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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编 法相唯识学](二十)
2018-02-25 19:52:46 来源:清净莲海佛学网 作者: 【 】 浏览:8945次 评论:0

12四大种之研究
 

──十三年下学期在武昌佛学院讲──

   
一 佛典地水火风之四大种与通俗所谓地水火风有何区别
   

二 四大种是种子是现行若是现行云何名种
   

三 四大种为何识所缘
   

四 四大种之大类区别有几
   

五 身意二识所缘之四大种有大小久暂之限量赖耶所缘亦如是否

 

一 佛典地、水、火、风,之四大种,与通俗所谓地,水、火、风,有何区别?


    四大种、即坚、湿、暖、动之四性。种、乃能生义,大、乃普遍义;四大种者,谓具大种二义者,唯有此四。因地、水、火、风、空、识之六界,空则大而非种,识则非大非种,余种子等则种而非大故。此四大种,即四件普遍能生一切色法之物,乃带数持业释也。又、此四大种体相用均大,故称大种:体大者,谓四大种普遍于一切所造色,又为一切所造色之所依。相大者,谓坚之增盛则成金石之刚劲,湿之增盛则成江海之汪洋,暖之增盛则成炉焰之炽燃,动之增盛则成飓飙之猛暴。用大者,谓坚有承载覆压之功,湿有融摄腐朽之能,暖有成熟烧毁之效,动有增长摧败之力。又四相互摄,地大内有水、火、风,水大内有地、火、风,火大内有地、水、风,风大内有地、水、火。其言地大、水大者,乃就其偏盛者而言也。此四大种既但坚、湿、暖、动,非显形色,身根所触,眼识弗见,仿佛儒家阴阳、科学质力,故与通俗所称之地水火风迥异。通俗所称之地、水、火、风,乃四大种所造显形色等──地具色、香、味、触四尘,水具色、味,触三尘,火具色、触二尘,风具触一尘──为眼等识所缘之境,与只为身识所缘非显形色之四大种,大有区别也。

  

二 四大种是种子是现行?若是现行,云何名种?


  四大种是第八识中所藏四大种之种子所发之现行,其所以称为种者,因四大种有切要殊胜助生根尘等所造色之功能,故假名种。实则色、香等所造色,各有自种子含藏于第八识为能生亲因,但须四大种种子发现为四大种后,诸所造色种子藉其资助,始得生起诸所造色,否则不生。因其对于所造色之生有亲切增上之关系,故假说为种耳。

  

三 四大种为何识所缘?


  色法但为所缘,心心所法通能所缘。大种、造色均为色法,俱时而有,两不相离。然四大种唯触非余,故为赖耶、意识、身识所缘。云何为赖耶所缘耶?此识缘境有其三类:曰一切种,曰有根身,曰器世间,总称第八之执受处。执受各具二义:执二义者:一、摄为自体义,二、持令不坏义。受二义者:一、领以为境义,二、令生觉受义。第八缘一切种有执之二义,及受之领以为境义。第八缘有根身,则四义俱备;有根身大种之所造,不离大种,故大种亦为其所缘。第八缘器世间有执之执令不坏及受之领以为境二义;器世间亦为大种所造,故亦为赖耶之所缘。


  云何意识所缘?此意作用力强,能遍缘十八界及三世有无诸法。虽然、意识缘境,有其二种:一、同时意识缘境,谓与前五识俱时而了别色等诸法。二、独头意识缘境,谓不与前五俱起而独缘一切诸法。故此四大种既为身识同时意识所缘,其名义相又为独头意识所缘。

 

  云何身识所缘?身识缘触,此四大种是触一分,故知四大种为身识所缘。

  

四 四大种之大类区别有几?


  曰:大类析之,可分为二:一者、有执受四大种,二者、非执受四大种。云何有执受四大种?谓异熟识不共相种熏习成熟所起,能造一切凡圣色根及根依处者,是为内四大种。凡圣有情执持为体,令生觉受,故云有执受大种。云何非执受四大种?谓异熟识中共相种熏习成熟所起,能造大地山河草木丛林器世间者,是为外四大种。凡圣有情领以为境,不执为体令生觉受,故云非执受四大种。问:有情各有八识,其所变之相,胡无差别而相同耶?曰:众生虽各有八识,所变有异,然以其同业感故,所以所变之相相似。论云:‘如众灯明,各遍似一’,斯言诚可释此疑也!

  

五 身意二识所缘之四大种,有大小久暂之限量,赖耶所缘亦如是否?


  第八识所变缘者,即有根身、种子、器世间是也。前五所变缘者,托第八所变缘.之一分为本质而变缘也。第六识所变缘者,托前五尘而变缘一切诸法也。欲穷三识变缘不同,当研三境与本质相分之关系;故略表于左:

   
  

 

  前五识所缘者,有质之性境也,即是色、声、香、味、触之五尘,此五尘是五识之相分,乃托赖耶所变缘为本质而现;然所缘相分与本质相符.故为性境。但相符亦就其变缘之一刹那点以言耳,非能与第八所变缘身器之体相悉符也。诸身器聚各自成系,能造为四大种,所造为各身器;在有根身即为有执受大种,在器世间即为非执受大种。第八所缘深广微细,难可测知,以吾人无无漏清净慧故,故能所缘皆非所知。金刚心后大圆镜智相应,方可了知,即为事事无碍之境。故身、意识所缘,不能与赖耶所缘适如其量。


  然身识所变缘与第八不同者,以身识所缘是五尘分隔之一相分,此一虽与第八本质相符,然色之一分,是眼识所缘,不为他识所缘,身识缘触,亦复如是;喻如生盲摸象,耳、鼻、脊、腹各取一分,虽第知一分,而此一分确是象上之一分,故云相符。盲者若以触知一分执为是象,则妄矣!前五识所缘之一分,符本质境,第六增益认为一物,则成似带质境,堕俱生分别之我法执。故身识所变缘是各别间隔,第八所变缘则是融通交遍。


  身识缘触有觉不觉之差,全不全之别,然此非身识自变独有,乃托第八之一分为本质变为相分触而缘也。故身识不缘时,第八恒缘,以第八所变之器界不可测故。第八所缘之量,与身识所缘之量,于现器界中尚不能等,况第八尤能变缘十方器界耶?由此观之,前五所变缘者,是条然有别之五系──见不出色,耳不超声;第八变缘者,乃交遍之一一总系也。然非第六七识法我见所执之一一我法体,五识所缘五尘,为第六识取而别组为一系,第六恒缘,则似带质境也。此境虽似托本质,而实不符本质,意识所缘之和合相,如死物而固定,第八则活动且交遍涉入。以其顿起顿灭、顿变顿缘,刹那刹那,由种而现、由现而种,非染识可知。因其在刹那上变缘不可说,在变缘相续上亦不可说,说为生灭者,以前刹那顿灭之相,不同后刹那顿生之相故。然身器相续不坏者何耶?以有业为统系之力;此统系力令其续续生灭,相似相续,故有身器之和合相存在。然此和合相续相,乃刹那恒变,法界交遍者也。故非吾人现前意识所取之相。


  然此刹那相续之相,虽地上菩萨亦不能确知,有知亦是比知者也。故第八识之境,即事事无碍之法界,斯法界至佛智方可如量证明。由斯异生第八识刹那生灭所变缘之诸法自体相,亦即佛果上之海印三昧境界,亦即佛之法界无障碍智境也。然似带质境,即意识综合前五识上所缘一分变为自识──第六所缘之相分也,此境不符第八变缘之境,故非实有。然吾人现见之个个天地人物等相,即是此第六变缘之带质境。近世西人科学方法,依前五识所缘五尘,在直接感觉上用第六意识之计度分别,从经验中求万有之实体;然祗得意识所变缘之似带质境,及比量计度之独影境而已,何能了达第八识变缘之器界全体、有根通身、刹那生灭、现量亲缘之实境哉!故欲知现实之真相,亦非成佛不可。


  然则凡夫日为烦恼、所知二障缠覆,如何能了第八之微细境相耶?佛说三藏,无非为此大事而已。然佛法无际,若不舍繁取简,将茫然无从矣!夫净慧之发,由于止观,故欲知赖耶真相,非先修止观不可。初修之时,当先以正比量智,遣除第六识上之遍计谬执,染执既遣,净慧自生,以真智慧渐除诸微细障,一地二地及至金刚心后异熟空时,则万有之真境豁然开朗,显现于大圆镜中矣,故是现量。此即从华严之理法界观,及天台三观之空观入手者。禅宗之参话头,不涉解路,欲从前六及第八之现量上顿得相应,无阶级可由,颇难契入。能究唯识之教,直观吾人现行赖耶心相,本为事事无碍之佛智境,则顿依佛慧圆观实相矣。学者于是当精进焉!(研究员记,法芳编)(见海刊五卷十一期)


 
13阴蕴之研究


  梵语“塞犍陀”、古译为阴,新译为蕴。盖阴为覆蔽义,谓一切差别生灭之有为法,能覆蔽无差别不生灭之涅槃性,其义惟局有漏。蕴为积聚义,谓众多之法积为五聚,在众生为有漏杂染之五蕴,在佛果则为无漏清净之五蕴,其义通漏无漏。故二乘入生空、菩萨证二空、佛证果地时可具五蕴聚,而无五阴蔽。是则蕴义为究竟,而阴字所不能及耳。然有五取蕴,在小乘有部为烦恼之异名,大乘唯识有贪爱之所取,此蕴专属凡情,与五阴之义为相等也。或谓阴义亦通于二乘,以彼常观五阴而得解脱故。然二乘入无余涅槃时尽舍前覆蔽涅槃之五阴法,且二乘许四谛中之道谛及十八界之后三,咸皆无漏,故五阴亦不通于二乘也。如此、欲明通漏无漏之法者,则当以蕴字为然,而阴字较狭劣矣。


  夫译阴者为罗什,多用于法性之经论。译蕴者为玄奘,多用于法相之经论。盖什师盛宏法性,以性宗专显无为法性为目的,故视此无为法性在众分上名自性涅槃,在佛果位上名无上涅槃;而有为法皆能覆蔽无为法,欲尽除无为法之蔽故什师译之为阴也。奘师盛宏法相,以相宗专从有为法转有漏成无漏为目的,故睹一切有为法皆有各各不同之种子,即将众多有为之法合为五聚,故有色等五聚之名。此五聚在众生分上名有漏,在佛果位上即名无漏;欲转有漏法而成无漏法故奘师所译为蕴也。


