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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山志 【十四卷】(二)
2017-09-17 20:50:52 来源:清净莲海佛学网 作者: 【 】 浏览:2998次 评论:0

卷之二目录


 

列祖    真歇清了禅师    佛行月堂昌禅师    佛海妙空讷禅师    照堂了一禅师    圆悟粹禅师    佛慧可庵衷禅师    大禅了明禅师    无等才禅师    佛日普慈闻禅师    寓庵潜禅师    密庵杰禅师    别峰宝印禅师    涂毒智策禅师    佛照德光禅师    云庵庆禅师    佛智蒙庵元聪禅师    佛日石桥宣禅师    佛心浙翁琰禅师    佛行少林崧禅师    佛监无凖范禅师    痴绝道冲禅师    石溪心月禅师    偃溪广闻禅师    荆叟如珏禅师    淮海原肇禅师    虚堂智愚禅师


卷之二目录终

 

径山志卷之二


汶上李烨然删定


海阳徐文龙、鹿城陈[樊-大+心]德订


虞山宋奎光辑

 

列祖


第十五代 真歇清了禅师


左绵雍氏,师叅丹霞,霞问:「如何是空劫以前自己?」师拟对,霞云:「你闹在且去。」一日登鉢盂峰,豁然契悟,归白霞。霞掌云:「将谓你知有。」师便礼拜。师一日因丹霞陞堂云:「日照孤峰翠,月临溪水寒。祖师玄妙诀,莫向寸心安。」便下座,直向前云:「和尚今日谩某甲不得也。」霞云:「试举我今日底看。」师良久,霞云:「将谓你瞥地。」师拂袖便出。师出世真州长芦,迁四明宝陀、台之天封、闽之雪峰,诏住兹山。师一日看厨下煮面,忽桶底脱面泼地,上众皆失声,云:「可惜!」师云:「桶底脱,自合欢喜,因甚却烦恼?」僧云:「和尚即得。」师云:「灼然可惜一桶面。」师问僧云:「你死後烧作灰撒了,骨头向什麽处去?」僧便喝,师云:「好一喝,只是不得飜欵。」僧又喝,师云:「公案未圆,更喝始得。」僧无语,师便打云:「这死汉。」师一日普请,路逢一僧,师以拄杖指地上竹担,僧拈起云:「短些子。」师劈脊打云:「这里是什麽所在?说长说短。」师尝作《无尽灯记》,曰:「东平打破镜已三百余年,龙潭吹灭灯复四百余载,後代子孙迷於正眼,以谓镜破灯灭,而不知行住坐卧,放大光明灯,未曾灭也。见闻觉知虚监万像,镜未曾破也。灯虽无景,能照生死长夜;镜虽无台,能辩生死魔惑。镜与灯光光常寂,明与监幻幻皆如。照之无穷,则曰『无尽灯』;监之无穷,则曰『无尽镜』。日用不昧,昭昭於心目之间,但众生迷而不知,故有修多罗教,开如幻方便,设如幻道塲,度如幻众生,作如幻佛事。譬如东南西北上下四维,中点一灯,外安十镜,以十镜喻十法界,一灯况一真心,一真心则理不可分,十法界则事有万状。然则理外无事,镜外无灯,虽镜镜中有无穷灯,唯一灯也;事事中有无尽理,惟一理也。以理能成差别事故,则事事无碍;由一灯全照差别境故,则境境交叅。一镜不动而能遍能容能摄能入,一事不坏而即彼即此即一即多。主伴融通,重重无尽,悲夫众生居一切尘中,而不知尘尘皆毘卢遮那无尽刹海;普贤示一毛孔,而不知一一毛孔含众生三昧色身。然则一切众生日用在普贤毛孔中、毘卢光明内、慈氏楼阁中出没,文殊劒刃上往来,念念中与诸佛同出世,证菩提,转法轮,入灭度。如镜与镜,如灯与灯,一切时普融无碍,诚谓不可思议解脱法门。非大心众生,无以臻于此境。或问即今日用见闻觉知,毕境是灯耶?非灯耶?是镜耶?非镜耶?答曰:『镜镜灯灯本无差,大地山河眼里花。黄叶飘飘满庭际,一声砧杵落谁家?』」後慈宁皇太后命开山皋亭。示寂,塔全身于华桐坞。

 

第十六代 佛行月堂昌禅师


湖州人。拈世尊初降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云「天上天下,唯吾独尊」颂曰:「奴儿婢子,十生九死,於里不正,被外边使。纵饶开口便过头,未免浑身辊泥水。」正月二十日示寂。

 

第十七代 佛海妙空讷禅师


秀州人。僧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坐久成劳。」曰:「见後如何?」曰:「不妨我东行西行。」十一月二十六日示寂。

 

第十八代 照堂了一禅师


明州人。上堂:「叅玄之士,触境遇缘,不能直下透脱者,盖为业识深重,情妄胶固,六门未息,一处不通,点绝纯清,含生难到。直须入林不动草,入水不动波,始可顺生死流,入人间世。诸人要会麽?」以拄杖画曰:「秪向这里荐取。」拈首山竹箆示众曰:「汝诸人,若唤作竹箆则触,不唤作竹箆则背,汝诸人且道唤作甚麽?速道,速道。」颂曰:

  
竹箆举起成生杀 岂可容人乱札锥


劈脊一挥如荐得 银山铁壁也光辉


三月十九日示寂。

 

