是属于自然的痛楚出现,但当针一拔出时,痛便消失了。这就像是一般的痛苦,没什么问题,每个人都能经验到。而特别的苦,是从我们所谓的 upa(—)da(-)na——执着到事物上面所生起来的苦。这种苦就好像打了注满毒药的一针,这就不再是一般的一种苦,而是一种到死才会结束的苦。这类似于从紧执中生起的苦。


    不正见——不了解一切因缘和合事物的无常性,是另一种问题。因缘和合的事物是在sa(•)msa(•)ra(无明世间)的领域。不希望事物变迁——如果我们这样子的想的话,我们必定受苦。如果我们认为这身体是我们自己的或属于我们的话,当我们看到它变化时,我们会非常恐惧。想想这呼吸:一旦它吸入,就必须呼出;呼出后,就必须再吸入。这是它的天性,我们就是这样营生的。如果我们只是呼出或只是吸进,我们便无法生存下去。事情不能以那种方式运作的。因缘和合就是如此,我们却不能明了。


    假设我们掉了东西,如果我们认为那件东西真的是我们的话,我们会懊恼不已;如果我们不能当它是一件因缘和合的事物,会随着自然法则发生的话,我们就会经验到苦。可是,如果你只呼出而不吸进,或者只吸进而不呼出,你还能活吗?因缘和合的事物,必须如此地自然改变。看到这点,就是见法、见无常和变迁。我们依靠这个变迁而生存。当我们知道事物的本来面目时,我们便能够将它们放下了。


    法的修行是去开展对事物本然的了解,使苦不再生起。如果我们思想错误,就会与这世界起冲突,与佛法、与真理起冲突。假设你生病而必须住院,绝大部份的人都会想:“请不要让我死,我希望能好起来。”这是错误的想法,它将导致痛苦。你必须自己这么想:“如果我会好我就会好起来,如果我会死我就会死。”这才是正确的想法,因为,毕竟你不能控制整个因缘条件。如果你这样想,不管你死或痊愈,都不会走错;你无须担忧。不计代价的想要复元以及害怕将要死的想法,这就是一颗不了解因缘条件的心。你应该想:“如果我会好起来,那很好;如果我不能好起来,那也无妨。”这样,我们就不会走错路;我们无须害怕或哭泣,因为我们已经自我了解事物本来的样子了。


    佛陀看得很清楚。他的教导永远是适切的不曾落伍的,也不曾改变;现今的日子里,它依然真实如前,没有被岁月淘汰。事物仍然是它们原来的样子,没有改变过。藉着认真看待这个教导,我们可以得到和平与幸福的酬报。


    在这教导中有对“无我”的省思:“这不是我自己,这不属于我。”但是,人们并不喜欢听这一类的教导,因为他们都执着于自我的观念。这就是造成苦的原因,你们应该注意这一点。


    今天,一个妇人问到如何去对治测和嗔怒。我告诉她下次生气时,把闹钟转上发条,放在面前,而后给自己两个钟头,让怒气离开。如果它真属于她的怒气的话,她应该可以这样子叫它走开:“两个钟头之内给我滚蛋!”但它并不真的听令于我们。有时候,两个钟头它仍然没有走;又有时,一个钟头,它就不见了。如同个人的财产般地握持住怒气,将会导致痛苦。如果它只不过是个虚幻骗人的景象而已,可别受骗了。不管心是喜或悲,别受骗了,不管心是爱或恨,别受骗了;那只不过是一个幻象而已啊!


    你们每一个人都曾生过气吧?当你们生气的时候,感觉好或不好呢?如果感觉不好,为何不把那感觉丢掉呢?为何还烦劳地留着它呢?当你紧握着这些不放时,你怎能说你是聪明有智慧的呢?自你出生以来,这颗心骗你生气不知有多少次了?有时,心甚至能引起整个家庭争吵,或使你整夜哭泣;然而我们仍然继续不断地发怒,我们仍然握着事物而受苦。如果你没有看到苦,你必然会继续痛苦。今天如果你看到了生气的苦,那么,就把它丢了罢!如果你不丢掉它,它将无限期地引发痛苦,没有机会可以休息。轮回的世间就像这样!如果我们了解它的本然,我们就能解决问题了。


    佛陀的教导里陈述,对于克服痛苦,没有比去了解“这不是我自己”、“这不是我的”有更好的方法。这是最伟大的法门,但我们通常都没有注意到这点。当痛苦生起,我们只会在那儿哭,而没有从中学习;为什么会那样子呢。


    我们必须好好地努力看住这些事,去增长“补哆”——觉知者。


    注意!你们有些人可能没有觉知到这就是法的教导。我现在要给你们一些经典之外的佛法;大多数的人研读经典却没有见到法,今天,我要给你们一个经典以外的教导。有些人可能会错失这一点或不了解它。


    假设有两个人走在一起,看到一只鸭和一只鸡。其中一人说道:“为什么那只鸡不像这鸭,为什么这鸭不像这鸡呢?”他希望鸡当成一只鸭,鸭当成一只鸡,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不可能,那么纵使那个人穷其一生,希望鸡当成鸭,鸭当成鸡,也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鸡就是鸡,鸭就是鸭。只要那个人那样子想,他势必受苦。另一个人可能看鸡就是鸡,看鸭就是鸭,而它就是那样而已,没有什么问题;他正确地了解。如果你想将鸡当成鸭,将鸭当成鸡,你便真的会受苦了。


    同样的道理,无常的定律,说明了一切事物都是无常的。如果你希望事物都是恒常不变的,你是自找苦吃;不论何时,无常示现它的真面目,你都会失望。看一切事物都是必然无常的人,将会自在,将会没有争战。希望事物恒常不变的人,就会产生争战,也许甚至失眠在那儿,这就是对佛陀的教法——“无常”的无知。


    如果你想要知道佛法,该到那里看?你必须往身和心里看,在书橱的架子上是找不到它的。要真实地看见佛法,你必须往自己的身和心里看;只有这两样东西而已。心并不是用肉眼可以看见的,它必须以“心眼”来看。在佛法能被觉悟之前,你必须知道到哪里看?在身体里的佛法必须在身体里被看到。而我们能以什么来看到身体呢?我们以“心”来看;看任何其他的地方你都找不到佛法,因为快乐与痛苦就在这里生起。或是你曾看过快乐在树中生起?或是从河里或天气?快乐和痛苦是在我们自己的身、心中生起的感受。


    因此,佛陀告诉我们就从这儿去了知佛法,佛法就在这里,我们必须就往这里看。师父可能告诉你们从书中去看佛法,但如果你们以为佛法真的就在那里,你会永远也见不着它。看了书之后,你们必须在这些教法上往内省思,这样你才能了解佛法。真正的佛法存在哪里呢?它就存在当下我们的这个身、心里!用这心来思维这身体,这便是思维修行的本质。


    我们这样做时,智慧会在心中生起。当我们心中有了智慧,那么,不管我们看哪里,哪里都有法;我们无时无刻都会看到无常、苦、无我。“无常”意思是变迁;“苦”是如果我们执着于变迁的事物,我们必然受苦,因为它们都不是我们或我们的(无我)。然而我们并没有看到这点,我们总是将它们当成我们自己或属于我们。


    这表示你们并没有了解习俗的真相。你们应该对各种习俗有所了解,例如:所有在座的我们都有名字,我们的名字是与生俱来的呢?还是后来才取的。


    你们明白吗?这就是习俗!习俗有用吗?当然有用,举个例:假设有甲、乙、丙、丁四个人,他们都必须有各自的名字,以方便沟通和一起工作。如果我们想和甲说话,我们可以称呼甲先生,那么他就会过来,而不会是别人;这就是习俗的方便处。可是,如果我们更深一层地来观察这桩事的话,我们会看到,其实并没有任何人在那儿,我们将看到超越的一面。有的只是地、水、火、风四元素,我们这个身体有的就只是这样而已。


    可是,缘于“执着自我观念(注四)”的执着力量,我们并没有依着这种方式了解。如果我们清楚地看,我们了解,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我们称作一个人的。固体的部份是地大,流动的部份是水大,吹动这儿、那儿的部分叫做风大,而提供温热的部分叫做火大。当地、水、火、风组合在一起时它们就称作一个人。当我们分解开来时,见到那只不过是地、水、火、风而已,那里找得到一个人呢?一个都没有!


    那就是为什么佛陀教导,没有比了解“这是没有我自己,也没有属于我”更高的修行了。它们单纯地只是习俗而已。如果我们以这种方式清楚地了解每件事物,我们将会平静。如果我们在当下觉悟了无常的真理,那些事物都不是我们自己或属于我们,那么当它们分崩离析时,我们便能安然面对,因为,它们终归不属于任何人,它们只是地、水、火、风的元素罢了。


    要人们了解这点是困难的,但即使这样,却并没有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如果我们能看清这点,将会得到满足,我们将不会有那么多的贪、嗔或痴在我们心中;也将没有必要去嫉妒和怨恨,因为每个人都只是地、水、火、风。就只是这样而已,没有其他的了。当我们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我们将会了解佛陀教导的真理!


    如果我们了解佛陀教导的真理,我们便无需动用那么多老师了!也不需要每天去听老师开示。当我们了解时,那么,我们就单纯地做我们需要做的。然而,到底是什么使得人们那么难以教化呢?那是因为他们不接受这教导,并且与老师及这教导争辩:在老师面前,他们表现得稍好一点,但在背后,他们却变成了小偷!人们真是难以教导。在泰国,人们就是这样,那就是为什么他们需要有那么多的老师。


    小心呀!如果你们不小心,你们就见不到佛法;你们必须慎重,禀持教导并且好好地思维。这朵花漂亮吗?……你看到这朵花的丑陋了吗?它会维持几天的漂亮呢?从现在开始它将变成什么样子呢?……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三、四天之后,你就必须把花给扔掉了,不是吗?它已失去它所有的美丽!人们都执着于美丽,执着于美善,如果有什么好的事物,他们就完全地着迷。佛陀告诉我们,看着漂亮的事物就只当是漂亮,不应该变成去执著它们;如果有愉快的感受,我们不应该完全迷恋其间。“美善”并不是一桩确然之事,“美丽”并不是一桩确然之事;没有什么是确实的。在这世上没有一桩事物是确定的,这就是真相!事物不是真的,事物是会改变的,如同美丽一样。它唯一拥有的真实在于它不断地改变。如果我们相信事物真的是美丽的,当它们的美丽褪失时,我们的心也失去了它的美丽;当事物不再美善,我们的心也失去了它的美善。我们就这样地将我们的心“投资”在物质的事物上,当它们受到破坏或损害时,我们会受苦,因为我们执着了它们的当作是我们自己的。佛陀告诉我们,要去了解这些事物单纯地只是自然的营建。美丽出现,不到几天,它就消褪了。明白这点就是拥有智慧!


    因此,我们应该见到无常。如果我们认为某样事物是漂亮的,我们应该告诉我们自己它不是;如果我们认为某样事物是丑的,我们应该告诉自己它不是。试着以这种方式去看事物,不断地以这种方式来省思,我们将会在不真实的事物里面看到真实,在不确定的事物中看到确实。


    今天,我已解释了了解苦的方法、什么引起苦、苦的止息,以及导致苦息的方法。当你知道了苦,你应该将它除去。明白了苦的原因,你应该把它驱除;练习去看到苦的止息,看到无常、苦、无我,而痛苦便会终了。


    当苦止息时,我们要往那儿去?我们修行是为了什么?我们是在练习放弃,而不是为了得到什么东西。今天下午有位妇人告诉我她很痛苦,我问她,她想要怎么样?她说她要开悟。我说:“只要你想要开悟,你将永远无法开悟。不要想任何事物!”


