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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禅修直解 (五)
2019-05-05 13:41:07 来源:清净莲海佛学网 作者: 【 】 浏览:1189次 评论:0

第十三章 静观(Mindfulness)的阐释


  Sati 是巴利文,它的英译多为Mindfulness,中文的古译为「念、念住、正念或观照」等,但今译则多为「观、静观、留意觉察、留意觉知、留意观察、专注、觉知、觉察、观察、注意」等。【译者注:Sati 与Mindfulness 皆有忆念、惦记、密切注意、觉知、专注等意思,但欲了解其禅修涵义,非参阅《念住经》[1]或《念处经》等经文不可。作者在本章中的阐释,可谓深入浅出,帮了我们一个很大的忙。译者为了方便读者理解,决定根据不同的上下文义,给Mindfulness 以适切的不同翻译。】Sati 是一种活动,它真实的意思是什么?确实的答案恐怕找不到,至少很难用文字来表达。文字是心设计出来的符号,它们描述的真实是符号思维要处理的东西,而静观所处理的,是在符号之前的真实,故不受符号逻辑所束缚。尽管如此,静观颇为容易被体验,亦可被描述,只须紧记,文字只不过像指着月亮的手指,文字不是其所指的东西本身。实际的经验皆超越文字与符号的范围。静观可以用全然不同于本书的术语来描述,而每一描述也可以是正确的。


  静观是你在当下正在运用的一种微妙过程,它超越文字,但此事实不会让它变成不真实,正好相反,静观是引发文字的真实,随后而来的文字只是真实的影子而已。因此,重要的是要了解,以下所述的一切皆是比喻而已,并没有太大的意义。静观永远超越语言文字的逻辑,不过你可以体验它。佛陀在二千五百多年前所介绍的内观禅修技巧,是一套专门用来体验无间断静观状态的心理活动。


  当你开始觉知某物,就在你将它概念化或确认之前,总会有一瞬间的纯粹觉知,那是一种觉知状态,通常历时短暂;就在你集中视力于某物,就在你集中心力于某物,就在你把它具体化(Objectify)、在心里锁定它、并从其他事物中抽离出来之前那一瞬间。它发生在你开始想它之前,就在你心里说:「啊!它是一只狗。」之前就发生了。那流动的、柔和聚焦的瞬间纯粹觉知就是静观。在那电光火石间的短暂时间里,你经验到的东西皆非实在的东西。你体验到一柔和流动的、瞬间消逝的纯粹经验,它与其他实际事物环环相扣,而非分离。静观好比以周边视觉去看,而非以正常的中央视觉去看。然而,此瞬间的柔和而非集中的觉知,包含着一种非常深邃的洞悉,那是当你集中心意和把事物具体化时即会消失的能力。在平常的知觉过程中,静观阶段瞬即飞逝,乃至常被忽略;于是,我们养成了只注意知觉过程其他阶段的习惯,把焦点放在知觉、认知到知觉、标签,以及大部分时间花在与之有关的符号思维之中,以致原来的瞬间静观一闪即逝。前面提过的内观禅修,其目的就是要训练我们去延长此瞬间的觉知时间。


  利用适当技巧把静观延长后,你将有一深刻体验,它会改变你的整个世界观。然而,这认识层次必须通过学习与持续的定时练习始得。一旦学会此技巧,你将发现静观有很多方面都是非常有趣的。

  

静观的特质


  (1) 静观好像一面心镜。它只会反映当下正在发生的事情或现象,而且是如其实在的反映,没有任何偏见。


  (2) 静观是无判断的观察。它是内心那种不加批判的观察能力。凭藉此能力,人才可以没有责难、没有判断地来观看事物,他不会为任何事物而惊讶,他只是大公无私地、如实地看待任何事物的自然状态,他不判断,也不决定,只是观察。请留意,当我们说:「他不判断,也不决定」时,我们的意思是,这位禅修者在观察经验时,十分像科学家用显微镜观察物件,心中没有任何先入为主的想法,只是如实地观看那物件。禅修者也是以同样的方式来留意观察无常、苦及无我。


  从心理学上来说,如果我们不能在事件发生时,同时接受内心生起的各种状态,要客观地向内观察自己是不可能的。此点对于不适意的心态而言尤其如是,例如,要观察我们的恐惧,我们必须接受自己恐惧的事实。假如不能完全接受自己的情绪低落,我们又怎么能审察它呢?这道理对于恼怒、激动、挫败感,以及其他一切令人不舒服的情绪来说,亦是同样适用的。如果你忙于排斥某些事情,你是无法同一时间去彻底检察它们的。我们现有的任何感受或经验,静观都会一概接受,它只不过是生命里发生的另一件事,另一项要被觉知的事而已。没有骄傲、没有羞愧、亦没有个人风险,那里出现什么,就是什么。


  (3) 静观是不偏不倚的密切注意。它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它不会依恋执着所感知到的事物,它只是感知。静观不会迷恋那些美好心态,也不会尝试回避不好的心态。它不依恋乐事,也不逃避苦境。静观对所有经验、想法、感受等皆一视同仁,没有任何压抑或压制,静观不会搞个人偏爱。


  (4) 静观是非概念性的觉知。巴利文Sati 的一个翻译是静观,另一个翻译是纯粹注意。它不是思维,它不牵涉思想或概念,亦与意念、意见或记忆等无关,它只注视。静观会自动记下经验,不会比较它们,不会给它们标签或归类,对每一件事,它都会视之为第一次相遇那样来观察。它不是建基于反省与记忆之上的分析,刚好相反,它是对当下发生着的任何事物的直接体验,当中无须以思想概念等为媒介。在知觉过程中,它是先于思想出现的。


  (5) 静观是当下的觉知。它发生在眼前当下,它是对现正发生着的事件所作之观察。它永远逗留在现在,永远在时光流逝的波浪顶峰上滑浪。如果你想起二年级的老师,那是记忆;当你觉知到自己正在想着二年级的老师时,那是静观;如果你把这过程概念化,对自己说道:「噢!我正在回忆。」那是思维。


  (6) 静观是不自私的警觉。它是在无私的前提下发生的。秉持静观去观看一切现象的人,是不会心怀「我」或「我的」等概念的。例如:假设你的左脚有些疼痛,一般人的意识会说:「我有些疼痛。」而运用静观的人,心中只知道那感觉就是感觉,不会再在上面附加「我」的概念。静观不容许任何人在知觉上增加或减少任何东西。静观的人不会增强任何事,也不会强调任何事,他只是在当下如实地观察,不作任何扭曲。


  (7) 静观是变化的觉知。它观察着当下的流逝经验,它观看着正在变化的现象,它看着所有现象的生起、成长与成熟,它注视着现象的衰微与消逝。静观是时刻不停地、持续地观看事物。它观察所有现象,任何正在心中出现的身体、心理、或情绪现象,都包括在内,你只须坐下来观看表演即可。静观是观察眼前每一个流逝现象之本质,看到现象的生起与消逝,看到现象影响我们的方式,以及我们对它的反应,看到它如何影响其他人。在静观中,你是一个无私、公平的观察者,你唯一的工作是要清楚了知内在世界不断流逝的表演。


  请留意最后那一点,在静观中,你要观察自己的内在世界,正在发展静观力的禅修者是不会关心外在世界的,它仍在那里,但在禅修时,你的研究领域是自己的经验、思想、感受、以及个人的知觉。在禅修中,你自己的实验室就是你自己本人。内在世界贮存着庞大的资料,里面不但包括外在世界的反映,还有很多其他的事物。仔细检查一下这个资料库,可令你达致完全解脱。


  (8) 静观是参与性的观察。禅修者在同一时间内,既是参与者、又是观察者。当你观察自己的情绪或感觉时,在同一时间内,你也在感受着它们。静观不是一种知识性的觉知(Intellectual Awareness),它只是觉知而已。心镜的比喻在此失效了,静观是客观的,但不是冷酷无情,它是对生命之醒觉体验,对进行着的生活过程的一种警觉性的参与。


  (9) 静观是很难用文字来定义的。不是因为它很复杂,而是因为它太简单和开放。同样的问题,在人类经验的每一个领域也会出现,最基本的概念总是最难定义的。看一看字典吧,你会发现很明显的例子,长的英文字都有简明的定义,短的英文字如「the( 这)」和「be(是)」等,往往需要一页纸长的定义;在物理学中,越基本的现象,它的功能就越难描述,如量子力学所研究的现象就是。静观是先于符号与文字的功能,你就算整天玩弄符号与文字,也是无法完全掌握静观的。我们永远无法完全地描述它是什么,不过,我们可以说它做的是什么。


  
静观的三种基本活动


  静观有三种基本活动,我们可以用之作为这个专门名词的功能性定义:(一)静观提醒我们现在该做什么,(二)静观如实地观察事物,(三)静观洞悉到诸种现象的真实本质。让我们在下面较仔细地探讨一下这些定义:

  

(一)静观提醒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在禅修中,你把注意力放在某一对象上,当自心离开这个焦点时,是静观提醒你现正分心,以及提醒你该做什么,是静观把你的心拉回到禅修对象上,这一切都在瞬间发生,没有心内的自我交谈。静观不是思维活动。在禅修中不断练习,可令静观这一功能成为习惯,并可引进到生活的其他领域。一个认真的禅修者,不论在正式禅坐时或在日常生活时,都会日复一日地经常保持纯粹的注意。这是一个非常崇高的理想,往往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日子才能成功。我们多年来忙于思想的习惯已是根深柢固,要摆脱它的唯一做法,就是要同样地坚持不断培育与发展无间断的静观力。当静观出现时,你会留意到哪个时候会陷于思维模式之中,正是这种觉察令你从思维过程中可抽身而出。然后,静观把你的注意力带回到正当的焦点上。如果那个时候你正在禅修,那个焦点就是你禅修的正式对象;如果你不是在禅修,那只是纯粹注意本身的一次简朴应用,即觉察到当下生起的任何现象,而没有参与其中──「呀!这个出现了…… 现在是这个…… 现在是这个…… 而现在是这个。」


  静观是纯粹的注意,同时也是在分心时要我们专心致志的提醒功能。纯粹注意是一种觉察活动,它觉察到自己消失时能重新恢复过来。当你觉察到自己没有留意觉察时,根据定义,你是正在觉察,且同时已重新静观起来了。


  静观在意识中创造出自己独特的感受,它的特色是:一种轻盈、清晰、且有活力的风味。相比之下,意识思维是沉闷的、好挑剔的。然而,这里要多说一次,这些都是文字,你自己的实践才能告诉你分别在哪里,到时,你可能会提出自己的用语和文字,而这里所用的文字亦会变成是多余的了。记住!实践才是重要。


  
(二)静观如实地观察事物


  静观不会对知觉有所增加或减少,亦不会有所扭曲。它是纯粹的注意,只观察发生的任何事物。意识思维把一些东西贴在我们的经验上,以概念和观念来加重我们的负担,还要把我们淹没于转动不停的计划、忧虑、恐惧与幻想的漩涡之中。在静观时,你是不会玩这些把戏的,你只会精密地觉察着心内正生起的任何现象,然后再留意觉察下一个。「呀!这个……现在是这个…… 现在又是这个。」它实在很简单。

  

(三)静观洞悉到诸种现象的真实本质


  静观,亦只有静观才能觉知到现象的三个重要根本特性,那就是佛教里有关现象的最深奥的道理(诸法实相)。在巴利文中,这三个特性被称为Anicca(Impermanence)、Dukkha(Unsatisfactoriness)与Anatta(Absence of a permanent, unchanging, entity that wecall Soul or Self)。(即中文所称之无常、苦、无我等三法印)。这三个真理在佛教教义中并不是一些教条,要人盲目地去信仰,佛教徒认为只要人们肯适当地依法研究,自会发现这三个真理是不証自明的、万事万物皆有的实相。静观就是那个研究方法。单靠静观本身,就有能力揭露人类观察力所能达到的最深层次的实相。在这个视察层面,你可以了解到:(1) 一切因缘而生的事物其本性皆悉短暂无常,(2) 所有世间事物最终皆无法令人满意,以及(3)实在没有永恒、不变的(单独)实体,有的只是过程。