  此二宗皆有大小乘之差别,性宗小乘所明之法性是生空所显,性宗大乘所明之法性是二空所显;故知法性一宗,以空为能显之门,性为所显之目的也。但由生空所显为浅,二空所显为深。总而言之,为空一切法以明法性──空一切有差别生灭之法,以显无为无差别生灭之法性;而此五阴,是有为生灭之法,能覆蔽无为不生灭之法,故必空之耳。若小乘二十部,唐列为六宗,其现通假实宗、诸法但名宗等为小乘之法性宗。在中土则可以成实论为其代表,然其所明之空犹浅,而所显之性亦不深。三论宗代表大乘之法性,亦明空一切法,较前小乘所明之空则显且深。如此、若就所用门言之,可名空宗;就所法言之,可名法性宗。什师盛传成实、三论,故此二宗之经论亦多译为阴也。


  相宗小乘之专明一切法有者,为萨婆多部,此部之经论有大毗婆沙等。此宗之说明皆从有法上如何而有,又如何显明其本来如是之实相,以此引生智慧,证得涅槃解脱,即是达到其目的也。在中土有俱舍论可作小乘法相之代表,以彼兼采经部之长,以说明一切法因缘幻有,而非断灭空无,如其所有即了达其有,而不增益其妄执我,故能成立一切法皆为如幻之妙有也。若能如是了达即不起无明颠倒,可转有漏之识而成无漏之智。成唯识论之大乘法相,明一切生灭差别之法皆不离识,而一切无为无漏之法亦不离识,是知一切生灭差别法及无为法,皆是唯心所现,唯识所变。故能转烦恼而成无上菩提,达幻有即显圆成实矣。如此若就其所用之法门言之,亦可谓为有宗;就其所显之法体言之,亦可谓为法相宗。奘师盛传俱舍、唯识,故此二宗之经论亦多用于蕴也。


  上之性相,以其所崇尚所显示之点不同,故其显示之方法亦有不同也。然则性相殊途,何能融佛法为一味平等耶?曰:佛法无边,凡有施设,皆为令众生达到绝言思之实际,但欲达此真目的地,必须假方便而能入之,故谓佛法为一大方便法门耳。由此言之,性相二宗亦为二种方便之大法门耳。故小大性相之二宗,其标立方法虽殊异不同,而其舍生死、证涅槃,则同一不二。故云:“归元无二路,方便有多门”也。顾此性相二宗,虽各标方法之不同,但细为观察实多融会之点:如性小乘明五蕴空,欲明空先须明诸法,其反面仍明法相矣。而相小乘明诸法有,而其反面正显我空,亦即仍明法性矣。所谓显真空即彰妙有,彰妙有即显真空,即此义也。其性空大乘极明诸法毕竟寂灭,离言绝相;虽然如是,其意乃正成一切法。故中观论云:‘以有空义故,一切法得成’!此是言陈上明一切法空,而意许上仍明一切法有。故天台以一切空成了不思议假,尽将中论之意许、亦表为言陈矣。法相大乘极明因缘依他之法,皆为幻有;虽然如是,其意仍在空一切法,离言自相毕竟不可得。故成唯识论云:若执有法名唯识者,亦是法执!此亦是言陈上明一切法有,而意许上仍显一切法空,诸法圆成性中毕竟不可得言说思议分别也。而华严以不可思议圆融无碍法门,尽将唯识之意许、亦表为言陈矣。但详察台贤之言陈,颇不与性相二宗全同。何以言性相之意许、台贤表为言陈乎?盖天台立宗根据法性,而进融法相之说;华严来原由于法相,而进融法性之义。故性相之隐义为台贤所发挥宜哉!惟阴与蕴虽成各相沿袭,亦可随其经论之文义而融会之。如天台止观云:阴者、阴盖善法,此就因得名。又、阴是积集生死重沓,此就果得名。又仁王云:不可说识生诸有情色心二法,色名色蕴,心名四蕴;皆积聚性,隐覆真实。如此等文,可见天台用法性阴而融法相之蕴,其根据仍在阴义也。(法芳记)(见庐山学三之十一)

 

13阴蕴之研究
 

  梵语“塞犍陀”、古译为阴,新译为蕴。盖阴为覆蔽义,谓一切差别生灭之有为法,能覆蔽无差别不生灭之涅槃性,其义惟局有漏。蕴为积聚义,谓众多之法积为五聚,在众生为有漏杂染之五蕴,在佛果则为无漏清净之五蕴,其义通漏无漏。故二乘入生空、菩萨证二空、佛证果地时可具五蕴聚,而无五阴蔽。是则蕴义为究竟,而阴字所不能及耳。然有五取蕴,在小乘有部为烦恼之异名,大乘唯识有贪爱之所取,此蕴专属凡情,与五阴之义为相等也。或谓阴义亦通于二乘,以彼常观五阴而得解脱故。然二乘入无余涅槃时尽舍前覆蔽涅槃之五阴法,且二乘许四谛中之道谛及十八界之后三,咸皆无漏,故五阴亦不通于二乘也。如此、欲明通漏无漏之法者,则当以蕴字为然,而阴字较狭劣矣。


  夫译阴者为罗什,多用于法性之经论。译蕴者为玄奘,多用于法相之经论。盖什师盛宏法性,以性宗专显无为法性为目的,故视此无为法性在众分上名自性涅槃,在佛果位上名无上涅槃;而有为法皆能覆蔽无为法,欲尽除无为法之蔽故什师译之为阴也。奘师盛宏法相,以相宗专从有为法转有漏成无漏为目的,故睹一切有为法皆有各各不同之种子,即将众多有为之法合为五聚,故有色等五聚之名。此五聚在众生分上名有漏,在佛果位上即名无漏;欲转有漏法而成无漏法故奘师所译为蕴也。


  此二宗皆有大小乘之差别,性宗小乘所明之法性是生空所显,性宗大乘所明之法性是二空所显;故知法性一宗,以空为能显之门,性为所显之目的也。但由生空所显为浅,二空所显为深。总而言之,为空一切法以明法性──空一切有差别生灭之法,以显无为无差别生灭之法性;而此五阴,是有为生灭之法,能覆蔽无为不生灭之法,故必空之耳。若小乘二十部,唐列为六宗,其现通假实宗、诸法但名宗等为小乘之法性宗。在中土则可以成实论为其代表,然其所明之空犹浅,而所显之性亦不深。三论宗代表大乘之法性,亦明空一切法,较前小乘所明之空则显且深。如此、若就所用门言之,可名空宗;就所法言之,可名法性宗。什师盛传成实、三论,故此二宗之经论亦多译为阴也。


  相宗小乘之专明一切法有者,为萨婆多部,此部之经论有大毗婆沙等。此宗之说明皆从有法上如何而有,又如何显明其本来如是之实相,以此引生智慧,证得涅槃解脱,即是达到其目的也。在中土有俱舍论可作小乘法相之代表,以彼兼采经部之长,以说明一切法因缘幻有,而非断灭空无,如其所有即了达其有,而不增益其妄执我,故能成立一切法皆为如幻之妙有也。若能如是了达即不起无明颠倒,可转有漏之识而成无漏之智。成唯识论之大乘法相,明一切生灭差别之法皆不离识,而一切无为无漏之法亦不离识,是知一切生灭差别法及无为法,皆是唯心所现,唯识所变。故能转烦恼而成无上菩提,达幻有即显圆成实矣。如此若就其所用之法门言之,亦可谓为有宗;就其所显之法体言之,亦可谓为法相宗。奘师盛传俱舍、唯识,故此二宗之经论亦多用于蕴也。


  上之性相,以其所崇尚所显示之点不同,故其显示之方法亦有不同也。然则性相殊途,何能融佛法为一味平等耶?曰:佛法无边,凡有施设,皆为令众生达到绝言思之实际,但欲达此真目的地,必须假方便而能入之,故谓佛法为一大方便法门耳。由此言之,性相二宗亦为二种方便之大法门耳。故小大性相之二宗,其标立方法虽殊异不同,而其舍生死、证涅槃,则同一不二。故云:“归元无二路,方便有多门”也。顾此性相二宗,虽各标方法之不同,但细为观察实多融会之点:如性小乘明五蕴空,欲明空先须明诸法,其反面仍明法相矣。而相小乘明诸法有,而其反面正显我空,亦即仍明法性矣。所谓显真空即彰妙有,彰妙有即显真空,即此义也。其性空大乘极明诸法毕竟寂灭,离言绝相;虽然如是,其意乃正成一切法。故中观论云:‘以有空义故,一切法得成’!此是言陈上明一切法空,而意许上仍明一切法有。故天台以一切空成了不思议假,尽将中论之意许、亦表为言陈矣。法相大乘极明因缘依他之法,皆为幻有;虽然如是,其意仍在空一切法,离言自相毕竟不可得。故成唯识论云:若执有法名唯识者,亦是法执!此亦是言陈上明一切法有,而意许上仍显一切法空,诸法圆成性中毕竟不可得言说思议分别也。而华严以不可思议圆融无碍法门,尽将唯识之意许、亦表为言陈矣。但详察台贤之言陈,颇不与性相二宗全同。何以言性相之意许、台贤表为言陈乎?盖天台立宗根据法性,而进融法相之说;华严来原由于法相,而进融法性之义。故性相之隐义为台贤所发挥宜哉!惟阴与蕴虽成各相沿袭,亦可随其经论之文义而融会之。如天台止观云:阴者、阴盖善法,此就因得名。又、阴是积集生死重沓,此就果得名。又仁王云:不可说识生诸有情色心二法,色名色蕴,心名四蕴;皆积聚性,隐覆真实。如此等文,可见天台用法性阴而融法相之蕴,其根据仍在阴义也。(法芳记)(见庐山学三之十一)

 

14法与人之研究
 

──二十年四月在南京觉林讲──


  今天的讲题是法与人之研究。下面分为二段:一段是法之研究,一段是人之研究。本来佛学的大旨,就是说明“法空所显真理”及“人空所显真理”,所有佛学皆不出此二。现因要讲佛学大意,所以提出这个题目。


  要了解法空所显真理,又了解人空所显真理,须要从“人”及“法”上加一番研究。这二种研究,假如用哲学名词解释,法之研究,可以说是宇宙哲学,人之研究,可以说是人生哲学。

  

一 法之研究

  

    

  在佛学上,法之一字,意义最广,无论甚么,都可以叫做法。佛典中所谓“诸法”、“一切法”等语,实在赅括一切所有。所以法之一字最广泛又最普遍。梵语达磨或达尔磨,华文译做法;所谓法,意思是一切所有各有自有的性质,能够叫我们及一切有情生了解。换句话说:就是凡可以生了解的,都叫做法。所以他的意义,广泛而且普遍。法之研究,就是拿宇宙万有来研究,就是宇宙哲学!


