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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华严宗通史(二)
2018-06-28 11:34:44 来源:清净莲海佛学网 作者: 【 】 浏览:2300次 评论:0

第二章 严学的理论转型与学派建立


第一节华严典籍的初期流布与研究


从东汉末年到北魏宣武帝(500—515在位)时译出《十地经论>,是华 严类经典独立流传时期。在中国佛教界,华严研究始于东晋,百余年间, 华严经学同当时佛学多头开拓的形势相适应,循着自身的内在逻辑发 展,并向社会各阶层普及。

 

一、单行经研究的两种趋向


对华严单行经的研究始于东晋,集成本出现后,它们的流传并未断 绝,一度与其并行,持续到南北朝后期〇在诸种单行经由,最受重视的是 “十地”和“十住”类。


最早关注华严单行经的是支道林(314—366)。据刘宋陆澄的《法论 目录》,支道林曾作《本业略例》和《本业经注序》(《祐录》卷十二),可能依 据吴支谦的译本。《本业经》在东晋社会比较流行。


道安(312—385)在系统编纂佛经目录时涉及到华严单行经。他通 过考查《兜沙经》的文体,认定此经似为支谶所译。他对竺法护所译《如来兴显经》评价甚高,认,为:“《兴显经》且亦是大经,说事广大,义理幽深,乃是众经之美望。辞叙茂贍,真有奇闻,他也是已知研究竺法护《渐备经》的最重要代表。据道安介绍,《渐备经》译出后流传于凉州,东晋宁康元年(373),释慧常等抄写此经,托人连同《光赞般若经》一起送交居住襄阳的道安。送书人途经长安时,书被借抄,至太元元年(376)十月三日才送达。道安研究此经后作《渐备经十住胡名并书叙》(载《祐录》卷九)。


道安见到的《渐备经》有缺损,没有开头的“一住”。“其经有五卷,五万余言,第一卷说一住事,今无此一卷D今现有二住以上至十住,为十 品。”对于缺少一住,他感到很遗憾:“方欲裉悉研寻之,如今芒芒犹涉大 海,不知第一住中何说。”


道安之所以准备“裉悉研寻”此经,是他看到了此经最显著的特点: “《渐备》所说十住,位分众行,各有阶级,目下殊异于众经,《渐备经》论 述从低到高、由浅至深的菩萨十个修行阶位,这种严格以类似十进制组 织经文,论述教义的形式,是华严类经典独具的特色,的确有别于其它经 典。道安把此经与《光赞般若经》、《本业经》比较之后说:“《渐备经》十 住,与《本业》、《大品》异,说事委悉。”《光赞般若经》与《渐备经》同时送交 道安,把这两部经作比较是很自然的。但他把《渐备经》与《本业经》作比 较,则颇有深意。《本业经》中的《十地品第三》乃是《渐备经》的原M,后 者在前者基础上充实新内容并作系统化整理之后形成。与《本业经》相 比,《渐备经》确有“说事委悉”的特点D道安时代尚没有集成本《华严 经 >,他还不能进一步分析,但他的上述比较,表明他已看到两经之间存 在某种联系。道安还对《渐备经》九住的内容作了简要总结:


《渐备经》十住行,第一住今忘(亡),第二住说戒行,第三住说十 二门、五通事,第四住说三十七品事,第五住说四谛事,第六住说十 二因缘事,第七住说权智事,第八住说神足变化事,第九住说神足教 化事,第十住亦说神足教化事。(《渐备经十住胡名并书叙》)


道安对各住主要内容的归纳,与原经所述出入不大。値得注意的是,他 所归纳的后四住内容均是神通。所谓“权智”、“变化”、“教化”,不是与神 通功能相联系,就是各种神通功能的表现。实际上^重神通正是华严菩 萨修行在高级阶位上的一个特点,这也为中国学僧注意到了。


在华严类单行经中,《十地》曾受到广泛重视。据《高僧传》卷六《道 融传》,从学于鸠摩罗什多年的道融,除著有《法华》、《大品》、《金光明》、 《维摩》等经的义疏外,还著《十地义疏》并行于世”。道融后离长安住 彭城,“常讲说相续,问道者千有余人,依随门徒,数盈三百”,可见影响之 大。他既作《十地义疏》,《十地》当为其讲说弘扬的内容之一。


据《高僧传》卷七,刘宋京城庄严寺晷斌曾从南林法业习《华严经》, 孝建(454—456)之|刀,居住新安寺,除讲《小品》外,还讲《十地》,于元徽 (473—476)中卒D与晷斌齐名的刘宋京城何园寺慧亮也讲《十地》,亦于 元黴中卒。据《高僧传》卷八,齐京城中兴寺僧钟(430—489)精通《成 实》、《三论》、《涅槃》和《十地》,为齐文宣王所敬D他严守戒律,认为“古 佛道法,过中不飧”。法安(454—498)早年师事白马寺慧光,齐永明 (483—493>中住京城止中寺,曾讲《十地》,传有《十地义疏》,与文宣王、 张融(444—497 )、何胤等友善。凉州人弘充于大明(457—464)末过江, 居刘宋京城多宝寺,讲《十地 >,齐永明(483—493)年间卒。刘宋京城的 宝亮(444一509)先后住中兴寺、灵昧寺,讲多种经典,其中讲《十地》近十 遍,黑白弟子三千余人。以上七人活动于晋宋齐粱间,是知名的弘扬《十 地》者。


在历代华严单行译籍中,支谦的《本业经》中有《十地品第三》,但不 是《十地》单行经。在竺法护、聂道真、祇多密的译籍中,都有简称《十地》 者,尚不清楚哪种译本最流行。总之,这个时期研究和弘扬的“十地”,只 能是相当于《华严经*十住品》的某个单行译本。


鸠摩罗什所译的《十住经》,与《华严经·十地品》的差别极小,但在 当时佛学界并未引起广泛注意。齐周颡说:“《十住》渊弘,世学将殄。”


(《抄成实论序》,见《祐录》卷十一)反映了当时的情况。然而,所谓《十 住》不受重视,是相对于般若类经典等而言,在华严类诸种单行经中,对《十住》的研究最具特色


据《高僧传》卷八,僧慧(408—486)世居襄阳,少年出家,住荆州竹林 寺,师事庐山慧远的弟子昙顺,年十五能讲经。他还精通“老庄”,与南阳 宗炳(375—443)、刘虬关系较密切,在齐初与玄畅齐名。他除了讲《浬 槃》、《法华》、《净名》、《杂心》等外,还讲《十住》。


据陆澄《法论目录》,傅叔玉有《论十住上下》,另有《书与谢庆绪论十 住往返四首》,未注人名。由此可见,《十住经》也引起士大夫的注意。 《法论目录》还记昙遇作《三十字十住义》。


研究《十住经》最著名的代表,是荆州长沙寺的僧卫。据《高僧传》卷 五《昙翼》后附:“时长沙寺复有僧卫沙门,学业甚著,为殷仲堪所重。尤 善《十住》,乃为之注解。”僧卫的注释书已不存,《祐录》卷九保存了他的 《十住经合注序》。


僧卫认为《十住经》“乃众经之宗本,法藏之渊源,实鉴始领终之水 镜,光宣佛慧之日月者也'把此经作为“众经之宗本”,是对其讲菩萨修 行法的推崇,这在般若类经典流行,玄谈之风甚盛的年代,的确是振聋发 聩的呼声。他认为此经“文约而致弘,言婉而旨玄”,具有搜求此经“玄” 旨的主观意图。当时人们不重视这部新经,故僧卫感叹:“悲夫守习之 迷,虽服膺旧闻,不习斯要,簪负日月而弥昏,面玄津而莫济矣。”所谓“旧 闻”,指《十住》以外的佛典,首先包括般若类经典。在僧卫看来,《十住 经》“引法云以胜众”,即宣明了菩萨修行的最高阶位“法云地”,这与般若 类经典所讲的菩萨修行境界全然不同,所以应高度重视。


为什么此经能引导人们进入“法云地”?贯穿序言全篇的中心思想, 是认为此经讲了人们应该有怎样的“心术”。“故《十住》为经,将穷颐 (赜)心术之原本。”这是僧卫对《十住》经的总看法。序言一开头就围绕 这个中心论述:


夫冥壑以冲虚靜用,百川以之本;至极以无相标玄,品物以之 宗。故法性住湛一以居妙寂,纷累以运通。


“至极”是指万物的本体,它的特点或玄妙之处,在于“无相'这里的“无 相”已失去了在般若类经典中的意义,是“虚静”、“妙寂”的同义语。万事 万物的本体(至极),万事万物的性质(法性),都是虚静、妙寂,但万事万 物毕竟要运动(运通),于是僧卫接下去讲运通的规律:


运邇有宗,化积有本。夫运通之宗,因缘开其会,无相极其终; 化积之本,十道启其深,心术兆其始。故心术凭无,则灵照邇而大乘 廓,滞有则神虚(虑)塞而九宅开矣。然推而极之,则唯心与法。


说到底,“品物”的运动分为两个方面,即“法”的“运通”和“心”的“化 积”。“法”在下文也称“万法”,指一切现象。一切现象的运动是由因缘 (条件)具备而产生,最终要归于虚静(无相)。“化积”指心的运动,要接 受《十住经》讲的菩萨十阶位修行(十道)的指导才能深入,而“心术”如 何,则预示着心运动的开端。“心”如果保持虚静(无)来运动,则是觉悟 (灵照在下文为智照,而智即为正遍知)的表现,如果心执著于因缘形成 的现象,则智(神虚)受蒙蔽,是心不正确的运动。因此,僧卫是主静崇无 的。在他看来,运动的归宿是虚静,适动的过程也要体现虚静,这是由 “至极”本体决定的,是由“法性”决定的。在这种思想指导下;他对性、心 和识三者下了定义:


夫万法浩然,宗一无相;灵魄弥纶,统极圆照。斯盖自体用为万法,言性虚为无相,称动王为心识,谓静御为智照。故滯有则虑塞, 则曰心0识,凭虚照通,则曰智曰见。见者,正见也*?·…智者,正遍知也,体极之圆号也。正见创八辙之始,正遍标体极之终。 故识御六尘以蒙性,心赴五欲以昏虑,见凭四谛以洗鉴,智抚无相以通 照。然则境虽理故心缘,精魄弥纶体故灵照。灵照故统名一心,所 缘故总号一法。若夫名随数变,则浩然无际。统以心法,则末始非二。


“心”和“识”是相同的概念,由于它们“御六尘”、“赴五欲”,即执著于世俗 的现象,才使与至极本体相同的“性”受蒙蔽,使神智遭昏乱。如果以虚 静妙寂反映万法,即不执著于世俗现象,它们就转化为“智”和“见”,“见” 是“正见”,位于八正道之首,表示心识按佛教规定的轨道运行;“智”是 “正遍知”,是觉悟的表现,说明心识与至极本体相契合。因此,所说的 “心”或“识”,是与虚静的“性”相对而言的,它们的特性是运动,是执著于 六尘五欲之类,是蒙蔽“性”,昏乱“智”。当它们保持虚静,不执著六尘五 欲之类,它们就转化为正智或正见,与性相契合,而它们自己也不成为 “心”或“识”了。很明显,僧卫把“心”和“识”等同起来,作为世间的本源, 而要达到解脱,必须把心和i只转化为智和正见。《十住经》穷“心术之原 本”的目的,即在于此。僧卫总结:“故《十住》者,静照息极,反鉴之容目 者也。”通过平息心和识的波动,达到反归虚静本性,与无相的“至极”相 契合。


综上所述,华严单行经的拼究著作所存无几,椐此不能描述这种研 究的全貌,只能勾勒其大致轮廓,说明其主要特点和大致趋向。道安对 《渐备经》的研究,偏重于总结经文的主要内容和特点,并无任何发挥。 这反映了从整理佛教典籍方面从事研究的情况。僧卫糅合般若学和《老 子》思想,发挥《渐备经》异译本《十住经》的心学内容,对沟通佛教各派学 说,促进佛学与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相互融合有重要作用。这反映了从 探讨义理方面从事研究的情况。

 

二、《华严经》的多途运用


《华严经》译出于南方,初期流传地区也以南朝宋齐京城为中心。集 成本与前出单行经的不同社会境遇,首先表现在它及时获得上层社会, 特别是皇室成员的青睐,从而迅速向社会各阶层传播。当时弘扬《华严》 的主要力量,不是参加佛陀跋陀罗译场的众弟子,就是直接或间接受此系影响的僧人。他们虽然没有把《华严》作为树立信仰、讲说弘扬和修行 实践的唯一经典依据,但已对其学说内容多途运用。


刘宋时期支持传播《华严》的重要人物是刘义宣。据《高僧传》卷二 载,他曾求教于译经名僧求那跋陀罗(功德贤,394—468),446年,出镇 荆州时亦携其同行。刘义宣除支持求那跋陀罗译经外,还鼓励他讲 《华严》等经。一开始,求那跋陀罗自知“不善宋言”,大发愧叹,后来乞 请观世音冥助,梦见有白衣人为他换了颗新头颅,于是第二天就可以 讲经了,没有语言障碍。《华严经传记》卷二除转述这则神话故事外, 还记他讲《华严》数十余遍。在刘义宣的支持下,《华严》传播到京城以 外地区。


南朝齐最注重《华严》的是萧子良(460—494^据《出三藏记集》(简 称《祐录》)卷五《新集抄经录》,他曾抄《华严经》十四卷。据隋法经《众经 目录》卷二载,“自《华严》M此二十三经,并是南齐竟陵王萧子良轻悉自 心,于大本内或增或损,斟酌成经。违反圣教,芜乱真典,故附伪末,用戒 后人”。从对此类抄经本子的评价看,萧子良不是忠实地择要摘录《华 严》经文,其中或多或少加进了自己的观点。据《祐录》卷十二《自书经>, 他还抄有《十地经》十卷,《华严经》六卷。《祐录》同卷《齐太宰竟陵文宣 王法集录序》谓,萧子良撰有《华严璎珞》,“标出世之术”,还有同名《华严 璎珞》二卷,但《华严经传记》卷一将此两书视为一书。特别值得注意的 是,萧子良撰《华严斋记》一卷叙法会之致,并可以華镜来叶,不刊之胜 躅也。”(《华严经传记》卷一)由此看来,当时已举办“华严斋法会”,萧子 良专门著书记其盛况,规模应不会小D这从一个恻面反映了《华严》在南 朝社会已有相当影响。


在宋齐两朝,推崇《华严经》也反映在判教方面。慧观曾与佛陀跋跎 罗同至建业,受其影响很大。在其判教学说中,给《华严》以特殊地位。 据《三论玄义》卷上:


宋遒场寺沙门慧观,仍制经序,4判佛教凡有二科:一者,顿教,即《华严》之流,但为菩萨具足显理,·二者,始从鹿苑,终竟鹤林,自浅 至深,谓之渐教。于渐教内开为五时:一者,三乘别教,为声闻人说 于四谛,为辟支佛演说十二因缘,为大乘人明于六度,行因各别,得 果不同,谓三乘别教;二者,《般若》通化三机,谓三乘通教;三者,《净 品》、《思益》赞扬菩萨,抑挫声闻,谓抑扬教;四者,《法华》会彼三乘, 同归一极,谓同归教;五者,《涅槃》名常住教。


另椐《大乘义章》卷一,齐刘虬也以顿渐二分法判教,“顿教”为《华严》, “渐教”中分“五时七阶'从整体思路上看,与慧观判教相同。


所谓“判教”,是在把全部佛教经典和学说视为一个整体的前提下, 对不同经典和教义进行分类、评价,整理出一个有高下之分、优劣之别的 学说系统。“判教”的直接目的,是调合佛教诸经论和各派别之间的矛 盾,并把本派所信奉的经典或教义列在统摄一切佛教学说的至高地位, 以抬高本派的地位。判教学说反映判教者对佛教不同派别的态度,反映 他与别派的主要思想分歧。判教作法不是中国学僧的创造,而是来源于 多类佛教译籍D但是,中国僧人的判教学说,也是他们建立新学说体系 的必不可少的内容之一。就中国僧人判教学说的具体内容言,有的是直 接照搬佛教译籍的内容,有的是在借鉴基础上稍加改造,有的则完全是 独创。


慧观的判教说,具有独尊《华严》(为顿教h抬高《涅槃》(在渐教中最 髙)、贬抑《般若》(仅优于小乘)的特点。这是南北朝后期华严学派的主 导思潮,由慧观开其端。慧观的顿渐二分法以后不大流行,并为净影慧 远批判(见《大乘义章》卷一)D华严学僧中更多的是以渐顿圆三分法判 教。但慧观的“五时”之说以及“别教”、“通教”等概念,在判教史上仍很 有影响。