  静观的运作有如电子显微镜,那是说,它在极微细的层面运作,令人们能够直接、真正观察到那些实相。换取意识思维,充其量只能达致理论上建构的实相模型而已。静观真正观察到每一知觉的无常本性,它了解到知觉里一切事物皆瞬间流逝的本质,它也明白到一切因缘所生事物的内在不能令人满意的(苦的)本质。它领悟到抓取任何过眼云烟事物之不智,安宁与快乐是无法用此法获得的。到最后,静观了解到一切现象的内在无我本性,它知道我们的认知方式,是随意抓取一束感觉,把它们从汹涌的经验之流中切割出来,然后将之概念化成独立、持久不变的实体。静观真正了解这些事情,它不用思维,而是直接用心去觉察它们。


  当静观得到完满发展时,它能在剎那间直接体会到实际现象所共有的三个基本属性,完全无须依靠意识思维作中间媒介。事实上,这三者在本质上是一体而非分开独立的。它们的存在,纯粹是我们的努力成果── 努力地单纯静观,以及运用那累赘的、本质上并不适当的意识层面上的思维符号来表达出来。静观是一个连续过程,它并非逐步发生,而是作为一个单位发生的整体过程:你察觉到自己没有静观,这个察觉本身就是静观的结果;而静观是纯粹的注意,纯粹的注意是没有扭曲地、如实地观察事物,看到它们的实相是无常、苦和无我。这一切皆是在几个心念(剎那)之内发生的。不过,这并不表示,你在第一次生起完满静观(正念)的当下,就可立即得到解脱(摆脱一切人类的弱点)的成果,因为,学习把静观整合到你的平常意识生活,完全是另一个过程,而学习延长此静观状态又是另一个过程。不过,它们是令人高兴的过程,是十分值得你奋力做下去的。


  
静观与内观禅


  静观是内观禅修的中心,也是整个过程的关键。它是禅修的目标,也是达致禅修目标的手段。你依赖不断增强静观力来达致静观。另一个巴利文被翻译为静观的是Appamada,Appamada 的意思是不放逸或不错乱。你若随时随地注意自己内心的当下实况,便可达致最高状态的健全心智。


  巴利文Sati 还有「记忆」的含义。它不是储存及回忆过去的想法或图像,而是清楚、直接、无言地知道什么是事实、什么不是事实,什么是对、什么是不对,以及自己在做着什么和应该怎么进行等。静观提醒禅修者要在合适的时间运用合适的注意力于合适的对象上,以及精确地运用所需的精进力去完成任务。当这精进力被恰当地运用时,禅修者就会持续地处于一种平静与警觉状态,只要这种状态能够被保持,那些称为「五盖障」或「烦恼」等心态就无法生起,当下便没有贪、瞋、爱欲或懈怠。


  但是我们都是人,总会有时犯错的。其实大多数人都会重复犯错。尽管老实地精进,禅修者还是会久不久失念(分心),然后发觉自己陷入一些令人遗憾、却又是正常的人性上的失误。是静观觉察到那个改变,同样也是静观提醒我们实施足够的精进力,把自己拉出困境。这些失念情况会一再发生的,不过,它们的频率是会随着修习而递减的。


  一旦静观把这些烦恼(内心的污染)暂时移走,更为健康的心态就会取而代之,慈悲会替代瞋恚,离欲(Detachment)会替代爱欲(Lust)。同样也是静观觉察到这个改变,并提醒内观禅修者临时增多一点心灵敏锐度, 好让理想的心态能维持。静观能促进智慧与慈悲的生长,没有静观,它们是无法达致完全成熟的。


  我们的内心深处,埋藏着一个机制,它只接受内心认为美好和适意的经验(感受),拒绝被知觉过程认为是丑陋和痛苦的经验。这个机制引起的心态,如贪心、爱欲、瞋恚、厌恶与妒忌等,皆是我们在禅修中要训练自己去防止的。我们选择去防止这些障碍,不是因为它们是恶劣的,就如字面上所包含的意义;而是因为它们的强制性,因为它们把心整个接管过去,完全夺取了注意力;因为它们令思绪在小圈子内旋转不息;亦因为它们把我们封锁起来,与生动活泼的现实隔开。


  这些障碍在静观存在时是无法生起的,由于静观是对当下现实的注意,故此,它与障碍的迷乱心态特质是直接相反的。作为禅修者,只有当我们让静观走失,深埋的机制才会出来接管我们的心意,做着执取、依恋、拒绝等活动。跟着各种抵抗出现,令我们的觉知模糊不清,我们觉察不到当下发生着的改变,因为内心可能正忙于想着报仇、贪取、或是什么的东西。一个未经教导与训练的人会一直处于这种状态之中,一个已受训练的禅修者则会很快察觉到正在发生什么事情。是静观觉察到改变,是静观记得受训时的知识以及集中注意令纷乱消失,也是静观随之奋力地不断维持自身,令各种抗拒不能再生起。所以说,静观是各种障碍的特效解毒剂,它既能医治也能防止。


  
(静观能化解心中的烦恼)


  完善发展的静观是一种不会执取或依恋世间任何事物的心态。如果我们能维持这种心态,就无须用任何方法或措施来让我们远离障碍、解脱人类的弱点。静观不是表面、肤浅的觉知,它深入地了解事物,到达比概念与意见更为底下的层面去了解。这种深入的观察可生起完全确知、没有丝毫疑惑。它表现出来的,主要是一种持续、稳定、毫不动摇的注意力,它不会退缩、也不会转移。


  这纯粹、无染、爱好研究的觉知,不但能防止各种障碍,也能揭穿它们的机制与摧毁它们。静观能化解心中烦恼(污染),令内心保持不受污染、不受损害、完全不受人生的盛衰浮沉所影响。

  

【注释】


  [1]《念住经》:又称《念处经》,巴利文为Satipatthana Sutta,可参考南传《中部经》MN-10(Satipatthana Sutta)、南传《长部经》DN-22(Maha-satipatthana Sutta)、北传《中阿含经》第九十八经《念处经》、北传《杂阿含经》卷第二十四之605至639经等。

 

第十四章 止与观


  内观禅(Insight Meditation)的修习,多少有点像心理平衡活动,你将要培育两种不同的心理品质── 止与观;「止」是定力或集中力,「观」是观察力、敏锐的觉知力或静观力。理想上两者必须协力合作,它们可以说是串联地运作的,所以,重要的是确保两者能平衡地、肩并肩地一起培育和发展,如果要牺牲一个来发展另一个要素,心理就会失去平衡,禅修亦难继续进行。


  止与观是截然不同的功能,在禅修中各别扮演不同的角色,它们之间的关系既明确又微妙。止常被说成是心的一境性(One-pointedness of Mind)[1],它是通过强迫心固定在某一静态点上而成就的。请注意「强迫」这个字眼,在很大程度上,止的确似强迫性活动,它可以经由强迫力── 纯粹不懈的意志力去发展,且在发展后仍会保持此韵味。在另一方面,观是一种微妙的功能,它可令你达至精炼的感觉能力。两者是禅修工作中的伙伴,观是敏感的那个人,他负责觉察事物;止则提供力量,他令注意力持续固定在某个目标上。理想地,他们的关系应如下述:观选择要注意的事物,并且监视着心,看它有否离开正道(离开注意应注意的事物),止做的实际工作是要保持注意力稳定地停留在所选目标(对象)之上,如果两伙伴中任何一个衰弱,禅修便会走错路。


  止可定义为:能一心一意、不间断地集中精神于一目标上的心理机能。必须强调,真正的止是健康的心的一境性,即是说,那止的心态是远离贪瞋痴等根本烦恼的。不健康的心的一境性亦有可能,不过,它是不能助你解脱的;你可以在欲念中一心一意,但于解脱毫不管用;不间断地集中心意于你的嫌恶目标上,对你亦丝毫无助。事实上,此类不健康的止,纵使获得,亦甚短暂,尤其是用来危害他人的时候。真正的止本身是没有这些(贪瞋痴等)污染物的,心意在止的状态中被凝聚起来,从而增加力量与强度。我们或可把它比喻为一面凸透镜,平行的日光光线若直射纸上,最多只能令纸温暖,若经过一面凸透镜再聚焦到纸上,则纸很快就会燃烧起来。止的功能就像那面凸透镜,它凝聚烈焰般的强烈心力,好让我们看到内心深处的区域。观则选择目标,好让那面凸透镜凝聚心力,以及通过那面凸透镜,仔细地观察那里的东西。


  止应被视为一件工具,像任何工具一样,它可以被善用或恶用,一把尖刀可以用来创作一件精美的雕刻品,亦可用来伤害他人,那全看用刀者的心意。止亦如是,正当地运用它,止有助我们达致解脱,但它也可为我们的「自我」服务,在成就事业与竞争架构中运作。你可用止去支配他人,亦可用止去谋取私利。真正的问题是:单独的止不能帮你透视和了解自己,它不能令你得到启发,明白到自私自利的问题,以及苦的本性;它可用来发掘深层次的心态,可是,即使如此,仍未能了解隐藏着的自私自利的势力,只有观能做得到,如果没有观在场去直视那面凸透镜所暴露出来的东西,也是徒劳无功的。只有观可了解,只有观可带给你智慧。除此之外,止还有其他局限与缺陷。


  真正深度的止只有在特定的条件下才会出现。佛教徒挖空心思去建造禅堂与寺庙,主要目的不过是想营造一极少干扰的居住环境,好让禅修能顺利进行。除了安静和少干扰的居住环境外,营造一免除情绪干扰的环境,亦同样重要。若有五盖障,止将难于发展,那五盖障就是:贪、瞋、疑、掉举(散乱)或昏沉等五种内心障碍。我们在第十二章中已对此五盖障作了详细的叙述。


  一座管理完善的寺庙,可令情绪干扰减至最低。例如:僧尼不同住,可减少产生对异性的贪欲;不私蓄财物,可免除对财物拥有权的争吵与贪求。有关止的另一个障碍亦要一提,当达至真正深度的止时,由于已全神贯注于禅修目标上,自会忘记其他琐事,例如:你的身体、身份、身外的其他东西等,于此情势,寺庙又再成为有用及方便之所,因为,知道有人看护你、照顾你日常的饮食与安全,是十分令人安慰的;没有这些保证,想随意进入真正深度的止,任何人也会踌躇不前的。


  观却没有这些弊端,观并不依赖上述的任何环境,它只是一个纯粹的觉知要素, 因此,无论有什么出现── 贪、瞋或各种声音,它都可自由地去觉知它们。观不受任何条件或情况所限,在任何时刻与境况,它都会有某程度的存在。此外,观并没有固定的专注目标,它观察转变,因此,它有可注意的无限量目标,它只注视任何飘过心中的东西而不去归类,觉知到分神与干扰的注意力分量,与觉知到禅修主要目标的注意力分量相同,在纯粹觉知状态中,你的注意会随心内任何发生的转变而流动── 「转移、转移、转移,此刻如是、此刻如是、而此刻又如是。」


  你不能用强迫力去发展观[2],积极咬紧牙关式的意志力运用,对你并无帮助,事实上,它只会造成妨碍。观不能经由努力挣扎去发展,它的发展有赖了解、去执、在此刻安顿下来、以及让自己安于任何形式的体验。这并不等于说观可完全自发,事实远非如此,精力、努力是需要的。不过,此努力与前述的强迫力不同。观的培育有赖温和的努力,禅修者在培育观时,会柔和地不断提醒自己,要保持觉知任何在此刻发生的事情,坚持与轻描淡写是修观秘诀。想发展观,就要轻柔地、和缓地、友善地不断抽离自己,回到觉知的心态中。


  观也不能以自私自利的方式去运用,它是无我的警愓,在观的状态中并没有「我」,所以,并没有「我」去自私自利。刚好相反,是观令你透彻了解自己的真正本性。它让你内心从贪瞋中采取决定性的后退一步,从而可以让你看清楚之后说:「哦!原来真正的我是这个样子的。」在观的状态中,你如实地看到自己,你看到自己的自私自利行为,你看到自己的苦恼,而且,你看到自己是怎样制造苦恼的,你看到自己怎样伤害别人,你刺穿一层一层习以为常的自欺谎言,而你亦看到那里的真相,所以说:观能导致智慧。


  观不会尝试去获得任何成就,它只是不断地观察,因此,贪瞋不会被牵涉在内,在观的过程中,为获得成就而出现的竞赛与争斗亦无立足之地。观并没有固定的专注目标,它只观察着任何出现在那里的事物。