    当我们明白苦的真相时,就要把苦赶走。当我们明白痛苦的原因时,那么就不要去制造这些原因,反而,要修行将苦带往止息。导致苦息的修行是去明白“这不是一个自我”、“这不是我或他们”。以这种方式来了解,能使痛苦终止,那就像是到达了目的地,而且停止了;那是止息,那是趋近涅槃。从另一方面说来,前进是苦,后退是苦,停止也是苦;不前、不后、不止……,还有什么东西留下吗?身、心在这里终止!这就是苦的息灭。难以了解,是吧?如果我们精进不懈地学习这种教导,我们将能越超事物而且得到了解,这就有止息了。这是佛陀根本的教导,是完成点;佛陀的教导完成在完全舍弃的一点上。


    今天,我把这个教法供养给你们,也给住持和尚,其中若有什么错误的地方,请大家原谅;但别急着评断哪儿有对或错,只是先听一听。如果我给你们大家一颗水果,并告诉你们,它很好吃,你们应该注意我的话,但不要立刻就相信我,因为你还没有尝它。今天我给你们的教导也是一样。如果你想知道这“水果”是甜还是酸,你必须取一片来尝尝,那么,你就会知道它是甜美或是酸涩。而后,你就会相信我,因为那时你自己已经了然了。因此,请不要把这个“水果”扔掉,留着它并尝尝它,亲自了解它的味道。


    你知道,佛陀并没有老师。有位苦行者曾问他,他的老师是谁,佛陀回答说他并没有任何一位老师(注五),苦行者就摇着头离开了。佛陀太老实了,他对一个不知道或不接受真理的人说话。这就是为什么我告诉你们不要相信我。佛陀说,轻易地相信别人是愚蠢的,因为在这里而并没有清晰的了解,那就是为什么佛陀要说:“我没有老师”;这是事实。但是你应该以正确的方式来看这一点,如果你们误解了,你们会不尊敬你们的老师。别去说道:“我没有老师!”你必须依赖你的老师来告诉你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而后你必须照着去实行。


    对我们大家来说,今天是个幸运的日子,我有机会和你们及法师相见。你们大概想不到我们能如此见面吧!因为我们的住处相隔那么远,我想,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才使我们能够这样子见面。佛陀曾教导,每件事物的生起必然有原因,别忘了这点。这必定有什么原因,也许在过去世里,我们曾是一个家庭中的兄弟姊妹,这是可能的!其他的老师没来,而我却来了,为什么会这样呢?或许就在当下我们正创造因缘,这也有可能。


    我把这个教导留给你们大家,希望大家在修行上努力精进;没有什么东西比佛法的修行更好了,佛法是整个世界的支柱。今天,人们都已混乱,因为他们不明了佛法;如果我们有佛法与我们同在,我们将会快乐。很高兴有这个机会能在增长佛法的修行上帮助大家和法师。我将我真心的祝福留给你们,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我不确定要去哪里;这完全是自然而然的。有来之时必有去,有去之时必有来,世间就是如此;我们不该因世间的无常变化而太过开心或烦扰。有快乐就会有痛苦,有痛苦就会有快乐;有得就会有失,有失就会有得。事情就是如此。


    佛陀在世时,有弟子不喜欢他,因为佛陀训诫他们要努力,要认真;懒惰的那些弟子害怕佛陀,并且怨恨他。当他入灭后,有一类弟子哭泣且痛心不再有佛陀指引他们了;这一种人仍然不够聪明。另一类弟子感到高兴且解放,他们不再有佛陀在背后告诉他们要做什么了。第三类的弟子很平静,他们省思,凡有什么生起,消失是一个自然的结果。有三种类型,你们同于那一类呢?你希望成为高兴的那一类或是……?哭泣的那一类弟子,当佛陀入灭时,仍然没有领悟到法;第二类型那些怨怒佛陀的人,过去佛陀总是禁止他们做他们想做的事,他们活在佛陀的轻视和谴责的恐惧当中,因此,当佛陀入灭后,他们便得到解放了。


    今天,事情并没有太大的不同;这里的老师被他的有些弟子憎恨,那是可能的。他们或许不会表现在外,但却隐藏在内心里。对那些仍有烦恼的人来说,有这种感受是很正常的;即使是佛陀,都有人憎恨他。我自己也有弟子憎恨我;我告诉他们要放弃不正当的行为,他们反倒珍惜他们的恶行,因此,他们恨我。有很多像这样的人。希望聪明的各位在佛法的修习上都能使自己坚定不移。
 


【注释】


    注一  这是一九七七年,在英国Cumbria,文殊师利研究所(Manjushri   Institute)所做的开示。


    注二  在出版这本书之时(英文版)巴蓬寺大大小小的分院已大约有一百个了。


    注三  苦:巴利文dukkha,“苦”是一个不太适当的翻译,但却是最通用的。dukkha的字义是“无法忍受的”、“无法承受的”、“难以忍耐”,也可意为“不完全的”、“无法满足”或“不可能供给完全的快乐”。


    注四  执着自我观念:attava(-)dupa(-)da(-)na,是四种基本的执着之一。Kamu-pa(-)da(-)na,执着于感官对象;silab-batupa(-)da(-)na,执着于礼仪、仪式;di.t.thu-pa(-)da(-)na,执着于“见”。


    注五  佛陀开悟不久,走在Benares的路上,有一位游走的苦行者靠近来,他说:“朋友,你的面容清明,你的举止详宁……,谁是你的老师呢?”佛陀回答,在这世上没有谁能称作是他的老师,因为他是完全地自觉的。这婆罗门不能了解他的回答,便离了开去,口嘀咕着:“好,对你很好,朋友,对你来说很好!”


 成百上千的人将他们的手放进洞里


 他们全都会说


 这洞太深了


 却没有一个人说


 他们的手臂太短了
 


使心变好


    这些日子,人们到处去寻找功德,而且,他们总似乎在巴蓬寺停了下来。如果他们不在去的路上停下,他们会在回程中停下,巴蓬寺变成了一个中途暂停站。有些人那样匆忙,我甚至没有机会看到他们,或与他们谈话。他们中大多数的人都在忙碌找功德,我没看到有多少人是在寻找一种离恶之道的;他们是那么的热衷于得到功德,却不知道要到哪儿去存放它,那就好像试着要去染一件肮脏的衣服,却不清冼它一般。


    僧侣们率直地如此谈论,然而,对大部份的人来说,却很难将这类教导付诸实践。所以会难,原因是他们不懂;如果他们了解,那就容易多了。想象有一个洞,有某样东西在洞底,现在,任由一人将他的手放进洞里但够不到底部,他将会说,这洞太深了!成百或上千的人将他们的手放进洞里,他们全都会说,这洞太深了,却没有一位会说,他们的手臂太短了!


    有那么多人寻找功德,迟早他们必然会开始寻求一种离恶之道。但并没有很多人兴趣于此。佛陀的教导是那么简洁,但大部份的人却忽略了它,就好像他们从巴蓬寺经过一样。对多数人来说,佛法就是那样,只不过是一个中途停靠站罢了。(注一)


    “诸恶莫作”是诸佛的教诫,佛教的核心;然而人们却老是忽视了它,他们并不想要这个。“从身、语、意行中,弃绝一切大、小恶行……。”这是诸佛的教导。


    如果我们要染一块布,首先必须要去清洗它。但是,大部份的人却不那么做,他们连看都不看,便直接地接它浸泡到染液里去了;如果这布是脏的,染出来之后,反而会变得比先前更糟呢!想想看吧!染一块脏的老破布,会更好看吗。


    你了解吗?这是怎样的佛教教化啊!但大部分的人却忽略了它。他们只想去做好事,却不愿停止恶行,那好似说道:“这洞太深了!”每个人都说洞太深,谁也不说他的手臂太短。我们应该回归到我们自身;依着这个教导,你应该退一步回来看看你自己。有时,他们满坐汽车去寻找功德,也许他们还会在汽车上争吵,或是醉酒!问他们,要往何处去,他们说是寻找功德。他们想要功德,却不停止恶行,那样,他们将永远找不到功德的。


    这就是人们!你们应该看真切些,看好你们自已;佛陀曾教导过,在任何情况下都要拥有忆持力和自我觉醒。恶行生起于身、语、意行中,一切善恶、祸福的来源,都与行为、语言和思想相共存。今天,你可曾带了你的行为、语言和思想与你同在一起?抑或将它们留在家里了?这便是你必须看清楚的地方,就在这儿!你不需去看得非常远。看看你的行为、语言和思想吧,注意去看看你的行为是否有缺失!


    人们并没有真正地看着这些事,就像家庭主妇皱着眉头洗碗盘一样。她是那么的专心于清洗碗盘,她并没有觉察到自已内心的肮脏!你曾见过像这样的情景吗?她光是看到碗盘,她看得实在太远了,不是吗?我猜想,你们有些人可能有过这种经验呢!这就是你应该看的地方。人们专注于清洗碗盘,然而他们却让他们的心肮脏;这是不好的,他们忘记了他们自己。


    因为他们没有看见自己,人们会犯下各类的恶行。他们首先必定会四处望望,是否有人在看……“我妈妈会看到我吗?”“我丈夫会看到我吗?”“孩子们会看到我吗?”“我妻子会看到我吗?”假使没有一个人看到,那么他们便会立即去做。这是侮辱了他们自己!他们说没有一个人在看,所以他们会在任何人看到之前很快地做完这件事。而他们自己又是什么呢?难道他们不是一位“某个人”吗?


    你看吧!由于他们如此这般的看漏了他们自己,人们便不会发现真正有价值的是什么,他们并没有发现到“佛法”。假如你注意看你自已,你就会看清你自已。每当你即将去做某件坏事时,假若你能及时看到你自已,你便能停止。如果你想去做某件值得做的事,就注意看住你的心吧!若你知道如何去看住你自己,那么你就会知道对和错、祸和福、善和恶了。这些都是我们应该知道的事情。


    假如我不谈到这些事情,你们便不会知道有关的这些;你们心中有贪、痴,但却不知。如果你们老是看着外面的话,你们将不会知晓任何事情;这就是人们不注意看他们自已的麻烦。看住内心,你们会看到善与恶;见到善良,我们便可以将它带至心灵且去实践。


    止恶、行善……,这是佛教的核心。无论是从身、语或意上,都不犯下任何的恶行;那是正确的修行,诸佛的教诲。而今,“我们的衣服是洁净的。


    然后,我们使这颗心变得美善且善巧。若这颗心是美善且善巧的话,我们便不必搭了汽车行遍乡间到处去寻找功德了;甚至坐在家中,我们也能得到功德。然而,大部份的人却只会在乡间到处寻找功德,而不去停止他们的恶行。当他们两手空空地回到了家时,又恢复到了他们原先的愁眉苦脸。他们以不高兴的面容在洗碗盘;这就是人们没有看到的地方,他们离功德好远啊!


    我们可能知道这些事情,但如果我们不懂得我们自已内在的心灵的话,我们却不真的知道;佛教并没有进入我们的内心。如果我们的心美好且善良,那就是快乐,会有微笑在我们心中。然而,我们大部分人却很难找到时间去微笑,不是吗?我们只能在事情合我们意时才微笑。大部分人的幸福寄托在那些能让他们喜欢的事物上,他们觉得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只说令人愉悦的事。若是那样,你什么时候才会找到幸福呢?


    我们必须要应用佛法去找到幸福;无论是什么,无论是对还是错,都不要盲目地执著它,只要注意它,而后,放下它。当这颗心宁静时,那么,你便可以微笑了。而一当你变得厌恶某件事物时,心就会变坏,那就没有一件事是好的了。


    清除了不洁,这颗心没有烦恼,是宁静、仁慈、美善的。当这颗心是明亮的,已经戒除了恶,一切都有了自在;这安详、宁静的心,是人类成就的真理典型。


    当别人说到能使我们欢喜的事物时,我们会微笑;如果他们说的是让我们生气的事,我们便会皱眉。我们怎能使别人每天都只说让我们欢喜的事物呢?那可能吗?即使是你们的孩子,他们没说过使你们生气的话吗?你们曾经让你们的父母烦扰过吗?不仅仅是其他的人,甚至我们自个儿的心也能烦乱我们。有时,我们自已想到的事情是不愉快的,你们怎么办?你们可能会往前走着,忽然踢到一棵树干残株,“砰”! “唉唷”,出了什么毛病,到底谁踢谁了?你们到底要去归咎谁呢?正是你们自已的错啊!即使是我们自已的心也能惹我们生气呢?假如你能想想,你将看出那确是真的。有时,我们做一些连我们自已都不喜欢的事,一切你们所能说的只是:“该死!”那是没有谁可以去归罪的啊!


