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广灯录卷第二十七
（宋碑）
杭州九曲庆祥禅师。俗姓沈氏。钱塘人也。六岁本州龙山千佛寺。出家。年十一。受具于弥勒寺。始习律乘。有僧录文光者。于时有名称。遂师之。经箱凡一览悉记。时谓得观音辨。一日叹曰。出世之法。愿遇至人。遂直造天台山法宗禅师之门。师身长八尺。手垂过膝。法宗一见异之。因僧问绝消息处如何。宗曰。谢指示。师闻之大有所悟。后回本州。当吴越有国。仰师名称。于城中建千光王禅刹。请师居之。累请不赴。乃归九曲旧居。其地邻湖岸。每春雨夕晦。蛙声蚯蚓。颇为喧杂。师语曰。吾此禅寂。当应清静。由是绝之。殆今僧获宁居。
僧问。如何祖师西来意。师云。汝问在后。
又问。险恶道中。以何为津梁。师云。以此为津梁。进云。如何是此。师云。筑著汝鼻孔。
问。无根树子。向什么处栽。师云。汝甚处得来。
问。湛湛园明。请师一诀。师云。十里平湖。一轮秋月。进云。恁么则谢师指诀也。师云。朦照阇梨逢露柱。
师戊戌岁八月七日顺世。阇维后收舍利起塔。俗寿六十五。僧腊五十四。
杭州与教寺洪寿禅师。俗姓曹氏。以晋后主开运元年甲辰。生于钱塘。年未及冠。告父母恳愿出家。从之。礼天龙寺朗智禅师为师。落发受具。遍游讲肆。深究毗尼。后参天台山韶国师。一日因普请般柴坠落。乃成一颂曰。
扑落非他物 纵横不是尘 山河及大地 全露法王身。国师然之。复回故里大慈山。结草为庵。至大中祥符九年。知州马亮。请住兴教寺开堂。
师升座云。钟鸣鼓响。各自知时。大众若更上来。还成钝汉。时有僧始出问次。师便珍重下座。
晚参次僧问。朝贤致请。师登座。未审提纲意若何。师云。会么。学云。不会。师云。去。又云。且道交他去意作么生。莫是辜他么。所以常向僧道。堂中有粥饭。寮内有茶汤。你去言不会。不会也难藏。便恁么信去无事。珍重。
示守园翁颂
未必生芽在苦求 劬劬何以不知休 工夫用尽园空阔 山色长新人白头。
雪峰古镜颂
人人有面古镜 何法门而不罄 参玄上士迷头 缉线老婆顿悟。
僧举古人棒喝偈
古人一棒一喝 河沙妙音该括 喝处能辨圣凡 棒下便知死活
人天眼目洞开 今古悟迷顿豁 德山老子当时 直下更无毫末。
示机
圆明法界性 不用强修习 凡圣勿盈亏 悟迷那安立 弃之弃不得 觅之觅那及 百千亿如来 成从此门入。
师住五载。告退居上方。乾兴元年。壬戌三月二十日。端坐示寂。世寿七十九。僧腊六十二。州民[木+笺]沉茶毗之。收舍利起塔于旧庵之址。
苏州承天永安道原禅师。上堂。有僧问。如何是佛。师云。咄者旃陀罗。进云。学人初机。乞师方便。师云。汝问什么。学云。问佛。师云。咄者旃陀罗。
又僧问。如何是佛法道理。师云。与蛇画足。为鼠穿逾。进云。还报国恩也无。师云。不唯负国。兼乃谤吾又。
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云。问者如牛毛。进云。请师答牛毛之问。师云。师子咬人不逐块。进云。恁么即学人造次也。师云。一等学。
问。罕有阇梨。
问。莲华未出水时如何。师云。馨香菡萏。进云。出水后如何。师云。绝消息。
问。如何是学人自已。师云。十字街头寻不见。乐桥亭下问船翁。进云。恁么即一切皆是也。师云。演若之狂未是狂。
问。承古有言。向上一路。千圣不传。如何是向上一路。师云。盘山太无端。进云。未审千圣还垂慈也无。师云。也与盘山不较多。
杭州龙山开化寺行明禅师。升座云。大众不用近前。若道来者里有佛法。未来者里。岂无也。若道无。即有分剂也。若道有。作么生是有底道理。若于未来时体悉。及到者里。方有会处。所以祖。师云。法法本来法。无法无非法。何于一法中。有法有不法。古圣大悟风幡。或喝。下见性。棒下成道。见闻知觉。俯仰折旋。何处不是诸佛出世。祖师西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用一毫心力。何不构取。且作么生构。若构不得。亦不由人。大众为什么如此。十界绵绵。四生活活。无丝发暂相违背。珍重。
