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洞宗是禅宗的“五叶”之一，但不出自马祖的洪州宗，而是出自希迁的石头宗。

 

希迁（公元700一790年）今广东高要人。俗姓陈，法号希迁。十二岁从慧能学法。却不想十四岁时慧能圆寂。他便师从青原（今江西吉安）行思和尚。行思很是看重他，将他比做麒麟，称道：“众角虽多，一麟足矣。”希迁得道后便往南岳衡山传法，他见南岳有巨石如台，他便在上面结庵而居，世称“石头和尚”。这便是“石头宗”的由来。石头和尚也是强调心性成佛的，他曾感慨说道“圣人无己，靡所不己。法身无量，谁云自他？”他接引学人也是直指人心的，但常用反诘法。别人问他：“如何是解脱？”他反问：“谁缚汝？”别人问：“如何是净土？”他反问：“谁垢汝？”别人问：“如何是涅槃？”他反问：“谁将生死与汝？”总之是要学人明了一切都在自己，要靠自力成佛。

 

 

 转：希迁祖师灵塔

 

希迁最著名的要数他“回互”的哲学思想了。他借助道教的“参”、“同”的哲学概念，创造了“回互”的哲学概念。他认为宇宙万象各守其位，互不相犯谓之“参”；万象虽殊，但统于一元谓之“同”，这种互不相侵而又相摄的现象就是“回互”，一门中有一切境界，一切境界也摄一门。他称之为“门门一切境，回互不回互。”②

 

石头和尚的学说以思辩著称，所以马祖道一说：“石头圆滑。”

 

石头希迁的参同和回互的哲学思想很有点象现代哲学里“个性与共性”的辨证关系。既然有共性，何不借他物来喻此物呢？所以曹洞宗的创始人良价运用他祖师希迁的方法而开创了“五位君臣”概念以启迪和接引他人的。

 

良价（807-869）俗姓俞，法号良价，今浙江会稽人。少时在家乡诸暨随师出家，青年时期到嵩山受戒，之后遍游禅林。他先去南泉（今安徽贵池境内）参谒普愿，随后又往沩山参谒灵佑，再在云岩（今湖南潭州境内）从师昙晟（石头宗），并受心印。昙晟圆寂后，良价离开云岩，先后云游了鄂州、袁州、吉州、宣州、建昌等地。唐大中十三年（859），良价来到宜丰洞山，当他涉趟洞水时睹见自己身影，忽然顿悟。他特赋一偈：“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 渠（他，古语。下同。）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我今独自往，处处得逢渠。 须应凭么会，方得契如如。”他便终止云游，从此驻锡洞山，宣讲他所悟是的禅宗新法，一时四方徒众纷纷云集洞山。

 

良价学说最著名的就是“五位君臣”。所谓“五位”，是指五种认知世界的方法，即：正中偏、偏中正、正中来、偏中至、兼中到。这里的“正”即“正位”，以“君位”来比喻，表明真如本质。“偏”即“偏位”，用“臣位”来比喻，指万物万相。“兼”即是君臣合道。还有的说：君为正位，臣为偏位。正位即空界，偏位即色界。

 

     “五位君臣”是开悟过程五个阶段的形象说法，它把万法根源归于佛性，以佛为世界最后的精神本体，即君位，而大千世界的万事万物，只不过是这个本体所显现出来的现象而已。曹洞宗以回互细密见称，其宗旨是万物皆虚幻，万法本源为佛性，这正是良价禅学思想的体现。但良价使用的概念如同佛教许多概念一样，不够精准，不符合华人的表述习惯，更不合现代的表述习惯，而且在陈述中又多用“比兴”手法，故更不易理解。但大意是这样的：正中偏，即君视臣，指唯见事相，不见真如，背理就事。偏中正，即臣相君，指唯见真如，不见事相，舍事入理，摄用归体。只有兼中到才是最高境界，才能正偏兼带，事理混融，内外和合，非染非净，非正非偏。③

 

 

真如寺赵州关

 

或许正是由于曹洞宗回互关系的繁琐、深奥，所以曹洞宗的脉嗣不是很强。如本寂离开洞山到曹山传法，但其法系四传之后便断绝。良价的另一弟子道赝则在云居山真如寺延续曹洞法嗣。但也仅此一脉绵延而已。到了宋朝才有起色，据说宋代一时间国内许多著名禅林都是由曹洞宗法嗣所创，甚至大名鼎鼎的少林寺也宗嗣曹洞。但毕竟远不能和临济宗势力相比。比如，就连在唐朝一直延续曹洞宗的真如寺，到宋朝也成为临济宗的道场了，现存于真如寺的“赵州关”的城楼就是证明。现在则成为沩仰宗的道场。不过最让曹洞宗传为美谈的是，曹洞宗在日本是最大的佛教宗派，现有信徒一千万人。

 