    在佛教中,功德是要放弃恶事的。当我们舍弃了恶,我们便不再有错;当不再有任何错时,便不再有任何的压力。在没有压力时,便有了平静。这平静的心是一颗洁净的心,没有怀藏嗔念的心,那就是清明了。


    你如何能使这颗心清明呢?只需去了知它!例如,你可能会想:“今天,我的心情真坏,我看到的每件事都在触犯我,甚至碗柜里的盘、碟……”你可能感觉像要捣碎它们每一样一般。任何你看到的,都似乎是坏的,这鸡、这鸭、这猫、狗……你通通都讨厌;你丈夫所说的每一件事都令你不快;甚至查看你自已的内心,你都是不满足的。在这样一个情况下,你怎么办呢?这种痛苦是从哪里来的呢?这就叫做:“没有功德”。在泰国,最近有一种谚语说道,当某人死后,他的功德便结束了。但事实却不然,有许多仍然活着的人,他们早就结束了他们的功德呢。这些人并不懂得功德!不好的心,只会聚集越来越多的坏。


    前往这些“做功德”之旅,就好像建筑一栋漂亮的房子却没有事先准备好地域一般;过不了多久,这房子就会倒塌,对不对呢?这设计并不好,现在你必须再试一次,试一种不同的方法。你必须洞察你自己,注意看好在你行为、语言及思想上的过错;除了在你的行为、语言、思想上修行外,你还要到其他什么地方去修行呢?人们迷失了,他们想去真正宁静的地方,在森林或在巴蓬寺修习佛法;但,巴蓬寺宁静了吗?不,并不真的宁静,真正宁静的地方是在你自己的家里!


    如果你拥有智慧,无论你到那儿,你都会自在。这整个世界早已像它本然的一样好,在这森林里的所有数木早已像它们本然的一样美好;有高的、有矮的,有中空的……,各式各样都有;它们单纯地就是它们那个样子。对于它们的真实自然,由于无知,我们强将我们的看法加到它们身上……“啊!这棵树太矮了!这棵树是中空的!”这些树木单纯地就是树木,它们的景况比我们好多了!


    那就是为什么我要把这些上面写了小诗的木板悬挂在树这儿(注二),让树来教你了。你从它们那儿学到了什么没?你应该从它们那儿试着学到至少一桩事;有那么多的树,它们都有某种事物要去教导你。佛法无处不在;在每件事物上,在自然当中,你应该了解这一点。别去责怪这洞太深,转过来注意看看你自己的手臂吧!如果你能了解,你就会快乐。


    假如你做了功德或行了善,将它保存在你的自心中,那是存放它最好的地方。像今天你们做了功德(供养僧众)是好的,但那不是最好的方式。营造建筑物是不错,但却不是最好的事;营建你自己的心朝向美善,那才是最好的方式。依这种方式,不论你来这儿或留在家里,你会发现到善良,发现到这最好的就在你心中。外在的建筑物——像这儿的走廊,就好似这“树”的“皮”一般,它们并不是“树心”。


    假如你拥有智慧,无论你在哪里看,哪里都会有佛法;假如你缺少智慧,那么即使是好事也会转坏。这坏从何而来?正是从我们的内心,就在那儿!看看这颗心是如何变化的,每件事物都是变化的!丈夫和妻子在一起通常相处愉快,他们能够谈的非常高兴,然而,有一天他们的心情变坏时,这配偶会说每件事物似乎都是令人讨厌的。这心变坏了,情形便会改变,就是这样子了!


    因此,为了弃恶扬善,你不须要去寻看其他任何的地方。如果你的心变坏了,不要去检视这个人、那个人;只要看住你自己的心,并且寻出这些想法从何而来,为什么这颗心想这样的事?了解所有的事物都是虚幻易变的;爱是虚幻易变,恨也是虚幻易变。你曾爱过你的孩子吗?当然,你有过;你曾憎恶过他们吗?我可以为你回答,有时候你也有过,是吗?而你能丢弃他们吗?不,你不能丢弃他们!为什么不能呢?孩子们并不像子弹,不是吗?子弹是发射向外的,但孩子们却正好是发射回他们父母的心灵的。如果这孩子是好的,“好”会回返到父母;如果他们是坏的,“坏”也会回返到父母。你可以说,孩子们是你的业,有好的也有坏的,好和坏两者正好都在你孩子身上。但,即使是坏的一位,也都是宝贝;有人或许生来便是小儿麻痹症,跛脚及残废的,却被珍爱得甚至胜过其他的孩子。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离家一会儿,你都会留下话:“照顾这个小的,他并不怎么健壮。”你爱他甚至超过其他的孩子。


    所以,你应该建立好你的心——一半儿爱、一半儿恶,别只取一面或另一面,经常要记取两方面。你的孩子是你的“业”,他们都专属于他们的所有人。他们是你的业,因此,你必须对他们负责。如果他们真的给你带来痛苦,只要提醒你自己:“那是我的业!”如果他们使你欢喜高兴,只要提醒你自己:“那是我的业!”有时,在家里,它带来很大的挫折,你可能只想逃开;情况是那么的糟,有些人甚至还想去吊颈自杀呢。那就是业!我们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去避免坏的行为,而后,你将能更清楚地看到你自己。


    这就是为什么思维事情是那样的重要!通常当他们修习禅坐时,他们用一个“禅修的对象”,就象“口+补-哆”、“达-磨”、“桑-够”(注三);但你也可以使它变得比这些更短。无论何时,你感到懊恼,无论何时,你的心变坏,只要说:“SO!(就这样而已!)”当你感到好多时,只要说:“SO!”当你感觉你开始要生气了,只要说:“SO!”懂吗?你无须去洞察三藏(经、律、论),只要“SO”。这意思是:“那是虚幻无常的;善是虚幻无常的,爱是虚幻无常的,恶是虚幻无常的。它们怎么可能永远不变呢?它们当中,哪里有任何的常性在呢?”


    在“它们必然是无常”这点上,你可以说它们是有常的;它们一定在这种关系中,它们决不能变成别的方式。前一分钟有爱,下一分钟却是恨,事情就是如此!在这方面,它们是常的。那就是为什么我要说,每当有爱生起时,只要告诉它:“SO!”那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你不须去说:“无常、苦、无我。”如果你不想要有一个长的禅坐主题,就用这个简单的字。若是情爱生起时,在你会真正沉溺下去之前,只要告诉自己:“SO!这就够了。”


    每件事物都是虚幻无常的;在必然会那样下,它是常的。只要去了解这么多,就是了解佛法的核心、真实之法。


    现在,如果每一个人都更常说:“SO!”而且应用它们去如此的练习,执著将会变得愈来愈少。人们将不会被爱和恨所迷,他们将不会粘著于事物。他们会信赖这真理,而非其他之事。只要去了解这么多就够了,还有其他什么你必须要去知道的呢?


    听闻了这个教导,你应该试着也去记住它。你应该记取什么呢?禅坐!你懂吗?假若你懂,那么佛法会与你相合在一起,这心将会“停止”。如果有气愤在心,只要说声“SO!”那就够了,它立刻便会停止。假若你仍然不了解,那么深入地明察这桩事。若是有了理解,当怒气在心中生起时,你可以:“SO!(就这样而已!)那是无常的!”来停息它。


    今天,你们有了一个机会去录下内在和外在这两方面的佛法。内在的,这声音透过两耳进入到内心被记录下来。如果你做不到这么多,那便不怎么好了;你在巴蓬寺的时间会是浪费的了。录下它外在的,也录下它内在的。录音机在这儿并不很重要,真正重要的事是存在心中的“录音机”。录音机是易坏之物,但是如果佛法真正到达了这颗心,那便是永恒的,是在那儿直到永远的;而且你不必浪费金钱在电池上!
 


【注释】


    注一   “寻找功德”是一种常用的泰国惯用语,是指在泰国,前往寺院去礼敬德高望重的法师并做供养的习惯。


    注二   在巴蓬寺里的树上经常悬挂有一块块的木板,上面写着一些能发人省思且文字优美的文句。


    注三   “口+补-哆”、“达-磨”、“桑-够”都是用来方便持念的咒语,是由“佛陀(bud-dho)”“达磨(dham-mo)”、“僧伽(san-gho)”等声转化而来。


 执著事物是造成苦的原因


 因此


 我们应当解除这个原因


 斩除它的根


 不再让它引起痛苦
   


空经法师


    护持佛教有两种方法,其一是透过物质之食、衣、住所、医药四种必需品的供给来护持,也就是提供物质给比丘、比丘尼(僧伽)来护持佛法,使他们能够在合理安适的生活中修习佛法。这助长直接觉悟之佛陀教法,给佛教带来了不断的繁荣。


    佛教可说像一棵树。一棵树有根、干、枝、叶,所有的枝、叶,包括主干,都是依靠根从土壤中吸收养分,然后输送给它们。同样的道理,就像树依靠根来供给它一样,我们的身行和言语像是“枝”和“叶”,依靠着心——“根”,吸收养分,而后输送到“杆”、“枝”和“叶”;而这些最后结成果实就像我们的身行和言语。不论这颗心处在什么状态,善巧或不善巧,它都经由我们的身行和言语表现出来。


    因而,透过教法之实际应用的佛教护持才是一种最重要的护持。例如:在受戒仪式当天,法师会说一些该被禁止的不当行为。但是,如果你只是经过了受戒仪式而没有去反省戒条的意义,要进步是很困难的,你会无法找到真实的修行。因此,真正的护持佛法必须透过修行的“供养”——培养戒、定和慧来落实;如此一来,你便能知晓佛教是什么。如果你没有透过修行来了解,纵使学了整个经藏,你仍然不会明白。


    佛陀时代,有位知名的比丘,名叫突丘婆提拉。突丘婆提拉学问广博,精通经文;他是那么的有名,致使各地的人都很尊敬他,有十八家寺院在他的管辖之下。当人们一听到“突丘婆提拉”这个名字,无不敬畏;也不曾有人敢对他的教法有任何的质疑,他们对他娴熟的教导非常尊崇。突丘婆提拉是佛陀最博学弟子中的一位。


    有一天,他前去向佛陀作礼,礼敬之际,佛陀说:“啊,嗨!空经法师。”……就只是那样而已!他们交谈了一会儿,直到离开的时候;而后,在他准备告辞时,佛陀说:“噢!空经法师,现在要走啦?”那就是佛陀所说的了!当他来时:“啊,嗨!空经法师。”当他要离去时:“噢!空经法师,现在要走啦?”佛陀并没有多说什么,佛陀给予他的教导就仅有这些而已。突丘婆提拉,这位著名的老师,困惑着:“佛陀为什么这样说呢?他是什么意思呢?”他想了又想,查遍所学的一切,直到最后终于觉悟:“没错,‘空经法师’——一位学而无修的出家人!”当他往自己的内心反省时,他发觉自己与在家人确无不同之处。凡是他们所渴望的,他也渴望;凡是他们喜欢的,他也喜欢。在他的内心里根本没有真实的“沙门(注一)”,没有真实深奥的素养能使他在“圣道”上坚定地建立起来,并且供给真正的平静。


    因此,他决定了要修行。可是,没有地方能让他去,周遭所有的老师都是他自己的学生,没有人敢接受他。通常,人们遇见自己的老师,都会变得胆怯而敬畏,所以没有人敢做他的老师。


    最后,他去见一位已经开悟的年轻沙弥,请求能随他一起修行。沙弥说:”没问题,只要你有诚意,当然可以和我修行。如果你没诚意的话,我便不能接受你!“于是,突丘婆提拉誓做沙弥的弟子。


    接着,沙弥叫他穿上整套的袈裟,当时附近恰好有一个泥沼。当突丘婆提拉整齐地穿上他很昂贵的全套袈裟时,沙弥却说:“好,现在冲进这个泥沼里,如果我没叫你停下来,就不能停下来,如果我没叫你上来,就不能上来。好……,冲!”