据《高僧传·佛驮跋陀罗》,在翻译《华严经》时/有沙门法业、慧义、 慧严等百余人”参加,其中有成就的是南林寺法业。《华严经传记》卷二记,法业①少年出家,学无常师,虽遍阅群部,并不专门推崇某一部经典D 遇到佛驮跋陀罗后,参加译场,担任笔受,数年之间,“筹咨义理,无替晨 夕”。法业梵汉兼通,注重结合梵文原典研究《华严>,撰写《华严旨归》两 卷。据说,在法业宣讲此经时,“沙门晷斌等数百人伏膺北面,钦承雅训。 大教滥觞,业之始也”。法业被推为宣讲《华严》的第一人。当时,这部卷 帙甚多的经典刚刚译出,对它的研究处于起步阶段,不可能有较为系统、 深入和细致的探索,所谓“以希声初启,未遑曲尽,但标举大致而已”。 “标举大致”,可能既是法业著作《华严旨归》的特点,也是他宣讲此经的 特点。


据《高僧传》卷七本传,昙斌曾随法业学《华严》和《杂心》,但并未记 他专讲《华严》。昙斌在齐孝建(454—467)之初住京城新安寺,曾讲《十 地》。当时《华严经》与前出单行经是并行的。


另一批接受《华严》的僧人岀自玄高一系。玄高曾从佛陀跋陀罗修 习禅法,所以此系僧人也间接受到他的影响。玄高的弟子玄畅(416— 484)精通义理,重视禅定修习,而且是“舒手出香,掌中流水”的神异僧。 元嘉二十二年(445),他遵玄畅遗命南下扬都,因讲《华严》、善《三论》而 为宋文帝所重,知名朝野。据《高僧传》卷八本传:“初,《华严》大部,文旨 浩博,终古已来,未有宣释。畅乃竭思研寻,提章比句,传讲迄今,畅其始 也。”玄畅研究和宣讲《华严经》已经比较细致了。


法期从14岁出家之后就专以禅为业,遇到玄畅后,仍是向这方面发 展,并且依《华严》习禅,体验其中所讲的禅定神通境界D据《高僧传》卷 十本传,他“后遇玄畅,复从进业。及畅下江陵,期亦随从。十住观门,所 得已九。有师子奋迅三昧,唯此未尽”。“师子奋迅三眛”是《华严经》提 到的,此“三昧”是以师(狮)子不畏群兽的威猛之相,比喻得此三昧者能 降伏外道异端,教化众生。但是,认为“未尽”此三昧就标志着十住观门只得到九成,也就是达到第九住,却是《华严经》中没有的内容D法期大 约是侬照玄畅对《华严经 >“提章比句”式创造之后形成的禅法修习,所以 玄畅对他大加赞赏:“吾自西涉流沙,北屨幽漠,东探禹穴,南尽衡罗,唯 见此一子,特有禅分。”把《华严经》运甩于修禅方面,必然是具创造性的, 除了修禅者个人吸收其它经典内容外,《华严经》中讲的禅定也具有不能 直接模仿的特性。因为此经基本没有讲修习禅定的具体操作程序,只是 大讲修习禅定后所可能获得的诸种境界。此后一些依《华严》修禅的僧 人,都具有进一步创造的特点。


①《高僧传》卷七《慧观》后附法业,谓法业“本长安人”。

 

第二节华严论书及其特点


《十地经论》译出,标志着华严经学独立流布时代结束,此后进入经 学和论学相互交融发展时期。尽管该论只是解说《华严经·十地品》,但 它并非仅为这一品的研究起了导向作用,而是为研究整个集成本提供了 可资借鉴的新思路。在《十地经论》之前,还译出一部解说《十地品》部分 内容的论书,即《十住毗婆沙论》,其在华严学发展过程中的影响,就小到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一、简说《十住毗婆沙论》


相当于《华严》集成本的经典是否曾在古印度流行过,还是一个有待 研究的问题。不过,在集成本所收集的诸种单行经中,以《入法界品》和 《十地品》流行最广,是公认的。为《十地品》下注脚的论书也最多。东晋 时期,精通《十住经》的译经师首推鸠摩罗什之师佛陀耶舍。他是鬮宾 人,曾经北印度到沙勒住十余年,后又住龟兹、姑臧若干年。《十住经》及 其论书当时大约流行于上述地区D鸠摩罗什译《十住经》时,颇有疑难, 月余未动笔,佛陀耶舍与其共同商讨,助其译出。《十住毗婆沙论》边由 佛陀耶舍诵出。佛陀耶舍精通小乘经律论,是昙无德部(法藏部)僧人,被人誉为“大毗婆沙”,译出法藏部的《四分律》,诵岀该部所传的《长阿含 经》。他的学术传承及其佛学知识结构,与《十住峨:婆沙论》的内容有直 接关系。


《十住毗婆沙论》署为龙树著,现存汉译本十七卷,解释十地中的第 一和第二地,第二地尚不完全。此论不是解释经文全部,虽说是解释经 典正文后的颂文,却采用问答方式。本来一地二地主要是把小乘佛教的 教理纳入菩萨行的范畴,但本论所提问题及其回答更多的是局限于小乘 佛教教义,其解释名词术语多引《阿毗县》,并无多少发挥。至于所谈菩 萨行,反而成了点缀。这样的内容,也就决定了它不会在华严学中占据 什么地位。


《十住毗婆沙论》在中国佛教史上値得提及的影响有两点:


其一,此论署名为龙树。龙树是古印度的圣者,既然他出面撰论解 释华严类经典,尽管只是一品中的十分之一多的内容,而且所释与经典 本文差距较大,后代华严宗人也有理由把华严的法统传承追溯到他。


其二,本论《易行品》所提难行与易行两种修行法门。《易行品》虽然 斥责修行想走捷径的人是“无有大心”、“怯弱”、天资低劣等等,但毕竟承 认修佛道有“易行”之路,通过念佛法门修行简单容易。这不仅对净土信 仰有很大影响,对华严学僧兼信净土也提供了依据。

 

二、《地论》的概念化倾向


北魏永平元年至四年(508—511),菩提流支同勒那摩提、伏陀扇多 等在洛阳译出《十地经论》(简称《地论》),共十二卷①。《地论》是古印度 世亲所作。一般认为他是五世纪人,原是小乘空宗学者,后来在阿逾陀 国听人诵读《十地经》而信奉大乘,“制大乘论凡百余部”(《大唐西域记》卷五),《地论》即是其中一部。《地论》的内容分两部分,第一部分以“经 曰”为题,引述《十地经》原文,段落长短不一,基本上是意思相对完整的 小自然段。第二部分以“论曰”幵头,逐句解释前引经文。


第一部分所列《十地经》经文,从整体上说,与《渐备经》差别较明显, 与《十住经》、《华严经·十地品》更接近。例如,后三个本子同为“卢舍那 佛”处,《渐备经》为“如来至寘”,未出现“卢舍那佛”。另外,《地论》所引 经文中,也有新内容,如全经第一句:


经曰:如是我闻,一时婆伽婆,成道未久,第二七日,在他化自在 天中自在王宫摩尼宝藏殿,与大菩萨倶。


此处的“第二七日”是其它任何本子都没有的,包括以后唐译《华严经· 十地品》。具体点明佛讲说《十地经》的时间,并非微不足道,也不是译文 风格不同所致,而是与认为该经在整个佛教经典中所处的地位有关。正 是这种看似微小的差别,以后特别引起弘扬和研究者的注意。


就《地论》解说经文的绝大部分内容而言,并没有值得重视的创造, 与一般论书无大差别。例如,有段经文谓:“尔时,金刚藏菩萨,即从三昧 起。起三昧已,告诸菩萨言……”《地论》的解释是:


即从三昧起者,以三眛事讫故。又得胜力,说时复至,定无言说 故。已说起分,云何本分?何故不请而说?若不自说,众则不知为 说不说,又复不知欲说何法。(《地论》卷一)


以“三眛事讫故”来解释“即从三眛起”,自然是同义反复,此后又用翻来 覆去的自问自答解释经文,目的要说明菩萨的一言一行都有通理,都有 根裾。这些内容是信仰者研究经典所必须理解的,即便在以后中国僧人 撰写的更大部头的注疏中,这些内容也是主要部分。


《地论》释经内容值得重视的有三个方面:


其一,提示《十地经》的某些重要特点和概念,并作初步发挥。


对“十”的重视,不仅是《十地经》的特点,也是整个《华严经》的特点,


这早已为人们所认识,但并没有人追究其原因。《地论》在诠释“十亿佛 土”这个出现频率极高的词时指出:“何故定说十亿佛土?为说十地故, 此经如是多说十数。”把《十地经》多说“十”的原因归结成为了讲“十地”, 此说并未受到以后研习者的重视,但《地论》提出的为什么此经多说“十” 的问题,却是以后探索的重要内容。


《十地经》讲“三眛”的地方极多,《地论》解释金刚藏菩萨“承佛威神, 入菩萨大乘光明三昧”一句时说:“入三眛者,显示此法非思量境界故。” 菩萨之所以要“入三昧”,即进入禅的冥想状态,在于此种状态乃是“非思 量境界”。这种不可思议的境界正是菩萨的神通境界,也是佛的境界。 这种解释,可谓点出了《华严经》着力构造禅定境界的本质和目的。然 而,《地论》并没有就此止步,它进一步指出,此三眛是法体。”(《地论》卷 一〉把禅定境界视为诸法本体,使“三眛”具有了产生万事万物的本体意 义。这是对“三眛”的哲学理论塑造。


其二,对“六相”的活用和发挥。


“六相”的名目原出自《十地经》:


经曰:又发大愿,所谓一切菩萨所行广大,无量不杂,诸波罗密 所摄。诸地所净,生诸助道法:总相、别相、同相、异相、成相、坏相。 说一切菩萨所行如实地道,及诸波罗密方便业


经文列举了六相的名目,并且笼统地把它们作为诸种“助道法”,即作为 对菩萨修行和教化的辅助手段。至于六相各自的具体内容,经中没有明 言。《地论》于此段下注:“方便者,如《经》总相、别相、同相、异相、成相、 坏相故。”(《地论》卷三〉等于没有解释。《地论》没有釆取给概念下定义 的方法讲“六相”,而是在将其运用于分析十句排比的句式时集中论述:


一切所说十句中,皆有六种差别相门,此言说解释,应知除事。 事者,谓阴、界、入等。六种相者,谓总相、别相、同相、异相、成相、坏 相。总者是根本入;别相者,佘九入,别依止本,满彼本故;同相者,入故;异相者,增相故;成相者,略说故;坏相者,广说故。(《地论》 卷一)


六相分为三对,从三方面讲第一句与其余九句在内容上的关系。“总相”,指第一句从总的方面讲“根本入” ?,“别相”,指其余九句分别讲“九 入”②。这九入都是围绕第一句的“根本入”讲的,没有超出第一句的范 围。也就是说,第一句和其余九句是总分关系。“同相”,指第一句讲 “入”,其余九句也讲“入'具有同一性;“异相”,第一句讲的“入”与其余 九句讲的“入”有差别性,因为第一句是“粮本”入,其余九句是“摄”入等, 是在第一句基础上的增加。这一对是讲第一句与其余九句既有同一性 又有差别性。“成相”,指第一句是简要讲;“坏相”,指其余九句是展开 讲。另外,此段叙述中的“应知除事,事者,谓阴、界、入等”一句,裉据上 下文,不知何意。此后净影慧远专门就此句发挥。


总之,《地论》通过对“六相”的活用,把《十地经》中作为概括“助道 法”的六相,转变成为一种语法概念。


其三,从一心缘起到阿_耶识缘起。


《十地经》指出三界虚妄,但是一心作,如来所说十二缘分,皆侬一 心。”“三界”是对整个处于生死轮回之中的世俗世界的称谓,“十二缘分” 晕众生流转三界的全过程,二者从不同方面概括了与解脱彼岸世界相对 的世俗世界。这个命题的提出,标志着佛教传统的“十二因缘”观变成了 “一心缘起”观,是佛教哲学的一个发展。《地论》对此尤为重视,把“三界 虛妄,但是一心作”,单独列为一段,并注:“一心作者,一切二界,唯心转 故。”更具特色的是,它把“三界唯心”和“十二因缘唯心”与阿赖耶识联系 起来。


论曰: 云何佘处求解脱?是凡夫却是愚痴颠倒,常应于阿梨耶识及阿陀那识中求解脱,乃于余处我、我所中求解脱,此对治。 如《经》:如是菩萨作是念,三界虚妄,但是一心作,乃至老坏名 死故。


所谓“乃至老坏名死”,代指十二缘分。这里把阿梨耶识与阿陀那识等 量齐观,共同作为与“一心”相同的概念。《地论》认为,应该于这两识 中求解脱,以纠正在“我”及“我所”等错误观念上求解脱的认识。这个 论述,明显把阿梨耶识和阿陀那识作为世间本源和出世间本源。对于 阿梨耶识的性质,《地论》中有不同说法,卷十谓:“善住阿梨耶识真如 法中。”阿梨耶识自然是纯净的。卷三谈到“因缘”有“三相”时,谓其中 的“自相”也有三种,其中前两种涉及到阿梨耶识:“一者报相,名色共 阿梨耶识生;二者彼因相,是名色不离彼(阿梨耶),侬彼共生故。”既然 阿梨耶识与名色共生并且处(不离),就具有杂染性质了。对心与阿 梨耶识、阿陀那识之间关系,对阿梨耶识的性质和功能等方面的论 述,或多或少存在着模糊甚至自相矛盾之处。这不仅是《地论》的特 点,也是整个《华严经》心学体系的特点。在心学方面,《地论》实际上 对《华严经》没有实质性发展。由于它特别重视这些问题,加上当时 佛学界集中讨论佛性问题的主流引导,这些问题以后引起人们的高度重视。

 


第三节地论师与华严理论转型


一、北魏《华严》研究诸传说


《华严经》译出后,相当长时间内在北朝流传不广。北魏初期,一些 精通《华严》的学僧纷纷南下,在刘宋京城腹地建立传法基地,使北方华严学更处于极端沉寂的状态。从北魏孝文帝(471—499)东迁洛阳前后 开始,史籍中出现了有关研究、弘扬《华严》情况的一些记载,其事件发生 地多与五台山和洛阳有关,其记述也往往与神话交织在一起。


传说北魏太和(477—499)年初,代京宦官刘谦之崇奉《华严经》,只身入五台山,撰《华严论》六百卷(《华严经传记》卷一)。一般认为这是始自隋代的虚构。又据《华严经传记》,太原晋阳人灵辨(476—522)幼年出 象,“常读大乘经,留心菩萨行”,倾心《华严》,携此经入五台山,求文殊菩 萨祐助,于北魏熙平元年(516)开始撰论释《华严》。此事后为灵太后胡 氏所知,请其入洛阳。灵辨于神龟三年(520)撰成《华严论》一百卷。据 唐法藏说,灵辨弟子道昶、灵源、晏现等抄写此论,使其流布于道俗。永 淳二年(683),至相寺沙门通贤等人在并州童子寺“见此论本”,带回长 安,抄写流通。至此之后,则没有人再提及此论。唐代五台山地区集中 了从事各种修行的僧人,其中研究《华严》者也为数不少,有一两卷著作 残存至今亦不希奇。至于是否为灵辨所作,灵辨著论百卷是否确实,已 不可考。从当时佛教界对此经研究的整体水平和状况来看,出现如此大 部头的论书实属可疑。


据《洛阳伽蓝记》卷二《崇真寺》、卷四《融觉寺》,昙谟最在洛阳讲经 颇有声望,而且善讲《华严》。他也是位神话人物。据《华严经传记》,北 台智炬曾师事昙谟最,平生讲《华严》五十余遍。他们都活动于菩提流支 翻译《地论》前后。


《续高僧传》卷六《真玉》记,北齐天保(550—559)年中,邺都天平寺 有僧名真玉,青州益都人,生而无目。他既对当时“义学星罗”的情况不 满,主张念佛修行转生佛国世界,又对希求往生西方净土提出异议,倡导 转生莲华佛国。他“忽闻东方有净莲华佛国庄严世界,与彼不殊”,认为: “诸佛净土,岂限方隅?人并西奔,一无东慕;用此执心,难成回向。便愿 生莲华佛国。”这自然是宣扬华严净土信仰,但神话色彩很浓。


上述发生在北朝的释经或依经修行的事迹自然虛构成份很多,但也反映了一种情况:在《地论》译出前后,不仅华严学开始兴盛,而且在地论 派之外也有研究此经者。信奉《华严》的僧众与别派义学以及西方净土 信仰者可能发生过冲突和摩檫。

 