僧问。诸佛出世。普为群生。和尚今日。如何示徒。师云。更待答话在。学云。恁么则昔日灵山。今日能仁。师云。由是虚言。
问。已登法座。请示玄言。师云。道什么师至咸平四年。无疾而终。僧腊四十五。世寿七十。起塔于本山。
杭州西山奉諲山主。师钱唐人。姓卢氏。幼年出家。弱冠受具。
师在方丈内坐。有僧问。古人题维摩方丈不得。意旨如何。师云。你试题看。学云。其甲不答。师云。不答却好。学人礼拜。师云。汝亲到维摩方丈来。乃成颂曰。
维摩方丈非高格 三万二千座不窄 我今居处太宽宽 也应容得诸禅客。
一日谓众曰。诸人幸自可怜生。教诸人信去。早是无端。为什么如此。净名云。彼自无疮。勿伤之也。
师于天圣三年九月十五日。斋时跏趺而坐。结弥陀印而终。俗寿八十。僧腊六十。
庐山楼贤宝觉院澄諟禅师。陛座。有僧问。朝盖亲临于座右。请师方便演宗乘。师云。在座证明。
问。慧剑再提于此日。请师哮吼定雌雄。师云。剑在什么处。进云。恁么则廓落乾坤里。通风载众流。师云。野狐精。
问。赵州石桥。度驴度马。三峡石桥。当度何人。师云。虾蟆蚯蚓。进云。恁么则百草尽沾恩。师云。蹋不著。
问。如何是栖贤境。师云。云开特地新。进云。如何是境中人。师云。礼拜了退。
问。善财弹指。楼阁门开。未审和尚今日如何。师云验。
问。五老幽奇即不。
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云。你怎生举似人。进云。恁么则全因此问也。师云。有什么交涉。师云。问话且止。若论佛法。应不如此争锋竞问。秪如今日各各道。长老开堂。尽来听法。且问诸人。长老未开堂时。还有佛法么。若道无。又争得到今日。所以先圣道。我为汝保任此事。终不虚也。而况至道无门。见之者秪在斯须。皆之者刹那万劫。此莫非向上之流。方能定验。若是中下之士。且于方便门中。随宜见取。不待积劫修证。顿超无学。作么生是无学。快须荐取。久立珍重。
上堂。僧问。仙洞昨朝师罢唱。栖贤今日请敷宣。师云。来日又作么生问。进云。未审如何领会。师云。箭过新罗。
问。承闻和尚亲见百丈。是否。师云。闻谁说。进云。未审时如何。师云。适来犹较些子。
问。龙离碧洞。已入云烟。向上宗乘请师举唱。师云。别置一问来。
问。承教有言。如来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如何是如来。师云。你布施大众。为是呈解。
师又云。一时来者里聚集道。听长老说禅。长老且不说萻提涅槃。真如解脱。诸人又听个什么菩提涅槃也。秪是寱语。五千四十八卷。亦是闲处著到。且问诸人。将个什么听。为将身听。为将心听。身心各不相知。诸人又作么生听。此
事亦须是亲见始得。故于方便中。随宜得解。始有少许相应。若是佛法。也不到宝觉口里说。若说。天下人望风结舌。如无孔铁锤。久立珍重。
上堂。僧问。大众已临于座侧。请师方便为敷宣。师云。三十年后看取。进云。与么则大众得闻于未闻。师云。大众未许你在。进云。他时专得为流通。师云。不用闲说。
问。五峦那边师罢唱。三峡新奇请师宣。师云。那边事作么生。
问。承教有言。止止不须说。我法妙难思。如何是难思法。师云。大众听者僧问。进云。恁么则大众有赖。师云。非公境界。
问。如何是佛。师云。张三李四。
师又云。未离仙居。与诸人相见了。才到石桥。早是重说偈言。且问诸人什么处是相见处。那里是重说偈言处。莫是正恁么时是相见处么。若作此解会。紧系草鞋。莫错下名言好。珍重。
上堂。僧问。明心惠日师已举。宝觉利物又如何。师云。你试举明心惠日看。进云。与么则三十年后专为流通也。师云。钝置杀人。进云。未审过在什么处。师云。还我话头来。
师又云。幸然无事。被鼓声催了上来。道我参长老。为是法堂里参。为复法座上参。长老且不曾与上座为对待。上座即须自参。所以玄沙和尚云。我与释迦同参。若解恁么。十方知识。一时现前。若不恁么解。辜负丈夫气。久立珍重。
