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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姜查文集
2019-05-27 09:58:04 来源:清净莲海佛学网 作者: 【 】 浏览:863次 评论:0

阿姜查



 

 


阿姜查·波提央是近代最有影响力的南传佛教大师,泰国公认的阿罗汉成就者。

 

目录


1 简介    2 人生经历    3 开示一景    4 主要作品

 

简介


9岁出家,20岁正式受戒为比库。1946年通过最高级正规佛学课程考试后,开始托钵行脚,寻师访道。


1948年,他在森林中与20世纪伟大的森林禅师阿姜曼相遇,获得重要的启发,改变了他的修行方法。1954年回到家乡吴汶省巴蓬森林,追随者日多,于是有了著名的巴蓬寺。2002年,在泰国境内与世界各地,巴蓬寺的分院共计超过两百座。1992年在泰国乌汶的巴蓬寺安详的离开了人间。


阿姜查的修行方式有两大特色:头陀行与禅定体验,两者都是延续迦叶尊者重视苦行的精神而来。他的教导方式简明深远,吸引了不少西方人士前来受教。其中包括杰克·康菲尔德(Jack Kornfield)、保罗·布里特(Paul Breiter)、阿玛洛比库(Ajahn Amaro)等。

 

人生经历


阿姜查一九一八年六月十七日,出生在泰国东北部乌汶Rajathani镇附近的一个小村庄。九到十七岁之间,他是一位沙弥,在还俗帮助父母务农之前的那段时日里,他接受了基础教育。到了二十岁,他决定回复出家生活,并于一九三九年四月廿六日受了比库戒。


阿姜查早期的僧侣生活、遵循一种研习佛教教义及巴利经文的传统模式。在第五年时,他的父亲得重病而逝;人命的脆弱和不确定,直接的提醒了他。这促使他去深思有关生命的真正目的,因为,虽然他已有多方面的涉猎并且精通巴利文,但对于痛苦的灭除,似乎并没有更进一步亲身的了解。厌离之感开始在心中升起,终于(在一九四六年),他放弃了学业,并开始了托钵行脚。


他走了大约四百公里到达泰国中部,沿途睡在森林,行乞于村落。他在一座能够用心地学习和修习毗奈耶(僧侣戒律)的寺院住了下来。那时,他听说了有关阿姜 曼 一位备受推崇的禅坐大师。渴望能见到如此一位有成就的老师,阿姜查出发步行往东北部去寻找他。


这时,阿姜查正与一项有决定性的问题做挣扎。他研读过戒、定与慧的教理,虽然那些内文陈述详尽且细节精细,但他却不知如何将它们实际地付诸实践。阿姜满告诉他,虽然这些教化的确广博,但在本质上却很单纯;有了"正念"的安置,如果看到了在内心生起的每件事物,当下便是真正的修行之道了。这种简洁而又直接的教导,对阿姜查来说,是一种启示,也因此改变了他修行的方法。这条路是明确的!


接下来的七年间,阿姜查在这种简朴的森林传统方式中修行;为了开展禅坐,行遍乡间,寻找安静而隐蔽的地方。他住在老虎和眼镜蛇成群出没的丛林,甚至停尸场;利用对死亡的省思来克服恐惧,并洞察生命的真正意义。


经过多年的流浪,一九五四年,他受邀返回故乡的村子,就在一处热病横行、鬼魅出没,称作"巴蓬"的森林附近住了下来。不顾疟疾的困境、简陋的住处以及稀少的食物,追随他的弟子,人数越来越多。现在被人称为巴蓬寺的寺院就是设立在那儿的,而最后地,分院也在别处被建立了起来。


在阿姜查寺院里的训练是十分严厉且冷峻的。阿姜查经常将他们的弟子们推到最极限,去测验他们耐久的能力,期使他们能开展耐心和决心。他有时发起费时且表面上看起来毫无意义的工作计划,由此去顿挫他们对平静的执着。这重点经常放在屈服于事物的本然样子,而最大的强调点着重于严格的?奈耶(戒)之遵守上。


一九七七年,阿姜查应邀访问英国,并留下一些比库僧团在那儿。阿姜查于一九七九年回到英国,随后转往美国、加拿大去访问并教学。


一九八一年,再度出游后,由于糖尿病所致,阿姜 查的健康逐渐走下坡,也因此无法于雨季时在巴蓬寺安居。


当病情恶化,他以自己的身体作为一种教导--"万物皆无常"的一种活生生的示例。他不断地提醒人们,要努力在他们自心里处找到一个真实的归依处,因为,他不再有很多的时间能教他们了。


在一九八一年"雨期"结束前,他被送往曼谷做一个手术。几个月内,他停止了说话,并逐渐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终至全然瘫痪而卧病在床。从此以后,他被比库弟子们全心全力地照顾和服侍;他们都感激且乐于有机会服侍曾经如此有耐性和慈悲地引导一条正道给那么多人的一位老师。


一九九二年,一月十六日,上午五时二十分,阿姜查在他的寺院,泰国乌汶的巴蓬寺,于随侍的比库们面前,安详地离开了人间。 [1]

 

开示一景


夜幕逐渐低垂,森林响起无数蟋蟀与知了一波波奇异的叫声,稀疏的星光在树梢闪烁。在愈来愈昏暗的天色中,有片温暖的灯光,发自一对煤油灯,照亮了高脚茅篷下的空间。灯光下,十几个人聚集在一个矮小结实的比库旁,他盘腿坐在藤椅上。空气中弥漫着祥和的气氛,阿姜查正在开示。


这群人可说是形形色色:最靠近阿姜查(或“隆波”Luang Por,尊贵的父亲,是学生对他的昵称)的是群比库与沙马内拉,多数是泰国人与寮国人,但其中还夹杂着几个白人——一个加拿大人、两个美国人、一个年轻的澳大利亚人,以及一个英国人。在阿姜前面,坐着一对衣着入时的中年夫妇——女的绑着头巾并佩戴金饰,男的则衣着笔挺——他是远道而来的国会议员;他们趁公务之便,前来致敬并供养寺院。


在他们后方不远处,有群为数可观的当地村民,散布在两侧。他们的衬衫与上衣都磨平了,瘦削四肢上的皮肤晒得黝黑与发皱——像当地贫瘠的土地一样干枯。其中有些人是隆波儿时抓青蛙与爬树的玩伴,在他出家之前,每年播种与两季结束收割时,他们都会互相帮忙。靠近后方的一侧,一位来自瑞士夫里堡(Freibrug)的教授,她和另一位同修会的朋友一起前来研究佛教;女众分院的一位美国八戒女①陪她前来,担任森林里的向导与翻译。