  现在依表从最下一条讲起:表中最下一条线“事法”:事者、事情事实之谓。括弧内注色声等者,总括五根所对之五尘而言──眼见之色、耳闻之声、鼻嗅之香、舌尝之味、身感之触及其同类的色法,皆为事法,以其皆为一一之事也。但佛学所谓事,乃包括心法而言。此表且依一派哲学,如新实在论谓事乃中立、非心非物,而为心物中间的事情。彼所谓中立之事,惟在五识所感之五尘,如罗素来华所说:谓“事者、非心非物,而为心物之原素”等语之类。但佛学上事之意义较彼为广耳。


  第二横线“理法”:理者、条理分理之义。括弧内注时空等──时、指古、今、过、未等,空、指点、线、面积等,余如生、住、异、灭,长、短、一、多,生、灭、去、来,方、圆、大、小,诸数理、论理等,皆为理法。譬如吾人所见或红或白者,事也;又如红而圆、白而方,或红者一、白者三,则此圆也、方也、一也、三也,皆为理法。可知事乃各别,理惟贯通,理法惟在事法上显现。故理法虽另有其义,而不能与事法相离,亦可见有事即有理。而且理法上所谓时、空、数等,不但事法上有,即心法上亦有。故理法者,乃事法、心法上普遍之条理,表现之分理,转变之位次也。故表中另以斜线联之。


  第三横线“心法”:简言之能觉知者,即是心法。分析言之,则有心王及心所有法──亦称心所。依唯识宗心王有八种:一、眼识,二、耳识,三、鼻识,四、舌识,五、身识,六、意识,七、末那识,八、阿赖耶识。心所有法有五十一,即是心之作用及行为,如思想、感受乃至定、慧等。以心王、心所皆是能觉之相,故皆谓之心法。


  上来事法、理法、心法三种,事与理乃被觉者,心乃能觉者。但此三种现则同时,不能相离。有其一即有其三,无单现其一者,以其无单现,可称之为基本法。佛学所谓法相,即指此三种,故表中三线直上通于“法相”,以其最单纯,如科学所称之原素也。佛学上常分“相”、“名”、“分别”、“正智”、“真如”五种法。吾人常识以为有名而后有相,所谓顾名思义者,其实误也!即如三种法相皆可不待于名,而能实际觉及之,如人觉知冷暖黑白,固不待先有此冷暖黑白之名,而后有此冷暖黑白之相。至若一人或一屋则异是,必先有名而后人义、屋义乃见。吾人习言见人见屋而不知其误,实则所见者黑白红绿之显色──事法──与夫肥瘦高广美丽之形色──理法──而已!然人与屋非但显色形色已也。若此黑白与夫高广等可说为实际之“人”及“屋”,然则影片之中,形色备呈者,亦可认为“人”、“屋”,不亦谬乎?故“人”、“屋”待名而生义,非可实际觉知。事法理法不然,故谓之基本法相。心法亦尔,能自觉知。盖被觉者事、理,能觉者心,同时此心亦能自知其“能觉此事理”。故佛学上以三分说明心法,所谓“相分”、“见分”、“自证分”,自证者、能自觉到之谓。故心法亦基本法,不须名而有相。


  综上事法、理法,心法三者,为单纯之法相。可比之哲学所称论理的原子论,今则称为“知识的原子论”。此知识原子论,只认基本实在之三种法相;与常识认“人”、“屋”等名为实在者,迥然不同。近世哲学如新实在论,对于此义,亦有一部分相合,但仍有一部分相反。以其仅知事法、理法为基本实在,而以心物,皆为论理构成品。实则无情物为事法、理法构成,如表中直线所示。譬之杯然,色白为事,形圆为理,事、理组合而成物,名之为杯。故此事法、理法可谓等于原子,此其同也。至于心法亦如事、理之单纯,不应与物平列,而应与事法、理法平列者。新实在论虽见事法、理法之实在,而于心法未能认清,故与知识原子论仍有相反处也!


  中行直线“无情物”:即佛典所谓器世间,包括一切矿、植。亦如常识所谓一件东西,小之原子、电子、微尘,大之地球、太阳,无非一物。以法相论及新实在论哲学观察之,凡所谓物,皆为事法、理法所组织而成;既为组织而成,如团体然,无有实在。以此十九世纪唯物论之根据遂打破无余。科哲诸学,至二十世纪始打破唯物论,而不知二千余年以前之佛典,早见及此而说明之。况新实在论犹不知心法之实在,则其所见,但得少分。近世相对论、量子论亦然,亦仅从事法、理法,说明物质非实而已。


  右边短直线“有情身”:即佛典所谓有情世间,包括“人”及动物。但有情身亦集合体,不过组织之原素(即法相)不同,盖无情物只事理二法集合,而有情身则事理心三法集合,以有心法故,故无情物与有情身得而区别。二者于表中斜线表示为集合体。


  中行“世间”:为有情世间及器世间之总名。其义赅括家国天地乃至一太阳系,一三千大千世界及无量数世界,皆为世间,与吾人习言宇宙之义略同。世间乃复合体,故表中以括弧旁注“宇宙”及“复合”以明之。复合云者,以由集合体──有情身及无情物──组织而成之谓。故法相──事、理、心法可假设为实在,而集合与复合则只可说为假立。然此二者仍有区别,盖集合体在佛学上说为依业力而成之果报,在常识上则认为自然物;至复合体则为一类一类之总合,所谓宇宙,世间,乃为思想上之概念耳。


  上说事法,理法、心法,为实在之基本法;而无情物与有情身,皆为非实在之假法。良以身物所依以组织之基本法,觉知极纯,生灭极速,故身物仅得在空间之团结上及时间之连续上呈其假有之相。故凡假法,必须有名,否则其义不能存在。以其不能如单纯之法相可实际觉知,而须合多数觉知、组织成一概念,观定其意义而后能知。是以集合与复合诸法,皆非实际感觉上之相也!


  今者既知单纯觉知之法相为实,集合复合者为假,则吾人常识向认宇宙人物乃至一切所有皆实之习想,亟须改变;须知世间一切所有,无非事法、理法、心法、组合之假相。若于一切所有看出皆三法之假相,则能改变误谬之常识,亦谓之见得第一重法空──分别法执空。


  由此言之,以观察事、理、心法等之实,故能空诸身物世间等之假;然则此事法、理法、心法者似乎非空矣?实则事、理、心三皆依知觉而现,基于三种分别──自性分别、计度分别、随念分别──中之自性分别,如以视觉之自性分别故见诸色相,此自性分别即为基本知觉。故知法相只建筑于基本知觉之自性分别上,所谓法相唯识者是。修此法相唯识观,久之久之,即能空诸法相而证法性。“法性”、即无相理,如表中左边直线所明。证此无相所显之真理(即法性),谓之根本无分别智──以无诸识之自性分别也。故根本智空相而证性;复从根本智而起后得不思议智,则能真实通达诸法法相,以证真如,乃能了知法相惟依众缘所起唯识所现而非实故。


  如前所言,在常识上必先有名物,而后有事理诸法,终乃了知心法,但观法相则知一切名物皆假,此犹知解边事。所谓讲到非证到,诚以未改常识,则恒觉先有名物,不知其假,适与法相观相反也。若能改变常识,先观法相,了知一切名物是假非实;后观唯识,了知法相唯识如幻现。离相亲证法性,然后真见法相,即到大乘初地境界;从根本智起后得智,二智久久修习成熟,不假功用常得现前,即至八地。过此至于成佛,一念之中,如理如量──如理智即根本智,如量智即后得智──事理不二、性相不二,时时相应,于见无量差别法相而证无相平等法性,即为诸法中道实相,即为法界。初证法性时乃无相空性,能所分别皆空,至八地始证性相不二,佛地四智圆成,故能究竟实证性相不二之法界。


  表中“法界”下以虚线联于“世间”,以明法界非虚玄之称谓,乃即世间是法界,等而至于有情身、无情物乃至一心一理一事无非法界。以性即相中所显现,相即性中所建立,故差别即平等,平等即差别,所谓‘众生及国土全露法王身’。是故一一法皆现法界性,一法统摄一切法,一切法普遍一法,故每一法皆法界,禅语所谓‘拈一茎草作丈六金身,将丈六金身作一茎草’,皆无不可。譬如一刹那心之视觉现起─-一瞬之视觉,其功用亦遍法界;以事、理、心三法不能相离,同时而现,是以一现一切现,亦即一切现而一现。推而至于一色、一声、一香、一味,无不性相具足,皆全法界,是故一一皆法界,是为究竟法界观。穷了性相不二之法界,亦即圆满的法界观,是为佛学的宇宙观!


  兹以华严教义五重法界,比例前说.一、事法界;即前之观事、理、心三法之法相实在,而空诸集合之有情身及无情物,与复合之世间宇宙。二、理法界:即前之由法相唯识观,以空无量差别法相,而证无相平等空性。三、理事无碍法界:即前之性相不二、理事不二,以无量差别之相皆在性中建立,而无相平等之性皆在相中显现。四、事事无碍法界:即前之即性即相,观世间乃至一一法皆法界。五、一真法界:即前所谓穷了性相不二之法界,为圆满之法界观。


  前四义,皆可依言说安立,谓之安立谛。此一真法界非可依言说思想安立,故为非安立谛;以诸法本真,本来如是,不落言说故。法之研究,姑以此为结论。

  

二 人之研究

  
(缺图)  
   

  佛学上所谓“人空”、“法空”,实则人空非单指人类而言。不过以人代表一切有情,或称一切众生。以释迦牟尼佛现身人中,不妨在人言人,就人类而立说。今之研究亦然,亦以人类为范围,而从切近之人生问题下研究,成为人生哲学。人生既明,则一切众生亦可推类及之,故人生哲学之范围与人空同。


  表中最下第一横线“无机物”,第二横线“有机体”,二者即前“法之研究”中之无情物。以其皆为事法、理法所结合故。在此分之为二以便说明:一者、无机物,又可分为二种:其一最基本者,如化学所谓原素,所谓九十二种原质;其二化合者,如空气、矿质、水土等。二者、有机体,即较无机物略进,须以无机物加有机组织而成。虽为一体而有各部分工合作之意义,如草、树等,叶司吸收生活素,乃至根、干、花、果,各有作用是。又有新陈代谢之遗传,如树至结果,老树萎谢而新芽茁生是。有机体有此等意义,故较无机物为高一重。无机物最简单,有机体则加复杂,表中于二者之间以直线联之,以示有机体包含无机物,又加其特有性质而成也。虽然,二者乃组织不同,非性质不同,从单纯之法相观点言之,无机物与有机体均为事、理二法组成,仍无心法要素;以较有心法之有情身,则又迥然不同,故二者均属无情物。