二、地论派组织结构与政治品格


自《地论》于洛阳译出后,华严学迅速成为北方佛学的热点,并向全 国各地辐射。弘扬和研究华严类经典的主要力量,来自所谓的“地论 派”,他们活动于南北朝后期至唐初,为华严宗的创立奠定了组织基础, 提供了思想资料。


《地论》能够迅速流传开来,与当时的政治环境和义学的逐步兴盛有 密切关系。北魏从孝文帝(471—499在位)开始,比较重视和鼓励佛教义 学。孝文帝本人“善说老庄,尤精释义”(《魏书·本纪》)。宣武帝(500— 515在位)“雅爱经史,尤长释氏之义。每立讲论,连夜忘疲”(《魏书·世 宗纪》)。特别是他亲自主持《地论》翻译,使该论具有御用经典的性质。 孝明帝(516—528在位)幼年即位,执掌权柄的灵太后也鼓励佛教义学。 在宣武、孝明两朝为重臣的崔光,热衷于宣讲和研究佛教经典。他“每为 沙门、朝贵讲《维摩》、《十地经》,听者常数百人,集为二经义疏三十余卷” (《魏书·崔光传》)。


至北齐,义学兴盛的局面侬然维持,其规模甚至远超北魏。据《续高僧传》卷十《靖嵩》:“属高齐之盛,佛教中兴。都下大寺,略计四千,见住僧尼,仅将八万,讲席相距,二百有余,在众常听,出过一万。故宇内英杰,咸归厥邦。”从北魏历北齐至北周,受朝廷重用的上层僧人多为弘扬《地论》者。地论派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和壮大起来的。习称的“地论派”,既有师承法系方面的含义,又有佛学理论方面的含义。就师承法系而言,指出自道宠、慧光两系,活动于南北朝后期至唐初的一批僧人;就佛学理论而言,指弘扬和研究《地论》的学僧。出自这两系的僧众并非都精通《地论》,都是所谓“地论师”,他们各有专长,各有侧重。弘扬《地论》及其《华严经》,推动华严学发展的,只是地论派中的 一部分僧众。从这个意义上讲,他们也是华严学派。


道宠俗姓张,名宾或宾生,早年从学于儒学名家熊安生,至壮年已 “领徒千余'成力有影响的儒学宗师。大约在元魏东迁之后,道宠于赵 州元氏县出家,慕名从菩提流支习《地论》,“典教三冬,随闻出疏。即而 开学,声唱高广,邺下荣推”。后经魏收、邢子才、杨休之等人上奏举荐, 朝廷“日赐黄金三两,尽于身世”。道宠始讲《地论》于东魏,至北齐时仍 讲说不断。道宠的弟子很多,“堪可传道,千有余人”(《续高僧传》卷七 《道宠》),其中不少人被称为“两河俊士,燕魏高僧”(《续高僧传》卷十一 《志念》)。他的弟子志念(535—608),曾在北齐时随其学《地论》,但后来 以精通小乘论书闻名。道宠的其他弟子史籍乏载。道宠系在东魏、北齐 是传播《地论》的重要一支,由于他们的著作已不存,他们在传播《华严》方面的具体事迹,在推动华严学发展方面的理论建树,均难以详细考察。 就现存资料言,地论派的代表人物均出自慧光一系。


慧光俗姓杨,定州长卢(今河北沧州)人,十三岁时随父亲到洛阳,从 佛陀禅师出家,学习佛教经典。由于他能够刚学完便宣讲,被人称为“圣 沙弥”。不久,他遵佛陀所嘱,随道覆律师习《四分律》。年近登冠,还本 乡受具足戒,继续钻研律部,曾开讲《僧祇律》,听众很多。慧光后又返回 京洛,悉心钻研各类经典,从事著述。这引起以禅律诲人的佛陀禅师的 不满,他告诫慧光道务非子分也”。在佛陀任少林寺主时,慧光师从勒 那摩提,参与《地论》翻译。在菩提流支与勒那摩提合译《地论》时,慧光 “以素习方言,通其两诤,取舍由悟,纲领存焉。自此《地论》流传,命章开 释”。所谓“通其两诤”,指慧光有能力统一两位译者的不同意见;所谓 “取舍由悟”,指他有自己的独到理解,从而能把握《地论》的纲领。从慧 光残存的有关《华严经》的注疏看,他的发明创造不少,在华严学的发展 史上具有划时代的作用,所以,“取舍由悟”的“悟”,大约是独到之见,并 不一定是《地论》中明文所有的。

 

慧光在《地论》翻译过程中所表现出的非凡才能,所起到的重要作 用,使他见重于朝,知名于野。以后历经东魏、北齐,他都是佛教界的领 袖人物。“初在京洛,任国僧都,后召入邺,绥辑有功,转为国统。”(《续高 僧传》卷二十二《慧光》)所谓“绥辑有功”,指他以僧人身份维护政治统 治。自孝文帝以来,沙门谋反屡有发生,东迁之后,此类事件的记载渐 少,这也许与慧光整顿僧众的“绥辑有功”不无关系。


慧光的治学范围极广,经律论并重,其注疏包括《华严》、《涅槃》、《维 摩》、《十地》、《地持》、《胜鬉》、《遗教》、《溫室》、《仁王般若》等。《续高僧 传》本传在列举慧光注疏著作时,把《华严》列在第一位,这不仅反映了慧 光本人重视研究该经,而且反映了《地论》译出后对佛教界研究《华严》的 促动。除上述注疏外;慧光还有《四分律疏》、《羯磨戒本》(删定),著《玄 宗论》、《大乘义律章》、《仁王七诫》、《僧制十八条》等,表明他在完善僧律 仪轨方面亦有所贡献。慧光以“广涉大乘,文无不晓”(《续高僧传》卷八 《惠顺》)闻名,他的著述基本勾画出其后此系僧人研习范围的轮廓。地 论师们大都不专业某一部经论,而是兼学别样,侧重在某一方面的或经或论或律


在慧光的弟子中,研习《地论》和《华严》的人很多,首先是僧范 (476—555)。据《续高僧传》卷八本传,僧范俗姓李,平乡人,出家前为率 领一方的儒学宗师,与道宠齐名,当时有“相州李洪范,解彻深义;邺下张 宾生,领悟无遗”之语流传。出家后从学于慧光,后来在齐魏各地讲经, “每法筵一举,听众千余”。“讲《华严》、《十地》,各有疏记”。据说:“有胶 州刺史杜弼于邺显义寺,请范冬讲,至《华严》六地,忽有一雁飞下,从浮 图(塔)东顺行入堂,正对高座,伏地听法。”这则故事自然是要表现僧范 善讲《华严》,讲说具有感染力,然而它提供的更重要的信息是,时讲《华 严》者,大约是以其中的《十地品》为主要内容,而僧俗人士最重视的也是 这一品,所以才能在讲“六地”时出现神异。僧范“留意《华严》,为来报之 业”。一位儒学宗师,面对异族的统治,对现世失去希望,把目光投向“来报”,这大约是僧范、道宠一类地论师背儒入佛的原因。


据《续高僧传》卷八本传,惠顺乃侍中崔光之弟,少年时代习儒学,二 十五岁从慧光出家。他讲《十地》、《华严》两经,“并立疏记”。他主要以 邺都为活动中心,“随有讲会,众必千余”,是位有影响的讲经法师。


管理佛教事务功缋最卓著、声名最显赫的慧光门徒是法上(495— 580)。据《续高僧传》卷八,法上曾投慧光受具足戒,往来于邺洛之间,应 请讲《十地》、《地持》、《楞伽》和《浬槃》等经,并著有义疏。四十岁左右, 他应魏大将军高澄之请入邺,从此在“魏齐二代,历为统师”。“昭玄一 曹,纯掌僧录,令史员置五十许人,所部僧尼二百余万,而上(法上〉纲领, 将四十年。”北齐文宣帝(550—559在位)对他“事之如佛,凡所吐言,无不 承用”,经常“布发于地,命上(法上)践焉”。当时齐置十大僧统,法上为 “大统”,其他人为“通统”。法上管理僧众所采取的措施,订立的制度,既 行之有效,且影响久远自上(法上)未任已前,仪服通混,一知纲统,制 样别行,使道俗两异,上有功焉。制寺立净,亦始于此。故释门东敝,能 扇清风,莫与先矣。”法上的著作有《增一数法》四十卷,“并略诸经论所有 名教”。著《佛性论》二卷,《大乘义章》六卷,“文理冲洽,详略有闻”。撰 《众经录》一卷。现残存《十地经义疏》第一、三两卷。