第十九代 圆悟粹禅师


福州人。垂戒口:「住持以众智为智,众心为心,恒恐一物不尽其情,一事不得其理。孜孜访纳,惟善是求,当问理之是非,讵论事之大小。若理之是,虽靡费大,而作之何伤;若事之非,虽用度小,而除之何害?盖小者,大之渐;微者,着之萌。故贤者慎初,圣人存戒。涓涓不遏,终变桑田;炎炎靡除,卒燎原野。流煽既盛,祸灾已成,虽欲救之,固无及矣。古云:『不矜细行,终累大德,此之谓也。』」正月二十八日示寂。

 

第二十代 佛慧可庵衷禅师


婺州人。六月初九日示寂。

 

第二十一代 大禅了明禅师


秀州人。妙喜会中,龙象丛林,所谓明大禅也。身长八尺,腹大十围,所至人必聚观之。始妙喜谪梅州,州县防送甚严。或以为祸在不测,师为荷枷以行,间关辛苦,未曾少怠。既至贬所,衲子追随问道者,率不下二三百人。杲以斋粥不给,且虑祸,尝勉之令去。师輙不肯,以身任斋粥,每肩栲栳行乞。至晚,即数十人为之荷米、面、薪、疏食用之属,成列以归。衲子虽多,无不具足,如是者十七年如一日。杲法嗣之盛,在贬所接者居其半,师之力也。杲被旨复僧衣自便,继被旨住育王,师尝在座下。师为人豪迈,机锋敏速。妙喜室中不许衲子下喝,师每入室,必振声一喝而退。妙喜一日榜方丈前云:「下喝者,罚一贯钱。」师见之,乃密具千钱于袖中。至室中,先顿於地,高声一喝,便出如是者数矣。妙喜无如之何,再牓曰:「下喝者,罚当日堂供一中。」师见之,即骤步往库司,语曰:「和尚要十两金。」主事者不疑,即与之。乃遣行者随往方丈,师袖之以入,复顿於地,高声一喝,而妙喜大骇。入室罢,徐问知其然,为之一笑。每语师云:「你这肥汉,如是会禅,驴年也未梦见在。」然念其勤劬之久,举令出住舒州之投子。先是,投子诸庄牛遭疾疫,死毙几尽,比岁不登。师以大愿力,化二百只牛以实之,连岁大稔倍常,颇有异迹。迁住长芦,衲子辐凑,丛林改观。及妙喜住径山,师来供施,及饭大众。泊归长芦,妙喜送以偈云:

  
人言棒头出孝子 我道怜儿不觉丑 长芦长老恁麽来 妙喜空费一张口


从教四海妄流传 野干能作师子吼 孰云无物赠君行 喝下铁围山倒走


後奉诏住径山,道望愈着。先是杨和王梦一异僧,长大皤腹,缓行,言欲化蘓州一庄,觉而异之,未言也。翌日,师忽杖履徒步而至,门者呵不止,以白和王。和王出见之,遥望师奇伟,与梦中见者无异,遽呼其眷属出观之,眷属竝炷香作礼。茶罢,师首言:「大王庄田至多,可施蘓州一庄,以为径山供佛斋僧无穷之利。」和王未有可否,因令办斋,师饭罢便出,更无他语。时内外閧然,传言和王以蘓州庄施径山长老,遂达孝宗圣听。会和王入朝,上为言:「闻卿舍蘓州一庄施径山,朕当为蠲免赋税。」和王谢恩归。次日,以书至径山,请师入城。而二日前,先已迁化矣。自是和王宴居寤寐之际,或少倦交睫,即见师在前,语曰:「六度之大,施度为先,善始善终,斯为究竟。」和王即以庄隶本山,此庄岁出十万犂牛舟车,解库应用百事具足。复有蠲赋之恩,至今蒙其利。师於缁素有大因缘,所在施供云委,衲子臻萃,佛事殊胜。江淛、两湖,皆号之为布袋和尚再出焉。六月初七日,浴罢,趺坐而逝。

 

第二十二代 无等才禅师


杭州人。六月二十六日示寂。

 

第二十三代 佛日普慈闻禅师


台州人。僧问:「如何是道?」师曰:「水冷生冰。」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春雪易消。」曰:「如何是谈论?」师乃鸣指一下。问:「东西密相付,为甚麽众人皆知?」师曰:「春无三日晴。」曰:「特伸请益。」师曰:「拖泥带水。」曰:「学人到这里却不会。」师曰:「贼身已露。」


上堂:「城里喧繁,空山寂静。然虽如此,动静一如,死生不二,四时轮转,物理湛然。夏不去而秋不自来,风不凉而人不自爽。今也古也不改丝毫,谁少谁多身无二用。诸禅德,既身无二用,为甚麽龙女现十八变?君不见,弄潮须是弄潮人。珍重!」


上堂:「风雨萧骚,塞汝耳根;落叶交加,塞汝眼根;香臭丛杂,塞汝鼻根;冷热甘甜,塞汝舌根;衣绵温冷,塞汝身根;颠倒妄想,塞汝意根。诸禅德,直饶汝飜得转,也是平地骨堆。叅!」


上堂:「严风刮地,大野清寒。万里草离衰,千山树黯黪。苍鹰得势,俊鹘横飞。颇称衲僧,鉢囊高挂,独步遐方。似猛将出荒郊,临机须扣敌。今日还有麽?」良久曰:「匣中宝劒,袖里金锥。幸遇太平,挂向壁上。参!」


上堂:「诸禅德还知麽?山僧生身父母一时丧了,直是无依倚处。」以手搥胸曰:「苍天!苍天!」复顾大众,良久曰:「你等诸人也是铁打心肝。」便下座。


上堂,举栢树子话。师曰:「赵州庭栢,说与禅客。黑漆屏风,松楞亮槅。」僧问:「如何是无为?」师曰:「山前雪半消。」曰:「请师方便?」师曰:「水声转呜咽。」


十一月初四日示寂。

 