    突丘婆提拉,穿着整齐的袈裟,冲向了泥沼。沙弥并没有叫他停止,直到他完全陷覆在泥泞里。最后,他说:“现在,你可以停止了。”因此他停了下来。“好了,上来吧!”于是他爬了出来。


    很明显地,突丘婆提拉已经舍弃了他的自尊,他准备好要去接受教导了,如果他还不准备去学习,他就不会那么的冲进去。身为如此一位有名的老师,他还是做了!沙弥看到这个情形,知道突丘婆提拉很真诚地决心要修行。


    当突丘婆提拉从泥沼中出来时,沙弥给予开示。他用,“一个男人要抓一只躲在白蚁窝里的蜥蜴”的譬喻,教导他观察感官对象,去认识心并认识感官对象。如果蚁窝有六个洞,他要怎么来捕抓他呢?他必须封住五个洞口,然后只留下一个是开放的,接下来,他只须静观其变地等待,守护着洞口,当蜥蜴跳出来时,他便能攫获它了。


    观照心也类似于此,阖上眼、耳、鼻、舌、身,只留下心。“阖上”根门,意思是去约束并平定它们,只观照心。禅坐就好像捕捉蜥蜴一样,我们用“正念(sati)”来觉知呼吸。“正念”便是“有忆持的特质”,如同自问:“我正在做什么?”;“正知(sampaja  nn(~~)a)”就是对“现在,我正在做某事……。”的觉醒。我们以“正念”和“正知”来观照出入息。


    这种“有忆持的特质”是从修行中生起,而不是能从书本中学习到的。知道生起的感觉,这心也许会些微的平静一会儿,而后一个感觉又会生起。“正念”是和这些感觉共同工作、持忆它们的;有“正念”,忆持“我要说话”、“我要去”、“我要坐”等等,如此一来,就会有“正知”——“我现在正在走路”、“我正躺着”、“我正在经验某种的情绪”的觉醒。有了“正念”和“正知”这两者,我们便能够了解在当下的心,也能了解心是如何反应法尘的。


    那个觉知感官对象的叫做“心”,而感官对象“溜进”心中。例如:有一个像电锯的声音,透过耳朵传达到能认知是电锯声的心;那个认知声音的就叫做“心”。


    现在,这颗认知声音的心仍然是非常根本的,它只是一般的心。或许烦恼是在这个认知者的内心生起的,我们必须更进一步地训练“认知者”去变成依循真理的“觉知者”,也就是为人所知的“补哆”。如果我们没有很清楚的依循真理来认知的话,就会被人、车、电锯等等的声音干扰;这只不过是一颗普通的、未曾训练的心,在认知声音的同时,仍夹杂着烦恼。心依随自己的偏好来认知,而不会依随真理;我们必须更进一步地训练心,以“洞察力”——微细的心的力量来认知,致使它认知声音就只是声音。假如我们不去执着声音,就不会有烦恼;声音生起时,知道就好,这就叫做“如实认知感官对象的生起”。如果我们增长“补哆”,清楚地觉知声音只是声音,它就不会来干扰我们了。它是依缘生起的,不是个存在体、个体、自我,“我们”或“他们”;它只是声音而已。让心放下吧!


    这种觉知称作“补哆”——清楚和敏锐的认知。有了这种认知之后,我们能让声音就只是声音,它不会打扰我们,除非受到我们想法的打扰:“我不想听见那声音,它很扰人。”因为这个想法,所以痛苦生起。当下就是苦的原因——我们不知道这桩事的真相,我们没有增长“补哆”。我们还未清楚、还未清醒、还未觉醒,这是原始的、未经训练的心;这颗心仍然没有真正地对我们产生利益。


    例如:修习禅坐时,我们取一个对象,譬如以出入呼吸作为我们的基础,这样子就变成了我们专注和省思的焦点。我们注意呼吸,注意呼吸意思是以觉醒来追随呼吸,注意它的节奏,它的来和去。我们将觉醒放在呼吸上,追随呼吸的自然进出,并放下其他的一切。安住觉醒于一境的结果,我们的心会变得很有精神。如果我们让心想这、想那,以及其他,就会产生许多觉醒的对象,如此一来,心便不能统一,不能得到歇息了。


    让心停止的意思是,感觉心好似停止了,它不再到处乱跑。那就好像拥有一把锐利的刀,如果我们用这把刀乱砍石头、砖头、草之类的东西,刀子很快地就会钝掉,我们应该利用它来切有用的东西;我们的心也是一样。如果我们让心在毫无价值或用处的念头和感觉之后徘徊,心会变得疲惫而微弱。如果心没有精神,智慧就不会现起,因为没有精神的心就等于是没有“奢摩地(定)”的心。


    如果心没有停下来,你就无法清楚地看到感官对象的真实面目。理解心就是心,感官对象就仅仅是感官对象,这是佛教成长和开展的根源,是佛教的核心。


    我们必须修养这颗心、开展这颗心,以止和观来训练它。我们藉由让心静止而使智慧现起,藉由认知心的本来面目来训练心,使心拥有约束力和智慧。


    你知道吗!我们人类的个性,我们做事的方法,就好像一个小孩子一样。


    小孩子懵懂无知,由一个大人来观察一个小孩的行为,看他游戏和到处乱跳的样子,他的行为看似没什么目的。如果我们的心未受训练,那就像一个小孩一样!我们言而无知,行而无慧;我们可能会毁了自己或造成无以计数的伤害而不自知。小孩子是无知的,他玩得就像小孩子所做的一样。我们无知的心也是如此。


    所以,我们应该要训练这颗心。佛陀教诫要去训练心、教导心。纵使我们以四种必需品来护持佛教,我们的护持是很肤浅的,它只到达树的“树皮”或“白木质”。真正的护持佛教必须透过修行来做,没有别的,就是依循教法来训练我们的身、口和意,这样才会更有成果。如果我们正直、诚实,拥有抑制力和智慧,我们的修行将会带来成功,而不会引起怨恨和争斗。我们的宗教就是这样教导我们的。


    如果我们认定戒律只是种传统,那么,即使师父教我们真理,我们的修行将会有缺失。我们也许可以研习教法并背诵它们,但是,如果我们真的想要了解它们,就必须实践它们。假使我们没有增长修行,这可能会成为一种障碍,使我们累世都无法看透佛教的核心,我们将不能了解佛教的本质。


    因此,修行如同一把钥匙,禅坐的钥匙。如果我们手中拥有一把正确之钥,无论锁有锁得多紧,当我们拿钥匙转开它时,锁便会掉了开来。如果我们没有钥匙就无法开锁,我们将永远无法知道树干里究竟有什么。


    事实上,有两种知。一位觉知法的人不会只说从记忆中来的知识,他会说“真理”。世俗人通常说的都是记忆中的知识,除了这之外,还有什么!他们在说话时,通常也都带着一份虚夸,例如:假设有两个很久没见面的人,也许他们各住在不同的省份或国家有一段时间了,有一天,他们在火车上碰面:“啊,真是个惊喜!我正想着要去看你呢!”事实上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对方,但在兴奋之余他们那样子说,因此这就变成了谎言。是的,那是在毫不留意之下说出来的谎言,是不自觉中的谎言;它是一种微细的杂染,而且还经常发生呢!


    因而,注意到心之后,突丘婆提拉遵循这沙弥的指导:息进,息出……,小心地觉知每一次呼吸,直到看见在自己里面的说谎者——自己内心的谎言。他看到这些杂染,当它们升起时,就如同正要从白蚁窝中爬出来的蜥蜴;在它们升起的那一刻,他见到了它们,并认知到了它们真实的本性。他注意到心如何能在一分钟里捏造一件事物,下一分钟又是另一件事物。


    思想是有为的,是因缘条件创造的东西,而不是无为——非因缘和合的。受过良好训练的心有完全的觉醒,不会去捏造心理状态。这种心能彻见“圣谛”,并且超越所有必须依赖外在的事物;认识“圣谛”就是认识真理。造作的心试图逃避这个真理,而说:“那是好的”或“这是美丽的”,但是,如果有“补哆”存在心里的话,它就不能再欺瞒我们了,因为我们知道心的本来面目。


    这心再也无法制造无明、迷惑的心理状态,因为有了清明的觉醒——觉知一切的心理状态都是不稳定、不完美的,和执着它们之人的苦因。


    无论他去到哪里,“觉知者”仍不断地在突丘婆提拉的心里。他以理解来观察到心的种种造作,他看到心以许多方式说谎。他领悟到修行的本质,看到:“这颗说谎的心是要去观察的心——这是一颗导引我们进入苦、乐两个极端,导致我们带着苦乐、善恶在轮回里不断地流转的心——一切都是因为这一颗心。”突丘婆提拉觉悟了真理,而且领悟到修行的本质,如同一个人抓到蜥蜴的尾巴一样。他看见了迷惑中的心的运作。


    对我们而言也是一样,只有这颗心才是重要的,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说要训练心。而今,如果心是心,我们要用什么来训练它呢?藉由持续不间断的“正念”和“正知”来训练它!我们将能够认识到心。这个“觉知者”是超越这颗心的,它就是知道心的状态的那个。心是心,那个认知心只是心的是“觉知者”,它是在心之上的。“觉知者”是在心之上,那就是为什么它能够照顾心,教导心去认知什么是“是”,什么是“非”。到最后,一切事情都归结到这颗造作的心;如果心被自己的造作束缚住,就是没有觉醒,而修行便不会有结果。


    因此,我们必须训练这颗心去聆听佛法,去培养“补哆”,这清明、光亮的觉醒,那是存在于一般心之上、超越一般心的,并且知道在内心发生的一切。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依“补哆”这个字来省思,那样我们才能知道这心超越心。不论善或恶,只要观察所有心的运作就对了,直到“觉知者”觉悟心只是心,而不是自我或人。这称作“观心(注二)”,心的观想。这样的认识将使我们了解,心是无常、苦、无我的;这颗心并不是我们的。


    我们可以这样扼要说明:认知感官对象的是心,感官对象是感官对象,和心是两回事;“觉知者”认知“心”和“感官对象”两者的本来样子。我们必须利用“念”不断地使心清净。每一个人都有“念”,甚至猫在抓老鼠狗在吠人时也都有;这是“念”的一种形式,却不是依循佛法的“念”。每个人都有“念”,层次却有不同,就好像看事物有不同的层次一样。好像当我说到思惟身体时,有些人会说:“身体有什么好思惟的?每个人都看得到它。头发我们早就能看到,体毛我们早就能看到………,头发、指甲、牙齿和皮肤,我们都已经看到了,那又如何呢?”


    人们就是如此!没错,他们可以看到身体,但他们的看是有缺失的,他们没有以“补哆”——觉知者、觉醒者来看;他们只是以一般的方法看身体,他们以视觉看。光看见身体是不够的,如果我们只看身体就会有麻烦;你必须看在身体里的身体,如此一来事物才会变得更加清晰。光看身体的话,你会被它愚弄,会被它的外表迷惑;没有见到无常、苦、无我,贪欲(注三)就会升起,你会被色、声、香、味、触所迷惑。用这种方式看是以世俗的肉眼在看,会造成你去爱、恨和分别快乐与不快乐。


    佛陀教导说,这是不够的,你们必须以“心眼”来看,看身体里的身体。如果你真的往身体里看——,唷!实在令人厌恶,今天和昨天的东西都混在一起了,说不出什么是什么;用这种方式看,比用肉眼来看,要清楚多了。深思吧,以心眼来看!以慧眼来看!


    人们的理解差别就像这样。有些人不知道五个禅坐基础——头发、体毛、指甲、牙齿和皮肤当中,有什么好思维的。他们说他们早已能看到这些事物了,但是他们只能以肉眼来看它们,以这光看它爱看的事物的“疯眼”来看它们。要看身体里面的身体,你必须看得比那还要清楚哩!