上堂。僧问。承古人有言。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唯识唯心。是一是二。师云。欠你说在。进云。从此蒙师亲指示。未了之人又若何。师云。静处去。
师又云。不可净地上著粪扫。便归方丈。
上堂。僧问。此是选佛处。心空及第归。学人如何得及第去。师云。不才谨退。
问。古人斩蛇意旨如何。师云。犹未知痛痒。
问。学人久在浮沉。乞师直指本心。师云。谁信你。进云。未得者如何。师云。汝自担枷过状。进云。大众证明于座侧。学人礼拜谢师恩。师云。闲言语。
师又云。今时师僧问话。印本打就。个个一般。未有一个本分问话者。看他未茱萸和尚。
上堂道。汝诸人莫向虚空里打橛。有僧便出来道。虚空是橛。茱萸当时便棒。且道者僧出来恁么道。具眼不具眼。茱萸当时便棒。且道。打他什么处。大家验看。珍重。
晚参上堂众集。师云。早晨不与诸人相见。今晚不可无言。便下座。
上堂。僧问。毗目仙人。执善才手。见微尘诸佛。秪如未执手时。见个什么。师云。如今又见个什么。
问。三峡石桥即不。
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云。汝何不问石桥事。
师又云。长老又不可索唤也。若不索唤。业林冷落。忽有人出来便棒。又且如何道。若是赏他。他有甚长处。若是罚他。他过在什么处。莫是才恁么出来。便是不得么。若恁么会。于佛法当看。珍重。
上堂云。正说知见时。知见俱是心。当心即知见。知见即于今。此是祖师付法偈。楞严会上又道。知见立知。即无明本。又且如何。有优劣。无优劣。莫非久在丛林上座。方能辨别。若是初机后学。也莫指东认西。久立。
上堂。僧问。滴滴檐头坠。丁当正好听。古人言画出。画出是何声。师云。你又恁么问作么。进云。恁么则见月休观指。归家罢问程也。师云。又是忘语。
问。莺声满谷。华不芬芳。如何是学人得力处。师云。你怕人不知。进云。恁么则触处皆真。师云。也是闲处著力。
师又云。法眼和尚道。春日晴。黄莺鸣。日暖风和煦物情。更听落崖流水声。古人恁道。是甚时节。为是迷时语。悟时语。试裁辨看。珍重。
上堂。僧问。宝觉门下。还有不及第者也无。师云。龙门无宿客。
问。鼓声才罢。大众云臻。向上宗乘。乞师垂示。师云。你从什么处来。进云。上根之者已晓师机。中下之流如何辨白。师云。你且子细。
问。达磨未来时。此土还有祖师也无。师云。汝识祖师也未。
问。承教有言。若言如来有所说法。即为谤佛。此意如何。师云。汝犹未信在。
问。古人云。有物流动。人之常情。如何是不迁义。师云。古人大似不曾说。
问。承教有言。不持戒者名持戒。教意如何。师云。汝且分明记取。进云。恁么则无自性也。师云。欠汝此说。
师又云。不持戒者名持戒。是有戒可持。无戒可持。为是性戒。为是遮戒。此若不明。十二时中破却不少。且道什么处是破处。出家人须明大乘性戒。若也明得。山河大地。一时消殒。便下座。
上堂。僧问。承教有言。清净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未审此意如何。师云。汝疑什么处。
问。求真真不有。穷妄妄元无。学人拟休去。师还许也无。师云。大众总见你问。进云。向上更有也无。师云。细看前话。进云。大众证明学人礼拜。师云。新罗未是远。
师上堂云。大众。王道平宁。一雨一晴。便下座。
僧问。如何是天然底事。师云。我秪管看。
问。从上诸圣从何而证。师云。汝从何证。
问。承先德有言。会万物为已者。其唯圣人乎。未审如何是物。师云。还明已也未。进云。学人不会。师云。适来却疑著。
上堂云。佛法无事。大家共行。大家共止。满目是色。满目是声。诸佛妙义。于此明得。千里万里。归堂歇去。
上堂。僧问。大众已临于座侧。乞师一句指归源。师云。分明记取。进云。恁么则见相不生痴爱业。洞然元是自家珍也。师云。且莫虚头。
问。前际不来。后际不去时如何。师云。中间事作么生。进云。恁么则当处出生。随处灭尽也。师云。少观察在。
问。昔日明心。今朝惠日。未审是一是二。师云。大众子细听。进云。恁么则一言才合道。无二亦无三也。师云。也是汝恁么会。