  第三横线“有情身”:内典亦称为有根身。如鸠摩罗什译六根为六情,以根能发识──眼根发眼识、耳根发耳识、鼻根发鼻识、舌根发舌识、身根发身识,故有根即有情。但意根(即末那识)属于心法,前五根为色法,均以发识而有根义。故有情身有心法合成要素,较之无机物及有机体──无情物──非仅组织不同,实为性质不同!表中以直线联贯之,亦示有心法者包含无情物而又超出于无情物之上。至平常所称动物一语,与有情身同,但其义较混,不能如有情身一名之能具体表现。


  第四横线“自然人”:人亦有情身之类,即动物之一。惟于“有情身”上再加意义,如称“人性”、“人格”,义即自然人特有其性格,亦见人类有其特殊之地位及意义,而在一般有情身之上。略言其不同之点,则人皆直立,而有情身类皆非直,故内典称余有情为“旁生”或“横生”。又动物单靠生来身体而生活,无创造力,人类则否,行时祗用两足而余两手可以作事,故衣、食、住多以自力制造,而非纯赖天然素朴之物。人类富有工作创造之能力,以谋供给其需要,即显然与其余有情身不同。佛典亦云人类最有造作能力,其余有情身类皆受报,但人能造业。且以富于造作能力故,知识因以发达,既有语言以达意,又能创造文字以代语言,而排除空间(远地)时间(将来)上之阻隔。其所造作,蔚然成为学问、知识、文化、道德,而代相遗传。犹之个人之衣、食、住等之生活财产之遗传于若子若孙然,此则尤非一切动物所能者。取要言之,形状竖立,以手工作,能力富于创造,心力富有知识,皆显然异于群类,故能自达其所欲达之目的,自觉其所应觉之趋向,善能变化,不纯受自然力之拘束。是以人类在宇宙中,实为万有之中心,故特列之。


  表中右直线“人物”贯于四横线,若言人亦是一物,故有“人物”之称。譬如从化学上研究,人为十四种原素而成,内典则谓地,水、火、风,四大和合为身,由是以言、人实等于无机物。若在生物之生理学上观察,则人亦有机体,如树之有根、干、枝、叶,花、果,而为呼吸、消化、生殖等作用。至与有情身比观,人在自然界中亦一动物,饮食、睡眠,男女、贪生怕死乃至一切生活运动,受环境机械的支配皆与动物同。若谓业报不同,则水陆动物,移地则死,亦因业报不同。且人之不能潜于水,亦如狗之不能潜于水,若谓形相有异,则牛固与狗异,牛狗又与鱼鸟异,乃至非其类者莫不异,皆不足据以为相异之点。故从自然科学、化学、生物学、动物学等观之,人亦自然界中万物之一。一切万物动受机械的因果律支配,人亦同受支配。譬之自然界如机器,其中无机物、有机体、有情身、自然人等,则如机器中一部分之机件,以其同受必然之因果律所支配,动则随动,莫之能外,且可以科学方法研究出其“变化公式”。人之活动,实等于风吹水流诸活动,故人实机器性之自然物!如唯物论哲学所明,一切基本皆无机物。其有植物、动物乃至人类之分者,以有力故。力者、质之活动,人则活动至于灵妙而已,初无所谓精神或灵魂也。至行为派心理学,仅认人为有机体,更不承认心法,可称为取销心理学,所谓心理现象如意识等,无非受刺激而起反应。例之物被风吹而摇,眼被光刺而眩,故将意识、精神、灵魂等等,根本推翻。此等科哲诸学,类皆以人同受物理变化而与一切动植无机等观,亦未尝非见一边之真理。故近世科学的人生观,亦仍有一边之真理,但必能融会中道,始得人生之真相耳!


  中行直线“社会”:社会以人为主,若以自然科学之视人同物,则社会亦可说为物质的。譬之家有家室、家产、家畜,国有领土及动植出产,推而至于世界之大,无非包罗各无机物,各有机体,各有情身;而以人为主位。虽称人类社会,亦有动植诸物为要素也。倘以人有精神作用而言,则社会复可说为精神的,而不必基于物质条件,如异地之人,虽至远隔天涯,而以同心同行故,亦可以团结而成一社会。又如尚友古人,则精神相通亦有团结之义,故可称为精神的。


  自然科学以人类同在物理支配之下,而视社会为唯物的社会。盖以泰西十九世纪,唯物思想独霸一时,故其时社会学亦唯物的。如唯物史观谓社会变迁,乃依人之物质生活经济状况为基本,苟生活与经济变化,则社会随之变化。人之社会遂等于无机物之受物理支配,而成为唯物史观或经济史观之社会学。是皆一偏之见,其说明只在唯物一边。最近科学不然,如相对论物理学言:物质一概念之构成,纯为众多关系──因缘──而来,否认实有物质存在;量子论说明力合为质,而否认力依质有,恰将十九世纪唯物旧说推翻。此等学说,吾华知者尚少,以译本多十九世纪旧籍,故犹封蔽如未闻。但此最近学说虽能打破旧说,而说明一面真相,要亦一偏之见而已。


  自唯物科学发达以来,否认有精神之存在,而成为机械人类观。所有灵魂、神我,或精神自我等统被打破无余,绝对否认。佛学亦尔,所谓空诸“我执”一语,即在破除神我、自我及灵魂等观念,绝对否认人之身中有固定不变、永久、常住、单一的自我存在,茍有我执,即成“常见”。但自然科学等以机器方人而打破神我等“常见”,以其所见只有物理故,则执人至死亡不过仅有所余物质存在,而无精神活动之继续,故又成为“断见”。是皆与真相相反。佛教小乘人,一般愚法声闻,其观察与科学略同。以为人者,四大、五蕴、十二处等组织而成,即是惟有诸法──如物质原质──而神我自我皆空。再见刹那生灭,而修无常、无我、等观,其无常观同于科学万有皆动之说,无我观亦同于但认质力之物理。然其见理虽同而趋向有异:盖愚法声闻以自身为对象,见四大、五蕴等之生灭而观无常、无我,虽以不明法相及法空理,尚有法执;但以我执既破,其因我执而起之贪、瞋、痴等烦恼已根本消灭,故得解脱生死轮回证罗汉果。至科学者,不反观自身以破除俱生我执;但观自身以外之人类动物等,既无精神存在,譬诸土木,可以应用科学方法,鲁莽从事,以对矿物者施诸人类、施诸社会,消灭宰割而毫无不忍之心,以求发展一己之我──俱生我执。充其意,似谓唯我是人,其他皆物!此十九世纪之偏见,蔽于人心,人皆自期优胜而奋斗,实则难免对方反抗,故演成私人乃至国家与阶级之斗争。是故无常、无我之理,小乘与科学之观察略同,其结果也,一则以之斗争,一则以之解脱,是不可同年而语矣。


  兹以大乘教理观察而言:不主张决定有我。如印度昔日之胜论、数论、瑜伽等派学说,皆认有独立常时不变之我。近日太哥尔亦云:人者、一方面立在宇宙法则支配之下,一方面又有独立的精神自我,虽全宇宙的压力亦不能屈服之。故皆欲寻求最根本之自我而得自由!在此点上(真实之我),认为每人及每一动物皆同有此之我执,表中左直线“人我”即此义,佛法则认作妄执而一一破除之,故人我线下注“实无我”。以实体之我无故,谓之“人空”,故佛法大小乘经皆破实体自我而明真实无我。表中“有情身”、“自然人”,旁注“幻相我”及“假名我”,即明无实自我而有幻我、假我之意。良以动物以有心理现象──即心法,故与植物不同。每一有情,皆有八识及其心所,此中第八阿赖耶识,虽刹那生灭而一类相续,是以似常似一,受熏流转,幻成我相;故每一有情,得以统摄其一期报身而不散。同时第七末那识又恒时坚执此虚幻我相为实自我,基此而起第六意识。故有情莫不带有“我”之性质、精神、意义、色彩。是故有情世间,虽无实我,但以末那迷谬,认幻为实而成我执;遂以求自我之保存发展而起“贪”,彼此冲突而起“瞋”,不明我幻即为“痴”,恃之自高而为“慢”,故有一切非理的感情作用。人与动物,莫不皆然,则皆此“幻相我”之为祟也。及至人之阶位,则更有“假名我”之产生。盖以语言文字增上作用,成为种种概念,建立种种名字,又以各人观念不同,认识不同,我之意义及价值亦随之不同。幻相我与生俱来,末那所执,名为俱生我执;假名我由分别生,意识独有,名为分别我执。又以认识不同故,人各有其我之定义,略言之如谓:身体是我,受苦受乐者是我,辨彼此是非者是我,能造作者是我,乃至知识是我。推而广之,如国家学谓国家有独立主权,亦即我义;乃至一神教谓宇宙亦有独立之我,如上帝之类。凡此假名,皆依幻相推度而产生。可见心法有无,情器攸分,有情世间,与物有别矣!


  一切动物,求自生存,残害他物;其心理之贪、瞋、痴等现象,见诸行动,至于人而加厉。更有假名我以为团结工具,其志趣同、行为同、乃至思想、信仰、力量同者,所谓天涯比邻,虽远而合;其不同者,所谓肝胆楚越,虽近而离。是故社会组织上,不能不承认精神势力之伟大也!


  夫物质生活之需要,固所尚矣。若遂抹煞精神,而以经济──物质的──支配为已足,必至纠结滋生。彼思想简单之人,以为社会者,衣、食、住、行而已,男女性欲而已,解决之固易易。此种观察实大谬不然!试思古今大战之起,其主动者决非迫于冻饿之人,盖彼志在谋衣食之流,纵迫饥寒亦为鼠窃狗盗而已,乌能兴风作浪,为祸天下?然以饥馑疫疠流亡者多,野心家得此机会,思所利用,揭种种名义以为号召──即利用假名我作祟──以偿其争意气、争体面、争光荣、争领袖之欲;微特不为衣食之谋,且可牺牲一己之财产身命,从事于此。故谓社会问题纯属物理,思以经济支配力以解决之者,实为不见人生真相,只知一偏之谬论。盖社会问题变化,物理固大,心理亦强:自我之贪、痴、见、慢、常伏动机,相互之恩怨冤亲、尤生关系。若不观察明晰,妥善安排,太平之期,不几绝望?此谈人生者所当注意及之也!