  观对止来说,是较为广大的功能,它是无所不包的功能;而止是排外的(Exclusive),它只会固定在某一项目上,而忽视所有其他东西。观是包括的(Inclusive),它站在注意的焦点后面,用较宽的焦距观察着,敏捷地察觉着生起的任何变化。若你用心凝视一块石头,止可令你看到的是一块石头;观则站在此过程后面,觉察到那块石头、觉察到止如何集中于那块石头上、觉察到那集中力的强度、也会立即觉察到注意随分心出现时的转移。分心出现后,是观察觉出来的;带领注意回到石块上,也是观所做的。观较止更难培育,因为观是一种要达到更为深邃之处的功能。止做的只不过是集中心意,有点像雷射光束,它有燃烧力量直透内心深处,照亮着那里发生的一切,但它不明所见;观则能详细检查自私自利的技俩,明白所见的一切;观能刺穿苦恼的神秘面纱与内心不安的机制;观能令你得到解脱。观还有另一个困境── 观不会对看到的东西有所反应,它只看视和理解。观是忍耐的要素,因此,无论你看到什么,你必须单纯地接受、承认、以及冷静地观察。这样做并不容易,但却完全必须。我们是无知的、自私自利的、贪得无厌的、爱自夸的,我们纵欲、说谎,这些都是事实。观的意义,是要一面看着这些事实,一面对自己耐心地忍受,接受着如是的自己。这样做与人性相违,我们是不会接受的,我们想否定、改变它们、或对它们作出种种辩解。可是,接受是观的精髓,如果我们要观有所进步,就得接受任何观所发现的东西,那可能是厌倦、烦躁、或恐惧,亦可能是软弱、不足、或缺陷。无论那是什么,全都是我们的现况,全都是真实不虚。


  观只单纯地接受任何现前的事物,如果你想发展观,有耐性地接受是唯一途径。观的发展只有一种方式,那就是持续地去修习观、单纯地去尝试观,这意味着要保持耐性,过程中不可太勉强或猛攻,它有自己前进的步伐。


  在禅修工作中,止与观是手拉手地协办的,观引导止的力量,观是运作过程的总管,止提供力量予观,好让观能通达内心至深之处,它们的合作可导致(对现实的)洞察与理解。这些运作要同时用平衡的方式来培育,可稍为着重观,因为观是禅修的中心,而至深程度的止对解脱工作实际无益。平衡仍是必要的,太多的觉察(观)若无平静(止)去平衡,会导致像滥用迷幻药那样失控的过敏状态,太深的止而无比例上相称的观来平衡,亦会令人生起石佛综合症(‘Stone Buddha’ Syndrome) ── 禅修者安静得像一块不知不觉的石头。两者皆要尽量避免。


  心智培育(禅修)在最初阶段会稍为微妙、棘手,此时若太着重观,必会减慢止的发展。在开始禅修时,你会惊讶地发觉,心原来是如此活跃难驯的,南传佛教称之为「像猴子般的心」,藏传佛教把它比喻为「像瀑布般的心」。此时若太着重观,由于有太多事物要观察,要止是不可能的。不用失望,很多人都遇过这种情况,幸好,有一个简单的解决办法── 在开始时,把你的大部分努力放在止上,只须不断地、重复地把分散的注意力唤回到禅修目标上即可,要坚持捱过去,详细说明可参阅第七章与第八章。如是修习数个月后,你的止自会有所增进,到时,你才可调配多些精力去发展观。不管怎样,不要过分修止,以免陷入迷糊或昏沉之境。


  观仍是两者中较重要的一个,一旦时机合适,就要马上增进。观可提供必需的基础让较深的止往后发展,而大部分的平衡错失将会随时间而得到更正。随着强大的观力生起,正定亦会自然发展。你越加修习观,就越快觉察到分心,亦会越快把心(注意)拉回到禅修目标上,结果自然是较强的止。而止的增强又会帮助观的发展。止力越强,分心及随后有关分心的思维分析亦会越少。你只须单纯地注意分心,随即令注意回到禅修目标上即可。


  以此方式,两者很自然地朝着相互支持与平衡对方的发展而前进。于此要守的唯一规则是:开始时要主力发展止,当散乱心稍为静下来时,就可着重发展观了。如果发现自己有点忙乱,要着重修止;如果感到昏沉,就要着重修观。整体来说,观是要着重的一个。


  观可指导禅修的发展,因为观有能力觉察自身。是观令你看到自己的修习,了解到自己是怎么样修习的。可是,不要太忧虑这些东西,这不是赛跑或与人竞赛,也无时间表限制。其中之一最难学到的是,观并不取决于任何情绪或心态。我们对禅修存有某些片面影像,以为禅修是一些慢慢走动的安静的人,在安静的山洞内所作的一些事情,其实那些东西只是训练助缘,采用它们有助止观技巧的培育和发展,一旦学懂,你可以、亦有必要去解除那些训练束缚,你不用像蜗牛般缓慢步行才可修观,你亦无须保持安静,其实,就算在解决微积分数学难题时、在足球比赛混战中,你也可修观;甚至在盛怒中,你也可以修观,身心活动是禁不了观的。如果你发觉内心非常活跃,可单纯地观察那活跃的程度与性质,你会发觉,那只不过是你内部流逝景象的一部分吧了。

  

【注释】


  [1] 心的一境性(One-pointedness of Mind):即佛教所称的「心一境性」或「定」,是心念高度集中时的境界。令心停留(专注)于一境而不散乱,久而久之,便可得「定」。[2] 你不能用强迫力去发展观:强迫性做法是止的技巧,尤其是要集中心念观察某一痛点时,或要降伏内心的烦恼与挣扎反应时难免要运用。请参阅上文第二段及《中阿含经》内的《念处经》及《增上心经》等。要了解的是,在禅修初期,止与观的活动是甚难分得清的,只有在达至近分定或初禅时,始可不用费力地去观。希望行者留意,不可见人在禅修时有奋力精进等行为表现时即妄言不妥。

 

第十五章 在日常生活中的禅修


  每一位音乐家都会练习弹奏音阶,这是你开始学钢琴时首先要学的,也是你永远不会停止练习弹奏的东西。世界上最好的钢琴家仍然在练习弹奏音阶,那是一种你不能让之生疏、荒废的基本技巧。


  每一位棒球手都会练习打棒球,那是你在少年棒球队首先要学的,也是你永远不会停止练习的东西。每一次的世界棒球锦标赛都是从练习打棒球开始,基本技巧必须不断保持在顶峰。

  

(禅修不是游戏,而是练习)


  坐禅是禅修者练习其基本技巧的舞台。禅修者所玩的游戏是其自身生命的经验,而他所使用的器具则是自身的感官。即使最老练的禅修者亦会继续练习坐禅的,因为要藉此调整好与磨练好他玩这特殊游戏时所需要的基本技巧。不过,我们千万不要忘记,坐禅本身不是游戏,它是练习。禅修以外的生活方式,其中需要运用这些基本技巧于个人经验上才是游戏。若禅修不能运用于日常生活之中,它是枯燥无效的、或其效果是十分有限的。


  内观禅之目的,就是要从根本上永远转化你的整个感觉与认知经验,亦即是要革新(彻底改变)你的整个人生经验。那些坐禅练习时间,就是为了灌输新的心理习惯而设的,你学习用新的方式来接收和了解感觉,你发展新的方法来处理意识思维,以及采用新的方式来照顾自己不停涌现的情绪。这些新的心理习惯,一定要被带入到你个人生活的其他部分之中,否则,禅修仍是枯燥无效,只算是个人生活方式的一个理论上的环节,查实与其他部分毫无关连。为了连系这两个环节而要付出一些努力是必要的,因为,若不精进,某程度的禅修技巧转移到日常生活之中亦会自然发生,但这过程往往缓慢和不可靠,你亦可能生起一事无成的感觉,乃至放弃这个似属无益的训练过程。

  

(练习做个局外人)


  在你的禅修经历中,其中一件最令人难忘的事,就是当你首次发现自己,在某项甚为平常的生活活动中正在禅修的那一刻。例如:当你在高速公路上驾驶时,或往倒垃圾的途中,禅修竟然自动地开始了。你小心培育的技巧,在没有预先计划下流露出来,实在令人欣喜异常,它给你开了一个可以看到未来的小窗,令你瞥见修行的真正寓意。这种意识转化能成为常态经验的可能性,令你感到震撼,你认识到在余生之中,你是可以安静地旁观着强迫性观念(obsessions)的刻意扰攘与喧闹,不必再受自己的需求与贪欲之疯狂困扰;你浅尝法味,开始知道站在一旁,静观一切现象流逝的体验滋味,那是神奇的一刻。


  然而,上述可喜的体验尚未算完善,除非你能积极促进前述的转化过程。坐禅最重要的一刻,就是在你离开坐垫时那一刻。结束禅坐后,你可以很快地站起来,然后把禅修抛诸脑后,你亦可随即把禅修技巧趁机带进生活的其他活动之中。

  

(任何时候都可以禅修)


  了解禅修是什么对你很重要,它不是一些特殊姿势,也不是一套心灵体操;禅修是静观的培育及对刚培育出来的静观之运用。你不一定要坐着来禅修,你可以在洗碟时禅修,可以在洗澡时禅修,也可以在溜冰或写信时禅修。禅修即是觉察或觉知,它必须被运用于人生的所有活动之中,这并不容易。


  我们选择在安静的地方用坐姿来培育觉察力,是因为那是最容易修习的情境。在行动中禅修则较难,在节奏快速、热闹嘈杂的活动中禅修则更难,而在极度自我中心的活动中,例如:谈情说爱或激烈争论中禅修,那真是测试极限的挑战。事实上,初学者在低压力的禅修活动中已忙得不可开交。


  可是,禅修练习的终极目标依然是:建立起定力(集中力)与觉察力至足够的强度水平,好让禅修者能在现代的社会的生活压力下,仍然可以屹立不摇。对于生活中源源不绝的挑战,认真的禅修者是极少会感到厌烦的。


  把禅修带入你的日常生活之中,决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试一试你就会明白。从坐禅结束到「现实生活」的开始之转捩点是一大跃进,对大多数人而言,那个距离实在太长了。我们发觉在几分钟之内,我们的平静与定力被蒸发得无影无踪,接下来的状态并不比以前好。为了跨越这道鸿沟,佛教徒在过去多个世纪以来,已设计出一系列的练习方法,以便顺利促成这个转移。他们成功了大跃进,然后把它分成几个小部分,每一部分都可以单独练习。

  

(1) 在行走中禅修(行禅)


  我们的日常生活充满各式各样的动作与活动,要连续端坐几小时不动,实与平常的经验相反,我们经过不动地坐禅所培养出来的清明(清醒明智)与平静心态,一动就会很快消失。故此,我们需要一些过渡性练习,使我们在活动中仍能保持平静与觉知。行禅就是这样的一种过渡性练习,它有助我们从静态的禅坐过渡至日常的生活,它是在动中修禅,且经常与坐禅交替地运用。行禅在你非常烦躁不安时特别好用,大约一小时的行禅往往可化解你的不安情绪,还可带来相当可观的内心清明,好让你在接下来的坐禅中得到更大的利益。


  佛教的禅修传统,一般都会建议你要经常进行密集禅修(闭关),以弥补平日坐禅之不足。密集禅修鼓励人们用一段较长的时间来专心修习,在家人一般用最少一、两天的时间,至于出家人或老练的禅修者,往往每次用上几个月的时间来专心修习的。这样的密集修行是严格的,对身心的要求都相当高,除非你已有多年经验,否则,长时间的修习对你未必有好处。整整十个小时不动的禅坐姿势,对初学者产生的极大苦痛,是他的有限定力所难以应付的。因此,一个有效益的密集禅修,必须安排一些姿势改变与活动,通常会采取间隔的坐禅与行禅方式,一般的安排是轮流地坐禅一小时和行禅一小时,其间可休息片刻。


  行禅需要一个没人干扰的隐蔽地方,且有空间可直线行走至少五至十步。你将要缓慢地来回走动,这在大部分的西方人眼中,你是古怪的与日常生活脱节的。这些练习不是你会在家中前园的草地上做的,那只会引来不必要的注目,因此,要选择一个较隐蔽的地方。