她们身旁坐着其他三、四位八戒女,是来自女众分院的长老八戒女,她们藉此机会前来向阿姜请教一些女众道场的事务,并请他到森林另一边对女众团体说法,距离他上次拜访,已过了好几天。她们在那里已待了好几个小时,因此在致敬后,便与来自女众道场的其他访客一起告辞——她们要赶在入夜前离开,时间已有些晚了。


靠近后方,在灯光尽头处,坐着一个板着脸约三十几岁的青年。他侧着身体,显得有些尴尬与别扭。他是当地的流氓,瞧不起一切有关宗教的事物,不过却勉强对隆波表达尊敬;可能是源于这比库强硬的风格以及安忍的力量,以及他认为在所有宗教人士中,他是真正有内涵的——“但他可能是全省唯一值得礼敬的人。]


他愤怒与沮丧,得了心病。一周之前,跟着他一起混帮派且出生入死的心爱兄弟,在几天前染患疟疾去世了。从那时起,他就感觉心如刀割,人生乏味。“若他是在打斗时被刀砍死,我至少还能报仇——现在我能做什么,找出叮他的蚊子并杀死它吗?”“为何不去看看隆波查呢?”一个朋友这么对他说,因此他来了。


隆波在说明时爽朗地笑着,手上拿着一个玻璃杯阐述他的比喻。他已注意到阴暗角落里那个别扭的青年,于是他极力哄劝他到前面来,就好像是在钓一尾难缠与机警的鱼:接下来,这流氓将头埋在隆波的手里,如婴儿般哭泣;接着,他对于他的自大与执着感到好笑,了解到自己并非第一个或唯一一个失去兄弟的人,愤怒与哀伤的眼泪,于是转变成宽心的眼泪。


这一切都发生在二十个陌生人的面前,不过气氛却显得安全与值得信赖。虽然他们来自各行各业与世界各地,不过此时此地都是“同行法侣”(saha dhammika),以佛教的术语来说,他们都是“老、病、死的兄弟姊妹”,所以同是一家人。


阿姜查的教导风格这种场景,在阿姜查传法的三十年中,上演了无数次。有些具有远见的人,经常会在这时带著录音机(并设法找到足够的电池),才能捕捉到收集在本书中的一些谈话。


读者在阅读书中长篇开示时也应知道,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尤其是在这些非正式的谈话中,无论教学的连贯性,或所针对的对象,都是高度自发与无法预测的。阿姜查在教导时,在许多方面都很像是乐团指挥:不只要领导和谐声响的连贯性,且要注意在场人员的个性与心情;在心中融和他们的语言、感觉与问题,然后自然地做出反应。


对聚集在他身边的群众,前一刻他可能正在用剥芒果皮的对错方式做比喻,下一刻则以同样就事论事的亲切态度,转而描述究竟实相的本质。前一刻他可能板着脸孔冷淡对待骄傲自大者,下一刻则对于害羞者展现和蔼与温柔的态度。有时,他可能正与村里来的老朋友谈笑,一转身,则盯着某名贪污的上校,恳切地告戒他解脱道上诚实的重要性。几分钟前他可能正在责骂某位穿着邋遢的比丘,接着,让衣服从肩上滑下,露出圆滚滚的肚子。若碰到有人提出机巧的学术问题,想与他做高深的哲学对话以展现才智时,他们经常发现,隆波会将假牙取下,交给随侍的比丘清洗。与他对话者,接着必须通过大师的测试,在清新的假牙装回去之前,透过紧闭的大嘴唇回应他深奥的问题。


这本合辑中的一些谈话,即出现在这样一种自然的场合,其他的谈话,则是在比较正式的场合,如诵戒结束后,或僧俗二众于朔望之日的集会,无论是前者或后者,阿姜查从未事先准备。本书中没有任何字是说话前预设好的,他觉得这是个重要的原则,教师的职责是根据当时的需要而说法——“若非活在当下,那就不是法。”他这么说。


有次,他邀请年轻的阿姜苏美多(Ajahn Sumedho,他的首位西方弟子),对巴蓬寺的大众谈话。这是一次震撼教育,不只必须对几百个已习惯阿姜查高水准机智与智慧的听众发表谈话,还必须使用三、四年前才刚开始学习的泰语。阿姜苏美多的内心充满恐惧与想法,他曾读过六道轮回对应心理层次的关系(嗔恨对地狱,欲乐对天堂等),他判断这会是个好主题,并已想好如何遣词用字。在那个重要的夜晚,他自认为发表了一次漂亮的谈话,隔天许多比库都前来向他致意,称赞他的谈话。他觉得松了一口气,且颇为自得。不久之后,在一个安静的时刻,阿姜查向他示意,直盯着他瞧,然后温和地对他说:“不要再那么做了。”


这种教导风格并非阿姜查所独有,而是泰国森林传统广泛采用的方式。也许在此有必要先说明这传统的特性与起源,那将更有助于我们了解阿姜查智慧生起的背景。


在森林觉悟的森林传统森林禅修传统可说在佛陀出生之前就已存在,在他之前的印度与喜马拉雅山区,不乏有人为了追求精神解脱而离开城市与村庄,独自到山区与森林旷野去。就跳脱世间的价值而言,这是项很有意义的举动。森林是个野生自然的地方,在那里只有罪犯、疯子、贱民和离俗的宗教追寻者——那是个不受物质文明形式影响的地区,因此适合开发超越物质文明的心灵面。


当菩萨(即得道前的释迦牟尼)于二十九岁离开宫廷时,他便进入森林接受当时瑜伽苦行的训练。这是个大家耳熟能详的故事,他因为不满最初接受的教导而离开老师,去寻找自己的道路。他确实办到了,在尼连禅河②畔的菩提树下,位于现在印度比哈尔邦(Bihar)的菩提伽耶(Bodh—Gaya),发现了真理的准绳,他称之为“中道”。


佛陀经常被描写成是在森林诞生,在森林觉悟,一辈子都在森林中生活与讲学。若可以选择,森林是他最优先挑选的生活环境,因为他说:“如来乐住于隐处。”现在大家熟知的泰国森林传统,遵循的是佛陀所鼓吹的精神生活,且依据佛陀时代的标准修行。它是佛教的南传支派,经常被称为“上座部”(Theravada)。