第二十四代 寓庵潜禅师


兴化人。入门弹指一下便入,六月四日寂。

 

第二十五代 密庵咸杰禅师


福州郑氏子,母梦庐山老僧入舍而生。自幼頴悟,出家为僧,不惮游行,遍叅知识。後谒应庵於衢之明果。庵孤硬难入,屡遭呵叱。一日庵问:「如何是正法眼?」师遽答曰:「破沙盆。」庵颔之。未几,辤回省亲。庵送以偈曰:

  
大彻投机句 当阳廓顶门 相从今四载 徴诘洞无痕 虽未付鉢袋 气宇吞乾坤


却把正法眼 唤作破沙盆 此行将省觐 切忌便跥跟 吾有末後句 待归要汝遵


出世衢之乌巨,次迁祥符、蒋山、华藏。未几,诏住径山、灵隐,晚居太白。僧问:「虚空销殒时如何?」师曰:「罪不重科。」


上堂:「牛头横说竪说,不知有向上关棙子。有般漆桶辈,东西不辨,南北不分,便问如何是关棙子?何异开眼尿床!华藏有一转语,不在向上向下,千手大悲摸索不着。天雨无处晒[日*良],今日普请,布施大众。」良久曰:「达摩大师,无当门齿。」


上堂:「世尊不说说,抝曲作直;迦叶不闻闻,望空启告。马祖即心即佛,悬羊头卖狗肉。赵州勘庵主,贵买贱卖,分文不直。秪如文殊是七佛之师,因甚出女子定不得?河天月晕鱼分子,槲叶风微鹿养茸。」上堂,卓拄杖曰:「迷时秪迷这个。」复卓一下曰:「悟时秪悟这个。迷悟双忘,粪扫堆头重添搕[打-丁+(天/韭)]。莫有向东涌西没全机独脱处道得一句底麽?若道不得,华藏自道去也。」掷拄杖曰:「三十年後。」


上堂,举金峰和尚示众云:「老僧二十年前有老婆心,二十年後无老婆心。」时有僧问:「如何是和尚二十年前有老婆心?」峰云:「问凡答凡,问圣答圣。」曰:「如何是二十年後无老婆心?」峰云:「问凡不答凡,问圣不答圣。」师曰:「乌巨当时若见,但冷笑两声。这老汉忽若瞥地,自然不堕圣凡窠臼。」


上堂,举婆子烧庵话,师曰:「这个公案,丛林中少有拈提者。杰上座裂破面皮,不免纳败一上,也要诸方检点。」乃召大众曰:「这婆子洞房深隐,水泄不通,偏向枯木上糁花,寒岩中发焰。个僧孤身逈逈,惯入洪涛,等闲坐断泼天潮,到底身无涓滴水。子细检点将来,敲枷带鎻则不无二人,若是佛法未梦见在,乌巨与麽提持,毕竟意归何处?」良久曰:「一把柳丝收不得,和烟搭在玉栏干。」


上堂:「动弦别曲,叶落知秋。举一明三,目机铢两。如王秉劒,杀活临时,犹是无风匝匝之波。向上一路,千圣把手共行,合入泥犂地狱。正当与麽时,合作麽生?江南两浙,春寒秋热。」


上堂:「尽乾坤大地,唤作一句子;担枷带鎻,不唤作一句子。业识汒汒,两头俱透脱。净倮倮,赤洒洒,没可把。达摩一宗,扫地而尽。所以云门大师道,尽乾坤大地,无纤毫过患,犹是转句。不见一法,始是半提。须知有全提底时节。大小云门,劒去久矣,方乃刻舟。」晚居天童,六月十二日示寂,塔于天童之中峰。

 

第二十六代 别峰宝印禅师


嘉州李氏,得法于华藏民禅师。师初谒圆悟,随众入室,悟问:「从上诸圣,以何接人?」师[监-皿+立]起拳,悟云:「此是老僧用底,作麽生是从上诸圣用底?」师以拳便打,悟亦举拳相交,笑而出。师谒大慧,慧问:「甚处来?」师云:「西川。」慧云:「未出劒门关,与汝三十棒了也。」师云:「不合起动和尚。」慧深肯之。淳熈七年秋,召入对选德殿,当日赐肩舆於东华门内。上问云:「三教圣人本同此理。」师曰:「譬如虚空初无南北。」上曰:「但立门户异耳,故孔子以中庸设教。」师曰:「非中庸何以立世间?《华严》有云:不坏世间相,而成出世间法。」上曰:「今时学者秪观文字,不识夫子心。」师曰:「非独今之学者,当时颜子为具体,秪说得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如有所立卓尔,亦未足以识夫子心。夫子亦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以此观之,当时弟子尚不识夫子心,况今人乎?张商英有云:『唯吾学佛,然後能知儒。』」上曰:「朕意常作此见。」上又问曰:「老庄之教何如?」师曰:「可比佛门中小乗人耳,小乗厌身如桎梏,弃智如杂毒,化火焚身入无为界。正如《庄子》:『形固可使如槁木,心固可使如死灰?』老子曰:『吾有大患,为吾有身。』大乗人则不然,度众生尽,方证菩提。正如伊尹所谓『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如有一夫不被其泽,若己推而内之沟中也。」上大悦,即日诏住径山。十年,上亲注《圆觉经》成,遣使驰赐,命作序。师具表奏谢,仍进颂曰:

  
古佛与今佛 同一广长舌 于无途辙中 为物启途辙 拨开千障云 放出一轮月 普令大地人


言下悉照彻 觉亦无可圆 幻亦无可灭 只此无亦无 红罏一点雪 稽首佛与佛 字字无异说


上览大悦,赐号「宝印禅师」。及年迈,益厌住持,奏乞庵居,得请。十二月初八日示寂,葬于庵之西冈,諡「慈辨禅师」,塔曰「智光」。

 

第二十七代 涂毒智策禅师


天台陈氏子。幼依护国僧楚光落发,十九造国清,谒寂室光,洒然有省。次谒大圆於明之万寿,圆问曰:「甚处来?」师曰:「天台来。」曰:「见智者大师麽?」师曰:「即今亦不少。」曰:「因甚在汝脚跟下?」师曰:「当面蹉过。」圆曰:「上人不耘而秀,不扶而直。」一日辤去,圆送之门,拊师背曰:「宝所在近,此城非实。」师领之。往豫章谒典牛,道由云居,风雪塞路,坐阅四十二日。午初,版声铿然,豁尔大悟。及造门,典牛独指师曰:「甚处见神见鬼来?」师曰:「云居闻版声来。」牛曰:「是甚麽?」师曰:「打破虚空全无靶柄。」牛曰:「向上事未在。」师曰:「东家暗坐,西家厮骂。」牛曰:「崭然超出佛祖,他日起家一麟足矣。」住後,上堂举:「教中道『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虽然恁麽,正是捕得老鼠,打破油瓮。怀禅师道:『你眼在甚麽处,虽则识破释迦老子,争奈拈鎚舐指。』若是涂毒即不然,色见声求也不妨,百花影里绣鸳鸯。自从识得金针後,一任风吹满袖香。」师将示寂,陞座别众,嘱门人以文祭之。师危坐倾听,至「尚飨」,为之一笑。越两日,沐浴更衣,集众说偈曰:

  
四大既分飞 烟云任意归 秋天霜夜月 万里转光辉


俄顷,泊然而逝,七月二十七日也。塔全身於东冈之麓。

 

第二十八代 佛照德光禅师


临江新喻人,彭氏子。父术母袁,梦异僧入室,有娠。既生,乃祖曰:「吾家世积德乃生此儿,必光吾门。」因命名德光。年九岁,有妙应大师伯华善相,曰:「此子伏犀贯顶,出家必作法门栋梁。」时年十岁,遽失怙。恃伯父循、伯母万,育而教之。年二十一,闻人诵《金刚经》,忽然通解。归告伯母曰:「适闻诵经,身心欢喜,世间万事真如梦幻。」力恳出家,族不能夺。遂散家赀,诣本郡东山光化寺足庵吉禅师薙发。一日入室,吉问:「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甚麽?」师罔措。遂致疑,通夕不寐。次日诣方丈请益,昨日蒙和尚垂问:「既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毕竟是甚麽?」望和尚慈悲指示,吉震威一喝曰:「这沙弥更要我与你下注脚,在拈棒劈脊打出。」师於是有省。吉携师入闽,寓福之西禅,谓师曰:「是行为择所依,东禅月庵善果具衲僧眼,子依之,时复省吾足矣。」一见,月庵遽问:「不落有无中,何如露消息?」师云:「不落有无中,分明露消息。」月庵云:「是甚麽消息?」师便喝。庵云:「未在更道。」师云:「我留口吃饭在。」即留叅堂。後谒应庵华、百丈震,终不自肯。适大慧领育王,四海英才鳞集,师亦与焉。大慧室中问师:「唤作竹箆子则触,不唤作竹箆子叫背,不得下语,不得无语?」师拟对,慧便棒。师豁然大悟,从前所得瓦解冰消。慧说偈以顶相付师曰:

  
有德必有光 其光无间隔


名实要相称 非青黄赤白


慧再主径山,拉以偕往阅。夏至蒋山省应庵,庵称赏不已,谓人曰:「光兄顿出我一头地。」乃移书于李侍郎浩曰:「光兄一自径山老叔印可,如虎插翅。」留月余而归。乾道丁亥,李侍郎浩延住鸿福,徒光孝。孝宗雅闻师名,淳熈三年,召入观堂留五宿,数问佛法大意。师敷奏直截,上大悦,赐「佛照禅师」之号。明年,改涖径山,师力辤。帝曰:「朝夕相见耳。」再对便殿,进〈宗门直指〉,两赐御颂。


上堂,僧问:「浩浩尘中如何辨主?」师曰:「中峰顶上塔心尖。」


上堂:「临济三遭痛棒,大愚言下知归。兴化于大觉棒头,明得黄檗意旨。若作棒会,入地狱如箭射;若不作棒会,入地狱如箭射。众中商量,尽道赤心片片,恩大难酬。总是识情卜度,未出阴界。且如临济悟去,是得黄檗力,是得大愚力?若也见得,许你顶门眼正,肘後符灵。其或未然,更为诸人通个消息。丈夫气宇冲牛斗,一踏鸿门两扇开。」


上堂:「七手八脚,三头两面,耳听不闻,眼覻不见。苦乐逆顺,打成一片。且道是甚麽?路逢死蛇莫打杀,无底蓝子盛将归。」


上堂:「闻声悟道,落二落三。见色明心,错七错八。生机一路,犹在半途。且道透金刚圈、吞栗棘蓬底是甚麽人!披蓑侧立千峰外,引水浇蔬五老前。」


嘉泰三年三月二十日,说偈而逝。塔全身于东庵之後,諡「普慧宗觉大禅师」,塔曰「圆鉴」。

 