  至于行禅时身体上的指示则很简单,选一没有障碍的地方,从一端开始,在那里站着,并留意着自己的站立姿态一分钟,手臂可随意放在身前、身后或身体的两侧;接着,一面吸气一面提起一只脚的脚跟,然后一面呼气一面放下那只脚的脚指在地上,然后再吸气,同时提起那一只脚,然后一面向前一面呼气,然后放下那只脚在地上;接着,对另一只脚重复做这个动作。就这样慢慢地走至另一端,然后在那里站立一分钟。接着慢慢转身面向另一端,在走回另一端前再站立一分钟,然后再重复整个过程。


  行禅时要保持头部平正和颈项放松,眼睛要张开来保持平衡,但不可注视任何特别的景物。自然地行走,维持最慢而又舒适的步伐,不可注意周遭的环境,留意身体上是否有紧张,一发现到就要随即放松。不要为了优雅而作某些特别尝试,也不要尝试令自己走起来好看。这不是一项体育练习或舞蹈,它是一种觉知的练习,你的目标是要达致完全警觉、高度敏感,以及对行走动作的无阻塞体验。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腿和脚生起的感觉上,尽量留心记录每一只脚移动时的所有讯息。深入觉知行走时的纯粹感觉,要注意到活动中难以捉摸的细微差别。感受一下个别肌肉活动时的感觉,体验一下当脚接触地面后,随即提起时的触觉微细转变。


  注意一下这些看来流畅的活动,是如何由一连串复杂的细微推拉活动所组成,不可遗漏任何细节。为了提升你的敏感度,可以把动作分拆为几个截然不同的部分。每一只脚都会经过「提起」、「向前摆动」、然后「放下踏地」等阶段,而每一部分都有开始、中间和完结。为了让自己与这些连串动作能调适,你可以在开始时,心中明确地默念(默记)每一个阶段。心中明确地默念:「提起、向前摆动、放下、接触地面、压下」等等。这是一种练习程序,好让你熟悉那些连串动作,以及确保不会遗漏任何细节。当你更能觉知正在进行的各式各样微细的事件时,就再不会有时间顾及文字了。你将发觉自己正热衷于流动、无间隔的觉知活动上。脚将成为你的全世界,如果你分了心,要像往常一样觉察到自己的分心,然后再回来注意行走动作。当你做着这些事时,不要看着你的脚,也不要一面来回走动,一面在心中观看着自己走动的画面。不可思想,只须感受(体验)!你不需要脚的概念,也不需要图画,只须在感觉流动时当即用心记下即可。开始时,平衡上你可能有些困难,因为你正以新的方式来运用你的腿部肌肉,自然需要一个学习阶段。如果有挫败感生起,只须注意到它,然后让它离开即可。


  设计内观的行禅技巧,是为了以单纯的感觉像洪水般淹没你的意识,且要彻底地做到可以排除一切其他东西,不留任何空间与思想或情绪,不容许有时间去执取、或为活动营造一系列的概念,也不必有自我的感觉,有的只是掠过的触觉与动感(肌肉运动的感觉),一股无止境的、千变万化的、处于自然状态的感受洪流。我们在这里学习逃往现实,而非逃避现实。我们在这里所获得的任何洞悉,皆可以直接用于其他充满概念、想法及主张的日常生活上面。

  

(2) 在其他姿势中禅修


  我们的禅修目标,是要念念绵延不断地知道我们自身感受的一切方面。我们的许多活动和感受都是完全无意识的(不知不觉的),那是说,我们没有、或很少注意我们的活动,我们的心全放在其他事情上,我们把大部分时间花在机械式的反应上,迷失在白日梦与成见的迷雾之中。


  在生存之中,最常被我们忽略的其中之一是身体,脑子里面诱人的彩色漫画影片,常令我们的注意力离开了触觉与动感,这些讯息每秒钟都不停地流入我们的神经系统与脑袋,但大部分都被封锁在意识之外。它流入心的底层后,就不可再前进了。佛教里面有一种方法可以打开闸门,让这些东西可流进意识层面,这是另一种让「无意识」变成为「意识」的方法。每一天,你的身体都会经历各式各样的扭转动作,如行住坐卧、弯腰伸展或爬行走动等。禅师们都会激励你,要觉察到这些持续进行着的身体舞动。你在日常生活中,应隔几分钟就要花几秒时间来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姿势,不可以批判的方式来做,这不是一个用来改正姿态或改善外貌的练习。用心由头到脚扫描整个身体,感受一下你保持身体姿势的方式,心中默念(默记):「行走」、「坐着」、「躺下」或「站着」。这做法听起来实在简单可笑,然而,不可轻视这个步骤,这是一个很有效用的练习,如果你做得精确、透彻,如果你能令此心理习惯根深柢固,它可革新你的体验,带你进入一个全新的感觉领域,令你有如盲者突然重见光明之感。

  

(3) 慢动作的禅修


  你的每一个行动都是由很多个别成分所组成的,像绑鞋带那么简单的动作,就是由一连串复杂的细微动作构成,而大多数这些细节都是没有被察觉到的。为了促进整体的静观(留意觉察)习惯,你可以尽量放慢速度来做简单的活动,同时奋力全神贯注于每一动作的微妙之处。


  另一个例子是:坐在桌子旁边喝一杯茶。在这活动之中,你可以体验到很多东西,例如:你可以体验到坐着时的姿态、感受到手指与杯子把手的接触、闻到茶叶散发出来的芳香、留意到杯子、茶叶、你的手臂及桌子的放置方式,接着,你会察觉到内心欲提起手臂的意向、感受到手臂提起时的感觉、感受到杯子与嘴唇的接触、以及液体注入口中的感受,你会品尝茶的香味,然后察觉到欲放下手臂的意向。如果你能完全投入,以超然的态度来注意每一个感觉、想法和情绪的流动,那么,整个过程将会十分美好和引人入胜。


  同样的策略亦可被运用于你的许多日常活动之中。刻意放慢你的思想、说话与动作速度,有助你比以前通达它们更深一个层次,你会发现,那里充满令人惊讶的现象。在开始时,要在平常活动中保持这种刻意的慢速,是十分困难的,不过,随着经常的练习,技巧自会改进。深切的领悟会在坐禅中发生,然而,当我们在日常的活动中,能认真地仔细检查一下我们自身的内部运转,就算更加意义深远的启示亦会出现的。就好像在实验室之中,我们真的开始看到自己本身的情绪机制,以及强烈感情的运作方式;在这里,我们可以真确地估量我们的推理(论证)可信程度,以及瞥见自己的真实动机与自欺欺人的伪装两者之分别。


  你会发觉,这些讯息大部分都很令人惊讶,有很多更令人烦扰不安,但全部都是有用的。纯粹的注意,可为隐藏在内心小暗角的一团杂乱带来秩序,当你在日常生活之中能实现到清楚的觉知、在投入有通达力的专注之光于那些非理性的心灵暗角或裂隙时,便有能力保持理性与安宁。你开始了解自己对内心痛苦应负的责任程度,你察觉到,自己的苦难、恐惧与压力皆是自己引起的。你察觉到,自己是怎样造成自己的痛苦、缺点与局限,而当你越深入了解这些心理过程,它们就越来越无法控制到你。

  

(4) 协调呼吸与活动的禅修


  在坐禅时,我们的主要禅修对象是呼吸。全神贯注于千变万化的呼吸上,能带领我们直达当下。同一原理亦适用于活动之中,你可把呼吸与正在从事的活动协调起来,这样做,可为你的动作带来流畅的旋律,以及令许多转变顺畅无阻;你更易集中于活动上,专注力会增长,而觉知力更易保持在当下。理想上,禅修应是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修习的,这很实际有效。


  留意觉察的心态,是一种准备就绪的心态。内心没有成见、偏见或烦忧的包袱,对出现的任何事都可立即应对。当你确实在留意觉察时,你的神经系统就会充满朝气与弹性,很容易培育出内观智慧。若有问题出现,你会率直地处理它,迅速、有效而不忙乱。你不会站在那里犹豫不决,也不会逃跑至安静的角落,好让你坐下来思考着它。你只率直地处理它,在极少数看似不能解决的情况下,你也不会为之担心。你只会进行下一件要你关注的事情,你的直觉将成为一种非常有用的能力。

  

(5) 善用零碎或空闲的时间来禅修


  认真的禅修者是不会有「浪费时间」这一概念的。你日常生活中的许多零碎时间都可以被善用的,你可以拿每一个零碎时间或闲暇来禅修。例如:坐在牙医诊所内忧虑地等候时,可以利用忧虑为缘来禅修;在银行站着排队感到烦躁时,可以利用烦躁为缘来禅修;在巴士站等车时感到烦闷、玩弄手指时,可以利用烦闷为缘来禅修。总之,即使是冗长乏味、或单调辛苦的工作,整天都要尝试保持警惕与觉察,以及静观当下正在发生的事情。要善用独处的片刻,要善用大半是机械化的活动,要利用闲暇的每一刻来静观,要利用全部你能拿取的片刻来禅修。

  

(6) 对所有活动保持静观


  每一天的活动与知觉,由觉醒时的首个知觉,到入睡前的最后一念,你都要尝试对它们保持当下的留意觉察。这是一个非常高远的目标,不可预期能一步登天,要慢慢来,让你的能力与时俱增。最可行的方法,是把一天分为几个时段,把一个时段致力于静观姿势,然后把静观伸展至其他的简单活动,例如:进食、清洗、穿衣等。你亦可在一天之中,拨出大约十五分钟来修习观察特定的心态,例如:适意的、不适意的、以及中性的;或者是障碍禅修的五种盖障(贪、瞋、昏沉、掉举(散乱)或疑)、其他的思想等。具体程序可自行决定,重点是要你练习识别上述的各个项目,同时要在一天之内,尽量保持完满的静观状态。


  努力建立起你的日常程序(习惯),使坐禅与其他生活经验之间的差别,可减至最低,让它们能彼此间自然磨合。整体而言,活着的身体是永难静止的,你总会观察到它的活动,至少它会呼吸,而内心也会念念不停。除非你正处于甚深的禅定境界,否则,总会有些事物出现给你观察的。若你认真致力禅修,一定不会因缺少值得你注意的事物而感到困惑的。


  你必须运用禅修于你的日常生活情境之中。生活中的禅修就好像你的实验室,它提供你所需的磨练与挑战,令你的修持能深化和名副其实。它如炼火,能净化你的欺诈与谬误,又如严峻的考验,能显示你在进步之中、还是在自欺欺人之中。如你的禅修无法帮你应付日常的冲突与挣扎,那么,它是浅薄的;如你的日常情绪反应,未能越来越被察觉与容易被处理,那么,你是在浪费时间了。可是,如你还未做实际测试,你是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做得如何的。留意觉察的修习必须普及于生活之中,不能一时修习、一时又置之不理,那是你随时都要做的修习。要躲在象牙塔里修习才能成功的禅修,到现在还未被开发出来。内观禅修是一种时时刻刻皆在静观的修习,禅修者要学习纯粹地注意心内一切现象的生起、增长与衰亡,不可逃避,也不可遗漏任何一个现象。对所有思想、情绪、活动、欲望等展示,他全部都要留意观察,而且要持续不断地观察,不管是可爱的、可厌的、美好的、或是羞耻的,他都要即时知道它的现状及转变方式,不回避、亦不排除经验的任何方面。


  在日常活动之中,如果发觉自己处于厌烦的状态,那就专注自己的厌烦,看看它是一个怎么样的感受,它是怎么样运作的,它是由什么构成的。如果你在愤怒,那就专注自己的愤怒,探究一下愤怒的运作方式,不可回避它。如果发觉自己陷入沮丧的深渊,那就专注自己的沮丧,以超然、好奇的态度来审查此一沮丧情绪,不可盲目地逃避它,要仔细探究此迷宫,并记下它的路线图,如此才能在下次沮丧出现时,让你能处理得更好。


  内观禅修的重点,在于贯彻禅修于日常生活的起起伏伏(盛衰沉浮)之中,这类修习非常严格,且要求苛刻,可是,它所练成的心理变通性,却是无与伦比的。禅修者分分秒秒均保持内心开放,他持续不停地探究生活,检视自己的经验,以一种超然、好奇的方式来观察生命。因此,无论真理来自何时何方、或以何形式出现,他都能以开放的态度接触得到,这正是解脱所需的心理状态。


  据说,若人内心能维持在准备就绪的禅修状态,此人随时随刻皆有开悟的可能。最微细、最普通的知觉都可以引发开悟,例如:看到月亮、听到鸟语风声等。知觉到什么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你照顾那知觉的方式。开放的准备就绪状态是必须的,你若准备好,马上就有可能发生,而引发的因缘可以是:你手指与此书的触觉、或是这些文字在你脑中的声音。如果你准备好,现在就有可能开悟!