慧光门下曾游学于南朝的地论师有两位。第一位是僧达(475— 556),据《续高僧传》卷十六,他曾先就学于勒那摩提,摩提死后随慧光学 《十地》。僧达南下游学于梁时,被粱武帝“引入重云殿,自昼通夜,传所 未闻,连席七宵。帝叹嘉瑞,因从受戒,誓为弟子,下敕住同泰寺”。后来 僧达返回北方,“齐文宣特加殊礼”,专门为他在林虑山黃华岭下建洪谷 寺。他讲《十地》、《华严》“虽无疏记,而敷杨有据”。僧达曾任国都。第 二位是安廪(507—583),据《续高僧传》本传,他少年时代“性好老庄,早 达经史”,二十五岁出家,师从慧光习《十地k粱泰清元年(547)到建业, 应粱武帝之请,住天安寺,讲《华严经》。后又为陈朝诸帝所关注,常入内 殿讲经。这两位地论师把北方华严学传到南方。


慧光门下研究和传播《地论》、《华严》的著名人物还有道凭(483— 559),活跃于赵魏,以讲《地论》、《涅槃》、《华严》和《四分律》为主(《续高 僧传》卷八本传)。另有昙遵,曾任国都,后转为僧统,在《华严》理论方面 的研究颇得时人推崇:“大乘顿教,法界心源,并披析义理,挺超时匠。”他 的活动范围较广,所谓“流衍齐楚晋魏,乃至燕赵”(《续高僧传》卷八本 传)。另有昙衍(503—581),曾任国都,在齐郑燕赵一带讲经弘教,“常随 义学千僧有余,出家居士近于五百”(《续高僧传》卷八本传)。上述慧光系僧人,均有弟子于隋至唐初传播《十地》或《华严》


慧光再传弟子中,弘扬《地论》和《华严》的代表人物是师从法上的净 影慧远(523—592)。慧远俗姓李,敦煌人,后居上党高都(今山西晋阳)。 十三岁投僧思出家,十六岁随湛律师到邺都,学习大小乘经论。年满受 具,依法上和尚,顺都为阇梨,慧光十大弟子为其证戒,“时以为声荣之极 者也”。继随大隐律师学习《四分律》五年,后专师法上,从学七年。在邺 都“创讲《十地》,伏听千余”。慧远曾携诸学侶,返回高都清化寺,“韩魏 士庶,咸共荣之”。北周宣政年初,周武帝召集儒释遒名流讨论废除佛教 的问题,当时以法上为首的五百余名与会者均明白力谏无用,保持沉默, 只有慧远挺身而出,据理抗争。不久因畏祸潜入汲郡(河南汲县)西山, 至大象二年(580)佛禁稍弛,转入少林寺。隋开皇初年,慧远任洛州沙门 都,整顿僧纪,曾讲经于泽州、定州、上党等地。不久奉诏到长安,先住兴 善寺,再迁净影寺,专门从事讲经,四方来从学者达七百余人。他的著述 有《地持疏》五卷、《十地疏》七卷、《华严疏》七卷、《浬樂疏》十卷,以及《维 摩》、《胜鬉》、《寿观》、《温室》等疏若千卷。他还“撰《大乘义章》十四卷, 合二百四十九科”,分为“五聚”(五大部分)。道宣评价此书佛法纲要, 尽于此焉,学者定宗,不可不知也。”(《续高僧传》卷八本传)此书现存本 为二十卷,缺第五部分“杂法聚'另外,他的《十地疏》(《十地经论义 记》)今存八卷。


综上所述,弘扬《地论》的代表人物普遍受到朝廷和地方官吏的支持,绝大分人担任过地方或中央的各级官,构成佛教上层的中坚力 量。北朝后期和平局面短暂,社会动荡不断加剧,他们又注意弘法于民 间,以洛下和邺都为大本营,奔走于北方各地,甚至南下到南朝的统治中 心。北方地论师的学说,由此流传到全国,普及到社会各阶层。


地论师之所以受到统治者的簠视,不在于《地论》本身的学说对维护 政治统治有什么直接作用,而在于弘扬《地论》者同时具有管理僧众、整 顿僧纪的“绥辑”能力。在地论师的代表人物中,不乏以儒学宗师身份进 入佛门者,他们同时也把“修齐治平”的理想和实践带入了佛教,运用于 佛教事务管理。


著名地论师开讲《地论》,往往有数百成千的僧人“伏听”;在名师的 身边,常常围绕着上千名义学沙门。在这些热衷于《地论》的众多僧人 中,不乏有虔诚信仰者,有热切追求知识者。然而,地论名师们不仅是信 仰对象的化身,知识源泉的象征,而且在佛教界身居要津,他们因此可以 吸引一批富有才千、富有创造力的义学僧人。通过他们的研究,域外传 入的华严经学和论学实现了理论形态的转变,为华严宗学说的形成奠定 了基础。

 

三、形象描述与理性分析


慧光的《华严经义记》只残存一卷,约六七百字,据此可以了解慧光 诠释《华严经》的大体思路。


残卷厲于解释《如来光明觉品》的一部分,文中摘录所释名词或词 组,未列举全部经文。与《华严经》相关段落对照,可见基本是逐句解释。 这是以后《华严经》“随文释义”类注疏本的逋行体例,与《地论》的形式不 尽相同。为了说明某个问题,慧光也联系其它品的经文论述。


《华严经·如来光明觉品》开头一句,尔时,世尊从两足相轮,放百亿光明,遍照三千大千世界。”慧光联系《十地品》的记述予以解释:“就此品中放相轮光者,乃至《十地》放眉间光,就如来自体智行,随修人不同,
彰位殊之异也。”放光表示如来本体所具有的“智”和“行”,就“智”而言, 佛光是智慧之光,没有不同;就“行”而言,由于有不同的修行阶位,所以 佛放光的部位有差别,这样,修行者见到佛什么部位发光,也就表明他处. 于什么修行阶位。佛发光的问题由此与菩萨行联系起来。论述菩萨行 是整个《华严经》的中心内容,慧光对经文的解释,始终围绕这个中心。


慧光还从某一方面掲示此品与下一品内容上的逻辑关系,指出:“若 据受益而言,此品明求闻法行,下品(指《明难品》)明求说法行。”《如来光 明觉品》讲求“闻”佛法之行,《明难品》接着讲求“说”佛法之行,这很难说 即是两品各自的中心内容和主要特点,但由此可以看到,慧光对集成本 各品经文组织的逻辑结构有归纳,而这种归纳可能侧重于修菩萨行者方 面(即从“受益者”方便),这一点也反映在他的判教中。


《华严经义记》是慧光在华严学发展方面作出的最大贡献。是书把 《华严经》对神通境界的形象描述进行理论改造,通过理性分析,提出新 的哲学范畴,促使华严经学说在理论形态上彻底转变。实现这个转变的 手段,是掲示《华严经》所描述的形象画面的象征含义。《地论》只是把个 别禅定概念予以理论发摔,而《华严经义记》则是全方位的创新。


《华严经?如来光明觉品》对诸菩萨从十方来到佛跟前有一段描述:


以佛神力故,百亿阎浮提,皆见十方各有一大菩萨,各与十亿尘 数菩萨眷属,倶来诣佛所,所谓文殊师利菩萨、觉首菩萨、财首菩萨、 至首菩萨、德首菩萨、目首菩萨、精进首菩萨、法首菩萨、智首菩萨、 贤首菩萨。


《华严经义记》对此段的释文是:


又言一方各有一大菩萨者,欲明方便之中自体因行也;各有眷 属菩萨者,明行无不摄也;各来至此者,明圆入自体果行也;文殊为 首者,欲明始发于妙实也;复所以终至贤首者,欲明此行虽复深广, 而成在于世间,故云贤首也。


按原经文叙述,十方各有一位大菩萨,分别有无数小菩萨相伴,排成有序 队列,一齐来到佛面前。这是一幅动态的形象的菩萨拜佛图。这个场面 之所以能够形成,又之所以能够被人们“见到”,是有“佛神力”,即借助佛 的神通功能。这种对禅定引发的神通境界构想的描述,属于宗教文学的 创作,而不是宗教哲学的论证。


慧光的释文,首先把这幅神通画面分解为五个片断,然后分别揭示 各个片断的象征意义,提出“自体”、“方便”、“因”、“果”、“妙实”等概念, 使其成为表述《华严》整体思想的抽象理论。