第二十九代 云庵庆禅师


建宁人。师拈袁州杨岐方会禅师。僧问:「如何是佛?」会曰:「三脚驴子弄蹄行。」曰:「莫只这便是?」会曰:「湖南长老。」颂曰:

  
杨岐一头驴 眼光如电烁


踏杀天下人 说甚三只脚


十月二十三日示寂。

 

第三十代 佛智蒙庵元聪禅师


福州朱氏子。晦庵会中得心要,众推为高第。庆元三年,自福之雪峰被旨而主是山。拈药山首造石头之室便问:「三乗十二分教,某甲粗知。尝闻南方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实未明了,伏望指示。」头曰:「恁麽也不得,不恁麽也不得,恁麽不恁麽总不得,子作麽生?」山罔措。头曰:「子因缘不在此,且往马大师处去。」山禀命,?礼马祖,仍伸前问,祖曰:「我有时教伊扬睂瞬目,有时不教伊扬睂瞬目。有时扬睂瞬目者是,有时扬睂瞬目者不是。子作麽生?」山于言下契悟,便礼拜。祖曰:「你见甚麽道理便礼拜?」山曰:「某甲在石头,如蚊子上铁牛。」祖曰:「汝既如是,善自护持。」颂曰:

  
倒腹倾肠说向伊 不知何故尚迟疑


只今便好猛提取 莫待天明失却鸡


上堂,举玄沙见僧礼拜,沙云:「因我得礼你。」师颂曰:「因我得礼你,莫放屁撒屎,带累天下人,错认自家底。」


上堂,举赵州和尚在东司上见文远侍者过,蓦召文远,远应诺。赵州曰:「东司上不可与汝说佛法。」师颂曰:「明明道不说,此理凭谁识?春风一阵来,满地花狼藉。」送行者求僧偈曰:

  
山前麦熟雨初晴 桑柘青连柳色新


毫发不存风骨露 头头总是比丘身


十一月十五日示寂。

 

第三十一代 佛日石桥宣禅师


蜀嘉定许氏,橘洲昙公是其同气。嘉定丁丑,获知丞相鲁国,俾居兹山,创化城接待于双溪之上。详杨汝明记中。十二月十三日示寂,塔于寺之後。

 

第三十二代 佛心浙翁琰禅师


台州周氏子,幼岐嶷,頴悟迈伦。上堂,举乾峰因僧问:「十方薄伽梵,一路湼盘门,未审路头在什麽处?」峰以拄杖画云:「在这里。」後僧请益云门,门拈起扇子云:「扇子蹦跳上三十三天,筑着帝释鼻孔;东海鲤鱼打一棒,雨似盆倾。会麽?」师曰:「唱愈高和愈峻,还他二老者,是十方薄伽梵一路湼盘门,总未踏着在。」


上堂,拈拄杖云:「蒋山唤这个作拄杖子,诸人亦唤这个作拄杖子,还有缁素也无?阑干虽共倚,山色不同观。」作《维摩讃》,偈云:

 
毘耶示疾放憨痴 添得时人满肚疑


不是文殊亲勘破 者些毛病有谁知


书〈惩私篇〉,略曰:「此书真阎老子殿前一本赦书也。今之诸方,道眼不知若何?果能受持此书,则他日大有得力处。」浙翁每以此举似于人。璨隐山亦云:「常住金榖,除供众之外,几如鸩毒。住持人与司其出入者,才沾着则通身溃烂。律部载之详矣。古人将钱就库下,回生姜煎药,盖可见。今之踞方丈者,非但刮众人鉢盂中物以恣口腹,且将以追陪自己,非泛人情。又其甚则剜去搜买珍奇,广作人情,冀迁大刹,只恐他日铁面阎老子与你计筭。」七月十七日示寂。

 

第三十三代 佛行少林崧禅师


建宁人。有《语录》十卷,板厄于火。二月二十二日示寂。

 

第三十四代 佛监无凖范禅师


生於蜀之梓潼雍氏。九岁,依阴平山道钦出家,经书过目成诵。绍熈五年冬,登具戒。明年,出游至成都,坐夏正法。有老尧首座、瞎堂高弟,师请益坐禅之法,尧曰:「禅是何物?坐底是谁?」师受其语,昼夜体究。一日如厕,提前话有省。明年辤去,谒佛照于育王,照问曰:「何处人?」师曰:「劒州人。」照曰:「带得劒来麽?」师随声便喝。照笑曰:「者乌头子也乱做,贫甚无资剃发。」故人以乌头子目之。未几,闻破庵住蘓之西华秀峰,遂往见焉。


有纯颠者,入室次,横机不让。庵打至法堂,且欲逐出。师解之曰:「禅和家争禅亦常事,何止如此?」庵曰:「岂不闻道,我肚饥,闻板声要吃饭去聻。」师闻其语,不觉白汗浃背。逮破庵居灵隐第一座,复往从之。因侍破庵游石笋庵,庵之道者请益曰:「胡孙子捉不住,乞师方便。」庵曰:「用捉他作什麽?如风吹水,自然成纹。」师在侍傍,平生碍膺之物顿释。岩云巢居吴郡穹窿,迁瑞光及台州瑞岩,皆延师分座。师在瑞岩,忽梦伟衣冠者,持把茅见授。翌日,明州清凉专使至,迨入院,见伽蓝神姓茅,衣冠形貌与畴昔梦无异。陞堂开法,一香供破庵。三年迁焦山,升雪窦,被旨移育王。又三年,嵩少林散席,复诏住径山。师居径山二十年,储峙丰积有众如海,号法席全盛。僧问:「赵州道,三十年前火炉头有个无賔主话,未曾有人举着,此意如何?」师云:「舌头拖地。」僧云:「毕竟如何是无賔主话?」师云:「言满天下。」僧云:「只如玄沙闻得云:『者老汉脚跟未点地在,又作麽生?』」师云:「一坑埋着。」僧云:「可谓焦塼打着连底冻,赤眼撞着火柴头。」师云:「一画画断。」