 

第十六章 禅修的效益


  你可以期望从禅修中得到一些利益,最初的利益很实际和平凡,往后阶段所得的利益则是深远与超凡的,它们从简单的到崇高的都有,我们在这里会宣布一些,你自己的体验才算是真的。


  那些我们称为盖障或烦恼的东西,不仅是令人不快的心理习惯而已,它们是自我活动过程本身的主要表现。自我感觉本身基本上是一种疏离的感受,一种「自我」与「其他」之间的距离知觉。这种知觉要不断重复演习才能稳固地保持,而那些演习就是盖障所组成的。贪心与爱欲试图为「自我」得到「其他」的一些东西,瞋恚与厌恶则试图拉阔「自我」与「其他」之间的距离。所有烦恼皆因「自我」与「其他」之间有障碍的知觉而生起,而每次烦恼出现时,全都会助长此一知觉。静观能深入与极清晰地体会事物,它能带领注意力到烦恼的根源,把它们的机制暴露无遗,它知道它们对我们所造成的后果与影响,它不会被愚弄。一旦你看清楚贪欲的真面目,真正认识到它对你及其他人的所作所为,你自会停止,不再参与其事。就好像一个小孩,当他的手被烤炉烫过后,你无需叫他缩手,他也自然会做的,而且是不假思索或决断。神经系统自会作出此反射动作,且它的速度比思想还要快。当孩子感到火热的感觉并开始哭的时候,他的手已急拉离开了致痛的源头。静观的运作方式与此很相似,它是无言的、自发的、且绝对有效率。清晰的静观制止了盖障的增长,持续的静观则可彻底消灭它们。因此,当真正的静观被建立起来时,「自我」的墙壁会瓦解、渴爱会减少、自我防御和顽固僵硬等亦会减轻,你会更为开放、更为包容与灵活变通,你学会与他人分享你的慈悲心。


  传统上,佛教徒都不愿意谈有关人类的本性,不过,愿意说的人会作出一般性的描述,谓我们的本性或佛性是清净的、圣洁的、且本质上是善良的。人并不如是表现,仅因为对那本性的体验被障蔽了,就像水坝里的水被堵住了一样。盖障就是那些建造水坝的砖块,当静观溶解那些砖块时,水坝就被洞穿,接着大量的悲心与喜心(四无量心之二)就会向外涌出。静观力随着禅修发展时,你的整个人生体验亦会改变,你活着的感受,亦即意识感觉本身会变得清晰明确,不再会因关注事物而不知不觉,而是一个可被持续知觉的东西。


  经过的每一片刻都会各自显现,它们不再混淆不清。没有片刻的经验被掩饰或被视为理所当然,也没有经验被标志为「普通的」,所有片刻间的经验看起来都很活跃、明亮和特别,你不再把自己的经验在心内分门别类,描述与解释被弃置一旁,让每一片刻可各自为自己言说,你则老实地聆听着它要说的话,聆听时就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一样。当你的禅修真的有力时,它亦会变得持久。你连续不断地留意观察呼吸与每一个心理现象,你感到越来越稳定,越来越能令心随时停泊在朴实而单纯的当下经验上。


  一旦你的心免受思想束缚,它会变得十分清醒,并安住于全然单纯的觉知之中,这觉知无法可被充分描述,文字并不足够,它只可被体验。呼吸不再只是呼吸,它不再是你曾经熟悉的静态呼吸概念,你不再仅仅视之为一连串的呼吸,它不再是些无关重要的单调感受,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不断改变的过程,它生气勃勃、引人入胜。它不再是时间中发生的事,而被视为当下的片刻本身,时间被认为是一种概念,而不是一种经验到的事实。


  这是简单化的基本觉知,当中已被去除一切无关的细节。它的基础是当刻活生生的流动,明显地富有现实感觉特色;你确实地知道这是真的,可说比你过去的任何经验更加真。一旦获得这种绝对确定的洞察,你便拥有一个新的有力观察点、一个新的标准,可用来衡量你的一切经验。经过这次洞察后,你会清楚地看到那些自己在单独参与纯粹现象时的片刻,也会看到那些自己以某些心态介入、干扰着现象时的片刻。你会观察到自心,正以某些评论、陈旧的印象与个人意见等扭曲着现实。无论做什么,你都会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对于自己错过现实的方式,你会变得越来越敏感,而且,你会被吸引,趋向简单、客观的视察方式,不会对现实稍作加减。你变成了一位知觉非常敏锐的人,依此有利条件,一切都会被看得清清楚楚,无数的身心活动亦会细节鲜明地显现出来。你留意地观察着呼吸不停的起起伏伏,你观察到的身体感觉与活动,就好像一条不会停息、无穷无尽的河流一样;当你审视念念相续的思想与感受时,你又会感到时间稳步前进的回响节奏。此外,在所有这些不停的活动之中,并没有观察者(Watcher),只有观察(Watching)本身。


  在这种觉知状态中,没有事物在两个连续的剎那间可以保持不变,每一感知经验都在不停地转变,一切事物皆会生起、衰老与死亡,可以说无一例外。你醒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不停改变,你回顾周围,发觉每一事物皆在不断变迁、流动,每一事物,每一事物,每一事物……都在升起、落下,增强、减弱,出现、消失。生命里的一切,从极之微细的到太平洋那么大的东西,其内的每一部分都在持续变动。你洞察到天地万物就像一条流动着的经验大河,你最珍爱的财物在悄悄离开,你的生命也是一样。可是,没有理由为这无常而悲伤的,你站在那里,吓得不能动弹,注视着这飞奔不停的活动,你的反应是一种惊奇的喜悦,一切都在移动、舞动,并且充满生命。


  当你继续观察这些改变时,你了解到所有一切是如何配合在一起,你也觉察到所有心理、感觉与感情现象间的紧密联系。你观察到一个思想引发起另一个思想,你看到破坏所引起的情绪反应、感受所引起的思潮。行动、思想、感受与欲望等,你了解到它们一切皆在因果的微妙结构中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你看见愉快的经验生起与消失,也知道它们是不会持久的;你看见苦痛不请自来,也看见自己焦急地挣扎着想把它抛开;你也看见自己的失败。这一切皆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发生,当你站在一旁静观它们运作时自会领悟。


  从这人生实验室中,一个内心无懈可击的结论会自己弹出,让你知道:生命实有令人失望与挫败的标志,而你也清楚知道其原因所在。这些反应皆源于:(一)你无力取得你想要的东西,(二)你恐惧失去你已拥有的东西,以及(三)你贪得无厌、永不满足的习性。这些都不再是理论性的概念,你已亲身体验过,知道它们是真的。你感知到自己的恐惧,以及面对生死时的根本不安稳。这极度深切的压力(紧张)可一直追溯到思想的根部,并使全部生命成为一种挣扎。你观看着自己在焦虑地摸索,惶恐地在流沙中乱抓,希望可以抓到任何可以牢牢握住的东西,而你发觉没有东西可以握得住、没有东西是不变的。


  你明白到失落与悲伤的痛苦,你发觉自己要在日常生活中,日复日地被迫要适应痛苦的新发展,你目睹日常生活过程中所固有的压力与冲突,而你也了解到,自己的大多数顾虑皆浅薄不堪,你观看着痛苦、疾病、衰老与死亡的进展,你学识惊讶地赞叹:这些恐怖事情其实并不可怕,它们只不过是现实(Reality)而已。


  通过对自己生命的负面进行透彻之研究,你深切地了解「苦(Dukkha)」── 所有生存皆不能令人满意的性质。你开始在人生的所有层面中知觉到「苦」,从最明显的到最微细的皆然。你明白到执取与苦恼的因果关系,无论你执取任何东西,苦痛都会无法避免地尾随而至。一旦熟悉了欲望的整个动态,你会对它敏感起来,你知道它从哪里生起,在何时生起,以及如何影响着你,你旁观着它的反覆运作,透过每一个感官通道表现出来,控制着心并使意识成为它的奴隶。


  在每次愉快的经验中,你看到自己的渴爱与依恋执着出现;在不愉快的经验中,你看到自己的强力抗拒;而你不会妨碍这些现象发生,你只是观看着它们,你知道它们不过是人的思绪而已。你想寻找自称为「我」的东西,但你发现到的是一个躯体,以及你如何认同此袋皮包骨为「自我」的意识。进一步寻找,你发现到各式各样的心理现象,例如情绪、思维模式与种种意见,以及你如何认同每一心理现象为「自我」的意识。你看到自己越来越想拥有、保护与防卫这些令人怜悯的东西,也自知那是多么的疯狂、愚昧。你暴躁地在这些东西之中到处翻寻、搜索,不断寻找「自我」;当你彻底追究下去,查看每一个角落和罅隙,不断追寻「自我」时,那些东西仍继续旋转不休。


  你什么也找不到。在这身心集合体内持续不断的经验流转中,你所能找到的,只有数不清的客观过程(Impersonal Processes),它们皆各自随已逝去的过程为因缘而生起,没有固定不变的「自我」被发现,一切都是过程,你发现思想,却找不到思想的人;你发现情绪与欲望,却找不到实行的人,房子本身是空的,也没有人在家。


  至此你对「自我」的观点彻底改变了,你开始看待自己有如报纸上的相片一样,以肉眼看时,相片有一明确的肖像;当用放大镜看时,它却全部分解为复杂的点状结构。同样地,在静观力的透视下,「自我」、「我」或「任何存在」的感觉都会溶解并失去其坚实性。随着内观禅修的进展,你会上升至某一点,瞥见(顿悟)三法印(存在共有的三个特性)── 无常、苦、无我,有力地烧毁诸种颠倒见解。你鲜明地体验到生命的无常、人生是苦的性质、以及无我的实相。你如是生动、确实地体会到这些特性后,突然醒悟到渴爱、执着与抗拒实全无意义。就在这意义深远的片刻明净之中,我们的意识转化了,「自我」的实体消失了,剩下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互相联系的、非个人的(Non-personal)现象,它们缘生缘灭地不断变化着。渴爱熄灭了,重担消除了。余下的只有轻松自在、毫不费力的流动,没有丝毫抗拒或压力的痕迹;余下的只有安宁,可喜的涅槃与无生(The Uncreated)[1]终于实现了。


  
【注释】


[1]无生(The Uncreated): 涅槃的道理,又称不生不灭,或无生灭。另外,诸法之实相无生灭(无生无灭)。所有存在之诸法本空── 无实自体,故无生灭变化可言。但凡夫迷此无生之理,起生灭之烦恼,故流转生死,若依佛教修持,可破除生灭之烦恼,证得无生。

 

后记 慈心的力量


  本书所谈论的内观禅修方法,如果你能善用它们,一定可以转化你的每一个经验。在此书新版的后记中,我想花些时间去强调佛法的另一面── 慈心或慈爱友善之心(Metta orLoving-friendliness),它是内观的合作伙伴。没有慈心,我们的内观修习将很难成功突破自身的贪欲与固执的我见;反过来说,内观也是发展慈爱的一个必须基础,两者经常是相辅相成地一起发展的。


  从本书问世以来的十多年间,世界发生了许多增加人类恐惧与不安的天灾人祸。在此扰攘不安的气氛下,培育深切的慈爱意识,对我们的福祉来说,实关系重大,对于未来世界,亦是最佳的希望与祝福。慈爱意识所包含的利他精神,是佛陀维护人类福祉的心要── 你在他的教导与生活方式中,都可以随处见到。


  我们每一个人天生就有慈爱的能力,可是,只有内心安静── 无贪、无瞋、亦无嫉妒,慈爱的种子才能发展,只有在内心安静的肥沃土壤上才能开花结果。我们要在自己及他人之中培育慈爱的种子,帮助它们生根与茁壮。