上座部的传承就简略的历史记载来看,佛陀去世后不久,便有一次大型的长老集会,目的是结集教法与戒律,使用的标准语言形式被称为巴利语(Palibhasa)——“经典语言”。百年之后,这些结集的教法便成为巴利藏经的核心,是后来佛教各派的共同基础。一百多年后,他们又举行第二次结集,再次检视一切教法,试图调和各方意兄。不过,结果是造成僧伽的第一次重大分裂。多数僧伽希望改变其中一些规则,包括允许出家人使用金钱。


少数团体对于这些可能的改变抱持谨慎的态度,他们宁可这么想:“嗯!不管它是否有意义,我们希望按照佛陀与他原始弟子们的方式去做。”那些小团体据悉是由长老(巴利语thera,梵文sthavira)们所组成。又过了大约一百三十年后,他们逐渐形成,“上座部”(Theravada),其字面上的意思是“长老们的说法”,那已成为他们一贯的宗旨。这传统的特质可以如此形容: “无论好与坏,那都是佛陀制定的方式,因此,那也是我们要做的方式。”它一直拥有这种特殊的保守特质。


如同一切宗教传统与社会团体,一段时间后,佛教出现许多派别。据传在佛陀灭后两百五十年,在印度阿育王的统治时期,对于佛陀教义持有不同见解的教派与传承,总共有十八个,也许还更多。在斯里兰卡也建立了一个传承,由于地处偏远,恰好避开印度的文化动乱,那是婆罗斗教的复兴这动,以及从西方到东方的宗教冲击,这些全都造成了佛教思想新形式的崛起。这传承以它自己的方式发展,较少外来的输入与刺激,它发展出自己对巴利经典的注解与诠释,重点不在于发展新观点以面对其他信仰的挑战,而是增加对巴利经典细节的探讨。有些以譬喻为主,是为了吸引一般社会大众的心;有些则较哲理化与形上化,诉求的对象是学者。


上座部佛教就如此走出自己的风格,尽管印度次大陆上有战争、饥荒与其他文化动乱,上座部还是保留原貌至今,主要是因为它最初是在一个比其他地方都更安全的避风港——斯里兰卡岛上建立的。虽然其他佛教部派也在此弘传,不过,上座部佛教始终是该岛的主要宗教。


这传承最后传播到南亚地区,传教士在不同时期从斯里兰卡与印度出发,到达泰国、柬埔寨、寮国,后来再从这些地方传入西方。上座部在这些地区传播时,仍维持以巴利藏经为信仰主轴的传统。当它在新国家建立时,始终对原始教法保持强烈的尊重与敬意,并尊重佛陀与原始僧伽——最早的林住比丘们的生活型态,这模式就如此被代代传承下来。


森林传统的衰退与复兴显然地,千百年来政治情势起起伏伏,不过这传统始终维持不坠。当斯里兰卡的宗教出现危机时,一些泰国比丘就前来扶持;而当它在泰国衰退时,一些来自缅甸的比丘则前来挽救——数百年来,他们都一直相互扶持。因此这传承才能持续流传,且仍保有大部分的原始面貌。


除了衰退以外,这些循环的另一个层面是关于成功的问题。经常,当宗教顺利发展时,寺院会变富有,整个系统接着会虚胖与腐化,然后被它自己的重量压垮。此时,就会有个小团体说:“让我们重新回到根本上!”他们出离世间,进入森林,恢复遵守律法的原始标准,修习禅定,并研究原始教法。


注意这个循环很重要:进步、过度膨胀、腐化、改革,这过程在其他佛教国家的历史上也发生过很多次。诸如西藏的巴楚(Patrul)仁波切,以及中国的虚云老和尚(两者都出现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观察这两位杰出人物的生活与修行,完全符合森林传统的精神。这两位大师选择过最简单的生活,且严格持戒,都是拥有高深禅定与智慧的老师。他们极力避免阶级与俗务的牵绊,透过智慧与戒德的纯粹力量,发挥深还的影响力。这也是泰国伟大森林阿姜们典型的生活型态。


十九世纪中期以前,泰国佛教有各式各样的地方传统与修行,但精神生活则普遍坠落,不只戒律松弛,教法也混杂密咒与万物有灵论的痕迹,且几乎不再有人修定。除此之外,也许最重要的是,学者所持的正统意见(不只是懒散、无知或困惑的比丘),皆认为在此时代不可能证悟涅槃,事实上,甚至连入定也不可能。


这是振兴森林传统者拒绝接受的事,也是导致他们被当时大长老僧伽会③视为异议者与麻烦制造者的原因,其中许多人(包括阿姜查),受到他们自己上座部传统内多数研经比丘们的鄙视,因为森林比丘们主张:“你无法从书本中得到智慧”。


关于这点有必要多加阐述,否则读者或许会质疑,为何阿姜查在某种程度上反对研究——特别是上座部被认为是最尊敬佛语者。这对泰国森林僧的描述是个关键:决定将焦点放在生活风格与个人体验上,而反对书本(特别是注释书)。有人可能会觉得,这种想法过于放肆或自大,或可能是不学无术者的嫉妒表现,除非他了解到,学者的诠释正在将佛教带入黑洞中。总之,那是种有助于心灵改革的情况,正是这种肥沃的土壤,促成森林传统的复兴。


阿姜曼影响了森林传统若没有一位特殊大师的影响,泰国森林传统不可能存在于今日。他就是阿姜曼·布利达陀(Ajahn Mun Bhuridatta),一八七O年生于泰国紧临寮国与柬埔寨的乌汶省(Ubon Province)。从当时到现在,那里都是不毛之地,不过也正是这块土地的艰苦与人民的和善性格,成就了世间稀有的心灵深度。


阿姜曼年轻时拥有活泼的心智,他在即与歌谣(泰文morlam)的民俗艺术方面表现优异,并热衷于心灵修行。在成为比丘之后,前往追随一位稀有的当地森林比丘阿姜索(AjahnSao),向他学习禅定,并了解到严持戒律对于心灵进步非常重要。他成为阿姜扫的弟子,积极投入修行。


这两个元素(即禅定和严格的戒律),虽然从现在有利的位置来看可能并不起眼,然而,当时戒律在整个地区已变得非常松弛,而禅定更是受到很大的怀疑——可能只有对黑暗艺术有兴趣的人,才会笨到去接近它,它被认为会让人发疯或使心灵着魔。


阿姜曼适时且成功地对许多人解释与证明禅定的功效,并成为僧团更高行为标准的典范。此外,虽然地处偏远,他仍成为全国最受敬重的心灵导师。几乎所有二十世纪泰国最有成就与最受尊敬的禅师,若不是直接师承于他,就是受到他的深刻影响,阿姜查也是其中之一。④