上堂:「灵山指月,曹溪话月,递代相传,证龟成鳖。范上座寻常有一张口挂在壁上未曾动着,今日无端入这行户。事到如今,只得东[竺-二+欺]西[竺-二+欺],未免拈起多年历日,于中点出些子悞赚处说似诸人。且要郭大、李二、邓四、张三,知得江南两浙春寒秋热。虽然如是,黄河三千年一度清。」


上堂:「若论个事,直是省要易会,多是诸人自作艰难,自作障碍。所以有时东廊西廊,见诸人和南问讯,山僧便乃低头相接。其实无他,只要诸人识得长老是西川隆庆府人氏。若识得去,便与诸人打些乡谈,说些乡话。如今且未说你识得长老,且各自知得自家乡贯也得。还知麽?明州六县,奉化八乡。」


上堂:「五峰门下,百种全无,僧牀迫窄,堂供萧踈。脚下踏着底破甎头、碎瓦砾,面前撞见底王獦獠、李麻胡。恁麽薄福住山,真个孤负老胡。虽然如是,更点分明。」


上堂:「一夏已满,无事不办,遂府鉢盂,邛州磁碗。」理宗尝召见于修政殿,奏对详明。上为之动色,赐金襴僧伽棃。仍宣诣慈明殿陞座,上垂帘而听。以师所说法要,示叅政陈公贵谊。陈公奏云:「简明直截,有补圣治。」乃赐「佛监禅师」号,并缣帛金银等物。先是,师住山之明年寺毁,师逆知其数,不动容经意。三年寺成,阅六年复毁。师不惊不变而助施云凑,不数年寺宇崇丽。师去寺四十里,筑室数百楹,接待云水,赐额「万年正续」。又西数百武,结庵一区,为归藏所。上建重阁,秘藏後先所赐御翰。敞室东西,偏奉祖师与先世香火。遇始生日,为饭僧佛事,以荐[宴-女+六]福。盖蜀乱,师之先祀遂绝,故兹祠奉,以旌孝慕。上闻而嘉叹,赐扁曰「圆照」。淳佑戊申秋,筑室明月池上,榜曰「退耕」。乞老于朝,而旧疾适作。己酉三月旦日,升堂示众曰:「山僧既老且病,无力得与诸人东语西话。今日勉强出来,从前所说不到底,尽情向诸人面前抖擞去也。」遂起身抖衣云:「是多少?」十五日,集两班画後事,亲书遗表,及遗书十数言。笑谐谑如平时,医者诊视次,师谓曰:「你未识这一脉在。」三月十八日黎明,索笔书偈曰:

  
来时空索索 去也赤条条


更要问端的 天台有石桥


移顷而逝。遗表上闻,上遣中使降香赐币,奉全身葬于正续之侧,塔曰「圆照」。禀法分化,有雪岩钦、断桥伦、西岩惠等,欝为大宗匠云。

 

第三十五代 痴绝道冲禅师


武信长江荀氏子,母郭氏。生而丰上短下,资性绝人。少长以进士业应诏不利,弃之受释氏学。诣梓州妙音院,礼修证为落发师。游成都,习经论于圣慈,以名相厌人,复弃去。绍熈壬子,出峡回翔荆楚间。时松源岳唱密庵之道于饶之荐福,径造其庐,以岁饥不受。会曹源,以云居首座,生出世妙果。师才入门,闻语有省。叅堂俾侍香,朝从夕游,老拳痛棒不少贷,平生知见至是多无影响。曹源徙龟峰,师复侍行。久之,以偈辞。游淛有曰:「尚余穷相一双手,要向诸方痒处爬。」江湖盛传。至杭时,松源主灵隐,门严户峻,八阅月不获入室。或以失士告,源曰:「我已八字打开挂搭他,自是他当面而蹉过了。」师闻其语,彻见曹源于妙果、龟峰时嘻笑怒骂皆为人善巧方便。嘉定己卯,由径山第一座出世嘉禾光孝,时英灵衲子皆在会下。道闻于朝,忠献史衞王以堂帖除蒋山。濒江卑涝,下田无秋,师忍饥鸣道,行乞养士,居十三年无倦。嘉熈己亥,侍郎曹公豳帅闽以鼓山来聘。未行,雪峰牒至,领事半年而天童诏下。众集如海,法度修明,虽宏智盛时,殆不之过。育王虚席摄住持事,往来说法两山间。


上堂曰:「天童用底来,育王用不着;育王用底归,天童用不着。虽然如是,用不着处用有余,一箭双鵰随手落。」


淳佑甲辰,有旨移灵隐。师谓:「大父密庵、伯父松源弘道之地方,欲奋励力振祖风,而世故有不满其意者。」伐鼓辤众,归隐金陵。京兆尹遣属官追挽,不可。朝命以虎丘养老,不就。留守虚斋赵公以蒋山起之,不应。戊申春,育王笑翁散席,朝论以大觉故家不轻畀付,特召师隐所,三返卒不奉诏。明年,京尹赵公以法华请开山,将领事,而勑牒住径山之命继至。师欲以法华并辞,自谓:「不赴法华则不信,重违君命则不恭。失恭与信,何以为後学法?」乃翻然而作,留法华逾月,即登径山,故人神响应,懽声若雷。