  我曾到世界各地传授佛法,因此,亦会在机场内逗留不少时间。有一天,我在伦敦附近的吉域机场(Gatwick Airport)候机,有很多时间可用,对我而言,时间多不是问题,事实上,这是值得高兴的,因为我又有多些机会禅修了!于是,我闭上眼睛,就在机场的长椅上盘腿而坐。当时身边人来人往,都赶着上机和下机。在那样的情况下禅修,我通常会对周围的人、以及世界各地的每一个人散发慈心与悲心,随着每一呼吸、每一脉动和每一心跳,我都努力令自己洋溢着慈爱友善之心。


  在那繁忙的机场中,由于全神贯注于慈心的感受与散发,我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群的熙来攘往。可是不久,我感到有人坐在长椅上面,很靠近我,我没有张开眼睛,而是继续禅修,散发着慈心;接着,我感到两只幼细娇嫩的小手伸出来抱住我的脖子(颈项),于是我慢慢张开眼睛,看见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孩,一个约两岁大的小女孩。这小宝宝有一对亮晶晶的蓝眼睛、一头卷曲、柔和的金发,就是她在拥抱着我。我在禅坐之前观察人群时,已见过这可爱的小孩,当时她一只手握住母亲的小指。显然地,这小女孩已放开母亲的小指,跑来我这一边。


  我从上面望过去,发现她的母亲已追赶上来,当她看见小女孩用手抱着我时,就请求我说:「请祝福我的小女孩,然后请放她离开吧。」我不知道小女孩说什么言语,于是我用英语对她说:「回去吧!妳的妈咪很想抱住妳、亲吻妳、给妳很多很多玩具、很多很多糖果,我这里什么也没有啊!请回到妈咪的身边吧!」那小女孩还是紧紧地抱着我,不肯放手。母亲双手合十,再次以非常柔和的语调请求我说:「先生!请您祝福小孩子,然后放她回来我这儿吧!」到了这时,机场内的其他人士也开始注意我们,他们一定以为我认识小孩,或以为她与我可能有着某种关系。肯定地,他们知道小孩与我有很强的连系,否则,她怎么会抱着我不放呢?可是,我从未见过这可爱的小孩,我甚至不知她说什么言语。我再次催促她:「请回去吧!妳和妳的妈咪还要赶搭飞机,妳们快迟到了。妳的妈咪有妳喜欢的各种玩具与糖果,我什么也没有,离开吧!快回到妈咪的身边。」可是,小女孩不肯让步,仍紧紧抓住我不放。于是,母亲非常文雅地把小女孩的手从我的颈部拿开,并请我祝福她。我对小女孩说:「妳是一个很精乖的小女孩,妳的母亲非常爱妳,去吧!赶快些啊!否则会错过妳们的飞机。」可是,那小女孩仍不想走,并且放声大哭起来,最后,母亲小心地把她抓起来,但小妮子却忍不住乱踢和尖叫起来,她在尝试挣扎出来,想回到我的身边;但是,这一次母亲总算把她带上飞机了。我最后见她时,她还在挣扎着,想回到我的身边来。


  也许因为我的僧袍,小女孩以为我是圣诞老人、或是某神话故事里面的人物吧!可是,另外亦有一个可能,因为当我坐在长椅上时,我正在修习慈心禅,随着每一下呼吸去散发慈爱友善的心意,那小女孩或许感受得到。小孩对这些表达方式是极之敏感的,她们的心智能接收周围的任何感受讯息;当你发怒时,她们是会感受到你的怒气震荡的;当你充满慈爱、悲悯时,她们亦会同样感受得到。因此,那小孩可能感受到我散发出来的慈爱友善之心,才会被我吸引住的。我们之间有一种结合存在,那就是慈爱与友善的结合。

  

四无量心(四梵住)── 慈悲喜舍


  慈爱可产生奇迹。我们都有能力作出慈爱、友善的行为,虽然我们内藏此种能力,可能我们仍懵然不知,慈心(Loving-friendliness)是佛陀所说的四无量心之一,其他三个是悲心(Compassion)、喜心( Appreciative Joy)与舍心(Equanimity)。四无量心相互关联,修习时不可偏废。


  欲了解四无量心,我们可以设想一下父母养育子女之不同阶段的心态。当一个年轻女子知道自己怀孕时,她会感到无尽的爱意流向肚子里的胎儿,她会设法保护肚子里正在成长的胎儿,她会尽力确保胎儿的安全与健康,她内心充满着对胎儿的慈爱与希望。就像慈无量心一样,这位初为人母的年轻女子对她的婴孩的感情,也是无可限量与无所不包的;就像慈无量心一样,对于接受她的慈心的婴孩之行为与动作,她是不会计较的。


  当婴孩长大一些,开始探索周围的世界时,父母亲也开始发展悲心,每一次当小孩擦伤膝盖、跌倒、或碰伤头部,父母都会感受到孩子的伤痛,有些父母甚至说,当他们的孩子表现痛苦时,他们也好像自己受到伤害一样。这种感受并没有怜悯之情,因为怜悯会设置人我之间的距离,而悲心则会引生出适当的行动,此适当的、富有同情心的行动就是那纯净、衷心的希望痛苦可以停止、孩子不要再受痛苦折磨。


  随着时间过去,孩子入学读书了。父母看着少年交朋结友,在学业、体育及其他活动上皆表现良好,也许孩子的拼字测验成绩美满、能够加入棒球队、或被推选为班长等,父母都不会对孩子的成就有所妒忌或愤慨的,相反,他们为孩子高兴,这是由衷欣赏的喜心。我们对孩子的这种感受,亦可以推广到别人身上的,即使别人比我们成功,我们亦能赞赏他们的成就,为他们的快乐而欣喜。


  再继续谈我们的例子:经过多年之后,终于孩子长大了,毕业谋生了,他开始走自己的路,也许跟着成家立室,有自己的家庭了。此刻,该是父母修习舍心的时候了。显然地,此时父母对孩子的感受决非冷漠,而是察觉到自己已为孩子尽了一切,认识到自己的能力有限;当然,父母仍然会继续关心和尊重他们的孩子,不过,在表达过程中他们有自知之明,不能像往常一样去主导孩子的未来;这就是舍心的修习。


  我们禅修的最高目标,就是要培育、发展慈、悲、喜和舍这四无量心。


  巴利文Metta(慈)源自另一个巴利文Mitra(朋友)。因此,我喜欢把Metta 翻译为loving-friendliness(慈爱友善之心),而不是loving-kindness(慈心、慈爱或仁爱)。梵文亦有Mitra 这个字,它解作太阳,是我们太阳系里的中心,它普照万物,令生命得以欣欣向荣。就像阳光为众生提供能量一样,慈爱友善之心(Metta)所散发出来的温暖,亦会在众生心中流动的。

  

慈心的种子皆在众生心中


  不同的物体以不同的方式来反射阳光,同样地,人们表达慈心的能力亦会各自不同。有些人好像天生就会友善亲切,有些人则较为保守,不愿意敞开心胸。有些人要费力地培育慈心,有些人毫不费力就能培养到慈心。无论如何,没有人是完全缺乏慈心的,我们天生就有慈心的本能,这可从婴孩见到任何一个人的脸时就会自然地笑起来中看出。可惜对自己拥有那么多慈心的人,多数竟全不知情。他们内在的慈心能力,可能被一世、或多世累积的身口意恶业── 如大堆的瞋恨、愤慨与憎恶等负面情绪所埋没,故此有困难表达。可是,无论如何,我们大家都可以培养出慈心的,我们若能对慈心种子勤于施肥、滋养,慈心自然会在我们的各种行为表现中开花结果的。


  佛陀在世时,有一个名叫央掘摩罗(Angulimala)的男人,用现代话来说,这男人是一位连续作案的杀人恶魔,他恶名昭彰,杀人之后还砍下他们的手指,串起来做成项鍊,并挂在自己的身上。他正计划杀害佛陀,使佛陀成为他的第一千名受害者。尽管央掘摩罗已恶名远播,他的面目令人毛骨悚然,佛陀仍能看出他的慈心潜力。于是,出于慈悲,佛陀就教授了这名凶恶的杀人狂徒佛法。在佛陀的开导下,央掘摩罗终于放下利剑,臣服了佛陀,并且加入僧团,成为了佛陀的出家弟子。


  后来大家才了解,原来由于央掘摩罗的老师想陷害他,在数年前怂恿他这样做,他才开始犯恶的。央掘摩罗的本性并非残暴,也不是一个邪恶的人;事实上,他曾是一个善良的小孩,他心中存有慈心、和蔼与悲心。在出家之后,他的这些本性开始显露无遗,而且不久之后就开悟了。


  央掘摩罗的故事告诉我们,有时候看起来非常凶残、邪恶的人,我们要了解他们并非天生如此的,也许是后天的环境令他们作出不善的行为。在央掘摩罗的例子中,他是因为信赖老师才杀人。其实,我们和暴力罪犯一样,所作的每一件事,都有着数不清的善恶因缘条件的。


  除了在前面(如第九章)所提供的禅修方法外,我想在这里提供另一种修习慈心的方法。


  再一次,请你从排除自怨与自责的想法来开始。开始禅修时,(在心中)对自己说出以下的句子,同时再一次要感受这些意愿:


  􀂗 愿我满怀慈、悲、喜、舍的想法。


  􀂗 愿我慷慨宽大。


  􀂗 愿我温和有礼。


  􀂗 愿我轻松自在。


  􀂗 愿我快乐安祥。


  􀂗 愿我健康。


  􀂗 愿我心转柔顺。


  􀂗 愿我的言词讨人欢喜。


  􀂗 愿我的行为亲切友善。


  􀂗 愿我的六根,无论是看到的、听到的、嗅(闻)到的、尝到的、接触到的与想到的,都可以帮我培养慈、悲、喜、舍等四无量心。


  􀂗 愿这些体验可以帮我培养慷慨宽大、温和有礼。


  􀂗 愿这些体验可以帮我达到轻松自在。


  􀂗 愿这些体验可以激发起我的友善行为。


  􀂗 愿这些体验是我快乐安祥的泉源。


  􀂗 愿这些体验可以帮我解除恐惧、紧张、焦虑、担忧与不安。


  􀂗 无论我到世界任何地方,向任何方向走,愿我能以快乐、安祥、友善之心待人。


  􀂗 愿我在各方皆得到庇护,免受贪欲、愤怒、厌恶、仇恨、妒忌与恐惧等困扰。


  当我们培养自己的慈心时,渐渐会了解到别人也有这些温和友善的本性,无论它们隐藏得多深。有时候我们要挖深一点才能发现,其他时候它都很接近表面。


  
识破污秽的道理


  佛陀说过一个故事,一位比丘在路上看到一块污秽的烂布,那块烂布非常恶心,比丘初时也不愿去碰它,只用脚去踢它,看看能否踢掉布上的一些污泥。跟着,嫌恶地用两只手指夹起那块烂布,轻蔑地放远一点来端详。可是,正当那比丘这么做时,他瞥见那块烂布的潜能,于是把它带回住所,并把它一洗再洗。最后,洗布的水变得干净了,隐藏在秽物与污泥之下的一块有用布料显现出来了。那比丘知道,如果他能收集到足够的布块,也许可以为自己做一件僧衣。


  同样地,由于某人的污言秽语,我们会轻贱他,乃至会无法看到他的慈心潜能。不过,这正是正精进修行的好机会,在这人的粗鄙外貌下,你有可能会发现温暖而明亮的珍宝──那人的真实本性。


  一个向别人粗言恶语的人,有时候仍会表现慈悲的。若不顾其言词,他的行业可能是良善的。佛陀把这类人比喻为被苔藓覆盖的池塘,若想采用那池塘的水,你必须先把苔藓清除。同样地,我们为了发现别人的善心,有时候亦不必在乎别人表面上的缺点。


  可是,如果一个人的言行皆劣时,我们该怎么办呢?他是否已坏到骨子里呢?即使是这样的人,亦可能有一颗纯净之心的。设想你正走在离开沙漠的路上,你身上没有水,四周又没有水源,你觉得又热又累,你越走越觉得口渴,你极之渴望得到水。那时候,你看到路上有一个牛足的印,足印虽细而浅,却有些少水在里面,你若用双手把水舀起来喝,必会把它弄得非常混浊,乃至不堪饮用;可是,你实在太口渴了,于是你跪在地上,弯下身体,慢慢把嘴巴凑近水面来吸吮,且要非常小心地不使水变成混浊不清。虽然四周都是泥沙,那小足印内的水仍是清澈的,可以暂时舒缓你的口渴。对于一个似乎无可救药的人,若我们采用同样的努力,也能够发现他的善心的。