    这是能根除对五蕴(注四)执着的修行。根除执着也就是根除苦,因为,执着五蕴便是苦的起因。如果苦生起,它就在这里——执着五蕴。那并不是五蕴本身苦,而是执着它们为“自我”——那才是苦。


    假使你透过禅修清楚地看见这些东西的真相,那么苦就会解开来,如同螺丝钉或螺栓一样。当螺栓松开时,它会退卸出来;心也是同样地松开来的。放下,从善、恶、财富、名誉、地位、苦、乐的困扰中退出来吧!


    如果我们对这些事物的真相一无所知,就如同无时无刻地一直在栓紧螺丝钉一般。它越来越紧,直到压碎你,且在每件事物上痛苦。当你知道事物是如何时,你就能松开螺丝钉了。依法的语言,我们称这为“厌离心的生起”,你会变得对事物产生厌倦并放下对它们的迷恋。如果你以这种方式松开的话,你会找到平静。


    执着事物是造成苦的原因。因此,我们应当解除这个原因,斩除它的根,不再让它引起痛苦。人,只有一个问题——执着的问题;就因为这一桩事,人们互相残杀。所有的问题,无论是个人的、家庭或社会的,都是从这一个根源生起。没有人赢……,他们互相杀伐,但最后却没有一个人得到任何东西。我不知道人们为什么要如此毫无意义地不断互相残杀。


    权力、财富、地位、名誉、快乐和痛苦……,这些都是世间法。这些世间法吞噬了世间众生,世间众生受世间法的摆布:得、失、毁、誉、称、讥、苦、乐。这些世间法都是麻烦制造者,如果你们不去思考它们的真实本性,你就会痛苦。人们为了财富、地位和权力的缘故,甚至犯下谋杀,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太重视它们。他们有了指派的某些职位,便自负了起来;像当上村长的人,上任之后,就变得“陶醉在权势”中,如果他的老朋友来拜访他,他会说:“别常来打扰,情况再也不一样了。”


    佛陀教导,要了解财富、地位、赞美和快乐的本然。当它们来时,接受这些事物,但就让它们那样,别让它们使你自负、自傲。假使没有如实地了解这些事物,你就会被你的权力、小孩、亲戚……,所有的一切事物给愚弄了!如果你清楚地了解它们,就会明白它们通通都处在无常的状态中;如果你执着它们,它们就变成了污秽。


    这些东西都是后来才生起的,人刚出生时单纯地只有“名”和“色”而已。我们加上“约翰先生”、“史密斯小姐”或后来的种种,这些都是依俗而立的;未来仍有“上校”、“将军”等等的附属物。假使我们对这些东西没有如实地了解,我们会认为它们是真的,而且带着它们四处跑;我们带着财富、地位、头衔和阶级到处跑。如果你拥有权势,就会发号司令:“抓这个去处决了,抓那个丢进监狱里……。”地位赋予权力;这里的“地位”这个字,是执着紧系的地方。一旦人有了权位之后,就会开始发号司令;对或错,他们随兴而为。所以他们便继续犯下同样的错误,从真实道中脱轨而越离越远。


    了解佛法的人不会有这种行为。善恶存在这世上不知已经有多久了……如果你拥有财富和地位,那么,就让它们只是财富与地位,别让它们成为你的身份;只要利用它们来履行你的职责,然后就别去管它——你要保持不变。如果我们在这些事物上都做了反省,那么不管有什么来到我们“道上”,我们都不会被它愚弄了;我们将不会有麻烦、不受影响、平静安祥。最后一切事物差不多都是一样,没有什么分别。


    佛陀就是希望我们这样子来了解事物的,无论接受到什么,心不去添加其他什么。他们指派你为市议员:“好,我是市议员,不过,我又不是。”他们指派你为一团之长:“我确实是,但我不是!”无论他们让你做什么——“我是,但我不是!”到最后我们又是谁呢?终究都要死的。无论他们指派你当什么,到头来都一样。你还能说什么呢?假如你能如此看待事物,就会拥有一个可靠的依怙和真实的满足;什么都没有改变。


    这便是不被事物所愚弄!无论你拥有什么,都只是因缘和合罢了。没有任何事物能诱惑如此的一颗心去造作,去瞒骗它进入贪、嗔、痴中。


    而今,这就是真正的护持佛教了。无论你是不是这些被护持中的人(指僧伽),或是护持的人(指居士),请彻底地想想这一点。培养在你内心的“戒法(注五)”,才是最确实的护持佛教的方法。以供养食物、住所、医药来护持佛教也很好,但是,这种的供养只能输送到佛教的“白木质”,请别忘了这一点。一棵树有树皮、白木质、和木心,这三个部份是相互依存的,木心必须仰赖树皮和白木质,白木质依赖树皮和木心,它们都是相互依存的;就如同戒、定、慧三学。戒是要建立你正确的言语和身行,定是坚定地去稳固心,慧是根本理解一切因缘条件的本然。学习这、修行这,你将以最根本的方式了解到佛教。


    如果你不去觉悟这些事物,就会被财富所愚弄,被阶级所愚弄,被任何你接触到的事物所愚弄。光是用外在的方式来护持佛教将永不能止息争斗、怨恨、残杀。如果要使这些都终了,我们必须思考财富、阶级、赞美、苦和乐的本然;我们必须想想自己的生活,并带着它们与教法一致。我们应该想到世上所有的众生都是整体的一部份,我们好似他们,他们好似我们;他们拥有苦乐就如我们一样,一切都差不多一样。假使我们依着这种方式思考,平静和醒悟将会生起,这就是佛教的基础。
   


【注释】


    注一  沙门(samana):专事宗教修行者。这个字眼也用来指从修行中开展出一种确实的道德成果之人。阿姜查经常转化这字成为“平静详和的人”。


    注二  观心(citta(-)nupassana(-)):“四念处”之一。四念处——身、受、心、法。


    注三  贪欲(ka(-)machandd):即感官欲望,五盖之一。五盖-贪欲、嗔恚、睡眠、掉悔、疑。


    注四  五蕴(khandha(-)):色、受、想、行、识。蕴是积聚、类别之意。

    注五  戒法(si(-)la-dhamma):即教法和戒。“佛教的教法”的别名,但在个人的层次上意思是“德行和真理(的认知)”。


 他单纯地看到


 无论什么事物“出生”


 那事物作为一种自然的条件


 必然会迁流改变并老化


 终至必得死亡


 
张开法眼


    我们有些人开始去修行,然而,就是过了一两年之后,仍然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仍然不能肯定这修行。当我们仍然不能确定时,便无法看清环绕在我们四周的事物全都是“法”,因此转而向法师们求教。但事实上,当我们了解我们自己的心,当正念正紧密地看守着心时,就有智慧存在了。一切时、一切地,都变成了机会供我们去听法。


    我们可以从自然中、树木中学习佛法,例如,一棵树的出生起因于一个因缘,它随着自然的程序成长。当下这树正在对我们说法,但是我们却不了解这个。在适当的时候,它成长又成长,直到发蕾、开花,并结出果子来。我们所能见到的只是花果的呈现,却不能将它带入内心去思惟它,因此我们并不知道,树正在教我们法;果实显露出来,我们只是吃它而不研究:甜、酸、咸,那是果实的自然本性;而这就是法,是果实的教导。接着下来,叶子逐渐变老,它们枯萎、死亡,而后从树上掉落。我们所看到的只是已经掉落的叶子;我们踩着它们,我们将它们清扫起来,就是那样。我们没有彻底地观察研究,因此不知道自然正就在教导我们。过些时候,新的树叶发芽了,而我们就只看到那样,却没有进一步地去思考。这些,并不是通过内省而被了解的真相。


    如果我们能将所有的这些引领到内心并研究它,我们将看清一棵树的生,与我们的生是没有不同的。我们这个身体的出生与存在,依靠各种条件,依赖地、水、火、风各种因素。身体有它的食物,它成长又成长。身体每个部份的改变和发展都依据它的自然本性。身体并没有不同于树木;头发、指甲、牙齿及皮肤,都在改变。如果我们了知事物的本然,那么,我们就会了知我们自己。


    人们出生,最后死亡;死了之后,他们又再出生。指甲、牙齿及皮肤都不断地在死亡和再生。如果我们了解这修行,我们便能看清一棵树与我们自身是没有什么不同的。如果我们了解法师们的教导,那么,我们会明白外在与内在是可以相比较的。那些有意识与无意识的事物没有不同,它们都是一样。


    而如果我们了解这种相同性,那么,举个例,当我们看清一棵树的自然本性时,我们将会知道,这与我们自己的“五蕴”(注一)——色、受、想、行、识并没有不同;如果我们拥有了这种了解,我们就是了解了法。如果我们了解法,我们就是了解这五蕴,它们是如何不断地在移动、变化,不曾停息。


    因而,无论行、住、坐或卧,我们应该以正念去守护及观照住这颗心。当我们看外在的事物时,就好像看着内在;当我们看内在时,那就像看着外在一般。如果我们了解了这个,我们便能听到佛陀的教导了。如果我们了解了这个,我们可以说,佛性,这“觉知者”,已经被建立起来了。它觉知外在,它觉知内在,它了解一切事物的生起。有了像这样的理解,那么,坐在一棵树底下,我们听到佛的开示;行着、住着、坐着或卧着,我们听到佛的开示;看着、听着、闻着、尝着、触摸着、想着,我们都听到佛的开示。佛陀正是这“觉知者”,就在这内心中!它觉知法、探究法。那并非生在非常久远以前的佛陀来开示我们,而是这佛性,“觉知者”的现起。这心变得明亮了。


    如果我们在自心中建立起“佛”,那么我们看一切事物、我们观想每一件事物,就像我们自身一样并没有不同。我们看各式各样的动物、树木、山,以及蔓草,都跟我们自己一样没有什么不同!我们看穷人和有钱人,他们和我们没有不同;黑人和白人,并没有不同!他们都有相同的特性。能如此这般去了解的人,无论他在哪儿都是满足的,他随时都能聆听到佛陀的教导。如果我们不了解这些,那么即使花上我们一切的时间去听不同的法师们教导,我们仍然不会了解他们的意思。


    佛陀曾说,法的觉悟就是了知“自然”(注二)——那在一切处环绕着我们的真实性,“自然”就在当下!如果我们不了解这“自然”,我们会经验失望和喜悦,我们会迷失在情绪当中,引起悲伤和悔恨。迷失在心理的对象中就是迷失在“自然”当中。当我们迷失在“自然”当中时,我们便无法明白法。这“觉悟者”就只是指出了这个“自然”。


    一切事物有了开始之后,就会变化、死亡。我们制造的东西,像碟子、碗、盘,都有相同的特性。一个碗被模造制成,起因于某种原因——人的冲动去创造;而当我们用它时,它会逐渐老旧、破损,终至消失。树木、山、蔓草都是一样,乃至动物和人也是相同。


    当第一位弟子阿若憍陈如,听到佛陀的第一次开示时,他得到的领悟,并不复杂,他单纯地看到,无论什么事物“出生”,那事物作为一种自然的条件,必然会迁流改变并老化,终至必得死亡。阿若憍陈如以前并不曾想过,即使有,也不完全地清楚,因此他还是没有放下,他仍然执着这五蕴。当他专注地坐着聆听佛陀的教说时,佛性在他心中生起。他接受一种法的“传承”,那是对“一切因缘条件的事物都是无常”的理解。任何有“生”之物,必得有老化和死亡作为一种自然的结果。


    这种感觉不同于以前曾经知道的任何事物,他真实地认知到自己的心,也因而“佛陀”在他内心中生起。当时佛陀宣称,阿若憍陈如已经接受到了“法眼”。


    什么是这法眼所见?这法眼看到——凡有生之物,必有老化和死亡作为一种自然的结果。“任何有生之物”亦即一切事物!无论是物质的或非物质的,都含盖在“任何有生之物”之下,那是说,一切都在“自然”中,例如,像这个身体——出生之后便开始行向灭亡。小的时候,从年幼到年青,它在“死亡”;过不久,从年青转变成中年,它在“死亡”;接着从中年到老年,它继续在“死亡”,终至于结束。树木、山和蔓草也都有这种特质。