阿姜查出生在泰国东北部乌汶省家村里一个和谐的大家庭。约九岁时,他选择离开家里,到当地的寺院居住。他先出家成为沙弥,由于持续感受到宗教生活的习唤,在届满二十岁时便受具足戒。身为年轻的比丘,他研读了一些基本的法义、戒律与经典。之后,由于不满村庄寺院的戒律松弛,以及渴望得到禅定的指导,于是离开这些相对安全的限制,采取头陀(tudong)比丘的苦行生活。他参访了几位当地的禅师,并在他们的指导下修行。他以头陀比丘的形式云游了好几年,睡在森林、岩穴与墓地里,并曾与阿姜曼有过一段短暂但充满悟性的相处时光。


阿姜查向阿姜曼请益根据由帕翁努(Phra Ong Neung)比丘所作,即将出版的隆波查传记《乌汶的珍宝》或《莲花中的珍宝》(Uppalamani)有段关于他们相遇的最重要描述:


两安居结束,阿姜查与其他三位比丘、沙弥与两位在家人动身,长途跋涉走回伊桑(1shan,泰国东北方)。他们在邦高(BahnGor)暂停,休息几天后,继续朝北展开两百五十公里的行脚,到了第十天,他们抵达塔帕农(That Panom)的大白塔,一座古代湄公河岸的遗迹,礼拜供奉在该处的佛陀舍利后,便继续行脚。沿途发现路上有森林寺,就留下来过夜。即使如此,那仍是一段艰辛的旅程,沙弥与在家人纷纷要求回头。当他们最后抵达阿姜曼法师的住处沛塘寺(Wat Peu Nong Nahny)⑤时,一行人只剩下三位比丘与一名在家人。


当他们走进寺院时,阿姜查立即被它祥和与幽静的气氛所感动。中央一座小会客厅,打扫得一尘不染,他们见到几位比丘正在安静地干活,散发出谨慎而沈着的优雅气质。这座寺院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感觉——静默中充满着奇异的活力。阿姜查与他的同伴受到亲切的招呼,并被告知帐伞(泰文glot,撑开蚊帐的大伞)摆设的位置,然后,他们痛快地洗澡,洗去一路的尘垢。


到了晚上,这三位年轻比丘将只层袈裟整齐地披在左肩上,怀抱着既期待又畏惧的忐忑心情,前往会客木屋,向阿姜曼⑥顶礼。阿姜查双只膝跪地爬向大师,另外两位比丘则在他的两侧,他们逐渐接近一个瘦小而年老,却坚毅如钻石般的身影。当阿姜查向他顶礼三次并选择适当的距离坐下时,不难想像阿姜曼深邃而透澈的眼神是如何凝视着他;一位坐在阿姜曼稍微后面的人慢慢挥舞扇子驱赶蚊子。当阿姜查的眼光向上时,瞥见阿姜曼的锁骨明显地突出苍白皮肤上的袈裟,而他的薄唇则被蒟酱汁染红,与他奇异的光采形成醒目的对比。基于比丘之间尊敬戒腊的习俗,阿姜曼首先询问访客,他们出家的时间、在哪些寺院修行、旅途的细节,以及是否对修行有任何疑惑?阿姜查吞了一下口水,是的,他有。他过去一直热心研究律典,不过却遇到挫折。戒律似乎太繁琐了,很难落实,似乎很难持守所有的规则,标准在哪里呢?阿姜曼向阿姜查建议“世间的两个护卫”——惭与愧⑦为他的的基本原则。有了这两种美德,其他的就会随之而来。他接着便开始讲述戒、定、慧三学,四正勤⑧与五力⑨。他的眼睛半闭,声音愈来愈洪亮而迅速,如同在逐步换向更高速的排档。他斩钉截铁地描述,“实相”与解脱之道,阿姜查与同伴听得浑然忘我。阿姜查后来说,虽然他走了一整天的路已筋疲力竭,听到阿姜曼的开示却让他倦意全消;他的心变得平静而澄澈,觉得自己好像从座位上飘到空中。直到深夜,阿姜曼才结束谈话。阿姜查回到伞帐,神采奕奕。


第二晚,阿姜曼给了他们更多的开示,阿姜查觉得他对修行已不再有任何疑惑。他生起前所未有的法喜,现在要做的,只是把了解化成行动。确实,这两晚带给他最大的启发,是阿姜曼的训诫让“见识实相”(sikkhibhuto)。但最清楚的解释,就是给他一个至今仍欠缺却必要的修行背景或基础,即心本身与心里刹那生灭状态之间的区别。


“阿姜曼说,它们只是状态,因为不了解这点,我们才会将它们视为真的,视为心本身;事实上,它们都只是刹那的状态。当他那么说时,事情突然变清楚了。假设心中有快乐——对心本身而言,它是不同的事,是不同的层次。若你了解这点,你就可以停止,可以将事情放下。当世俗谛(世间共许的实相)被如实看见时,它就是腾义谛(究竟的实相)。多数人把每件事都混为一谈,说成心本身,但事实上,有心的状态和对它们的觉知。若你了解这点,就差不多了。”


到了第三天,阿姜查顶礼阿姜曼后,就带着他的夥伴告辞,再次追入普潘(Poopahn)偏僻的森林中。他就此离开沛塘寺,再也没有回来过⑩;不过,他的内心满怀启发,一生受用不尽。


建立森林修行体系一九五四年,在经历过许多年的行脚与修行后,他受邀前往靠近出生地邦高村旁的浓密森林安居。这片树林无人居住,是公认毒蛇、老虎与鬼魅的出没处,就如他所说的,是最适合森林比丘居住的理想地点。一座大型寺院围绕着阿姜查建立起来,愈来愈多比丘、八戒女与在家居士前来听他说法,并留下来和他一起修行。如今在泰国与西方,共有超过两百座山丘与森林分院住着他的弟子们,在那里禅修与传法。


虽然阿姜查在一九九二年逝世,他所建立的修行体系仍持续在巴蓬寺与其分院流传。通常一天有两次团体禅修,且有时会有一位资深教师开示,禅修的核心是生活的方式。出家人除了劳动之外,还要染整与缝补自己的袈裟,尽量做到自给自足,并维持寺院建筑与地面的整洁。他们过着简朴的生活,遵从托钵与日中一食,以及限制私人财物的头陀苦行。森林各处散布着比丘与八戒女独居、禅修的茅篷,他们还在树下干净的路上练习行禅。