然而，就“五叶”遗物的保存而言，洞山则是最好的。据说是因为太偏远，无人破坏所致。曹洞宗的祖庭最开始叫广福禅寺，是良价法师化缘建的，到宋代改为普利禅寺。现在的寺院是在清朝的基础上重建的，基本保持原貌。虽不如栖隐寺、百丈寺的新庙那样气派，但小模小样的反倒可亲可信。普利禅寺建在洞山的坝子上，坝子四围都是山峰，我去之时正当满山的油桐花盛开，普利禅寺衬托其间格外美丽。有人说，站在四周的山上看坝子就象山洞一样，所以叫洞山。如果真是这样，那当地人的想象力就远不如真如寺那边丰富了，真如寺也是建在高山的坝子上，四周都是山峰，但他们却给自己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莲花城”。把四周的山峰比莲花，而坝子则是莲芯，整个坝子就是用莲花瓣围起的城。既幽雅又符合佛教道义，两全其美。

 

曹洞祖庭普利禅寺                                 洞山新寺

 

洞山大雄宝殿                                                        洞山大雄宝殿佛祖像

 

洞山普利禅寺位于今宜丰县同安乡洞山村，距县城15公里。从寺院停车场通往普利禅寺是幽暗的林间小路，既有参天古木，又有瀑布流水，非常惬意。始建于宋代的“逢渠桥”④依然屹立，古墓群、木鱼石、夜合山⑤等古迹都保存完好，良价法师的舍利塔也依旧存在，但那是1983年由省宗教事务部门曾拨款重修的。但良价法师亲手栽种的罗汉松却枯死，不过在千年老根上又爆出两棵幼苗了。惟一让我感到别扭的是在聪明泉和良价塔搭建了雨蓬，显得不伦不类。但是，瑕不掩瑜，普利禅寺毕竟是目前“五叶”中保存最好的祖庭，能在这样幽雅优美的地方呆着，一定能净化你的心灵。

 

     

  通往祖庭的小路                     瀑布                               逢渠桥   

 

 

                                塔林                                        良价祖师灵塔                      

 

 

                                   良价祖师手植罗汉松             良价手植松的新苗                                  

                                

①《祖庭事苑》：“曹山即洞山之嗣子，今不言洞曹，言曹洞者，盖由语便而无他。”

 

②希迁《参同契》原文，：

 

竺土大仙心，东西密相付。人根有利钝，道无南北祖。

 

灵源明皎洁，枝派暗流注。执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

　　

门门一切境，回互不回互。回而更相涉，不尔依位住。

　　

色本殊质象，声元异乐苦。暗合上中言，明明清浊句。

　　

四大性自复，如子得其母。火热风动摇，水湿地坚固。

　　

眼色耳音声，鼻香舌碱醋。然依一一法，依根叶分布。

　　

本末须归宗，尊卑用其语。当明中有暗，勿以暗相遇。

　　

当暗中有明，勿以明相睹。明暗各相对，比如前后步。

　　

万物自有功，当言用及处。事存函盖合，理应箭锋拄。

　　

承言须会宗，勿自立规矩。触目不会道，运足焉知路。

 

进步非近远，迷隔山河固。谨白参玄人，光阴莫虚度。

 

（摘录自《景德传灯录》卷三十）

 

③良价自己关于五位君臣表述的原文：

 

(1)正中偏

三更初夜月明前

莫怪相逢不相识

隐隐犹怀旧日妍

 

(2)偏中正

失晓老婆逢古镜

分明觌面别无真

休更迷头还认影

 

(3)正中来

无中有路隔尘埃

但能不触当今讳

也胜前朝断舌才

 

(4)偏中至

两刃交锋不须避

好手犹如火里莲

宛然自有冲天气

 

(5)兼中到

不落有无谁敢和

人人尽欲出常流

折合还归炭里坐

 

④逢渠桥建于宋召五年（1098），是为纪念良价禅师于此悟道而建的。所以它既是一座古桥，又是一座佛教文化桥。该桥的集资真让人感动，居然是当地人雷四十三娘与其子张裕禧用拾稻穗之积蓄捐资而建的。该桥拱券以7个纵向单券并列组成，每券花岗石11块，共77块拱形石排成的承重拱板桥。每列纵向与横向石疑皆相通。石块与石块之间采用无浆干砌法，没有用桐油石灰勾缝，也没有用糯米胶粘，也没有榫卯相连，就像搭积木那样，靠相互的摩擦力支持着。桥全长15米，桥面宽4.7米，桥拱净跨4.2米，拱矢高2.1米，属陡拱。拱肩立有2个石雕武为护桥神。桥面底部石拱上刻有建桥年月及捐建人、主建人名等。桥上风雨亭是后人加盖的。我在桥拱背面所见到的最近的维修时间是明嘉靖年。庐山山南的观音桥也是石拱桥，但它是有隼的石拱桥。

 

更让人称奇的是，后来雷四十三娘的嫡玄孙居然官至左丞相，且在本族内无诉论，人们就说这是捐建洞山逢渠桥的福荫。  

 

         逢渠桥拱面构造                       观音桥拱面结构          

          

⑤夜合山的传说。夜合山是指通往普利禅寺山路上分列路两边的两块岩石。那是寺院的两扇大门，入夜时分自行关闭，鸡鸣天晓又自行张开。所以叫夜合山。山边有两口石井，一口出油，一口出盐，称为油盐井。但每天流出油盐的量刚好够寺院僧人需要的，不多也不少。后来有个奸僧盗卖油盐井中的油盐，并学鸡叫，误导夜合山提早开门。结果，油盐井不出油盐了，夜合山也闭不了了。可见，佛门也有坏人。

 

 

夜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