    因此,当阿若憍陈如坐在那儿时,“觉知者”的观察力或理解力清晰地进入到了他的心中。对“凡一切有生之物”的这种认知深深地铭刻在他的内心,使他能断绝对色身的执着——这种执着是 “有身见”。这意思是说,他并不把身体当作一个自我或一个生物,或是以“他”或“我”来看,他并没有执著它。他清楚地看清它,因此断绝了“身见”。


    而后,疑惑被驱除了;有了对身体执著的断除,他不怀疑自己的认知,“疑惑”也被断除了。他的修行变得坚定且果决;纵使他的身体在痛或发烧,他不执著它,他并不怀疑。他不怀疑,因为他已经断绝了黏着。这种对身体的执持被称做“疑惑”。当一个断绝了“身体是存在的自我”的看法,就会与执着和疑惑断绝了关系;而只要是“把身体当作自我”的观念,一在内心中生起,执著和疑惑就又开始在那儿了。


    因此,当佛陀详述了佛法,阿若憍陈如张开了“法眼”,这“眼”正是“清明的觉知者”,它重新看,它看到的就是这个“自然”。清晰地看到“自然”,贪着被根除了,而“觉知者”生。以前他了解,但仍然有执着,你可以说,他知“法”但仍然没有见到法,或是见到了,却仍没有合而为一。


    这个时候,佛陀说:“憍陈如知道了!”他知道什么呢?正是知道了“自然”!我们经常迷失在“自然”中,就像迷失在我们的这个身体中一样。地、水、火、风和合,造成这个色身,那是“自然”的一面,是我们能用眼睛看到的一个物质对象;它依赖食物生存、成长、变化,直到最后消失。


    进到内心来吧!那看守身体的是“意识”——就是这个“觉知者”,这单一的觉醒。如果意识通过眼睛而领纳,就被称作“看”;如果它通过耳朵领纳,就被称作“听”;通过鼻子,就称作“嗅”;通过舌头,是“尝”;通过身体,是“触”;通过心,是“想”。这意识只是一,然而当它在不同之处起作用时,我们叫它不同的名称。透过眼睛,我们叫它一种名称;透过耳朵,我们叫它另一种名称。但无论它是在眼、耳、鼻、舌、身或意起作用,那只是一种觉醒。按照经典,我们称它为六识,但事实上,只有一种识在这六个不同的根门上生起。有六个“门”却只有一个惟一的觉醒,就是这颗心。


    这颗心有明了“自然”之真相的能力,如果心仍有所闭塞,我们便说它是透过无明来了解的。心错误地了解而且错误地看。错误地去了解和错误地去看,或正确地去了解和看,那正好是一个单一的觉醒。我们说邪见和正见,但那只是同一桩事;正和邪都是从这一个地方生起的。当有错误的知见存在时,我们说,是无明隐蔽了真相。当有错误知见存在时,便是邪见、邪思惟、邪业、邪命,一切事物都是邪的!而从另一方面来说,正确的修行之路也是在这个相同的地方出生的;有“正”时,“邪”便消失。


    佛陀修持了忍耐许多痛苦、以绝食来折磨自己等等,但他深深地研究人自心,直到终于根除了无明。一切佛都是在“心”中开悟的,因为这身体一无所知——你可以让它吃或不吃,都无所谓,它随时可以死亡。诸佛都以“心”修行,他们都是在心地田中开悟的。


    佛陀观照过他的“心”之后,放弃了修行上的两个极端——耽着于愉悦(乐行)和沉溺于痛苦(苦行),并在他的第一次说法上详述了介于这两者之间的中道。然而我们听他的教道,却是大大地违反了我们的欲望。我们都迷恋于愉悦和舒适、迷恋于快乐,想着我们是不错的、美好的——这是耽着于愉悦;那并不是正确之道。不满足、不悦、憎恶及忿怒——这是沉溺于痛苦。这些都是走在修行道上的人必须避免的极端方式。


    这些“方式”单纯地就是那生起的快乐与不快乐;“在道上的人”就只是这颗心,这“觉知者”。如果好心情生起,我们执着它那是好的,这就是“乐行”;如果不愉快的心情生起,我们通过憎恶而执着它,这就是“苦行”。这些都是错误之道,它们不是禅修者的方式。它们是世俗人的方式,那些人寻找美好、快乐而躲避不快乐和痛苦。


    聪明人知道这错误之道而丢弃、放弃它们,他们不被愉快、不愉快和快乐、不快乐所动;这些情事生起,但他们知道不执著于它们,他们随由它们的本性去放下它们。这就是“正见”。当有人完全地明白了这点,就有了“解脱”;快乐与不快乐对于一位已经开悟的人是没有意义的。


    佛陀曾说,觉悟者是远离烦恼的。这并不是说,他们逃离了烦恼;他们并没有逃到任何地方,烦恼仍然在那里。他将它比喻成在一池水塘里的一片莲叶,这叶子与水共存,它们互有关联,但这叶子却没有被弄湿;水像烦恼,而莲叶是“已觉悟的心”。


    一位修行者的心也是一样,它并没有逃到任何地方,它留在那儿。善恶、乐与不乐、对与错的生起,他全都知道。这禅修者单纯地明识它们,它们却没有进入他的心中,那就是说,他并没有黏著。他只是经验者,说他只是经验,是我们一般的说法,依法的语言来说,我们说他——让他自己的心跟随着中道。


    这些快乐、不快乐等等的活动不断地生起,因为它们是这世间的特性。佛陀是在这世间觉悟的,他思惟世间。如果他不曾思惟世间,如果他不曾看清世间,他不可能超越它。佛陀的觉悟仅就是对这世间的觉悟;这世间仍在那儿。得与失、称与讥、誉与毁、乐与苦都仍然在那里。如果没有这些情事,也就没有什么可觉悟的了!他所知悉的正是那围绕住人们心灵的“世间”。如果人们随着这些情事,追求称赞、获得、快乐,却去避开相对于它们的,他们就会沉沦在这世间的重压之下了。


    得与失、称与讥、誉与毁、乐与苦——这是世间。迷失在世间的人无路可逃,这世间淹覆了他。“世间随着法的律轨”,因此我们称它为“世间法”。


    住在世间法里的人,被称作世间人,他生活在混乱的环绕当中。


    因而,佛陀教导我们去开展“正道”。我们可以将它分成戒、定、慧——去开展它们到达圆满!这是摧毁世间的修行之道。这个世间在哪里呢?它就在迷恋着世间的生灵心中!黏著于称赞、获得、名誉、乐与苦就叫做“世间”。


    当它在心中时,世间便生起,世间众生便出生了。世间的出生正是缘于欲望,欲望是一切世间的发生地,停息欲望就是停息世间。


    我们戒、定、慧的修行,换句话说就是八正道。这八正道和八世间法是成对的。它们为什么是一对的呢?如果根据经典,我们说,得与失、称与讥、誉与毁、乐与苦是八世间法,正见、正思惟、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及正定是八正道;这两种八法存在于相同的地方。八世间法与“觉知者”正好就在这一颗心中,然而这“觉知者”被闭塞了,所以它错误地觉知,也因此变成了世间;而那正是这一个“觉知者”,没有其他!佛性还没有在这颗心中生起,它还没有从世间拔出它自己;这颗心像这样就是世间了。


    当我们修习“正道”,当我们训练我们的身和语,一切所做的,就在那同一颗心的“心”中。因为都在同样的地方,所以它们互相看到对方;“正道”看到世间。如果我们以我们的这一颗心修行,我们会遇到对于称、誉、悦、乐的黏着,我们看见对这世间的执着。


    佛陀曾说:“你应该明了这世间,它像一辆国王的皇家四轮马车,使人目眩神摇。愚人被吸引,但智者却没有被欺瞒。”他并不是要我们环绕整个世界去检视每件事物、探究有关的每桩事情,他单纯地要我们去看清这颗依赖着世间的心。当佛陀告诉我们去观察世间时,他并不是要我们被它迷惑住了,他是要我们去研究它,因为“世间”正就产生在这一颗“心”中。坐在一棵树荫底下,你可以检视世间;当有欲望时,世间就进来存在那儿了。欲望是世间的诞生地,去熄灭欲望就是去熄灭世间。


    当我们坐着在禅坐时,希望这颗心平静下来,但却不能;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们不想去想,却又想。咳!那就像一个坐在蚂蚁窝上的人:这些蚂蚁正好不停地咬着他。当这颗心在世间时,那么即使是合上我们的双眼坐着不动,我们所能见到的还是世间;愉悦、忧虑、混乱……,全都生起。为什么呢?那是因为我们仍然没有认知佛法。如果心像这个样子,禅修者无法忍受世间法,他没有深究,那正就像是坐在蚂蚁窝上一般;蚂蚁去咬,因为他就在它们的“窝”上面!因此,他该怎么办呢?他应该找出方法,去摆脱它们。


    但多数的佛法修行者,却不能像那样子去看清楚。如果他们感到满足,他们就只是跟随满足;感到不满足,就只是随顺不满足。跟随着世间法,心便变成世间。有时我们会想:“哦!我无法去做,那是我不能及的……。”因此我们连试都不去试!这是因为心充满了杂染烦恼,世间法让正道无从生起。在戒、定,以及观想的开展上,我们无法持续忍耐,就像那坐在蚂蚁窝上的人一样。他什么也不能做,蚂蚁咬着且爬满了全身,他陷困在混乱和激动当中;他无法解除坐处的危险,因此,他就坐在那儿,受苦。


    因此,它是与我们的修行同在的;世间法存在于世间众生的心中。当那些众生想要寻求宁静时,世间法就在那儿生起。当心是无知之时,就只是一片无明的黑暗;当理解生起,心是照明的,因为无明与理解生在相同的地方。当无明生起了,理解便不能进入,因为心已接受了无明;当理解生起时,无明是无法停留的。


    所以,佛陀告戒他的弟子,要以“心”去修行,因为世间是产生在这颗心中的,世间法就在那儿。八正道,那是:透过止观禅坐的观察研究、我们的努力精进,以及我们开发的智慧;这一切都能松解对世间的紧执。贪、嗔、痴会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轻之后,我们会如此的了知它们。如果我们经验声誉、物质的获得、称赞、快乐或痛苦,我们对它都很清楚。在能超越世间之前,必须明白这些事情,因为世间是在我们内心之中的。


    当我们从这些事情解脱出来时,那就像离开了一间屋子。当我们进入一间屋时,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我们感觉到从门进来,进入屋内;当我们离开屋子时,我们感觉到我们正离开它,我们来到明亮的阳光下,而那并不像在里头一般的黑暗。心的活动进入到世间法就像进入到这屋子一样;而这心摧毁了世间法,就像是已经离开了这屋的人一般。


    因此,佛法修行者必须变成一位亲眼见了法的人;他亲身体会,世间法是否有离开,正道是否有开展。当正道已经开展得很好,它会侵扰世间法;它会变得越来越强壮。当邪见减少时,正见便茁长了,直到最后正道摧毁烦恼。反之,烦恼将摧毁了正道!