  佛法打破实我,而以四大、五蕴诸法说明无我。小乘遂起法执,认定实有诸法及无我理,将幻相我、假名我消灭之,以成其解脱。大乘不然,真无我之理既明,其事实上之幻我、假我即不为所惑,幻则明其为幻,假则明其为假,所谓还他本来面目,固不必改造消灭之。以其明了无惑即无颠倒,譬如合土地人民制度等等而名之为国,则知国为假名,非离土地人民制度等等而别有,不过土地人民制度等得“国”之一名以统括之。故假名亦有假名之用,最近科学亦见及此,以为凡名乃思想言说上之一种便利。有杯于此,色白而圆,中空而有容量,得此假名,名之为杯,则诸法相概括无余,便利孰甚!但不惑为实在而已。大乘以人空理观一切有情,“真我”是无,惟有似常似一之阿赖耶识及余心王心所,是为“唯识人生观”。明此似常似一之幻相,是识非我,故末那不起误执,意识亦除我见,即人我空──即真我之见消除──而证人空所现真理。从人空所现真理,乃能显现幻相、假名之作用。如前所言,阿赖耶识虽刹那生灭,而展转熏习相续不断,故能从幻相我上觉知人生固非一成不变,心法变化上皆有改善之可能;只在破除迷谬,希望觉悟,人皆可以向上渐增渐进,希贤希圣乃至成佛。而且对于人生的社会,亦可从假名我上见到有改善之希望,与进步之道路;譬如一家、一国、一民族乃至宇宙,无非和合相续似一似常之团体,此种相似常一之团体,皆以人为主位,可见每人皆有社会性。社会之构成,皆借种种关系集合及人的活动力量;故人对于社会的构成关系密切。故谈改善社会,须观察人的一方及社会的一方,而后善恶利害可辨。不为一己而谋福公众者、善也,损害其他而自图权利者、恶也,善为社会利而恶为社会害,害所当去而利所当作;非可由个人压迫或残害其他之人,亦非可由一部分压迫或残害其他部分,而后社会乃得由此互相交遍之精神,而成功为蒸于善利之社会。


  上来“人物”、“人我”二义,皆见一偏,故成妄执。妄执者遣除之,合理者收集之,而归纳为人生之观察。盖人生者,包括人之生活、生命,虽不离于物理并非完全受物理支配,而有相当自由者也。譬如醉人为酒(物理的)力支配,乃呈晕态,但能自由不饮即不受酒力支配。人有心法,故有选择判断动作之自由可以转移物理。是故人生非物非我、即物即我。


  人与他物之区别为人生性,即人之特性。如百法所明二十四不相应行法之众同分中,人有人同分,同分者类性之义,人同分即人类性。此人类性可以概括人之一切而具体表现“人”之不同,以有人性支配故,故人之物理关系即非凡物之物理关系,其心理亦系人的心理,是类性上即可显有人性。若认人之性格即人格,则人生之义即包含人性、人格;其关系有物理的及心理的,故人生有其意义,有意义故有价值。以佛学言:人在宇宙间,一方面与一切有情随业受报──即自然力支配──等无有异;又一方面则人之特性,富有造作、思想、觉悟之自由自动之能力;故可凭自力认识人空、法空所显真理,而改善个人、家、国、乃至全宇宙。此为佛学上人生之意义与价值,人各具有,当视各人之心理为出发点:自由活动,改善向上。有此自由创造活动之力,故有其丰富之意义,与广大之价值,而人生之希望亦无穷!人之研究竟。


  玆请总结一语:学佛,乃证明人空、法空所显之真理;达到宇宙人生究竟之至善!(胡法智记)(见海刊十二卷十号)


  (附注)海刊题作:“法空人空与唯识”,今复原题之旧。

 

15谈唯识
 

  治唯识学,应明本识。本识名阿赖耶,译言藏,具能藏、所藏、执藏、三义。亦名阿陀那,译言持,谓能持种及根身器界。就能藏及持种义边,名一切种,乃极微妙虚灵均等周遍之恒行流动,即藏识之等流现行。就所藏及持身界义边,名异熟识,所谓异类而熟、异时而熟、变异而熟者,即藏识之异熟现行。此异熟识即一期之总报主,有各各差别可言,诸有情依此故非一;彼一切种对异熟识及余识心心所法四分为一切种,而在自则非种非现,但是极微均之恒行流动,诸有情依此故非异。一切种可略分识种、业种。识种、属名言习气,如微尘模型等;属我执习气,如人工业。业种、属有支习气,如依人工微尘等,由水成为泥团;但有泥团,尚未成器,故仅谓之种耳。至前六识,对此名异熟生,谓由异熟识而生者。但末那四分仅通识种,从无始来,恒执第八见分为我,属我执习气,如模型然。第六四分通识种,亦通业种,有我执、名言、有支、等习气,其我执习气如工宰,名言习气如微尘。前五四分亦通业种、识种,然以无执故无我执习气,仅有名言、有支习气,如匠工依第六之工宰,照第七之模型,将名言识种之微尘造作器具。但第七执第八见分为我,不过一种空洞之计画,实无可执,如造楼阁者先作一图,后以第六之运筹,驱役前五之工匠,造成第八之真异熟及前六之异熟生。由是以观,第七虽执第八,若无前六之运造,则虽执不成业果。前六虽有运造之能,若无第七之空执,则不能有所依据而造成异熟。第八之异熟虽为前七所造,亦含藏前七一切种子。如是展转依持,乃成缘生因果之理。


  一切种中漏无漏种法尔具足,一一有情展转增上,漏无漏法,亦互相熏。起信论将无漏说在真如,故有真如熏无明,无明熏真如之说。诸有疑漏无漏种不互相熏者,一、由太认种为有形碍之实物,如世谷麦等种;二、由不明展转增上即是熏义。盖一切种,但是识上差别功能,当未现行时,毫无形碍,如人手有习书画等功能,尚未书画时,手中书之功能与画之功能有何形碍?又、识种、业种,皆通有漏、无漏,有漏只是有执,无漏即是无执。诸有但以遣执空理名真如者,以是别说有为无漏。若知真如有空、不空义,空即妙观、平等二智相应之遣执空理,而不空即大圆镜等四智相应之执尽实相。合此空不空,谓之一真法界,亦即真如,则诸无漏皆为真如。彼偏执无漏无为是真如,乃仅就择灭涅槃言,但知其空,不知不空。不唯于真如义不全,即于无为义亦不全,以诸漏永尽,非漏任运现行,不假功用,无暂停息,亦即无为义也。唯识究竟位颂所云:‘此即无漏界,不思议善常,安乐解脱身,大牟尼名法’,岂同二乘灰身灭智耶?若但知空相、空性、空理等遣执之共相道理谓之真如,因而固执真如不可说相用,遂以非难起信论真如无明相熏之义,何不观于欧阳居士唯识抉择谈云:‘虽则涅槃而是无住,不住生死,不住涅槃,尽未来际,作诸功德’。然作功德乃名无住,而相寂然仍名涅槃,涅槃即是无为,无为即是真如,圆诠了义,讵可不一致思耶?(唐大圆记)(见海刊四卷六期)


 
16唯识观大纲
 

──十一年三月在汉阳归元寺说──


   一 引论


   二 五位百法之唯识观


   三 依真有幻全幻即真之唯识观


   四 悟妄求真真觉妄空之唯识观


   五 空云一处梦醒一心之唯识观


   六 五重层次之唯识观


  
一 引论


  若修唯识观,当与唯识各经论之弥勒等菩萨,天亲等论师,所发信愿相同,始能成就。故发心初首,须作方便:一者、归命三宝,以决定信心。二者、普求二利,以发大愿力。如成唯识论曰:‘稽首唯识性,满、分证觉者;为自利、利他,令法久住故’。


  唯识性者,对唯识相言。能变之识,与所变之法,即唯识相;一真法界,平等真如,即唯识性也。于唯识性,唯佛能圆满证觉故,名唯识性满证觉者。诸菩萨亦能分证故,名唯识性分证觉者。所证唯识性、是性,能证性智、是相;统此无漏真实性相,谓之法及佛僧。佛能于法圆证圆说,僧能弘传佛法,如实修证。故此三者,皆应归依。稽首即倾身命归投之,以决定信心也。谓归命唯识性相之法佛僧,欲实将身心境界镕归于唯识无漏性相之海也。


  发大愿力者,誓证一切法唯识究竟真实性,是自利也。观一切众生同依一唯识性为体,普导含灵,胥成正觉,是利他也。证此觉性,解除烦恼,了却生死,成就圆满福德智慧,使佛法普行,佛种不断,此通利自他也。是故乘大信心,发大愿力,修者依此,即为因地法行;发心充实,自可无有蹇屯。


  以上所言,凭自理观之力。复有事缘,可相辅成:如读诵大乘经论,凝心圣教,持念释迦本师,弥勒菩萨,礼拜诸圣,以祈加持;并忏悔无始来一切业障,使修观不起魔难。譬如筑堤,既固址基,复肃眢眚,则可久远。自因助缘,亦复如是。


  言观行者,即具二分:一、能观智,二、所观境。复摄此二为能证入门,以证入所证入法。故是一观,具二能所。能观智者,各宗皆同:天台、贤首、禅宗、净土,莫不须依第六识心王相应之慧心,为其主体。余如五遍行,及欲、胜解、念、定,与善法之信、精进等心,亦皆相应,以为助伴。

  

二 五位百法之唯识观


  所观境者,在唯识观乃通观一切法皆唯是识。故法界一切诸法,皆所观境。言一切法者,广大悉备无不穷尽,世界微尘难喻其数,如此纷纶,何堪摄取!是故慈尊造瑜伽师地论、约为六百六十五法,无著大士依之作显扬论、又约为百有六法,至于天亲大士遂立百法,以此百法摄尽一切。百法者,初地菩萨之所证法。初地所证,皆百法门,如见百世界,供养百佛等等,皆以百数。二地则千,三地乃万,以至大觉,数不可穷。是故修观当明百法,熟悉各法,何者为性,何者为业,了然心中以成观境。今举大要,明其唯识。


  百法者,略分有两。一者有为,二者无为。有为者,复别为二:一者实法,二者假法。实法有二,心与色是。假法有一,寄在心色分位假立,心不相应行是。心复有二:一者心王,二心所有。