上堂,僧问:「心佛及众生是三无差别,如何是过去心?」师曰:「故待冷来看。」僧云:「如何是现在心?」师曰:「你问我答。」僧云:「如何是未来心?」师曰:「後次上堂向你道。」僧问:「如何过去佛?」师曰:「去年梅。」僧问:「如何是现在佛?」师曰:「今岁桺。」僧问:「如何是未来佛?」师曰:「颜色馨香依旧。」僧问:「如何是过去差别智?」师以拂子击禅牀左边。僧问:「如何是现在差别智?」师以拂子击禅牀右边。僧问:「如何是未来差别智?」师以拂子中间点一点。僧云:「心佛众生无向背,十方刹海一毫收。」便礼拜。师乃曰:「过去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三世既不可得,唤甚麽作差别智?若人见得彻去,三世诸佛,无一时不在诸人顶额上转大法轮,更来这里挨肩竝足讨什麽碗?」以拄杖一时赶散。


结夏上堂:「圆觉伽蓝尘尘有路,坐断去来顿空今古。那里十三这边十五,後先不差毫发许。可笑黄面瞿昙,至今不知落处。」


上堂:「尽乾坤大地,无丝毫许大。是汝诸人,横担拄杖绕四天下行脚,道我无处不到无事不知。且道西天那兰院寺戒贤论师,今日说什麽法?」便下座。


上堂:「有一人一念顿证堕在佛数,有一人累刼阐提不愿成佛,且道那个合受人天供养?」良久云:「蝶穿芳径双睂湿,蜂掠残花两股肥。」


临示寂,手书龛记并遗书十数,且曰:「无凖忌在三月十八日,吾以十五日即行,不能办香修供矣。」说偈书讃,嬉笑言论如平时。侍僧以遗偈请,麾斥不顾。已而笑谓侍者曰:「末後一句无可商量,只要个人直下承当。」即命笔书辤众。十四日,上堂语至夜分,起坐移顷而逝。寿八十二,臈六十一。茶毘舍利五色者无数,其徒遵治命奉骨归葬金陵玉山庵。学者追慕不忍,舍分其半,建塔菖蒲田玉芝庵。

 

第三十六代 石溪心月禅师


西蜀睂州人。上堂,举僧问九峰和尚:「如何是学人自己?」峰曰:「更问阿谁?」僧云:「便恁麽承当时如何?」峰曰:「须弥还更戴须弥。」师颂曰:

  
自家冷煖自家知 祖意西来更问谁


全体承当全体是 须弥顶上戴须弥


拈黄龙祖心禅师因黄山谷太史乞指捷径处。龙曰:「秪如仲尼道:『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太史居常如何理论?」公拟对,龙曰:「不是,不是。」公迷闷不已。一日侍龙山行次,时岩桂盛放,龙曰:「闻木樨花香麽?」曰:「闻。」龙曰:「吾无隐乎尔。」公释然,即拜之曰:「和尚恁麽老婆心。」龙笑曰:「秪要公到家耳。」颂曰:

  
渠侬家住白云乡 南北东西路渺汒


几度欲归归未得 忽闻岩桂送幽香


又送僧偈曰:

  
未到双林见旧游 睂横新月眼横秋


寒暄未举宐先问 因甚桥流水不流


六月初九日示寂。

 

第三十七代 偃溪广闻禅师


闽之侯官林氏子,母陈。家世业儒,疎睂秀目,哆口丰颐。从季父智隆于宛陵光孝。十八得度受具。初见铁牛印,少室睦,无际派,追随甚久。叅淛翁于天童,鍼芥难投,自知未及。再叅于双径,翁笑迎曰:「汝来耶。」一夕坐檐间,闻更三,转入室,曳履而蹶,如梦忽醒。翌朝造室,翁举赵州洗鉢盂话,师将启吻,翁遽止之,平生疑情当下冰释。绍定戊子,四明制阃胡公,以小净慈致之,历住香山、万寿、雪窦、育王、净慈、灵隐、径坞八山。所至革弊支倾,广容徒众。开炉上堂,举赵州和尚示众云:「老僧三十年前,在南方火炉头,有个无賔主话,直至如今无人举着。」师云:「森罗万象,明暗色空,日夜举扬,赵州古佛不是不知,只为贪程太速。」


上堂:「杨岐眼中睛,临济顶上髓。一不成二不是,点着不来,白云万里。」


佛成道日,上堂:「错错,六载草绳空自缚;了了,开着眼来天大晓。古今天地、古今日月、古今星辰,拍膝云劒去久矣,切忌刻舟。」


上堂:「云门放洞山三顿棒,嚼饭餧婴孩;黄檗打临济三顿棒,按牛头吃草。只今不犯丝毫,有个方便。」良久云:「大事为你不得,小事自家担当。」


上堂:「非风幡动,仁者心动,浣盆浣盆;非风铃鸣,我心鸣耳,漆桶漆桶。尽古往今来,和泥脱墼有什麽限,还知万寿落处麽?劫石有消日,虚空无尽时。」


上堂:「十字街头石幢子,无你遮护处;一声江上侍郎来,无你廻避处。衲僧家早出暮入,脚前脚後也须子细。忽然筑着磕着,净慈拄杖别有分付。」


上堂:「一升三合,拄杖头边,万水千山,草鞋跟底。未言先领,谁家竈里无烟?撩起便行,是处井中有水。莫道空来又空去,许多途路不相孤。」


上堂:「一句绝离微,浑沦无缝罅。善财七日寻觅不得,赵州五年分踈不下。灵山今日快便难逢,为通一线。六月卖松风,人间恐无价。」


上堂:「绕禅牀一匝,挥香案一下,转藏已竟,讲经已竟,若具着眼目,方知落处。其或未然,依经解义,三世佛冤,离经一字,还同魔说。」


上堂:「赵州吃茶去,金牛吃饭来。龙门多上客,有人续得末後句,许你入阿字法门。」景定四年六月十四日示寂,寿七十五,夏五十八。

 