    正见和邪见——就只有这两种方式。邪见也有它的把戏,你们知道,它有自己的智慧,但那是会误导人的智慧。禅修者开始去开展正道,经验一种分离,最后,就好像他是两种人——一在世间,一在正道;他们分开,他们分离开来。无论何时他在研究,就会有这种分离;它持续不断地直至心达到内观——毗钵奢那。


    或者那会是毗钵奢努(注三)!试着在我们的修行中建立起好的成果之后,看着这些成果,我们执著了它们。这种形态的执著,来自于我们想从修行中得到什么;这就是毗钵奢努,属于有杂染的智慧。有些人修养良善,就黏著于它;修养清净,就黏著于清净;或者,开展知见,就黏著于知见。执着于“良善”或“知见”的行为是毗钵奢努,它渗入到了我们的修行中。


    因而,当你们开展毗钵奢那时,小心!注意毗钵奢努;因为它们是那么的接近,以致于有时你们无法分别识出它们。但是若以“正见”,我们能够非常清楚地看清它们两者。如果那是毗钵奢努,有时将会有痛苦生起做为一个结果;如果那真的是毗钵奢那,便不会有痛苦,而是宁静,快乐和不快乐都沉寂了。


    这点你们可以自己看清楚。


    这种修行需要耐力,有些人,当他们修行时,不愿被任何事打扰,他们不要有搅动,然而搅动却一如从前般的存在。我们必须试着通过搅动自身寻求终止搅动!因此,如果有搅动在你的修行中,那就对了;如果没有,那是错的,你只是尽你所愿的吃和睡而已。当你想去任何地方或说任何话时,你就只是随自己的欲望。所以,佛陀的教导是令人听了不快的;出世间违反了世间。正见与邪见对立,清净与不洁对立,这教导违逆了我们的欲望。


    在经典中,有一则关于佛陀成道之前的故事。有一次,在接受了一盘饭之后,他将盘子放在一条溪上飘浮,他心中决定:“如果我能悟道,愿这盘子能逆水而游。”盘子果真逆流而上!那只盘子是佛陀的“正见”,或是他变成觉醒的“佛性”。它并不随凡夫的欲望;它逆他心中之流而游,在任何方面,它都正好是相反的。


    现今,同样地,佛陀的教导是与我们的心相违逆的,它正好意味了毁灭。


    人们想沉迷于贪求与恨,但佛陀却不愿让他们那样;他们愿意被迷惑,但佛陀却要破除愚痴妄想。所以,佛陀的心是违反世间人的。世间称这身体美丽,他说那非美丽;他们说这身体属于我们,他说并非如此;他们说那是实体,他说那不是。正见是超越世间的,世间众生却仅仅是随波逐流而已。


    接着下来,当佛陀从河边起身之后,他从一位婆罗门手中接过了八把的草,其中真正的意义是,那八把草代表了八世间法——得与失、称与讥、誉与毁、乐与苦。接受了这些草之后佛陀下定了决心坐在上面入奢摩地(定)。坐在草上的动作,代表了奢摩地本身,那就是,他的心超越了世间法,减弱了世间,直到它了悟“出世间”。这世间法对他来说,变成了像垃圾一般,失去了一切的意义。他坐在它们上面,但却完全没有被干扰到心。各种魔罗(注四)前来,试图击败他,但他只是坐在那儿,以奢摩地克服世间,直到终于觉悟到了佛法,也完全地打败了魔罗,也就是打败了世间。因此,开展正道的修行就是灭除杂染。


    现在的人,只有少许的信心,在修行了一、两年之后,就想到达那个境地,他们想很快地成就。他们没有想到我们的导师佛陀,在他成道之前已出家满六年。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有“免于依赖之自由(注五)。”根据经典,一位比丘在被考虑能够自个儿住以前,必须要有至少五年的雨期安居(注六)。到这时,他已有了充分的研读和修行,他有了足够的了解,他有了信心,他的威仪是好的。修行了五年的人,我说,他是能够胜任的;但他必须真正地修行,而不只是在出家五年中“流连徘徊”,他必须真正地照料这修行,真正地去做它。


    直到你有了五年的雨期安居,你可能想知道:“佛陀谈到那有关‘免于依赖之自由’是什么意思?”你必须试着去修行五年,而后就会亲身了解他曾提及的好素养;到了那时,你应该能够胜任——在心中胜任,是毫无疑问的一位了。至少,五年的雨期安住之后,这人应该会处在觉悟的初阶;这并不只是在身体方面的五年雨期,也是内心方面的。那位比丘会畏惧被责备,有惭愧及谨慎之心;不管在人前或人后、光明或黑暗处,他都不敢做错,为什么不敢呢?因为他已触及佛陀——“觉知者”。他在佛、法、僧中已得到了皈依处。


    去真实地依止佛、法、僧,我们必须了知佛陀,皈依又有何用呢?如果我们仍未认识佛、法、僧,我们以它们为皈依,也只不过是身与语的行动罢了,心仍然没有触及到它们。一旦心碰触到,我们知道佛是如此这般、法是如此这般,僧是如此这般……,我们将能真正地以它们为皈依,因为这些事情是生于心中的;无论我们在哪里,都会有佛、法、僧与我们同在。


    像这样的一个人是不敢犯下恶行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说,已达觉悟初阶的人,不会再生在恶道。他的心坚定无疑,他已入流,没有疑虑。如果今天他不能完全开悟,未来的时日也必定能成就。他或许会做错,但并不足以送他到地狱;那就是说,他不会再退回去造身、语恶业,他是不会那样子的。因此我们说,那人已入圣位,他不再回返了。这是你在今生应该看清和明白的事情。


    这些日子,我们当中,仍对修行有疑虑的人,听到了这些事情会说:“哦!我如何能做到那样?”有时我们感觉快乐,有时烦恼、高兴或不高兴,是什么原因呢?因为我们不了解法!是什么法呢?就是“自然的佛法”,环绕着我们身与心的真实性。


    佛陀说道:“别执取五蕴,放下它们,舍弃它们!”但却为什么不能放下它们呢?只因我们没有完全地看清它们或了知它们。我们看它们,当成是我们自己;我们看我们自己在五蕴当中。快乐和痛苦,我们当成是我们自己;我们看我们自己在快乐和痛苦当中。我们不能把我们自己和它们分开。当我们不能分开它们时,那就意味着我们不能看到法,我们不能看清“自然”法性。


    快乐、不快乐,愉悦和悲伤——它们没有一样是我们,我们却将它们当成是我们。这些事情与我们相接触,于是我们看见一团的“我”或自我。无论何处有自我在,你便会发现快乐、不快乐以及其他的桩桩事情。因此,佛陀曾说,去灭除这“团”的自我,那就是灭除“邪见”。当我(自我)被灭除之后,“无我”自然便生了起来。


    我们认为“自然”是我们,我们是“自然”,因而无法真正地知道“自然”。如果它是好的,我们与它同欢笑;如果它是不好的,我们为它而哭。然而“自然”却单纯地只是“诸行”(sankha(-)ra)。像我们在唱诵中所念:“使诸行平静下来是真正的快乐……。”我们如何使它们平静下来呢?我们就只是单纯地去除执著,并且看清它们,它们本然的样子。


    所以,在这个世间是有真理的。树木、山、蔓草,一切都依照着它们自身的真实样子,它们的生和死都随着它们的天性。那只是我们人自己不真实!我们看到它就去做无谓的纷扰;然而“自然”是无感情的,它就只是它那个样子罢了。我们笑,我们哭,我们杀伐,“自然”却仍然保持在真理当中,它是真理。不管我们有多快乐或悲伤,这身体就只是随着它自己的本然;它出生、成长、老化,一直都在变化及逐渐的衰老;它以这种方式追随着“自然”。无论是谁,拿了这个身体当作是他自己,并且持着这种想法到处走,就会痛苦。


    因此,阿若憍陈如了解到这种“凡有生之物”正就是一切的事物——包括了物质或非物质。他的世界观改变了,他见到了真理。从坐着的地方起来之后他携着真理与他同行。生与死的活动继续不断,但他单纯地就只是“旁观”;快乐和不快乐生起又离去,他就只是注意着它们。他的心是坚定不移的,他不再堕落到恶道。


    对于这些事情,他不会太过高兴或过度地烦扰,他的心坚定地建立在观想的活动中。


    看吧!阿若憍陈如接受到了“法眼”。他见到了“自然”——根据真理,我们称作“诸行”的。智慧,是那了知诸行真相者,就是知法和见法的心,已经“弃舍”了的心。


    一直到我们能见法之前,我们必须要有耐心和抑制力。我们必须忍受,我们必须放弃!我们必须锻炼勤劳和忍耐。我们为什么须要锻炼勤劳呢?因为我们懈怠!我们为什么须要培养耐力呢?因为我们不能忍耐!就是这样。然而,当我们已在我们的修行中建立了起来,超越了懈怠,那便不须利用勤劳了。如果我们已经明了了一切心理状态的真相,如果我们没有执取有关心理状态的快乐或不快乐,我们便不须要去修行忍耐,因为“心”早已经是“法”了。这“觉知者”已经见到了“法”,它就是“法”。


    当这颗心是法,它停止了;它达到了平静,不再有必要去做任何特别的事了,因为心早已是“法”。外在是“法”,内在是“法”;“觉知者”是“法”;心理状态是“法”,而那知道心理状态的也是“法”。它是一,它是自在解脱的。


    这“自然”是不生的,它不老也不病,这“自然”不死。这“自然”既不是快乐也不是悲哀,既不是大也不是小,不是重也不是轻,不是短也不是长,不是黑也不是白;那是没有一物可去比拟的。没有世间的习俗可触及它,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说,涅槃没有色彩;一切色彩都只是习俗。这超越世间的境界,没有世间的习俗能够追随它。


    所以,“法”是超越世间的,它是每个人都该亲见的。它超越语言:你无法将它放进语言文字里,你只能谈论到如何去领悟它的方法。能亲自见到它的人,就是完成了他的工作。
   


【注释】


    注一  五蕴(khandha(-)):它们是组成我们所谓“一个人”的五个“聚合体”。


    注二  自然(Nature):此处的“自然”是指一切的事物,精神的和物质的,非单指树木、动物等等。


    注三  毗钵奢努(vipassanu(-)):亦即观随染(vipassanu(-)pakkilesa)——从禅坐修行中生起的微细杂染。


    注四  魔罗(mara):诱惑者或魔鬼,佛教中“邪恶”的人格化。对于禅修者,在追寻开悟的过程中,任何阻挠、妨碍都是魔罗。


    注五  免于依赖之自由:一位新进的比丘必得要有所依止,那就是说,在前五年,他居于一位前辈比丘的指导之下。


    注六  雨期,是指每年三个月的雨期安居,藉此比丘们可以算出他们的年纪。如此,一位有五次雨期的比丘,便是已经受戒出家有五年了。


 纵使仍有执著


 如果他有智慧


 并且了解老、病、死都是“自然之法”的话


 他将能解脱痛苦
   


习俗与解脱


    这世间的事物只不过是我们自己制造的习俗罢了,建立了它们之后,我们迷失其中,并且拒绝去放下,致使我们执著于个人的见解和观念中;这种执著不曾停息,它是轮回,无止尽地流动,没有完结。而今,如果我们知道习俗的真相,那么,我们将会知道“解脱”;如果我们清楚地认识解脱,那么,我们会了知习俗。这就是去了知佛法,这其中是有完成的。


    以人为例:事实上,人们没有名字,我们单纯地,赤裸裸地诞生到这个世间;如果我们有名字,也只是经由习俗而来的。我曾经思索过这一点,并且了解到,如果你们不明白习俗的真相,它会真的有害。习俗只是方便我们用来使用的某样东西;没有它,我们无法与人沟通,那便没有什么好说、没有言语了。


    我曾经见过西方人在他们的国度里一起禅坐,当他们起坐时,男人、女人聚在一起,有时他们会去互摸彼此的头部(注一)。当我看到这种景象时,我想:“啊!假如我们执著习俗,当下就会生起烦恼。”如果我们能放下习俗,舍弃我们的主见,我们就会有平静了。


    像来见我的将军、上校,有阶级、有地位的人,当他们来时,他们说:“啊!请摸我的头。”(注二)假如他们这样子要求,那没有什么错,他们高兴他们的头被摸了。但如果你在路上轻打他们的头,那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这就是因为执著。所以,我觉得“放下”真的是达到平静的方法。摸人的头违反我们的风俗,但事实上那没有什么,当他们同意让人摸头时,便没有什么问题了,就好像摸一颗甘蓝菜或马铃薯一样罢了。


    接受、舍弃、放下——这是个光明之道。无论何时你执著了,当下就有“有”和“生”,当下就有危险。佛陀曾教导关于习俗,他教导要用正确的方法去“解开”习俗,以达到解脱;这就是自在,不去执著习俗!在这世间所有的一切事物都有一个习俗的真实性,建立它们之后,我们不应该反被它们遇弄了;因为迷失在习俗之中,确实会导致痛苦。关于规则和习俗,是极其重要的一点;能超越它们的人,就是超越了苦。