  心王者,正所言识。明了分别,为其体用,故谓之心,或名为识。二十论言:‘心、意、识了,名之差别’。然此心王,唯是眼、耳、鼻、舌、身、意、末那、阿赖耶之八识。


  心所有者,不能自有,随心王有,与彼心王相应不离;心王是主,此为仆从。言相应者,非一非异,谓体虽二而事常一,同依一根、同缘一境。八识心王,于五十一心所有法中,各与其相应之心所有法而转;与识相应,随识而有,是故唯识。


  次论色法,今言物质,在佛法义说有二性:一者变灭,二者窒碍。宇宙万有,前六心王对境,皆可云色,是故六识名了别境。以言其数,五根、五尘、法所摄色,凡十有一。五根发识为不共增上缘,变现五尘为所缘缘。眼识所缘有见有对,耳等所缘有对无见,意识所缘无见无对。若散位独头,梦定中缘,皆法所摄色。以此诸色皆心所变,何以言之?心自体相为自证分,其作用相则有能所,能者见分,所者相分。相分变现,唯见所取,心自证知,故云唯识。


  复次、假法心不相应行。行表行蕴,遮非无为及色、受、想、识蕴;心不相应,遮非心所有法。上言心所有,多是相应行,与此正相违异。心所有中,除却受、想,皆行蕴摄。此中得等,虽在行蕴而与心不相应,故立此名。详此一法,惟是心、色分际位置,对实法言,谓之假法。较其所属,通局有殊:如命根者属心分位,如异生性属心所分位,若无想定等属心心所分位,若时、数、生、灭等通为心、色分位。是故当知此诸假法,唯依心、色分位而立,无独自体,故亦唯识。


  无为者,无有生灭,不可变异,亦无作用,不能表示;列为六法。五随相立,其一真如。此中虚空、非方分空,乃是观智空无相境,唯心所变还自缘取,虽湛明照而非真如,乃识所变似真如相。真如性者,其所言法,无可言思,离一切相、不思议故,见无所得、不可立故,诸常如法、各遍显故。此乃唯识之真实性,故是唯识。一切法界无量诸法,皆此百法之所成立;观此百法唯识,即遍观一切法皆唯是识。上能观智与所观境,即为能证入于唯识法之观门。而由此观门所证入之唯识法,初则了然观见法界一切诸法,皆唯识所变之相;次即离一切染唯识相,而证真唯识性;次由证真唯识性,而能如实照了诸行‘犹如幻事等,虽有而非实’;由是证得圆满清净转依,性相不二,身土一如,是为究竟唯识。

  

三 依真有幻全幻即真之唯识观


  包罗万有,唯是一心;即此一心,融贯凡圣,而能任持一切法之种子,及有情、无情之根身、器界,故又名阿陀那识。此识非真非幻,全真全幻,为真幻之所依,通于佛位、众生位者也。遍持诸法,唯一真心,故亦谓之一真法界。一者、绝对待,真者、无变异,为一切法根本依处,至佛果上之离垢清净地,又名庵摩罗识,此识圆满清净离染污法,乃无漏智相应之真净一心也。此真净一心,在众生位名如来藏,至如来地始能究竟证明显现故,在众生位含藏在众生心中故。表此一心非虚妄故、曰真,无变异故、曰如,真如云者,的指此一心之性体。上言阿陀那识、庵摩罗识、一真法界等,虽同一体,随相异名。惟此一心,通一切位,依真有幻,故曰一心生灭;全幻即真,故曰一心真如。欲观一心真如、生灭之体用,今另列图如下:

  

    

  图中大圆圈,即表示一心真如──本无形相限量可言,强作此形量表之耳。阿陀那识,为世出世间、有漏无漏诸法所依持,有发生一切法之别别功能,指此别别功能名一切种,为圈内所表之长曲线是。而此一切种,亦遍十法界一切位。由此一切种有根本无明发生,所谓‘不觉心动,忽然念起’,如“乙”所表,是谓末那之根本法我痴见。其乙线里面所表“丙”,即念念执阿赖耶见分为内自我。如“甲”线内部分即阿赖耶识之范围,完全为末那所执之我爱执藏。此阿、末二识互依为根,末那依阿赖耶而起我见,阿赖耶依末那而成我爱执藏。同时阿赖耶又变起根身、器界、转为异熟识,是为三细,此三细实无先后之别。概括言之,动、为末那、阿赖耶,能起、为一切种,所起、为异熟识。忽然一念乍动,无明相应,末那即执阿赖耶见分为我,念念不息,使阿赖耶识内种子皆成有漏,于是现起一切根身器界,此即依真有幻之义也。从末那背方,依阿赖耶内种子而现起者,如图“丁”所表,是为意识。意识方向与末那相反,末那向阿赖耶见分,意识向阿赖耶所变根身器界;盖末那执内为自我,意识认外为各个我。且末那为意识不共增上缘之依托根,故意识亦必带有俱生我执;然虽依末那为根,实从阿赖耶内之有漏意识种子所现起,如图有直线由阿赖耶通发于意识是。


  如图“戊”所表为五根身,即正报身。而此根身虽经过意识而成,却仍从阿赖耶色法种子而生,故此根身非浮尘根,乃清净四大所成之五净色根,为藏识安危与共摄为自体者。云何现此根身?因末那执我,欲有所见有所现故,正面由藏识变起根身器界,反面由根身器界发生意识,遂建立有情世间及器世间。末那能执之力,仿佛海中有一种鼓荡之力能起波浪,又如叩钟有撞力而发声,是故情器世间之生起,皆由末那潜动力而出发也。


  如图“己”所表为器世间,虽间接亦由末那之执染,而直接唯阿赖耶种子之所变及见分之所缘;乃为微细流行转化之象,刹那刹那,生灭不停,不易觉察。吾人所见之山河大地,仍属粗相耳。何则?以末那所执之藏识,变动不息,其所现之相亦变动不停故。凡属根身、器界,皆是如此,而无一刹那之暂住者。


  如图“庚”所表为眼、耳、鼻、舌、身五识,从阿赖耶种子经过末那、意识而生。故前五识以阿赖耶为根本依,以末那为染净依,以意识为分别依,五识各以净色根为不共依,而净色根又以浮尘根为寄托。前五识现于五尘时,即意识同现时,故意识遍分别于五识也。


  如图“辛”所表为五尘,五尘性境,即前六识自变之相分,但须依阿赖耶所现器界为本质。此本质即异熟识境,由业所感,前六识依之而变为相分。何谓性境?性者,实在之义。前六识现量所缘之相分,完全与阿赖耶所变之境相同,毫未改异,是谓性境。一刹那间,第六识起随念、计度分别,则非性境矣。


  如图“壬”所表为独头意识所缘法尘境界。分别有三,谓散位、定中、梦中等是也。其率尔心缘现量境,离于随念、计度分别,斯须即入独头意识,非复现量性境,而已为前五尘之落谢影子矣。遂由意识内依末那我执及藏识中名言习气,变造为意识所现之法尘境。凡前尘种种之相,皆为阿赖耶种子所现;独头意识所缘,则为前尘影境。故独头意识所现之境,多为似带质境,即吾人现前之境物是。


  又意识能忆过去境界,即前尘影境经意识念度过而藏于阿赖耶识中者,忽然念起,或于梦中现起,皆是独头意识所现。除无想定外,四禅、八定,亦皆独头意识所缘之境。因不由异熟习气所生,故不成业果关系。如梦中所现之境,全是虚妄,则甚易见也。若由异熟习气所发生者,属于先业,故有果报关系。比如放炮,弹乘炮力飞行空中,必至炮力衰竭方始落下,缘为他力之被动,不能自由而止也。异熟报亦同此道理。常人不知,误为自然,不知实先业之感招也。又此意识法尘境界,亦可超出异热范围之外,而达于不可思议之境,以意识功用甚宏故也。


  综观上图,可以寻由真起幻,从幻反真之途径。常人不明此理,执此根身、器界为实有,不知皆阿陀那识一心之幻现也。夫一念心起,无不依一真法界而有,无始无明念念不息,即是全法界尽在无明,是故一心之动,即万法所由生。万法之变,悉唯识之所现,故曰万法唯识,而唯识之实性即是真如。能知此义,斯可以观依真有幻、全幻即真之唯识也。


  
四 悟妄求真真觉妄空之唯识观


  上既说明依真有幻、全幻即真之理,此更进演悟妄求真,真觉妄空之义。所谓妄者何指?指第六意识所起之似带质境,即吾人现前所谓之天地人物是也。原意识依末那为根,二执俱生,恒与前五根识托阿赖耶所现之根身、器界,变缘五尘,随续分别,因综合离开之结果,认为实有种种物体;乃执何者为长、短、方、圆,何者为红、黄、黑、白,何者为我,何者为非我,重重错妄,莫能穷诘!如此妄执,是谓遍计所执自性。此妄执境,在与前五识俱起之意识现量上,本无所有,实为意识重缘五尘之影,而自加以分别所成者也。故修唯识观者,首当悟此现前妄执之境,皆是偏计所执自性。是为悟入之第一步。


  今更可以梦喻之:吾人入梦时,或见花鸟人物,或感苦乐悲欢,当其时何尝不声色俱备,情怀真切;却至南柯醒后,都杳无所得。究竟真耶?妄耶?推之现前所见事事物物,非不在在是实,一一逼真;如得无明豁破,慧目开朗,反观现在之境,亦等如梦中所见,毕竟一无所得矣。是故对于现在之境,先应作如梦观,以遣意识上遍计所执之我法,则根身器界,宛然唯识心变现之虚幻相而已。或谓梦境既空,梦心亦空,应云唯空,何谓唯识?不知梦中之心即醒时之心,境异梦醒,心贯醒梦,故醒后心中亦能了然梦中之境物,而欲求梦物于醒境,则必不可得也;是以梦境实空,梦心幻有。境空不离心有,心有元即真觉,境空心有,善成唯识。然则心可通幻,亦可通真,真妄之转,统依一心。是为悟入唯识之第二步。


  夫此所谓真觉,指现行意识之证智而言。意识完全不现行时,若所谓五无心位者,岂不心境俱空,如何得成唯识?是故当进观意识所依之意根,及种子心。盖意识依末那为根,从阿陀那种子识生,此之二识,恒时现行,意识等种子亦依存不断。故虽至睡眠闷绝时,意识不起,知觉中断,而醒后仍能继续忆知前经事,不相乖谬。可知 末那恒审思量,念念执阿赖耶为内自我,未尝稍息;而阿赖耶受异熟、持种子,无始至今亦未尝稍息。前六根尘识心,依藏识种为因,末那为缘,乃以继续生起而不断也。彼外道不知观此,凭禅定力,强伏意识不使现行,待定力尽时,仍堕生死流转!犹之睡眠闷绝,醒后仍复攀缘意境,不相离舍。此可以悟意识止伏,另有潜势力存乎其根底,曰、末那阿赖耶,无始恒转。此为悟入唯识之第三步。