在西方一些寺院与泰国少数寺院中,禅修中心的地理位置即说明这风格可能略有差异。例如,瑞士的分院是座落在山脚下村庄里的老旧木造旅馆,虽然如此,简朴、安静与严谨的精神,仍是它们一贯的基调。严格持守戒律,在和谐与有条不紊的团体中,过简易与单纯的生活,以便让戒、定、慧能善巧与持续地增长。


除了住在固定场所的寺院生活之外,在乡间行脚,朝圣或寻找独修静处的头陀行,仍被认为是修行的重点。虽然泰国的森林正在快速消失⑾,过去在行脚时经常会遇到的老虎与其他野生动物也几乎绝迹;不过,这个生活与修行方式仍可能持续下去。


这个修法不只在泰国,被阿姜查、他的弟子们与其他森林僧保存下来,它也在印度与其他许多西方国家,被他的比丘与八戒女弟子们延续着,例如:向当地居民托钵维生,只在日出与中午之间进食,不携带或使用金钱,以及睡在任何能找得到的遮蔽处。


智慧是一种生活与存在的方式,阿姜查努力将简单的出家生活形式完整地保存下来,以便现代人依然能学习与修行佛法。


阿姜查对西方人的教导有个广泛流传并已得到证实的故事。一九六七年,在新出家的阿姜苏美多抵达并请求阿姜查指导之前不久,阿姜查开始在森林里建造一座新茅篷。正当要安置角落的柱子时,一个帮助建筑的村民问到:“咦?隆波!我们为何要盖这么高?屋顶比平常需要的高出很多呢!”他很困惑,如这种建筑的空间通常都设计成足以让一个人安住即可,—般是八乘十尺见方,屋顶的高度则大约七尺。


“别担心,不会浪费的,”他回答:“有天,一些西方比丘会前来此地,他们比我们高很多。”


在这第一位西方学生抵达后,人潮即连年和缓而持续地涌入阿姜查寺院的大门。从一开始,他就决定不给这些外国人任何特殊待遇,而是让他们尽量适应当地的气候、食物与文化,并进一步利用任何他们可能感到的不适,作为开发智慧与耐心的方法。智慧与耐心,是他认为修行进步的核心特质。


尽管有让僧团处于单一和谐标准的重要考量,不让西方人有任何特殊待遇,但于一九七五年,在因缘际会之下,国际丛林寺(Wat pah Nanachat)仍然在靠近巴蓬寺处成立,专供西方人修行。


说话当时,阿姜苏美多与一小群西方比库,正准备前往靠近姆恩(Muhn)河畔的分院,他们彻夜停留在朋怀(Bun Wai)村外的小森林,碰巧那里有许多村人是长期追随阿姜查的信众,他们既惊且喜地看着这群外国比库,一起走在他们满是灰尘的街道托钵,他们询问这些比库,是否可在附近的森林安住下来,盖座新寺院。阿姜查应许这个计划,这针对与日俱增有志于出家的西方人所设的特别训练寺院,于焉成立。


不久之后,阿姜苏美多于一九七六年受到某个伦敦团体的邀请,前往英格兰建立一座上座部寺院。翌年阿姜查前来,将阿姜苏美多与其他几位比库留在汉普斯戴德寺(Hampstead Vihara),一栋位于伦敦北方闹街道上的公寓住宅。几年之后,他们搬到乡下,并建立了好几座分院。


阿姜查的弟子们向西方传法从那时起,阿姜查的资深西方弟子们,就在世界各地展开建寺与弘法的工作,其他寺院陆续在法国、澳大利亚、瑞士、意大利、加拿大与美国等地成立。阿姜查本人曾于一九七七、一九七九年两度前往欧洲与北美,并全力支持这些新机构的建立。他曾说过,佛教在泰中,就如一棵老树,过去曾繁荣茂盛,现在它老了,只能结出几颗又小、又苦的果实。反之,佛教在西方,就如一株年轻的树苗,朝气蓬勃并充满成长的潜力。不过,它需要适当的照顾与支持,才能顺利地茁壮。


一九七九年访问美中国时,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在西方,英国是个适合佛教建立的好地方,但它也是个古老的文化:美国则不然,它拥有年轻国家的精力与可塑性——这里的每件事都是新的,只有这里才是佛法真正可以兴盛的地方。


当他对一群刚成立佛教禅修中心的年轻美国人说话时,还加入这样的警语:


你们将能在这里成功地弘扬佛法,前提是要敢于挑战学生的欲望与成见(直译为“戳他们的心”),若能如此做就会成功;若无法这么做,若为了讨好他们而改变教导与修行,以迎合人们既有的习惯与观念,你们将会一败涂地。


四圣谛是佛教的基因密码虽然佛教各种传统中都有静多佛经,但有种说法是,整个教法都包含在他最早的开示——《转法轮经》(Dhammacakka-ppavattana-sutta)中,那是他觉悟不久后,在波罗奈国⑿的鹿野苑对五比丘所说。在这简短的开示中(大约只需二十分钟就可诵完),他解释了中道与四圣谛的本质。这教导通用于一切佛教传统,就如一粒橡树籽包含了最后长成巨大橡树的基因密码一样,一切多采多姿的佛陀教法,都可说是从这“根本智”⒀中衍生出来的。


四圣谛的形成,就如同阿轮吠陀⒁的医方解释:(一)病症:(二)原因:(三)预后;(四)治疗。佛陀总是充分利用当时人们熟悉的架构与形式,此例即是他心中的蓝图。


第一圣谛(病症)是苦(dukkha)——我们会感到不圆满、不满足与痛苦。虽然我们也可能会对一个粗糙或超越的本质,有刹那或长时间的快乐;不过,心总是会有不满的时候。这范围可能从极度痛苦,到一些无法持久的微细乐受——这一切都隶属于“苦”的范畴。


有时,人们阅读第一圣谛,却将它误解为绝对的陈述:“一切领域的实相都是苦的。”这陈述为一切事物作了价值判断,不过那不是此处要表达的意义。若是如此,那就意味着每个人都没有解脱的希望,而觉悟事物存在实相的“法”,也无法带来安稳与快乐;然而,根据佛陀的智慧,是可以的。


因此重点是,这些是“圣”谛,而非“绝对的”真理。它们是在相对真理的意义下,名之为“圣”;不过,当它们被了解时,会为我们带来“绝对”或“究竟”的领悟。


第二圣谛是苦的起因,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渴爱”(巴利语tanha,梵文trsna),原文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口渴”。这渴爱或执着,就是苦的因:可能是对感官欲乐的渴爱、成为什么的渴爱、身分被肯定的渴爱,也可能是不要成为什么的渴爱,或消失、消灭、摆脱的欲望。这有许多细微的面向。