  我常驻教授禅修的中心,是位于美国西维珍妮亚郊区的山丘之中,当我们开始启用禅修中心时,路的下方住着一位男士,他对我很不友善。我习惯每天都会出去走一段长路的,每次看到他时,我都会向他挥手致意,而他总是皱起眉头,然后把脸转开;即使如此,我碰到他仍不忘向他挥手,对他心存善意和发散慈念。我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放弃,也从来没有放弃过他,在任何时候碰到他,我都会向他挥手。大约过了一年吧,他的态度转变了,他不再皱眉头了,我觉得很奇妙,慈心禅开始生效了。


  再过一年后,当我在路上碰到他时,神奇的事情出现了,他的车在我身边经过,放在驾驶盘上的一只手指竟向我竖起来。我再一次想:「噢!太奇妙了!慈心禅又在运作。」一日复一日,一年又过去了。到了第三年,他放在驾驶盘的手竟向我竖起两只手指,又过一年,他驾驶盘上的手向我竖起四只手指来。又过了一些日子,我在路上看见他的车子驶出家门,他竟从驾驶盘上提起整只手来,并伸出窗外向我的挥手回敬。


  这件事发生后不久,有一天,我看见那个人把车子停在山林里的一条路边,坐在驾驶座上吸烟。我走过去想和他开始交谈,起初我们只谈天气,慢慢地,有关他的故事终于展露了。原来,在几年前,他遇到一次可怕的意外,一棵大树突然倒下,并压住他的货车,他全身骨折,而且昏迷了一段时间。当我初次在路上遇见他时,他刚刚复原,那时他并非吝啬向我回礼,而是因为他的手部(包括手指)仍然动弹不得!如果当时我放弃了他,我将永远无法知道那个人原来是那么好的。有一次,我外出旅游时,他竟然特地到禅修中心来找我,原来他很担忧,因为多天以来都没有见我出来走动。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修习慈心


  佛陀曾说:「我用心观察整个世间,至今还未发现有一个人,他爱护他人会更甚于爱护自己的,因此一个爱护自己的人应该修习慈心禅。」修习慈心禅时,应怀着与人分享善念的意向,首先向自己散发慈心,要不断发展这种意识,对自己要充满慈爱与友善,接受现实的自己。


  勿与你的缺点或弱点争执,应与它们讲和,设法包容它们(缺点),宜善待与宽恕当下现实的自己。若有念头生起,暗示你应如此这般地去做,那么,你只须知而不随,让念头自动消失即可。要极为深厚地建立起这些善念与慈心,让慈心的力量完全浸透你的整个身心,在它的温暖与光辉中放松自己,然后把这种感觉延伸至你所爱的人、你并不相识的人或你对他们并无爱恶感觉的人、乃至你的敌人。


  􀂗 让我们每一个人都设想自己的心没有贪欲、瞋恚、厌恶、妒忌与恐惧。


  􀂗 让我们受到慈爱与友善的想法所包围和拥抱。


  􀂗 让我们整个身心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每一个原子及每一个分子都充满慈爱。


  􀂗 让我们放松自己的身体。


  􀂗 让我们放松自己的心灵。


  􀂗 让我们的身心都充满慈爱。


  􀂗 让慈爱的安祥与宁静瀰漫、遍及我们的整个生命。


  􀂗 愿十方世界一切众生皆有善良的心。


  􀂗 愿他们快乐,愿他们都有好运,愿他们都亲切友善。


  􀂗 愿他们都有善良与关心体贴的朋友。


  􀂗 愿十方一切众生都充满丰富、高尚与无量的慈爱感受。


  􀂗 愿他们都没有敌意、苦恼与忧虑。


  􀂗 愿他们生活愉快。就像我们经常练习走路、跑步或游泳来增强体魄一样,定时修习慈心也可以强化我们的心灵。开始时,你只是刻板地依照本子唸诵,假装自己在散发慈心,可是,反覆练习之后,它会成为习惯,一种良好的习惯。再过一段日子,你的心益发强劲,乃至慈心反应已成自动。当我们的心灵变得越来越强劲时,就算对着很难相处的人,我们也能生起慈心之念的。


  􀂗 愿我的敌人幸福、快乐与安宁。


  􀂗 愿他们不会遇到伤害、困难与痛苦。


  􀂗 愿他们都能一直成功。


  有些人会怀疑地问:「成功?我们怎么可以希望敌人成功?如果他们想杀死我们,那怎么办?」当我们希望敌人成功时,我们并非希望他们取得世间上的成功(如名利等)、也非指伤风败俗或不道德等的成功,我们指的是精神修养方面的成功。我们的敌人显然在精神修养方面并不成功,否则,他们不会做出伤害我们的行为了。


  每当我们对敌人提及「愿他们成功」时,我们的意思是:「愿我的敌人们没有愤怒、贪欲与妒忌。愿他们皆有安祥、舒适与快乐。」为什么有些人会那么残忍与凶恶?也许他们是在不幸的环境中长大,也许他们生命中有一些我们不知的隐情,令他们的行为变得如此凶残。佛陀要求我们把这些人视作恶疾缠身、深受痛苦的可怜人。我们会对生病的人生气或苦恼吗?或者,我们会同情和悲悯他们吗?或许,我们的敌人比我们所爱的人更为值得我们的慈爱,因为他们的苦痛相对而言大很多。为了这些原因,我们应毫无保留地向他们散发慈心,把他们与我们最亲爱的人一样,一起放在心中。


  􀂗 愿所有过去曾伤害我的人都没有贪欲、瞋恚、厌恶、憎恨、妒忌与恐惧。


  􀂗 让慈爱之念拥抱他们、包围他们。


  􀂗 让他们整个身心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每一个原子及每一个分子都充满慈爱。


  􀂗 让他们放松自己的身体。


  􀂗 让他们放松自己的心灵。


  􀂗 让安祥与宁静瀰漫、遍及他们的整个生命。


  修习慈心禅可以改善我们的惯性负面思维方式,同时亦可增强正面的思维。当我们修习慈心禅时,我们的心会充满安祥与快乐,我们会放松,亦会得到定力。当我们的心变得平静与安祥时,我们的憎恨、愤怒与怨恨便会渐渐消失。不过,慈爱不应只限于我们的念想,我们也该在言语与行动中把它表现出来,我们不能在与世隔绝的情况下修习慈心的。


  你可以从散发慈心善愿至每天会接触到的人开始。如果记得(散发慈心),你可以在所有清醒的时刻对每一个你要应付的人如法进行。每次见到别人时,都应考虑那个人和你一样,都想离苦得乐。我们大家都有这个意识,其他众生亦有此意识,就算细小的昆虫亦会害怕伤害的。当我们认识到这个共同基础时,我们就会了解彼此的联系原来是这么紧密的。例如:柜台后面的那个女人,在高速公路驾车经过你的男人,走过街道的年轻情侣,在公园里正在喂雀鸟的老人家…… 等等,总之,无论任何时间见到任何人,一定要记住散发慈心善愿:愿他们都能快乐、安宁与幸福。这种修行方式,可以改变你及你四周的人的生命。


  刚开始修习时,你可能会感受到阻力,例如:也许你觉得这修习似很勉强,并非自愿的;或是你觉得无法令自己感受到这些慈愿想法。主因实与你本身的人生经验有关,你对某些人会较易生起慈爱友善之心,对某些人却感到有困难。例如,对小孩我们很自然就会生起慈念,而对其他人士就很困难了。观察你的自心习惯,学习认出自心的负面情绪,然后开始粉碎它们。依赖静观,你慢慢就可以改变你的反应的。


  向某人散发慈心善愿可以真的改变那人吗?修习慈心禅可以改变世界吗?当你散发慈心善愿到远方的人,或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时,你当然无法知道它的效果,可是,对于慈心禅令你心境安宁的效果,你是可以察觉到的,关键在于你是否诚意地祝愿别人快乐,事实上,效果是立竿见影的。你若想知道答案,唯一方法就是亲身尝试。


  修习慈心禅并不表示要我们忽视别人的恶行,它只表示我们运用适当的方式来回应那种行为而已。有一位名叫亚巴金马(无畏童子)(Abharaja Kumara)的王子,一天,他带着自己的小孩往见佛陀,见面后,他问佛陀是否经常恶语待人。那时王子正抱着小孩在自己的腿上。


  佛陀回答:「王子!假如你这个小孩把一块木放进嘴里,你会怎么做呢?」王子毫不犹疑地说:「如果他把一块木放进嘴里,我会用腿把他紧紧夹住,然后把食指伸入他的嘴巴,弯起手指把木块扣住和拉出来,不理会他是否哭闹、挣扎、甚至流血。」佛陀又问:「为什么你会这样做呢?」王子回答:「因为我爱我的孩子,我想要拯救他的生命。」佛陀于是说:「同样地,王子!有时候我必须严厉地对待我的弟子,那样做并非出于残忍,而是因为爱护他们啊!」


  由此可见,佛陀对弟子或众生的表现皆由慈心所促成,而非愤怒。


  佛陀提供了我们五种非常基本的工具,好让我们可以好好地善待别人。这些工具就是五戒。有些人以为奉持戒律是对自由的一种约束,但事实上,这些戒律是帮我们解除束缚的。因为,它们令我们不犯恶行,从而避免造成对己对人的痛苦。这些道德准则训练我们保护别


  人,使他们免受伤害,并且藉由保护别人,我们也保护了自己。这五戒警告我们要克制自己:不可杀生、不可偷盗、不可邪淫、不可妄语或恶口(粗言恶语)、以及不可服用令人神志不清、丧失专注力、或上瘾的酒类或麻醉药品(Intoxicants)。


  通过禅修来培养静观力,也能帮助我们以慈心待人接物。禅修时坐在垫子上,我们观看着内心生起的爱、恶之心,我们教导自己,在那样的念想生起时要放松自心,我们学习了解依恋与嫌恶皆是瞬间的无常心态,应学习放下它们,让它们自行消失。禅修帮助我们以新的观点来视察世界,为我们提供一条出路。我们的修习越深,技巧就会越来越纯熟。

  

处理愤怒


  当我们向某人发怒时,通常都是针对那人的某方面而发的,例如:几句粗鲁的话、某一眼神、或一个轻率的行动等,时间一般都极为短暂。在我们的心里,那人的其他方面都不见了,只剩下触动我们发怒的那部分。当我们这么做时,其实是把那人的一个细小部分抽离出来,并加以放大和无限上纲(把一些小事幻想成为严重恶行,然后狠狠批判)。我们看不到令那人如是表现的所有背后因素,我们只集中考虑那人的局部,即令我们发怒的那个部分。过去多年,我们收到很多囚犯来信,他们都很想学习佛法,当中有些人犯过可怕的罪行,包括谋杀,可是,现在他的观点改变了,且希望改变自己的生活。其中有一封信很有见地,且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作者在信中描述:当有狱警出现时,其他囚犯都会向狱警叫嚣、奚落或嘲弄的;这名囚犯曾尝试向其他人解释,说狱警也是人,无谓令人难堪,可是,其他人都被愤怒蒙蔽了,那囚犯说,他们只看见制服,看不到制服里面的人。


  当我们向某人发怒时,我们可以问问自己:「我是对他的头发生气吗?我是对他的皮肤生气吗?他的牙齿?他的头脑?他的心?他的幽默感?他的温柔?他的慷慨?他的微笑?当我们肯花时间去考虑所有众多构成一个人的成分与过程时,我们的愤怒自然会软化的。透过内观禅修,我们学习要清楚一点了解自己与别人,而了解可以帮助我们以慈爱友善之心待人。我们每一个人的内心均是善良的,在某些情况中,例如,在上述央掘摩罗(Angulimala)的事例中,我们是无法看到这种本性的。了解「无我」概念,可以软化我们的心,从而帮助我们去宽恕别人的恶行。我们都要学习以慈爱友善之心善待自己与别人。