  无始以来,末那执本识见分为内自我体,而有俱生法执,是为根本无明。本识为末那所执故,变为我爱执藏之识,受前六识之熏,而藏守诸杂染法种,固执不失,枉受业系。六识取尘造业,若明中张手现影而捉取其影,藏识受熏持种,若明灭犹固握其拳以为影在。蔽藏识不明者是为根本无明,根本无明一明,则阿赖耶转成离垢清净之庵摩罗识;此识能任持一切法而不为一切法之所蔽,镜智相应,得大自在。是为唯识观之究竟。  
     
  

五 空云一处梦醒一心之唯识观
  

合上二观以喻明之:


  一、喻依真有幻全幻即真  谓依空有云,全云即空,云之有非自有,依空有也。无云之空,喻一真心。不起根识身器全如虚空,根识身器起如空中生云,顿呈昏闇之相。然云不从虚空生而从汽生,喻根识身器不从真如生,而从阿陀那识一切种生也。汽由波动而凝聚为云,即本识由末那无明之动而现诸蕴、界焉。夫云之为幻,原无实体,以比依他起性,幻不离真、如云浮空,而无自体之可言也。然而云起于空实不碍于空,以云之在处,空未尝不在故。且空大无边,片云何足为蔽,不过常人眼识低隘,一为云所笼罩,即不能遍见澄空之相。假使有人立于云表,则云自浮闇,空自湛明,了无相涉矣。此喻识生诸法,不变真如,若妄执我法,随业流转,则不显真如之性。设一旦觉悟,则幻自虚疏,真自常寂,亦了无相涉矣。就上义,可以广大虚空、喻如来之法性身,以虚空明相、喻如来自受用身,以腾起霞云,喻如来之他受用身及应化身。但云有光彩,耀人心目,是为卿云、瑞云,非乌云、浓云耳。且佛应化之云, 若身若土,皆同幻现,诸佛证真、真可容幻,众生在幻、幻亦含真。真幻不二、则真性即是幻性,空云不二、则空处即是云处;幻即同真,真即同幻,真幻相含,幻幻相含,所谓真俗不二之理事无碍、事事无碍观是也。


  二、喻悟妄求真真觉妄空  谓悟梦求醒,醒觉梦空。如观现醒之物,皆同梦境,则梦中之物,亦同醒境。梦不知梦,是为妄中执妄,醒定执醒,亦复未出妄中。醒境梦境,不离一心,是一心直贯世出世间,总持十法界而不可以区别者也。试以梦为喻:初地菩萨、知梦未离梦相,七地以上菩萨、梦醒未离醒相,从金刚后心至佛地、方能大觉,梦醒无碍。众生在迷妄颠倒中,梦醒俱梦,诸佛随缘而度众生,醒梦俱醒。是同一心境,而凡圣互见,各不相侔也。


  复次、以心为喻:梦中之心、凡夫心也,梦中知梦之心、菩萨心也,梦觉之心、佛心也;虽然三种心境,仍是一心所现。盖梦中之境唯心所现,觉中之境亦唯心所现,是以梦中之心即觉时之心,众生之心即佛之心,‘心佛众生,三无差别’。一心现起、即是心之全体,并非少分,所以佛能遍法界而度众生,众生亦以此心具造十法界,而终能悟入佛之知见也。


  综上二义,换言之、亦可云空云一空,梦觉一觉,成为一真无障碍法界之唯识观。又上节所讲犹为渐次,此中所说方为圆融。何则?生佛不二、空云一空,真妄俱泯、梦觉一觉,是为圆满一心之唯识观。

  

六 五重层次之唯识观


  上来反覆推阐唯识观之理,不外于从妄而显真、即真而空幻,以归到真幻一心、一心真幻之实相。是实相虽一,而观非无渐次。兹更依古德所拟之五重唯识观,提出重宣此义。


  一、遣虚存实唯识观  云何遣虚存实?即遣遍计所执之虚妄,而存依他、圆成之实有也。前已云遍计所执,如认梦为实境,如执云为固体,唯是虚妄;依他起性,如心现梦,如云浮空,幻不离真而无自体。此云遣遍计执之虚,而存依他、圆成之实者,以双观真俗二谛,而专遣虚妄执耳。就俗谛说、依他起亦为实,就胜义说、圆成实方为实,对虚说实,是为空有相对之唯识观。复次、二谛又为性相二门,相依性而常显,性离相而常住。起信论云:‘一心生灭门’即是依他起性,‘一心真如门’即是圆成实性;二者皆不离乎一心,此唯识所以成立也。


  二、舍滥留纯唯识观  一切诸法皆不离识,识分心、境,境别内、外。上云遣虚,仅遣去心外之虚妄执境,此云舍滥,乃将心内之相分境一并舍去,较为更进一层。然心外本无境,凡所缘皆心内相分,能缘皆是见分,悉统于百法之中。今就百法舍去十一色法,二十四不相应法,六变相所缘之无为法;所留者,为八识心王及五十一心所。留能缘心,舍所缘境,是为能所相对之唯识观。


  三、摄末归本唯识观  心心所法各分本末,本者、心之自体,末者、自体上所现之相分、见分。上虽巳舍相分,犹存见分之用,此则摄彼相见二分归就识心之体。心体云何?即自证分也。谓摄取识心上之相分、见分,而归于自证分。以鞭辟入里,较上二重更进一层也。是为体用相对之唯识观。


  四、隐劣显胜唯识观  心王心所胜劣悬殊,心王为胜、心所为劣,以心所原为心王之所管领也。就胜义说,显主体之心王而隐属性之心所,亦由博而约、从粗而精之理,以便作观耳。至此又去五十一心所,仅存八识心王,是为王所相对之唯识观。


  五、遣相证性唯识观  心王虽尊,有事有理:事者、差别之相用,必须遣之;理者、无差别之法性,必须证之。是为事理相对,事尽理显,智无所得,入真唯识之唯识观。


  上五重唯识观,总核其理性可约为三义:一、周遍计度为唯识之虚妄法,属妄执性,是应遣离者。二、依托他缘为唯识之世俗法,属缘起性,是应转净者。三、圆满真实为唯识之胜义法,属真胜性,是应开显者。就此三义,更可约留二法:一、世俗,二、胜义。而二法又各有四义,谓“虚妄”、“道理”、“证得”、“真实”是也。以此二法互融四义,第一重、为虚妄世俗,第二重、为道理世俗兼摄虚妄胜义,第三重、为证得世俗兼摄道理胜义,第四重、为真实世俗兼摄证得胜义,第五重、为真实胜义。所云“虚妄”、是应离舍。“道理”、是当了悟通达。“证得”、是有修行,有成功者。“真实”、是无对待,无变易者。随何一法,无不如是,诸法本性,是唯识性。循此观想,夫亦可以悟唯识而证真如矣。(孙绍基、赵曾俦合记)(佛学院印单行本)


 
17遣虚存实唯识观之特胜义
 

  论卷七云:‘识言、总显一切有情各有八识,六位心所,所变相见,分位差别,及彼空理所显真如;识自相故,识相应故,二所变故,三分位故,四实性故。如是诸法皆不离识,总立识名;唯言、但遮愚夫所执定离诸识实有色等’。此即五重唯识观中第一重遣虚存实观;而唯识观之最胜点,即在乎此。以本祗要此第一重唯遣虚妄识,存真实之唯识观;后之四重,只是为钝根人展转离过以入真耳。若利根人,只此一观,一了百了,直至究竟;以遣虚则妄无不尽,存实则真无不圆故。


  作此观者无他,只于无论何事何物,观为唯是五位诸法之一聚识,除此别无一件实有之物而已!作此观时,妄执我法遣无不尽,而无百论等落空之弊,其殊胜一。真如相性显无不周,而无起信等堕儱侗之弊,其殊胜二。但观明现前事物本来如是之实相──譬如饮茶,只是五位诸法之一聚识,别无所饮之茶,只是五位百法之一聚识,别无能饮之人;譬如听讲,只是五位诸法之一聚识,别无听者,只是五位诸法之一聚识,别无讲者──而无观佛境观上地等悬想他界之弊,其殊胜三。即观明本分,而于余界余地一切分无不通达,若自若他、若染若净、若生若佛、若圣若凡、若因若果、若身若器等,莫不是五位诸法之一聚识故,而无拘局一隅之弊,其殊胜四。


  故作此观,但明此理,无论何人皆可作之,无论何处皆可作之。他药虽妙,每可由药生病,独此一药,增益、损减之执,烦恼、所知之障,病无不治,更无从药生病之虞,故为独一无二大妙观门!诸有智者,应勤修习!(见海刊五卷五期)


 
18唯识之净土
 

──十五年春在上海世界佛教居士林讲──


  一、一切法中之识法  将以唯识明净土,且先略说唯识义:欲知唯识义,应了一切法。一切法者,有为、无为摄尽,其义繁广,玆但简谈:


  有为者、有生灭作用义,无为者,无生灭作用义。有为法:一、假,假托他法显明分位等差别相故。二、实,复二:曰色,曰心。色亦二:一、有对色,眼等根尘相对之色、声、眼、耳等是。二、无对色,意识所了者是。心、有心王、心所,心王如主,心所如仆。心王即第八阿赖耶识──此翻为藏,能藏、所藏、执藏义故──至第一眼识。心所分六位有五十一种:遍行五,别境五,善十一,根本烦恼六,随烦恼二十,不定四是。第七名末那识,此翻为意,恒审思量为性相故。前六即眼、耳、鼻、舌、身、意识,了境相粗故。六意何异第七末那?此如眼识等、依根得名,识异眼故。七如藏识名,识即意故。譬在眠时梦即第六识,眠至无梦第六即止作用而末那仍存,以末那执阿赖耶识为我,不间断故。此八识中,前六易晓,第七较难,唯第八识甚深微细,不易了知。故深密云:‘阿陀那(赖耶)识甚深细,一切种子如暴流,我于凡愚不开演,恐彼分别执为我’。如是八识,即百法五位中第一心法,亦即所谓识法也。