第三圣谛是苦灭(dukkha-nirodha),即预后,nirodha的意思就是“灭”。这意思是,苦或不圆满的经验可能消失,可能被超越,可能结束。换言之,苦并非绝对的真理,只是一种暂时的经验。心可以超越它,获得解脱。


第四圣谛是灭苦之道,是到达第三圣谛的方法,从苦的起因到达苦灭。其处方是八正道,其要素为戒、定、慧。


每件事物都一直在变化无常是智慧生起的三个要素中的第一个,阿姜查长久以来一直强调,无常的思惟是智慧的首要入口。如同他在<静止的流水>中所说:


在此所说的不确定性就是“佛”,“佛”就是“法”,“法”就是不确定性。凡是看见事物的不确定性者,就看见它们不变的实相。“法”就是如此,而那就是“佛”。若见“法”,就见“佛”;见“佛”,就见“法”。若你觉知事物的无常或不确定性,就会放下它们,不执着它们。


这是阿姜查教学的特色,他习惯使用人们较不熟悉的“不确定性”(泰文my naer)来代替“无常”。“无常”会让人感觉比较抽象或专门,“不确定性”则更能妥贴地传达遭遇变化时心中的感觉。


透过否定的方式表达上座部教法一个最重要的特色,是探讨它们“不是”什么,而非它们“是”什么,以此来解释实相与到达实相的方法。在基督教的神学语言中,这被称为是种“遮遣的(apophatic)方式”——谈论上帝不是什么,相对于“直说的(kataphatic)方式”——谈论上帝是什么。这种“遮遣”的阐述风格,也称为“透过否定的方式”(vianegativa,千百年来,不少重要的基督徒使用遇,其中一个立即浮上心头的人物,是著名的神秘主义者兼神学家,基督教的圣约翰⒃。这风格的范例从其诗作<登上加氽默罗山>(Ascent of Mount Carmel)即可看出端倪,他如此叙述心目中最直接的灵修方式(即直上山顶):“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即使站在山上,也没什么。”


巴利经典拥有许多相同的“透过否定方式”的风格,常被读者误解为虚无主义的生命观。实相虽然无法往前更进一步,不过我们很容易由此看出误会如何形成,尤其若有人是来自于习惯以肯定方式表述生命的文化。


有一次,在佛陀觉悟后不久,他走在摩竭陀国(Magadhan)乡村的路上,前往寻找之前和他一起修苦行的五名同伴。途中,另一位头陀行者优婆伽(Upaka)看见他走来,深受佛陀外表的震撼。不只因为他是位刹帝利王子,有着皇室的气质;且因他身长六尺以上,相貌堂堂,却穿着头陀行者的破衣服,而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优婆伽深受感动:


“朋友!你是谁?你的脸如此明亮与洁净,你的态度如此威严与平静,你一定发现了什么伟大的真理,朋友!你的老师是谁?你又发现了什么?才刚觉悟的佛陀回答他:“我是一个超越一切烦恼者,一个全知者。我没有老师,我是世上唯一的正觉者,没有人教我这个——我是靠自己的努力完成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宣称自己已战胜生与死?”


“是的,朋友!我是个胜利者;现在,在这心灵盲目的世上,我将前往迦尸国(Varanasi),敲响无死的鼓声。”


“祝你顺利,朋友!”优婆伽说,然后摇着头,走另一条路离开。(《大事》第一篇,第六页)


实相难以言传别愈描愈黑佛陀从这次相遇了解到,直接宣示事实不一定能激发信心,也不见得是与他人沟通的有效方法,因此在抵达迦尸国外的鹿野苑,遇见先前的同伴时,他探取一种更接近“分别论说”(vibhajjavada)⒄的方式,所以才有四圣谛准则的产生。这反映了表达形式的转变,从“我已获得正等正觉”,到“让我们探讨人为何会感到不圆满(苦)”。


佛陀的第二次开示(即《无我相经》),也是他在迦尸国鹿野苑所说,且是让五比丘觉悟的教法,就充分发挥,“透过否定的方式”。在此并不适合详细阐述该经,不过,简单来说,佛陀以寻找自我(巴利语atta,梵文atman)为主题,让人们藉由分析,去发现自我并无法在身或心的元素中找到,藉由如此的陈述,他说:“于是,睿智的圣弟子们,对色、受,想,行,识,皆不再渴爱。”心就这样获得解脱。一旦我们放下错误的执着,实相就会呈现出来。由于实相难以言传,因此最适合也最不让人误会的方式,就是留白,别愈描愈黑——这就是“否定方式”的本质。


避免谈论成就或禅定的境界绝大多数佛陀的教法,尤其是在上座部传统中,就是如此表现解脱道的本质,这是遵循它的最好方式,而非热烈地添加说法于标的上。这也是阿姜查的主要风格,他尽量避免谈论成就或禅定的境界,以此对治心灵唯物论(获胜心、兢争与嫉妒),并让他们的目光放在最需要的地方——解脱道上。


若情况需要,阿姜查谈论起究竟实相也很有特色,那就是明快与直接。关于<趋向无为>、<胜义>与<无住>的谈话,都是这方面的范例。不过,若他认为一个人的理解还不成熟,而他们却仍然坚持询问胜义的特质(例如他在<什么是“观”?>中的对话),他会巧妙地回答,如同他在那次对话中所说:“根本没有任何东西,我们不称它为“任何东西”——它就是那样存在!一切都放下。”(直译为:若那里还有什么,就把它丢去喂狗!)