第三十八代 荆叟如珏禅师


婺州人,圆悟五世孙也。功用比圆悟益弘,际遇穆陵,宠遇甚至。初见痴钝,室中僧问:「如何是佛?」师答曰:「烂冬瓜。」复成颂曰:

  
如何是佛烂冬瓜 咬着冰霜透齿牙


根蒂虽然无窖子 一年一度一开花


又尝作偈寄呈痴钝曰:

  
锺山白刃赤身挨 几度曾经被活埋


一自人亾家破後 了知无位可安排


结夏小叅:「我此一宗正令全提,如暴风卒雨鼓荡无前,石火电光追奔不及。举意即迷源,擡眸已蹉过。不是目前法,莫生种种心。纵汝三种互修克期取证,第一头第三首,万柱千撑转见气急。殊不知髑髅未具己眼,先明呱地一声,千了百当。然虽如是,亲证者万无一二,错会者数有河沙。」


佛成道日颂曰:

  
六年雪岭方成道 打失从前鬼眼睛


满面惭惶无着处 至今生怕是明星


十二月初十日示寂。

 

第三十九代 淮海原肇禅师


通州静海潘氏子,母朱氏。邑之利和寺妙观,其诸父也,谓其父母曰:「是子生而有异,却荤胾,殆亦夙种,盍俾出家?」父母然之。年十九,薙染受具。叅浙翁于径山,翁问:「汝何处人?」师曰:「淮人。」翁曰:「泗洲大圣为什麽在杨州出现?」师曰:「今日又在杭州撞着。」翁曰:「且得没交涉。」师徐曰:「自远趋风。」翁以师警敏,欲大激发,未容其叅堂,才见便云:「下一转语来。」拟开口,即喝。师以书上,又以颂呈,末句云:「空教回首望长安。」翁云:「这里是什麽所在?」师曰:「谢和尚挂搭。」始密就入室之列,已而命掌记。


翁既寂,师出世通之光孝,迁吴城双塔、金陵清凉、天台万年、蘓之万寿、东嘉江心。而四明育王虚席,庙堂奏师补处,迁杭之净慈、灵隐、径山。其住径山歉余,逋券山积,僧残屋老。未几,楼阁矗霄,云衲踵至,不减浙翁全盛气象。俄示疾,嘱其徒为吾袝一穴于东磵,见生死不忘奉师之意。六月初十日,浴讫书偈而逝。尝举达摩偈曰:

  
踏翻地轴与天关 合国人追不再还


去去一身轻似叶 长江千古浪如山

 

第四十代 虚堂智愚禅师


四明人。出世嘉禾兴圣,迁光孝、明之显孝、延福、瑞岩、婺之宝林、四明育王、柏岩、杭之净慈,凡历住十刹。咸淳十年,诏住径山。师室中垂语曰:「己眼未明底,因甚将虚空作布袴着?画地为牢,因甚透者个不过?入海筭沙底,因甚向针锋头上翘足?」僧问:「声前一句,不堕常机。转位就功,如何相见?」师云:「问讯不出手。」僧云:「且道天子万年作麽生?」师云:「瑞草生嘉运,林花结早春。」僧云:「直得九州四海,雷动风飞。」师云:「出门惟恐不先到。」


上堂:「春风如刀,春雨如膏,衲僧门下,何用忉忉?」


上堂:「言而足,终日言而尽道;言而不足,终日言而尽物。且道,道与物是一是二?若道是一,为甚麽客山高,主山低?若道是二,为甚麽天地一指,万物一马?个里缁素得出,还你草鞋钱。不然,但愿来年蚕麦熟,罗睺罗鬼与一文。」


结夏上堂:「有一人日销万两黄金,同此圣制,只是无人认得。若有人认得,许伊日销万两黄金。」


上堂曰:「虚堂初无门户,与人近傍,亦不置之于无何有之乡。只要诸人如铁入土,与土俱化,然後可以发越。其如运粪人者,吾未如之何。」


上堂,举松源师祖临示寂告众云:「久叅兄弟,正路上行者,有只不能用黑荳法。临济之道,将泯绝无闻。伤哉!」拈云:「鹫峰老人似倚杖骑马,虽无僵仆之患,未免傍观者丑。」


师先在净慈,入院日,问答绝。忽天使踵门传旨,问:「赵州因甚八十行脚,虚堂因甚八十住山?」师即举赵州行脚到临济话,颂曰:「赵州八十方行脚,虚堂八十再住山,别有一机恢佛祖,九重城里动龙颜。」使以颂回奏,上大悦,特赐米伍百石、绢一百缣,开堂安众。


十月初八日示寂,塔于直岭下,曰「天然」。


先是高丽国王请师于彼国,说法八载。还山,问法弟子,常随千指。後嘉靖间,高丽遣法嗣至山扫塔云:「彼国法道甚盛焉。」


径山志卷之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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