    总而言之,它们是我们世间的一种特性,举布曼先生为例,他以前只是一个平民,但现在被推派当了地方代表。这只不过是个习俗,但那是我们应该尊重的习俗;这是世间人们的一部份。如果你认为:“啊!以前我们是朋友,我们曾经在裁缝店那儿一起工作。”于是你便在公共场合里拍他的头,他将会生气;那是不对的,他会怨恨。因此,我们应该遵循习俗,以避免人们怨恨的生起。了解习俗是很管用的,活在世上就只是有关这些而已;知道正确的时间和地点,知道人。


    违背习俗为什么是错的呢?“错”,是因为“人”的关系!你们应该要机灵,去了解习俗和解脱二者,知道每一个适当的时机。如果我们知道如何应用规则和习俗,那么我们便是善巧的了。但如果我们在不正确的情况下,试着遵照高层次的真理去行动的话,那就错了;错在那里呢?错在人们的杂染烦恼,如此而已!人们都有烦恼;在某种情形下,我们遵守某种方式,在另一种情况下,我们却必须遵守另一种方式。我们应该知道进退,因为我们生活在习俗里。问题的产生是因为人们执著于习俗,假如我们以为某事是那样,那它就是那样;它会存在那里,是因为我们想象它会在那里。但如果我们仔细看清楚些,实质上,这些事物都没有真正地存在。


    正如我经常说的,以前我们是在家人,现在我们是出家人,我们曾生活在“在家人”的习俗里面,而现在我们生活在“出家人”的习俗当中。依着习俗我们是出家人,但却不是“解脱”其中的出家人。一开始我们建立像这样的习俗,然而,如果一个人仅仅是外表出家,就不表示他克服了杂染烦恼。如果我们取一把沙,且一致的称它为盐,这会使它变成盐吗?它是盐!但只在名称上是,而不是实质;你不能用它来烹调。它唯一的效用,只在共同的约定范畴下;因为它根本不是盐,只是沙。它变成盐,仅只是透过我们的假设,它才会如此。


    “解脱”这个词本身正就是习俗,但它指的却是超越习俗。在达到了自由,达到了解脱之后,我们仍然必须应用习俗以指出它就是“解脱”。假如我们没有习俗,我们就无法传达,所以它有它的用途。


    例如:所有的人都有不同的名字,但他们同样正好都是人,如果没有名字来区别他们,当我们想要叫人群中的某人时,喊道:“嘿,人!人!”这是没用的。你不确知谁会回答你,因为他们都是“人”。但,如果你叫道:“嘿,约翰!”那么约翰就会过来,别人不会应声;“名字”正就是满足了这个需求。透过名字我们能够沟通,它们为社会行为提供了基础。


    因此,你应该知道习俗与解脱。习俗有其用处,但事实上,真的并没有什么在那儿。甚至连人都不存在!他们只是元素的聚合,依因缘条件而生,依因缘条件而成长,存在一段时间后,便随着自然法消逝;没有人能违抗或控制它。但没有习俗,我们会没什么好说,我们会没有名字、没有修行、没有工作。规则与习俗的设立,是为了给我们语言,使事情方便,就那样而已。


    拿钱做个例子吧!古代并没有任何的硬币或纸币,人们以物质和货物互相交换,来替代钱。但是,这类东西很难保存,因此他们改变方式,制造硬币、纸币作为钱。也许在未来,我们会有一位新国王颁布法令说,我们不须要纸币,我们应该使用腊,将它融解后压缩成块;我们说这是钱,全国通用。不要说是腊,他们也可能决定使用鸡粪作为地方货币——除了鸡粪外,其他东西不能当作钱!如此一来,人们就会为了鸡粪而互相争斗残杀!事情就是这样。你可以用很多例子来说明习俗。我们利用的钱只是我们所设立的习俗罢了,在习俗里它有它的功用;颁令它当钱,它就变成钱,然而事实上,钱是什么?没有人能说得上来。当某事得到了普遍的认同,而后就会产生一个习俗来满足这需求,世间就是这样。


    这是习俗,但要使一般人了解解脱是非常困难的。我们的钱、房子、家庭、孩子以及亲戚都只是我们创造的习俗,事实上,从佛法的眼光来看,它们并不属于我们。也许当我们听到这儿时,会感觉不太舒服,但事实就是如此。这些事物只有透过设立了的习俗才有价值。如果我们设立它没有价值,那么它就没有价值;如果设立它有价值,它就有价值。它就是这样,我们将习俗带到世间来满足需求。


    甚至这个身体也不真的是我们的,我们只是假设它是如此;事实上只是一种假设。如果你试图找一个真实的、有实质的自我在其内,那是没办法的;有的只是元素的产生,持续一段时间,而后死亡。每件事物都像这样。它没有真实的实质在,但是,我们利用它却是合适的。好比一个杯子,有一天它势必会毁坏,但当它还存在时,你应该使用它,而且好好地照顾它;那是供你使用的工具,如果破了便会有麻烦,因此,纵使它必然会坏,你还是应该尽力来保存它。也因为如此我们有四种依持物(注三),那是佛陀一再教导要去思维的。它们是一位僧人赖以继续修行的依持物;只要你活着你就得依赖它们,但你应该了解它们,不要去执着它们而让贪爱在你心中生起。


    习俗和解脱就是如此不断地相互关联着。纵使我们利用习俗,但可别信赖它,把它当成真理;如果你执著它,痛苦就会生起。“是”与“非”是个很好的例子,有些人以“非”为“是”,以“是”为“非”,但最后谁真的晓得什么是“是”,什么是“非”了呢?我们不知道。不同的人建立不同的是非习俗,但佛陀却以“苦”当作他的指导方针。如果你想要去争论,那就没完没了了。这个人说“对”那个人说“错”;这个人说“错”,那个人却说“对”。事实上,我们对“是”和“非”全然不知!但在一个有用的、实用的层面上,我们可以说,“对”,是不去伤害自己也不去伤害他人。如此一来这才有用。


    因此,到最后,规则、习俗以及解脱两者都单纯地只是法;后者是超越前者的,但彼此却相互牵连。我们没有法子能够保证任何事一定是这样或那样的,因此佛陀说就让它去吧!让它不确定。无论你多么地喜欢它或讨厌它,都应该了解它们是不确定的。


    不管时和地,整个佛法的修行是在“什么也没有”当中完成的;那是放弃、空、放下负担的地方。这是终了,而不像是有人说:“幡为何在风中飘动?我说是因为风的关系。”另外一人说是因为幡的关系,另一人又反驳是因风的关系。这便没完没了!就如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老谜题一样,无法得到结论;而这只不过是自然罢了。


    我们所说的这一切都只是习俗,是我们自己设立的。如果你以智慧来了知这些事情,你将会了解无常、苦、无我,这是导致开悟的看法。


    你知道吗?训练和教导那些理解层次不同的人们是非常困难的。有些人有某些观念,你告诉他们某些事,他们不相信你。你告诉他们事实,他们说那不是真的,“我是对的,你是错的……”没完没了,如果你不放下就会受苦。我曾经告诉你们关于走进森林里的四个人,他们听到鸡叫着:“咕、咕、咕!其中一位就怀疑:“那是只公鸡还是母鸡?”其他三人异口同声地说:“是只母鸡!”但另一位不认同,他坚持那是一只公鸡,“母鸡怎么会这样叫呢?”他问道。其他人就反驳说:“哦!它有张嘴巴,不是吗?”他们争辩又争辩直到眼泪掉了下来,弄得很不高兴;但最后他们通通都错了。不管你说是母鸡或公鸡,它们只不过是名字罢了。我们设立这些习俗,说公鸡是这样子的,母鸡是那样子的,公鸡是这样叫,母鸡是那样叫……,这就是我们为何受缚于世间的原因了。记住这个!事实上,如果你只说那真的没有母鸡、公鸡,便结束了。在习俗真理的活动范围里,一边是“是”,另一边是“非”,而终不会有完全的相合;即使辩论到眼泪掉下来也是没用的。


    佛陀教导不去执著,我们要如何修习不执著呢?我们修习单纯地去放弃执著;但这不执著是非常难以了解的,必须要有敏锐的智慧去观察、透视,去真正达到不执著。如果你想一想,无论人们快乐或悲伤,满足或不满足,并不依靠他们拥有的是多或少,它依靠智慧。一切的痛苦只有透过智慧,透过看清事物的真相,才能超越。


    因此佛陀告诫我们要观察,要思维。这“思维”的意思是单纯地试着去正确地解决这些问题,这便是我们的修行。就好像生、老、病、死,它们是最自然且平常的事。佛陀教我们去思维生、老、病、死,然而有些人却不了解这个,“那有什么好思维的呢?”他们说。他们诞生,但却不知生;他们会死,但却不知死。


    一个不断观察这些事情的人终将了解,了解之后,他就能逐渐地解决自己的问题。纵使仍有执著,如果他有智慧,并且了解老、病、死都是“自然之法”的话,他将能解脱痛苦。我们学习佛法就只是为了这个——去治愈痛苦。佛教的基础原理并没有很多,只有生和死的痛苦,而佛陀称这为真理。生是苦,老是苦,病是苦,死也是苦。一般人不认为苦是真理;如果我们了解真理,我们便会了解苦。


    这种个人主见的傲慢,这些争辩,它们没有结束。为了使心休息,找到安宁,我们应该思维我们的过去、现在、以及为我们准备好的事物,就像生、老、病、死。我们如何避免被它们折磨呢?纵使我们可能仍会有些许的忧虑,如果我们观察,一直到我们知道遵循真理,一切的痛苦将会终止,我们便不再拥抱它!
 


【注释】


    注一  在泰国,头部被看作是神圣的,去触摸一人的头,被认为是一种侮辱;又,依据传统,男女不可在公共场合中彼此触摸;另一方面,坐禅被视作是一种“神圣”的活动。或许这儿阿姜•查用了西方人行为的一个例子,会特别震惊他的泰国听众。


    注二  在泰国,一个人的头被一位德高望重的出家人触摸,被认为是吉利的。


    注三  四种依持物:饮食、衣服、住所、医药。


 你不会在别的地方找到良善


 你必须在你自己的内心找


 如果你自己是好的


 那么无论你去哪里


 都会是好的
   


好人到哪里找?


    曾经,在我修行了大约五年之后,有段时间,我开始感觉到与他人共住是一种妨碍。我惯于坐在我的茅蓬里试着去打坐,人们却不停地走近来闲谈而打扰了我。我逃了出去自个儿住,我想我不能和这些烦扰我的人一起修行。我受够了!因此我跑去住在一个小小的、在森林里荒芜了的寺院,离一个小村落很近。我独自居住在那儿,不跟任何人说话——因为没有其他的人可以谈话。


    我在那里,大概十五天之后,念头升了起来:“嗯,如果有位沙弥或白衣(注一)与我同住在这儿会是不错的,他可帮我一些小杂务。”我知道念头会前来。果然,它就来了。


    “嘿!你是个古怪的人!你说你受够了你的朋友,受够了你的同修比丘和沙弥,这又是什么呢?”


    “不,”念头说:“我想要一位好沙弥。”


    “看吧!好人都在哪里呢?你能找到任何一位吗?你要上哪儿去找一个好人呢?整个寺院里只有不好的人。你必然是那唯一的好人,所以会如此这般的逃开吧!”


    ……你必须像这样地紧追念头不舍,追随着你念头行经的途径,直到你了解……。


    “嗯--,这是重要的一点,哪里是找到一位好人的地方呢?没有任何一个好人!你必须在你自己内心里面找到这个好人。”


    现今,我仍然如此地教导我的弟子,你不会在别的地方找到良善,你必须在你自己的内心找。如果你自己是好的,那么无论你去哪里,都会是好的;不管别人批评或赞扬你,你仍然会是好的。
 


【注释】


    注一  白衣:是一位持有八戒的人,他通常与比丘们同住,除了自己的禅坐修习以外,也帮他们做某些事——比丘们在戒中被禁止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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