按照慧光的诠解,各位大菩萨,象征菩萨的“方便”修行,这既是成佛 之“因”,也是修行解脱过程中所处的阶位(果位无数相伴的菩萨,象 征修行内容无穷无尽、包罗万象(行无不摄)。众多菩萨来到佛跟前,象 征修行圆满,即从菩萨的“因”行进入到佛的“果”行。十位大菩萨朝佛队 列次序是文殊第一,贤首最后,这又象征菩萨行发端于“妙实”,虽然深广 无边但又必须在人间实践完成,不能离开世俗求解脱。无论是作为“因” 的“方便”修行,还是作为“果”的佛的真理性活动,都源于并且最终归于 最高实在——佛“自体”或“妙实”。慧光的这一大段解说,实际上也是他 对《华严经》整体思想的看法。这里提出的“因”、“果”、“妙实”,即是慧光 概括《华严经》“宗趣”(宗旨、中心思想)的内容?,以后为华严宗人稍加充 实和修改后接受。


残卷所释的《如来光明觉品》以及行文中提到的《明难品》,均属文殊 类经典,慧光也注意到文殊的重要性,在阐述“文殊”的象征意义时,大体 透露出他的本体论思想:


就此菩萨中,初明文殊者,始证真性波若,根本妙惠故也。


下《明难品》,文殊显问,诸菩萨答;诸菩萨问,文殊复答者,欲明德熟归本故。


①《探玄记》卷一,光统师以因果理实为宗,即因果是所成行德,理实是所依法界。”这里的《理 实”与“妙实”所表达的意义相同。从残卷看,“妙实”与''真性”、《妙患”等是同类概念。

 

“真性”、“妙惠”以及“德熟归本”中的“本”,与前文的“妙实”含义相 同,可以指佛性、法身、诸法本性等。既言“始发于妙实”,又言“德熟归 本”,表明慧光是倡导“如来藏缘起”思想的。


慧光通过揭示《华严经》形象描述的象征意义,提出概念,阐述其宗 教哲学思想,他对原经文的理性分析、创造性诠解,促成了华严经学在理 论形态上的根本转变。在一定程度上说,《华严》学说与地论华严学的区 别,是宗教文学与宗教哲学的区别。

 

四、宗趣与判教


地论师所说的《华严经》“宗趣”,表面上指他们对该经中心思想的概 括,实际上是对他们学说核心内容的归纳。这些内容特别受到此后华严 宗人的重视。


据法藏《探玄记》卷一,慧光是以“因果理实为宗”。所谓“因果”,指 “所成行德”,即菩萨修行(因)及其所要达到的成佛境地(果);所谓“理 实”,指“所侬法界” ?,即生起万事万物的本源。因此,慧光既重视菩萨 行,又重视法界。而他的后继者们,往往强调两者中的某一方面。


重视“法界”理论,是慧光第一代弟子们的共同倾向。昙衍是以“无 碍法界”(《探玄记》卷一)为宗趣,昙遵分析“法界心源”的义理是“挺超时 匠Y《续高僧传》卷八本传)。法藏《探玄记》卷一谓:“大远法师,以华严 三昧为宗,谓因行之华,能严佛果。”根据这个解释,慧远是通过对“华严” 两字的引伸来概括全经宗趣。但是,慧远在《大乘义章》卷一中说:“《华 严》、《法华》、《无量义》等,三眛为宗。”在这里,慧远并没有单列《华严》一经的宗趣,这与他在判教时未将《华严》单列为最高经典的情况相同。慧 远此处所说的“三昧”,自然不可能是“华严三昧”,至于他$否把“三昧” 释为“因果”,就更不清楚了。


①从慧光到华严宗的智俨、法藏,对“宗趣”的归纳有个发展过程。智俨《搜玄记》卷一总谓因 果缘起理实为宗趣。”在慧光基础上加“緣起”。法藏《探玄记》卷一:“今总寻名案义,以因果 缘起,理实法界以为其宗。”又在智俨基础上加“法界”。

 

道凭弟子灵裕所归纳的宗趣,可能对智f*2、法藏以后的华严学发展 有间接影响。据法藏记:


灵裕法师,以甚深法界心境为宗,谓法界门中,义分为镜,诸佛 证之,以成净土。法界即是一心,诸備证之,以成法身。是故初品之 内,相天王偈赞:“无尽平等妙法界,悉皆充满如来身。”①末后复明 《入法界品》,故知唯以法界为、宗。(《探玄记》卷一)


在法藏看来,灵裕所归纳的宗趣以及这番解说,不过与奥衍处同等 水平,都是“但得所侬法界,遗其所成行德”(《探玄记》卷一),即重视了 “法界”,忘记了善萨修行以及佛果。然而,法藏没有看到,灵裕对法界的 解说颇有新意,特别是“法界即是一心”的命题,是此前没有明确提出来 的,而且直到法藏以后,也特别为华严宗人所重视。


慧光一系在判教方面也没有一致见解。慧光是承继佛陀三藏的判 教,立渐、顿、圆“三种教”,并且认为《华严》是“圆顿所摄”(《探玄记》卷 一)。此后昙遵等人都接受了这种判教。很有可能,这种判教得到大多 数地论师的赞同,流行较广。智俨在《搜玄记》卷一中也釆用:“化始终教 门有三:一曰渐教,二曰顿教,三曰圆教。”足见此学说的影响力。


另一种比较流行的判教是晏衍提出的“四宗教”。《探玄记》卷一介 绍:“齐朝大衍法师等立四宗教:一、因缘宗,谓即小乘萨婆多等部;二、假 名宗,谓《成实论》及经部等说;三、不寘宗,谓诸部般若,说即空理,明一 切法不真实等;四、真宗,谓《华严》、《涅槃》,明法界真理佛性等故。”


慧远吸收了昙衍判教的主要内容,认为:“宗别有四:一立性宗,亦名 因缘;二、破性宗,亦名假名;三、破相宗,亦名不真;四、显实宗,亦名真宗……四中前二是其小乘,后二大乘。大小之中,各分浅深,故有四也。” 慧远同意将小乘经论分别配于前两宗之下,但不同意把大乘经典分别配 于后两宗之下,而是主张把相关教义配于后两宗之下。在他看来,“破 相”与“显实”的教义虽有浅深之分,但这些教义是各经都讲的,经典本身 并没有浅深之分。因此,把《大品》、《法华》与《华严》、《涅槃》、《维摩》、 《胜鬉》划分为浅'深对立的两组,分别配于“破相宗”和“显实宗”之下,是 不恰当的。其原因是:“是等诸经,乃可门别,浅深不异。若论破相,遗之 毕竟;若论其实,皆明法界缘起法门。语起行德,酱是真性缘起所 成。……如是诸经,宗归各异,门别虽殊,旨归一等(上引均见《大乘义 章·二谛义两门分别》)


①此处所引与《华严经·世间净眼品第一》的经文完全相同。


通观慧光一系判教咬主要内容,尊《华严》、抬《涅槃》、贬《般若》的倾 向是比较明显的。但是,慧远则极力沟通各种大乘经典之间的理论联 系。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慧远认为多种大乘经典“皆明法界缘起法门”。 此后的华严宗人是以“法界缘起”概括本宗特有教义,用语虽同,含义 殊异。

 

五、六相体义与适用范围


在地论师中,对“六相”的重视,莫过于净影慧远。他认为:此六(指 六相)乃是大乘之渊纲,圆通之妙门。若能善会斯趣,一异等执,逍然无 迹。”理解六相的宗盲,把握其精髓,就不会迷惑于同一性(一)和差别性 (异),不会偏执于某一方面。作为“大乘之渊纲,圆通之妙门”的六相,首 先是认识同一性和差剧性,以及两者相互关系的方法论。


慧远一开始就联系《地论》没有讲清楚的地方,解说六相在什么意义 上立论,即六相说的适用范围:


六种相者,出《华严垒·十地品》也6诸法体状谓之为相……此 六乃是诸法体义。体义虚通,皆无不在。义虽遍在,事隔无之。是以《论》言:''一切十句,皆有六相。除事,事谓阴界入等。”?阴界入 等,彼此相望,事别隔碍,不具斯六,所以除之。若摄事相以从体义, 阴界入等一一之中,皆具无量六相门也。


“相”是诸法的“体”状,而不是“事”状,六相乃诸法的“体”义。这个强调 表明,六相说是从万有(诸法)的本体或本质方面立论的,以六相认识和 分析事物,只能运用于“体”相同的事物之间。实际上,慧远讲的“体”是 “佛自体”、“佛性”。“六相体义”,是要求首先承认一切事物均为佛性的 表现,均以佛性为共同本质(“体义虚通,皆无不在”),然后才能谈“事”的 “六相”。否则,仅从“事”上分析,就发现不了“六相”关系了,所谓“义虽 遍在,事隔无之”。