  不过,如果别人伤害你时怎办?如果别人侮辱你时怎办?你是会想报复的,那是一种十分人性的反应,可是,结果会导致什么?如《法句经》所言:「冤冤相报,是无法止息仇恨的。」愤怒的回应只会招来更多的愤怒,如果你以慈爱友善之心回应愤怒,对方的愤怒将不会增加,也许还会慢慢地减退呢!就如《法句经》所继续说的:「只有通过慈悲,才能止息仇恨。」佛陀有一敌人名叫提婆达多(Devadatta)[1],一次,他策划杀害佛陀,先用烈酒灌醉大象,令牠激怒,然后在预先知道佛陀会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把大象放出来,当时路上的行人都争相走避,见到佛陀的人都警告佛陀要速速跑开,但是,佛陀继续向前走。他忠心耿耿的伙伴阿难(Ananda)[2]尊者,暗忖自己可以阻止大象,于是走到佛陀的前面来保护佛陀,但佛陀叫他让开,往旁边站着;单靠阿难的体力肯定是无法阻止大象的。


  当大象走近佛陀时,牠把头抬起来,双耳竖直,愤怒地把长长的鼻子朝天疯狂摆动。佛陀只是站在牠的前面,向牠散发着慈悲的心念,那大象忽然间停下脚步来。佛陀温柔地举起手掌,掌心向着大象,向牠散发慈爱友善的辐射波(Waves)。很难想像,那头大象竟慢慢地在佛陀的面前跪下来,温驯得像只小绵羊。单靠慈心的力量,佛陀便可把狂暴的野兽降伏了。以暴制暴的反应是一种条件反射,它经学习而得,并非与生俱来的。如果我们自小已接受忍耐、友善与温和的教养,那么慈心就会成为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因为它已成为一种习惯;否则,容易发怒就会成为我们的习惯。但是,就算已长大成人,我们亦可改变我们的习惯性反应的,我们可以训练自己用不同的方式来反应。


  佛陀的一生中还有一个故事,可以教导我们在面对侮辱与刻薄的言语时应如何反应。佛陀的敌对者收买了一名叫旃遮(Cinca)的妓女,要她去侮辱佛陀、使佛陀出丑。旃遮把一捆木条绑在腹部,藏在她的粗布外衣里面,假装自己怀孕。当佛陀正在向数百人士说法时,她迳自走到佛陀面前,大声地说:「你这无赖,假装自己是圣者,向着所有这些人说法,但是,看看你对我所做的好事吧!我因为你已经怀孕了。」佛陀没有发怒和憎恨,反以充满慈悲的声音,平静地向她说:「妹妹,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旃遮被佛陀的回应吓得踉跄后退,并跌倒下来,绑住那捆木条于腹部的绳子因而松脱了,木条亦全部散落下来,现场的人立即看穿她的诡计,有几位听法者想走去打她,但佛陀制止了他们,并向他们说道:「不!不!你们不要这样对她,我们应该帮她了解法,那是比惩罚她更为有效的方法。」经过佛陀的教导后,她整个人都改变了,她变得温和、友善与慈悲。


  当有人欲激怒你或做一些事来伤害你时,千万要保持对那人的慈心。佛陀曾说,一个充满慈心的人就好像大地一样。如果有人想用一把锄头或斧头令大地消失,一定会徒劳无功的,无论怎么挖掘,即使花一世或很多世,都无法令大地消失的。大地依然会存在,既不受影响,也不会缩小。就像大地一样,一个内心充满慈心的人,是愤怒无法触摸的。


  在佛陀一生中,还有另外一个具启发性的故事。一个名叫无瞋(Akkosina)的男人,其性格与他的名字并不相符,他其实是很易发怒的。当他听到佛陀从来不会向别人发怒时,他决定往访佛陀,了解一下是否属实。到达之后,他走到佛陀面前,以各式各样的藉口来叱责佛陀、侮辱佛陀,并以极为难听的字眼来谩骂佛陀。待他的激烈言论完毕后,佛陀问他:「你有亲戚或朋友吗?」他回答:「有!」佛陀又问:「你拜访他们时会带礼物给他们吗?」他回答:「当然会!我一定带礼物给他们的。」佛陀又问:「如果他们不接受你的礼物,你会怎样做?」他回答:「那么,我会把它们带回家中,与我的家人一起享用。」佛陀然后说:「同样地,你今天给我带来的礼物,我不想接受,请把它带回家中与你的家人享用吧!」就这样,佛陀施用耐心、机智与慈悲,邀请我们改变对恶言恶语这一「礼物」的观念。


  面对侮辱或愤恨的恶言相向,如果我们能以静观与慈心回应,就可仔细地看清楚整个情况。也许那个人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也许那个人所说的话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只不过是出于无知或疏忽不慎,又或者说话时刚巧碰到你的心境不佳,也许你没有完全听清楚或断章取义。仔细考虑别人想说什么也是重要的,如果你愤慨地回应,就会无法听到话中的言外之音,也许那人正想指出一些重要事情,是你必须洗耳恭听的。


  我们大家都会遇到某些人,他们很易触动我们的神经,如果没有静观与慈爱友善之心,就会很易盲目地作出愤慨或怨恨的反应。如果能及时专注,我们就可观察到自心回应别人言行的方式,就像在垫子上打坐时,观看着依恋执着与厌恶的生起一样。静观好像一个安全网,缓和自心恶行对我们的突然冲击。静观给我们时间,容许我们有时间作出选择。我们不用让感受把我们卷走、吞噬,我们实可用智慧,而非痴心妄想作出回应的。

  

普及的慈爱友善之心


  慈爱友善之心不是在某一个地方的垫子上坐着,然后起劲地重重复复想着的东西,我们应该让慈爱友善之心的力量贯穿与照遍任何与人相会的过程。慈爱友善之心是一切身口意善业背后的根本原则。具有慈心,我们可以更清楚地认识别人的需要,且乐于帮助他们;具有慈心的想法,我们会热烈地欣赏别人的成功。我们需要慈心与别人和谐地相处与工作。慈心可以保护我们,免受愤慨与妒忌的伤害。当我们修习慈(Loving-friendliness)、悲(Compassion)、喜( Appreciative Joy)与舍(Equanimity)四无量心时,不但可以令四周的众生更加愉快,自己的生活也会因而变得安宁与快乐的。慈心的力量就好像太阳的光辉一样,是无可限量的。


  􀂗 愿世上一切合法或非法被囚禁的人,一切被警察拘留的人,都能得到平安与快乐。


  􀂗 愿他们没有贪欲、瞋恚、厌恶、憎恨、妒忌与恐惧。


  􀂗 让他们的身心皆充满慈爱友善之心念。


  􀂗 让慈心的安祥与宁静渗透及瀰漫他们的整个身心。


  􀂗 愿一切在医院被各种疾病所折磨的人,都能得到安宁与快乐。


  􀂗 愿他们都能远离痛苦、苦恼、沮丧(消沉、低落、抑郁)、失望、焦虑与恐惧。


  􀂗 让这些慈爱友善的心念拥抱他们、包围他们。


  􀂗 让他们的身心皆充满慈爱友善的心念。


  􀂗 愿一切遭遇到产痛的母亲都能得到安宁与快乐。


  􀂗 让她们整个身心的每一滴血、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原子、每一个分子皆注满这些慈爱友善的心念。


  􀂗 愿一切独力照顾孩子的单亲父母,都能得到安宁与快乐。


  􀂗 愿他们拥有忍耐、勇气、了解与决心,去面对与克服生命中无法避免的困难、问题与失败。


  􀂗 愿他们都能幸福、快乐与安宁。


  􀂗 愿一切被成年人以各种方式虐待的小孩,都能得到安宁与快乐。


  􀂗 愿他们都充满慈、悲、喜、舍之心念。


  􀂗 愿他们都能温良和善。


  􀂗 愿他们都能放松。


  􀂗 愿他们的心都能变得柔软。


  􀂗 愿他们的话语皆能悦众。


  􀂗 愿他们都能远离恐惧、紧张、焦虑、忧心与不安。


  􀂗 愿一切统治者皆温和、仁爱、慷慨与慈悲。


  􀂗 愿他们了解被压迫者、低下阶层者、被歧视者与贫困者的情况与处境。


  􀂗 愿他们的心在面对不幸的人民时能软化,舒缓人民的负担。


  􀂗 愿这些慈爱的心念拥抱他们、包围他们。


  􀂗 让他们整个身心的每一滴血、每一个原子、每一个分子皆注满这些慈爱友善的心念。


  􀂗 让慈心的安祥与宁静渗透及瀰漫他们的整个身心。


  􀂗 愿一切被压迫者、低下阶层者、被歧视者与贫困者,都能得到安宁与快乐。


  􀂗 愿他们都能远离痛苦、苦恼、沮丧(消沉、低落、抑郁)、失望、焦虑与恐惧。


  􀂗 愿十方世界一切苦难者皆能幸福、快乐与安宁。


  􀂗 愿他们拥有忍耐、勇气、了解与决心,去面对与克服生命中无法避免的困难、问题与失败。


  􀂗 愿这些慈爱友善的心念拥抱他们、包围他们。


  􀂗 愿他们整个身心皆注满这些慈爱友善的心念。


  􀂗 愿世上一切形形色色的众生,无论是两足、四足、多足或无足,已生的或即将出生的,在此界或他界(Realm),都拥有快乐的心灵。


  􀂗 愿无论何处,不管谁都不会欺骗任何人、或蔑视任何人。


  􀂗 愿不管谁,都不会伤害他人。


  􀂗 愿我能对十方周围一切众生,培养出四无量心,没有障碍与阻挠,也没有仇恨或怨恨。


  􀂗 愿一切众生皆能解脱苦恼,达致彻底的安宁(究竟涅槃)。


  慈心超越一切宗教、文化、地理、语言与国籍的限制。它是一条普及的古老法则,把我们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不论我们的存在形式;因此,我们应该无条件地修习慈心。敌人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他的愤怒就是我的愤怒,他的慈心就是我的慈心,如果他快乐,我就快乐,如果他安宁,我就安宁,如果他健康,我就健康。就好像痛苦一样,不论彼此有何差异,我们都会分享到的,同样地,我们也该把慈心与十方一切众生分享。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不靠其他国家的帮助与支持而能单独存在的,同样地,任何人也不能独活于世间之外的。为了生存,我们需要其他众生,而那些众生必然是与我们不同的,世间事情就是如此。由于我们的差异,修习慈心是绝对需要的,因为慈心正是把我们结合在一起的力量。

  

【注释】


  [1] 提婆达多(Devadatta): 为释迦牟尼佛叔父斛饭王之子,阿难之兄。佛陀成道后,提婆达多随佛陀出家,于十二年间善心修行,精勤不懈。后因未能得圣果而退转其心,渐生恶念,欲学神通而得利养,佛陀不许,遂至十力迦叶处习得神通力,受摩揭陀国阿闍世太子之供养。由是,提婆达多越加骄慢,欲代佛陀领导僧团,亦未得佛陀允许。此后提婆达多率五百徒众脱离僧团,自称大师,制定五法,以此为速得涅槃之道,遂破僧伽之和合,犯了五逆罪。后提婆达多教唆阿闍世弒父,并谋藉新王之威势,为教法之王,阿闍世遂幽禁其父频婆沙罗王,而自登王位。提婆达多亦欲迫害佛陀,以五百人投石器击杀佛陀而未果。又于耆闍崛山(灵鹫山)投下大石,虽为金毗罗神接阻,然碎片伤佛足而出血。又趁佛陀入王舍城时,放狂象加害之,然象遇佛陀即归服,事亦不成。其时,舍利弗及目犍连劝谕提婆达多之徒众复归佛陀之僧团,阿闍世王亦受佛陀之教化,忏悔归依。提婆达多仍不舍恶念,扑打莲华色比丘尼至死,又于十指爪中置毒,欲由礼佛足而伤佛陀,但佛足坚固如岩,提婆达多反自破手指,乃于其地命终。


  [2] 阿难(Ananda):佛陀十大弟子之一,全称阿难陀,佛陀之堂弟,出家后二十余年间为佛陀之常随弟子,善于记忆,对于佛陀之说法多能记诵,故誉为多闻第一。于佛陀生前未能开悟,佛陀入灭时悲恸而哭;后受摩诃迦叶教诫,发奋用功而开悟。于首次经典结集会中被选为诵出经文者,对于经法之传持,功绩极大。初时,佛陀之姨母摩诃波闍波提欲入教团,阿难即从中斡旋,终蒙佛陀许可,对比丘尼教团之成立,功劳至巨。此外,他的品德与服务精神也是在佛世时僧团中数一数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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