教法最重要的元素就是正见与戒当被问到,他认为什么是教法中最重要的元素时,阿姜查经常回答,根据他的经验,一切心灵提升都得依赖正见与纯净的行为。针对正见,有次佛陀说:“就如黎明预示日出一样,正见是一切善法的先导。”建立正见的意义是,第一、拥有一张值得信赖的心与世间的地图,特别是关于业报法则的正确评价;第二、依据四圣谛去生活,据此将受、想与行的流动,转变成智慧的燃料。将这四点变成罗盘的方位,可以藉此调整我们的理解,并导正行为与动机。


阿姜查将“戒”视为心的大守护者,并鼓励所有认真追求快乐与光明人生的人,都要用心持戒——无论是在家众的五戒⒅,或出家众的八戒⒆、十戒⒇与具足戒(21)。戒律,即善的行为与话语,能直接让心与“法”一致,成为定、慧与解脱的基础。


内在的正见必然导致外在的持戒,反之亦然,它们是相辅相成的。若了解因果,明白渴爱与痛苦的关系,我们的行为自然就会更加调和与自制。同样地,若我们的言行是恭敬、诚实与仁慈的,就能创造出内在平静的因,如此将更容易让我们了解控制心的法则与它的运作,而正见也将更容易生起。


阿姜查经常提起的这层关系有个特别的结果,就如他在<世俗与解脱>中所说,一方面既洞见一切世间法(例如金钱、修道生活与社会习俗)的空性,一方面又完全尊重它们。这听起来可能有些矛盾,不过他了解,中道是解答这类难题的同义词。若执着世间法,就会被它们压迫与限制;而若想要对抗或否定它们,将会发现自己陷于失落、冲突与迷惑中。他了解这点,只要秉持正确的态度,两者都可获尊重,且是以一种自然与自由的方式,而非被迫或妥协的方式。


可能是由于他在这领域拥有深奥的智慧,因此,才能一方面保持比丘坚苦卓绝的传统与苦行,一方面又能完全放松,不会受他所遵循的规则所束缚。对许多见过他的人来说,他似乎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人——这事实说来可能有些讽刺:他一生中从未有过性经验;没有钱;不曾听过音乐;每天经常得腾出十八至二十个小时待人接物;睡在一张薄薄的草席上;有糖尿病与各种疟疾症状;很高与巴蓬寺有“世上伙食最差”的名声。


阿姜查训练弟子的方法阿姜查训练弟子的方式有许多种,教导当然是用口说,我们已谈过不少。不过,多数学习过程都是因势利导,阿姜查了解,要让心真正学到“法”并被它转化,这课程就应藉由体验而吸收,而不只是智力上的了解而已。因此,他运用一万条出家生活、团体活动与头陀行的事件与观点,做为教导与训练弟子的方式,包括:社会工作计划,学习背诵规则,帮忙处理日常琐事,随机更改时间表等,这一切都拿来作为研究苦的生起与灭苦之道的道场。


他鼓励做好准备学习一切事物的态度,就如在<法性>的谈话中所说。他会一再强调,我们就是自己的老师,若具有智慧,一切个人的问题、事件与自然的面向,都能指导我们;若愚昧无知,即使佛陀出现在眼前解释一切事物,也无法让我们产生深刻的印象。这智慧也出现在他处理问题的方式上——他更常回问对方来自何方,而非根据他们的主张回答问题。通常当被问到某些事时,他会先接受问题,慢慢将它拆开,然后再将片段还给提问者,接着他们就会了解它是如何组成的,且会惊讶阿姜查让他们回答自己的问题,以此完成对他们的指导。当被问到他如何能经常做到这点时,他回答:“若这人不是已知道答案,不会一开始就提出这样的问题。”


他所鼓励并贯穿本书教导的基本态度,还有:第一、必须于禅修中培养一种深切的发心;第二、善用修行环境以培养忍辱。后者近来较少受到重视,尤其是在西方讲究“速成”的文化之下,不过在森林生活中,它几乎被视为心灵训练的同义词。


了解苦的因并放下当佛陀首次开示出家戒时,他是在竹林精舍对一千两百五十位出家弟子说的,他的第一句话是:“忍辱,是让心从恶法中解脱的最佳方式。”(22)因此当有人前来向阿姜查诉苦,说她们的丈夫如何酗酒与今年的作物歉收时,他的第一个反应经常是:“你能忍受它吗?”这里说的不是男子气概的表现,而是指出超越痛苦事实的方法;不是逃避、耽溺或单靠意志力咬牙撑过,不!鼓励忍辱是说在困境中保持稳定,确实领会与消化痛苦的经验,了解它的因,并放下它们。


阿姜查的教学,当然有许多场合是同时对在家人与出家人说的,不过也有许多例子并非如此。这是阅读本书广泛题材时应牢记在心的要点。例如,<使心变好>的谈话就明显是针对在家听众——一群前来巴蓬寺“供养僧团并为自己求功德”(泰文tam boon)的人;而<欲流>则只对出家人说,在那例子中只有比丘与沙弥。


这种区别,不是因为某些教导是“秘密”或比较高级的,而是基于因材施教的原则。在家人的日常生活,当然会有不同的考量与影响范畴,例如他们必须试着找时间禅修、维持一份收入,以及与配偶共同生活——而出家人则没有这些考量。此外,最特别的是,在家团体不必持守出家的戒律。阿姜查的在家弟子一般而言只需遵守五戒,而出家人则需遵守八戒、十戒乃至两百二十七条具足戒等不同程度的戒律。


当他单独教导出家众时,焦点则会更放在出家生活方式上,以此为关键的训练法;因此,会着重于教导那种生活方式可能产生的障碍、陷阱与荣耀。由于泰国寺院的比丘,平均年龄通常介于二十五至三十岁之间,他们必须严格遵守独身的戒律:因此,阿姜查需要善巧地疏导不安与性欲的能量,那是比丘经常会面临的问题。当这些能量获得适度引导之后,人们就能控制与运用它们,且加以转化,这将有助于禅定与智慧的发展。


修行时多受点打击是很自然的在一些例子中,对出家人的谈话语气,要比对在家人严厉得多,例如在<“法”的战争>中的谈话。这种表现方式,显露出某种“不收犯人”的风骨,那是泰国森林传统许多老师的特色。这种说话方式的目的是为了激起“战斗意志”——无论事情多么困难,都要作好承担一切苦难准备的心态,达到智慧、忍辱与正信。


有时这种态度在请气上会显得过于强硬或好斗,因此读者们应谨记,这些语言背后的精神是为了激励行者与鼓舞内心,在面对各种挑战时提供支持的力量,让心顺利地从贪、嗔、痴中解脱出来。正如阿姜查所说:“所有认真修行的人,都应期待经历许多摩擦与困难。”心正在接受训练,以便对抗以自我为中心的习气,因此多受点打击也是很自然的。


关于阿姜查在这方面的教导,尤其牵涉到“更高”或“胜义”的词汇时,很重要的一点是,他不会独厚出家人。若他觉得一群人都已可以进入最高层次的教导时,他会自由与公开地传授,无论对象是在家人或出家人。例如<趋向无为>,或在<静止的流水>中所说:“人们一直在学习,找寻善与恶,但对于超越善与恶的东西,则一无所知。”和佛陀一样,他从来不会,“留一手”,他只根据何者对听众最有利而选择教什么,不在乎他们持戒的多寡与身分的高低。