  二、一切法何以皆唯是识  问:八识即是识易解,心所亦唯识耶?答:八识心王,称自性唯识,心所乃心作用,决定与心相应而起,故亦唯识。问:根等能对尘等,应非唯识?答:根等系第八识变现之相分,复为第八识执受为自体者,故亦唯识。问:诸色等法,应非唯识,譬居士林设海宁路,在黄浦滩识不现故。答:此亦前五依托第八所变本质,此循业所报得,故第八亦称异熟识,以由先时业后时报熟而变现故。又业报相同,其所变境亦略相同,可共受用。共中尚有共中共、共中不共之区别,变为自识相分而现,以是义故,诸色法等亦依识变,故亦唯是识。问:空间、时间等,亦唯识耶?答:彼皆色心等上分位之相,当亦唯识。问:诸无为法应非唯识?以无生灭故。答:有为法相用之体性,即无为法,故亦唯识。由是故一切所有皆唯识。


  三、净秽器世间与第八识前六识  净者清净,秽即劫等五浊,土者器世间。此净秽器世间,均唯识变,即第八相分;前五识托之变为色等五尘,是为依报。现此境时,第六随前五分别物我等差别。而有情第七识,与此器世间无关,故此不列。


  四、有情染识上之秽土与佛菩萨净识上之净土  识有染净,所变亦异,故土不同。三界、五趣有漏识变有漏秽土;诸佛菩萨清净识变清净净土。问:净土既由识变,应是虚幻?答:唯识不碍有他心,净土是佛菩萨清净识变,与当前秽土是有非无,相同。


  五、念佛人心上所托佛菩萨本质净土与自心相分净土  念佛人求生西方,先依经教信有西方依正庄严,即此为佛菩萨无漏识上所现本质净土。复托之变为自心上所缘相分净土,互为增上,乃现所了极乐世界。


  六、往生与自他共变净土  依佛菩萨悲愿力所现依正庄严为增上缘,起自心清净心而变起自心净土。此自心净土与弥陀净土,清净相应,成为共变净土,故得往生极乐净土中。摄持于弥陀愿力故,即得永不退转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王锡光记)(见上海居士林林刊十三期)


 
19兜率净土与十方净土之比观
 

──二十五年四月在奉化雪窦寺讲──

   
一 概说   二 十方净土   三 兜率净土


一 概说


  现在特别提出“兜率净土与十方净土”比观一下:


  释迦牟尼佛所以要说这一部经,无非使现在将来一切众生依经修观,往生兜率内院的。然此内院乃是弥勒菩萨无漏福德所成,也是诸天兴供之胜妙善根所成的净土,所以一生其中,就得不退转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并非通常之生兜率天可比。我们要晓得,净土是对秽土说的,由正报而有依报,有依报必有正报,故言净土即总摄依正庄严。十方诸佛菩萨所居皆为净土;二乘圣者及六凡众生依住的地方则净秽非一,区别不一。现在专就净土来说,把十方净土与兜率净土来略作比较观察。

  

二 十方净土


  净土是很宽广的共通名字,犹如光是讲寺院,即包括全中国的寺院都在其内。举雪窦寺则只说一寺,西方弥陀净土,东方药师琉璃净土,维摩经之东方阿閦净土,上方众香净土等;此皆各举净土之一种。故法华经说:‘临命终时,千佛授手,十方净土,随愿往生’。谓随诸有情心之所好,皆可往生。现在中国人大概只晓得弥陀净土,比如只晓得雪窦寺一寺一般。净土种类略分为三:一、究竟净土。即法性佛土及自受用佛土,天台教说名常寂光净土及圆满实报庄严土。二、他受用佛净土。佛为十地菩萨所现净土,天台教说名为圆满之实报庄严土。以上皆非凡夫、外道、二乘所能到的,三、方便摄受众生净土,这就是现在一般人所谓弥陀极乐净土,乃至弥勒兜率净土等。是专为发大乘心行菩萨道在这一生未得成就度生自在、转世恐有退堕者,乃摄归方便净土中为作依靠。凡夫、外道贪生死者不求生净土,二乘自求涅槃,大乘圣位菩萨各自生其华藏净土等亦不须求往净土;所以十方佛菩萨变现净土,专为摄受学发大乘心而未自在者所设立。

  

三 兜率净土


  现在再就无量净土中来讲摄受我们最亲切最接近的──兜率净土。上面十方净土普遍摄受十方世界的众生,如普通大学之各科学术,是应各科学生之要求而办的,僧学院、则是专门教育僧徒的。弥勒内院净土也是这样:它是专为摄化此土有情而设。故说兜率净土之殊胜有三:一、十方净土有缘皆得往生,但何方净土与此界众生最为有缘,未易可知。弥勒菩萨以当来于此土作佛,教化此界众生,则为与此界众生有缘可知!特现兜率净土,故应发愿往生其中以亲近之也。二、兜率净土,同在娑婆,且在欲界;此变化净土在同处同界故,与此界众生特有亲切接近之殊胜缘,故他方净土泛摄十方有情,而此则专化此土欲界众生也。三、弥勒净土,是由人上生。故其上生,是由人修习十善福德成办,即是使人类德业增胜,社会进化成为清净安乐;因此可早感弥勒下生成佛,亦为创造人间净土也。以上讲十方净土与兜率净土之比观,大约如是。(智定记)(见海刊十七卷第六期)

 

20慈宗的名义
 

──二十五年四月在奉化雪窦寺讲───


  “慈宗”,就是“弥勒宗”。梵语弥勒,此译为慈氏,依据慈氏为宗,乃立“慈宗”的名义。民国十二年元旦,我在武昌佛学院,选集瑜伽真实义品以明其境,菩萨戒本以轨其行,弥勒上生经以明其果,叫做慈宗三要。在叙文有几句话:“远稽乾竺,仰慈氏之德风;迩征大唐,续慈恩之芳焰;归宗有在,故曰慈宗”。是定这个慈宗名义的缘起。在平常看起来,慈宗似乎就是慈恩宗,其实不然,慈恩宗是唐高宗皇帝建大慈恩寺于陕西长安,时玄奘三藏大宏新译经论,高宗请玄奘法师住持大慈恩寺,其高足窥基法师继起,都称慈恩大师;主弘法相唯识教观,此慈恩宗之所由立名也。但与慈宗虽不无小异,亦实有密切关系,然慈宗最重要者在宗奉慈氏菩萨,以上生内院,比如念阿弥陀佛以求生极乐世界,专以阿弥陀佛为宗奉,持名、观想之所念皆在阿弥陀佛,此亦如是,专在慈氏如来。玄奘、窥基法师虽亦生兜率,然习法相唯识者不一定以上生弥勒内院为宗;也有宗慈氏生兜率的不习法相唯识。中国净土初祖庐山慧远大师的师父道安法师,已竟宗奉慈氏宗以求生兜率内院,这是慈恩宗以前早有慈氏宗流行的事实。考求生西方弥陀净土的盛行中国,在唐朝善导大师以后,唐朝以先还是修弥勒宗的特多;如中国唐以前的古像以弥勒为多,后唐以后才雕刻弥陀或西方三圣像,所以现在依慈氏为宗的慈宗渊源甚古。


  法相唯识教观,都依慈氏为根本。故慈宗可以包括慈恩宗;慈恩宗则不能该括慈宗。今慈宗三要乃举其最宗要的三种,已备经律论三藏:真实义品明教理、属论,菩萨戒本轨行持、属律,上生经修证上生果、属经。再推而广之,则唯识宗所依的六经十一论──华严经、解深密经、厚严经、如来出现功德庄严经、大乘阿毗达摩经,十一论谓瑜伽师地论、大乘庄严论、显扬圣教论、辨中边论、成唯识论、百法明门论、唯识二十论、集论、杂集论、摄大乘论及观所缘缘等──,慈氏菩萨所说金刚经论、现观庄严论等法性经论,以及经、律、论三藏中之宣说慈氏行果者,都是慈宗的法藏。然这还不过就慈宗的主体上说,若依全体广用来说:凡本师释迦牟尼佛所宏扬的法门,教化之生类,都付嘱慈氏菩萨。在各种经律上也都讲到弥勒菩萨的因缘:如无量寿经中,佛以弥陀净土付嘱弥勒菩萨宣扬;禅宗的初祖迦叶尊者,也肩持释迦佛衣入定鸡足山,以待弥勒当来下生成佛时候出来交付。所以,凡是本师释迦牟尼佛所称大小性相显密禅净等法门,皆为当来下生弥勒佛所承前启后的慈氏宗之所宗;现在一切五乘、三乘、大乘性相显密的佛法,都是弥勒菩萨所担当宣扬的佛法,由是融摄各宗派以慈氏为大归依处。


  观察古今流传世界之佛法,在印度流行有三个五百年不同:初五百年三乘或小乘的佛法,现在流行世上是锡兰缅甸暹罗等处。第二五百年,龙树、马鸣、无著、天亲等出世,将佛灭后隐没的大乘佛法发扬光大出来;即现今流行中国、日本、朝鲜等者皆是。笫三五百年,显密大乘并行而密宗独盛的时候;今流行西藏、西康、青海、蒙古之佛教,皆是。此诸佛法皆应各时各地之机宜而差别;溯其根源,都从释迦佛大圆觉海之所流出,而皆会于一生补处慈氏菩萨为承前启后之总枢。如是观察随机摄化的佛法,皆可得证无上菩提之果;而向来宗派的区别,也可不须执定的是一非余了。


  由是以观一切佛法,可分三类:一、为世出世间共修之五乘法,二、为出世共修之三乘法,第三、为不共大乘法。一大乘法于其偏胜又可分境、行、果三,其实仍是互摄互涵的:例如真实义门理境,其中也有所修法空观及四摄六度等行,由行趣证离言法性,终得涅槃菩萨妙果。菩萨戒本注重于行,但是也有境与果的意义,先观境、发大菩提心,才修菩提戒行,行满自然得果。弥勒上生经属于得果,然慈氏之现在一生补处果、当来究竟佛果,也莫不由自证离言之理境,而方便设立教化有情之内院净土使上生者得不退菩萨果位,亦由修行以成。经云:于释迦法中发菩提心者,行十善者,皆得往生兜率净土。依境起行,由行趣果,虽然互相通摄,也有各各特殊处以分齐限;大略可分五乘、三乘、一乘,及一乘的境、行、果的区别。也有经论可为共不共佛法总纲要之概论者,慈宗即以此共不共法总明一切佛法义理浅深之意旨,故慈宗就是一切佛法的总枢机。也就是从释迦佛大圆觉海中,流布于世上以度生成佛之佛法全体大用、皆会归宗依于当来下生慈氏佛,谓之曰慈宗也。(智定记)(见海刊十七卷第六期)


  (附注)此文原为“兜率净土与十方净土之比观”的第四节,今离出独立,题目仍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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