师又云。他问昔日明心。今朝惠日。者里向他道。大众子细听。且道。有分付处。无分付处。秪如恁么。
问。见明心来。见惠日来。还验得么。其如东问西。
问。也不无上座。若也不。
问。惠日口似楄檐。上座若。
问。惠日直得望风结舌。明眼底辨取。若也未明。且莫听声响好。珍重。
上堂。良久云。幸好一盘饭。不可强糁椒姜去。虽然如此。试咂啖看。珍重。
一日示众云。髑髅常于世界。鼻存磨触家风。古人与么道。至亲至切。虽然如此。也须子细。秪如须弥山与鼻孔相去多少。试参详看。久立。
苏州万寿院德兴禅师。开堂日。拈香毕。乃云。出世天机何人委知。傥或未荐。更立少时。便陛座。
时有僧问。缁徒币座。朝宰临筵。如何是万寿最初一句。师云。已不及初。学云。恁么则祖令已蒙师的旨。遐方尽得为宣扬。师云。适来向你道什么。
问。如何是万寿家风。师云。笑杀天下人。学云。恁么则蒙师指示也。师云。更不消得。
问。祖祖相传传祖印。师今得法嗣何人。师云。莫是虚传。学云。恁么则昔时百丈亲传授。今朝万寿为群迷。师云。恁么会争得。
问。四众尽临于此座。未审师今嗣阿谁。师云。大有人未审。学云。这么则百丈一曲师今唱。学人专得为流传也。师云。学人又争得。
问。僚宰成臻于此座。师将何法报君恩。师云。谢你分忧。
问。如何是佛。师云。大众一时瞻仰。
问。如何是和尚为人一句。师云。汝且自为。
问。摩竭陀国。亲行此令。如何是此令。师云。天下大行。
问。如何是万寿境。师云。今日总见。学云。恁么则亲蒙指示也。师云。你作么生会境。
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云。尽道返西天。学云。恁么则得遇于师。师云。阿谁得遇。
师乃云。问答俱备。其谁得意。若向他求。还成特地。老僧久处深山。比为藏拙。何期今日入到万寿门下。可谓藏之不得。既藏之不得。分明露现。未审诸人阿谁先见。如有见处。对众出来吐露个消息。师良久。众皆无语。师云。久立珍重。
越州云门雍熙永禅师。上堂。有僧问。四海象龙俱在此。一句西来请举扬。师云。大众证明。学云。玄机高峻缘难会。再乞慈悲为指南。师云。不会人慈悲。
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云。谢汝捡校。
问。昔日灵山。龙女献珠得成佛。学人无珠可献时如何。师云。莫谩大众。
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云。此意不小。
问。师子未出窟时如何。师云。且莫哮吼。学云。出窟后如何。师云。退后著。
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云。你不会是什么意。学云。如何是西来意。师云。谢你领话。
又云。秪如适来向汝道不会。是什么意。为复是责汝。为复是不对汝。且作么生会。若也未会。明日更来。
问。珍重。
上堂。僧问。祖祖相传传祖印。师今法嗣嗣何人。师云。谢汝相悉。
问。大雄岭头亲得旨。若邪溪畔指迷津。学人上来。请师如是。师云。不劳如是。
问。象龙币座。朱紫趋筵。祖意西来。请师举唱。师不对。学云。雄岭峰前亲得底。若耶溪畔倍光辉。师云。适来作么生会。
问。如何是云门为人一句。师云。一恁举似人。学云。恁么即一言已播于寰中去也。师云。闲言语。
问。如何是秦望峰前为人一句。师云。分明记取。
问。如何是古佛径路。师云。谁不履践。
问。如何是学人休心息意处。师云。拗折拄杖得也未。
问。如何是迦叶门风。师云。喜得不坠。
问。如何是百味具足底句。师云。何啻百味。
问。心王出敕时如何。师云。更宣一遍看。
问。盲龟值浮木孔时如何。师云。未足为幸。
问。起灭不停时如何。师云。莫妄想。
问。如何是学人得力处。师云。老僧亦承恩。
问。如何是透法身句。师云。方便作法身。
问。如何是不定句。师云。灼然疑杀人。
问。如何是决定义。师云。未可执著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