阿姜查强调修行的实用性阿姜查最为人所知的特色之一,是敏于排除与泰国佛教修行有关的迷信。他强烈批评充斥在社会中的巫术、护身符与算命,也很少谈论前生或来世、他方世界、天眼或神通经验。若有人来向他询问下次赢得乐透彩的号码秘诀(这是一些人前往拜访著名阿姜的常见理由),他们通常会得到很简短的忏悔。他了解,“法”本身就是最无价的珍宝,能提供生命中真实的保护与安全,却因无益于世间的轮回,而一直受到忽视。


他为了消除一般人认为佛法过于高深的共通信念,便一再强调佛教修行的效益与实用性——出于对他人真实的慈心。他的批评不只是推翻他们对于好运与巫术的幼稚依赖,且更希望他们能将时间与精力,投资在一些真正有益的事情上。


虽然他毕生努力破除迷信,不过他于一九九三年的葬礼,却因周围大环境的扭曲而令人啼笑皆非。他于一九九二年一月十六日逝世,在一年后举行葬礼,他的纪念塔有十六根柱子,各三十二公尺高,地基也有十六公尺深,因此乌汶地区许多人选购彩票的号码,皆同时押注一与六。翌日当地报纸的头条新闻是:“隆波查给弟子们的最后礼物”——一与六大获全胜,许多当地的组头甚至因而破产。


阿姜查的教学充满高度的幽默感前述的故事,将我们引入阿姜查教学风格的最终特质。他不只拥有令人惊讶的机智,且是位天生的演员。虽然在表达方式上,他可以冷酷与严峻,或敏感与温柔,不过他的教学始终充满高度的幽默感。他有瓣法运用机智让听者打开心房,不光是逗人笑,而是为了让实相更有效地被传达与接受。


他的幽默感,以及对于生命荒谬悲喜剧的别具慧眼,让人可以用自嘲的方式认清事实,然后被导向更明智的观点。它可能是与行为有关的事情,例如他曾做过一次著名的表演,示范许多拿僧袋的错误方式:挂在背上、吊在脖子上、抓在手上、拖在地上……;或也可能是与一些个人痛苦奋斗有关的事。有一次,某个年轻比丘垂头丧气地来找他,他见识了世间的悲哀,以及生死轮回陷阱的可怕,他若有所悟地说:“我再也笑不出来了,一切都如此令人哀伤与痛苦,”四十五分钟之后,透过一只小松鼠练习爬树屡试屡败的图书故事,这比丘笑到捣着肚子跌滚在地上,一边抽搐,一选泪流满面,久久无法平复。


佛陀也不能逃避死亡在一九四八年雨安居期间,阿姜查病得非常严重,出现了一些明显的中风症状。他的健康在最后几年已非常不稳定——有晕眩与糖尿病的问题——如今颓然垮下。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他接受各种治疗,包括几次手术,不过却不见起色。衰退的情况持续到翌年中,他陷入瘫痪,只剩下一只手稍微能动,此时他已失去说话的能力,不过还能眨眼。


接下来的十年,一直持续这样的情况,他能控制的身体部位愈来愈少,终至丧失一切自主的能力。在这段时间,经常听说他仍在教导弟子:他的身体不断地诉说病与老的本质,那是人所能法控制的,不是吗?是的,他说的正是一件大事——任何一位大师,甚至连佛陀自己,都不能逃避这不可改变的自然法则。要得要平静和自由,就要努力修行,不将自己等同那具会改变的身躯。


阿姜查以身体示范生命的不确定性在这段时间,不管他的限制有多严重,除了以身体示范生命的不确定性,以及让他的比丘与沙弥有机会藉由看护提供支持之外,他还是偶尔会设法以不同的方式进行教导。比丘们经常得轮流工作,一次三或四个人,二十四小时照顾阿姜查的身体需求。在一次特殊的情况下,有两位比丘发生争吵,根本忘了(经常发生在瘫痪或昏迷的病人周围)房里还有另一个人可能完全清楚所发生的事。若阿姜查能正常行动,根本无法想像他们会在他的面前口沫横飞。


当口角愈来愈激烈时,房间一角的床上开始骚动。突然间,阿姜查剧烈地咳嗽,据描述,吐出一块相当大的痰,划破长空,穿过两位当事者,“啪”地一声击在两人身旁的墙上。无言的教化如当头棒喝,争吵嘎然而止,尴尬地画上句点。


在他生病期间,寺院的生机仍如以往旺盛。大师既在那里,又不在那里,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帮助僧团适应公共决策,以及不以最敬爱的老师为诸事中心的生活观念。一般而言,在如此一位大长者去世后,一切事物就迅速瓦解,弟子们各奔前程的情况并不少见,这位老师的遗产在一、两代后就消耗殆尽了。由此也许可以看出,阿姜查训练人们建立自信有多么成功:他生病时,在泰国与世界各地大约有七十五座分院:到他去世时,数目则增加到超过百座,现在则已超过两百座。


布施精神的呈现十年前他去世后,他的僧团为其安排葬礼。与他生活和教学的精神一致,这葬礼不只是个仪式,同时也是一次闻法和修法的机会。时间超过十天,每天都有好几段团体禅修与开示,由国内最有成就的法师所主持。在那十天当中,共计约有六千名比丘、一千名八戒女与超过一万名在家人在森林里扎营。除此之外,在修行的时段,估计约有一百万人前来参加:在火葬那天,包括泰国的国王、王后与首相,总计四十万人,来到寺里。


再一次,在阿姜查毕生维护的精神标准下,整个丧礼的过程都未花半毛钱:食物是由四十二个免费厨房提供给每个人,由许多分院管理与贮存;价值超过二十五万元的法本免费分送出去;瓶装水由当地一家公司大量提供;当地客运公司与其他附近的卡车车主,每天早晨载运上千名比丘,到该区的村庄与城市进行托钵。那是个慷慨而隆重的葬礼,也是个向这位伟人道别相称的方式。


——————————《阿姜查的禅修世界·灭苦之道》 [2]


痛苦与快乐两者都放下


痛苦与快乐两者都放下


你必须面对你的喜欢和不喜欢,


你的痛苦和快乐,但两者都放下。

 

[3]  。

 

主要作品


《关于这颗心:戒定慧》


《无常》


《解脱之钥》


《宁静的森林水池》


《森林里的一棵树》


《森林中的法语》


《阿姜查修行问答》


《混乱升起的地方》(缺)


《阿姜查的修行特色》(缺)


《以法为赠礼》


《为何我们生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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