《地论》并没有强调这一点,所以它讲“除事”,即排除用六相来分析 和认识''阴界入”等“事”时,上下文就不清楚,慧远专门就此解释。六相 依“体”才能成立,而“阴界入”是三种“事”之间的关系,所以它们“不具斯 六”,即不能以“六相”来“圆通”三者,认识三者。但是,如果分别从“阴界 入”三者的“体”上着眼,所谓“若摄事相,以从体义”,那么三者均分别可 以用六相这个方法来认识,所谓“皆具无量六相门也”。


慧远以“色阴”为例,解说六相,认为在六相中,最重要的是“总别”这 对范畴同异”初“成坏”两对范畴是从不同方面发挥“总别”的含义。他 在分析解释“总别”时,依然紧紧围绕“体”同来立论:


如一色阴同体,具有恒沙佛法,谓苦、无常、不净、虚、假、空、无 我等一切佛法。是等诸法,义别体同,互相缘起,摄彼同体,_切佛 法,以成一色,色名为总。就此总中,开出无量恒沙佛法,色随彼法, 则有无量,所谓苦色、无常色、不净色、名用色,空、无我色,乃至真实 缘起之色,如是无量差别之色,是名为别。


①此句是对《地论》原文的节略引用。


色阴之所以能包含恒沙佛法,在于同“体”,即恒沙佛法各自都有“色”这 个质的规定性。“色名为总”,“总”就相当于表达“一般”的概念,而“差别 之色,是名为别”,“别”则相当于表达“个别”的概念。另外,“总”由“别” 所“互相缘起”构成,总别又具有整体和部分的关系。在解说总别这对范 畴时,慧远认识到同一性与差别性的相互依存,整体由具有同一性的有 差别部分所组成。同时,他还强调了差别具有无限性,作为构成整体的 部分具有无限性。强调这些内容,是为了论证佛法无量,菩萨行无尽。 慧远对“同异”的解释承自“总别”:


就彼别中苦、无常诸法之上,皆有色义,名之为同。色义虽同, 然彼色苦异、色无常异,如是一切各各不同,是名为异。


“皆有色义”,指构成色阴的苦和无常等等请法“体”同,即都以“色”为体, 这里的“同”即相当于表达“同一性”的概念。“然彼色苦异、色无常异”, 指具有同“体”的苦色、无常色等诸法又各具有差别性,这里的“异”即相 当乎“差别性”。实际上,“同异”一对范畴是对“总别”表达“一般”与“个 别”概念方面的说明。


就彼异中,义门虽殊,其体不别。体不别故,诸义虽众,不得相 离。不相离故,随之辨色,得摄为一,是名为成,成犹略也。体虽不 别,义门恒异。义门异故,一色随之得为多色,目之为坏。坏犹 广也。


尽管各个部分均有个性,均有差别,但由于都有同一性的“体”,所以可以 组成整体,这叫“成”,“成”相当于指整体。尽管各个部分有同一的“体”, 毕竟有不可泯灭的个性,相对保持自己的独立,这叫棒“坏坏”相当于 指具有个性的部分。a此,/'成坏”一对范畴是对“总别”表达整体与部分 关系方面的说明。


尽管“同异成坏”各有自己说明问题的恻重点,但相对于“总别”而 言,不免是重复论证。慧远也看到这一点,指出:


据实论之,说前四门(指“总别同异”),辨义应足。为约同异,成 前二门(指“成坏”)故有六也.。


实际上讲“同异”已经是重复,只因为“同舁”范畴不包括整体与部分的关 系这一层含义,才加上讲“成坏”。


总之,慧远的六相说强调了六相的适用范围,表述了同一性与差别 性、一般与个别、整体与部分的关系,并杷它作为从“体”上看待一切事物 和现象的方法论,为华严宗的“六相圆融”确立了原则。

 

六、当现两说与四宗五宗


道宠系著作无存,难知其学说详情。然而,隋至唐初的诸多佛教典 籍,普遍记述慧光与道宠两系分为南北两道,有门户之见,有严重思想分 歧。尽管各书记载紊乱,从中也可依稀见其条理。在诸种散乱记述中, 以道宣所述最成系统:


宠在道北教牢、宜四人;光在道窜,教凭、范十人,故使洛下,有 南北二途。当、现两说,自斯始也;四宗、五宗,亦仍此起。(《续高僧传.道宠》)


此段记述提出三方面问题:..


第一,南北两遒形成的历史渊源。据道宣所说,南北两道在慧光和 道宠之间分开,始于洛阳①。但是,道宠弘扬《地论》是在离开洛阳去邺都 之后,若说分道在洛阳,道宣本人的记述中也有矛盾。另外,湛然《法华 文句记》认为,南北道指从相州(邺都)通往洛阳的两条道路,散居北道者 是道宠系,散居南道者为慧光系。此解不无道理,所以习称两系为相州 北遒和相州南道。


第二,当、现两说问题。“当、现两说”指在佛性论方面的不同见解。


①近人因此推测,分遒是在洛阳,“北迨”指菩提流支所住永宁寺,在御遒之北;“南道”指勒那摩 提所住白马寺,在御道之南。:这道”来自“御道'


在《启谢高昌王表》中,玄奘述及当时国内的义学情况,认为佛教典籍传 到内地后,由于_译的眘训不同,义类差舛,异说并起,“遂使双林一味之 旨,分成当、现二常,大乘不二之宗,析为南北两道。纷纷浄论,凡数百 年,率土怀疑,莫有匠決”。“常”指佛性。


《涅槃经》译出后,佛性成为佛 学界讨论的热点问题之一,在对佛性的认识上,始终存在着“当”、“现”两 种对立的主张。地论派兼重《涅槃经》,也应合佛学发展的主流,讨论佛 性这个热门话题。然而,他们讲佛性是有特点的,或联系十地谈佛性,或 联系法界论佛性,正如净影慧远所说:“然#性也,盖乃法▲界门中一门 也。”(《大乘义章 < 佛性义》)地论师不是孤立地依据《浬槃经》讲佛性,而 是把它纳入华严学的范围里来讨论,所以,尽管他们关于佛性的议论很 多,涉及方面也很广,但对佛性最主要的看法,是通过对阿黎耶识的理解 反映出来的。


道宣所讲的“当”,也称“当果”,是必当成就佛果的意思。一般认为, 地论师北派把世界最高本体归结为具有杂染性质的“阿黎耶识”,所谓众 生悉有佛性,指众生经过修行熏习,经过后天努力,最后必当成佛而言。 从佛性论的意义而言,基本主张佛性“始有”。


道宣所讲的“现也称''现果”,是佛性显现而成就佛果的意思。一 般认为,地论师南道系把世界的最高本体归结为“清净阿黎耶识”,或“如 来藏”、“无垢识”,众生通过修行,去除对本有清净心性的障碍遮蔽,使其 显现,即为成佛。从佛性论方面而言,基本主张佛性“本有”。


两派对当、现问题论争的具体细节已不可考,但就慧光南道系而言, 对阿黎耶识的认识也不统一P法上在解释《地论》中六相的“同相”时,说 “三种同相智”:


一缘起,二妄相,三真如。缘起者,第七阿黎耶识,是生死本也; 妄相者,六识心,妄生分别,邪着六尘;真如者,佛性真谙,第一义空 也。此三解无别异,名为同相。终日同处,染净常别,名“不杂”。 (《十地论义疏》卷一)


这里的“第七阿黎耶识”,指为第七无明障蔽的第八识;而“佛性真谛'当 指“清净阿黎耶”,即第八识的本净状态。法上的这种观点,大约在南道 派中比较流行。


第三、四宗和五宗的.判教理论。据道宣记载,地论师南北道在判教 方面有“四宗”和“五宗”的对立。且不论五宗判教是否为北道系的共同 主张,仅就现存资料言,南道系中即有三宗与四宗之别。


综上所述,道宣是从当时义学发展的总态势上归纳地论派的主要思 想分歧,大体反映了两派讨论佛性和判教的主要观点。由于这种归纳不 是从地论派研究《华严》的主要方面着眼,所以由此看不出地论师有任何 创新,不是重复浬槃学派的老话,就是接受摄论派的新说。总结地论派 在改造华严旧经学、创造华严新理论方面的贡献,首先要突破道宣归纳 两派思想分歧的局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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